第19章
柳臨溪做了一夜對“李堰”大不敬的夢,早晨起來才覺出來後怕。
昨夜李堰被他如此這般“舉手之勞”的時候,曾不止一次警告過他,要殺了他。當時柳臨溪哪裏顧得上殺不殺的,如今清醒了卻不得不開始胡思亂想。
他到底是捉摸不透李堰的性子,所以無法判斷昨晚那種情形,李堰會如何定他的罪。他昨晚的行徑,往小了說是不敬君王,往大了說那可就是亵/渎了,就算殺頭也不為過。
不行,他必須得主動去找李堰請罪。
說不定李堰看在他态度誠懇,能責罰的輕一些。
柳臨溪不及多想,洗漱一番換了衣裳便去了李堰的寝宮。
這會兒蘇恒正守在寝宮外頭,他一看到柳臨溪忙上前行禮道:“奴才該死,昨晚盡顧着照顧陛下,倒是把柳将軍受傷一事給忘了,将軍可讓太醫看過了?”
“無妨,我已經自己包紮過了,沒有大礙。”柳臨溪朝蘇恒道。
“您這臉都沒有血色了,還說沒事兒呢?”蘇恒忙道:“我這就着人去太醫院……”
“不必了。”柳臨溪忙阻止道,他昨晚沒睡好,再加上夢裏“操勞”過度,這才導致面色有些蒼白,若是真找了太醫來搭脈,號出他體虛陽虧,那可就麻煩了。
“陛下沒事兒了吧?”柳臨溪問蘇恒。
“身子已經無恙了,這會兒正傳了陸副統領問話呢。”蘇恒道:“這不林小侯爺已經在門口等了半宿了,陛下一直說不見,就讓他這麽杵着呢。”
柳臨溪這才注意到寝殿門外不遠處立着一個青年,正是小侯爺林景澤。
“林小侯爺?”柳臨溪這會兒有點想起了,陸俞铮昨晚就提過他。蘇恒一說柳臨溪才知道,昨晚在戲樓進去起哄的人當中就有這個林小侯爺,似乎當日去柳府提親的人也有他?
“這小侯爺從前和陛下一起讀過幾年書,和陛下交情頗深。”蘇恒朝柳臨溪道:“但他愛玩兒,性子活泛沒個正形常惹陛下不高興。這不因為提親的事怕陛下責罰,自打将軍您進宮後,他就不怎麽敢來了。”
柳臨溪一怔,這林景澤和李堰竟然還有這種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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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眼下他可沒工夫打探林景澤和李堰的事兒,他得去請罪。
“蘇公公,這路副統領進去多久了?”柳臨溪問道。
“剛進去沒一會兒。”蘇恒道:“柳将軍若是要見陛下,老奴這就進去通報。”
柳臨溪忙道:“還是等路副統領出來我再進去吧。”
蘇恒聞言點了點頭,這時有內侍端着早膳過來,蘇恒忙跟着送膳的人進了寝殿。
李堰這會兒已經恢複如初,全然不複昨夜的狼狽。
只是他脖頸間略有些紅痕,應該是昨晚柳臨溪制住他的時候不慎勒傷了。
“那厮全都交代了,他下藥之時并不知那屋子裏的人是誰,只知道是寫了個那個話本的先生。”陸俞铮道:“這幫纨绔平日裏玩兒的就挺花,這種捉弄人的把戲并非第一次,早前水月樓的話本先生和隔街戲樓裏的戲子,都遭遇過這種捉弄。”
李堰面帶冷意,問道:“他當真不認識柳将軍?”
“是,那厮說,他原本進去只是想湊個熱鬧,但一看柳将軍……生的俊朗,便忍不住想戲弄一番,這才悄悄在酒裏下了藥。”陸俞铮道。
這時蘇恒進來,走到李堰面前附耳想說什麽。
李堰不待他開口便不耐煩的道:“讓他在外頭候着,再敢來催就跪到宮門口去。”
蘇恒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但李堰面色不善,他也不敢多言,忙交代送膳的人将早膳擺好,這才候在一旁。
“交給大理寺依律處置吧。”李堰道:“不必提柳将軍……和朕。”
“是。”陸俞铮領命而去。
李堰看起來沒什麽胃口,但還是草草吃了幾口東西。今日休沐也不需要上朝,他心情煩躁的很,自然也沒心思批折子,索性找了幾本雜書倚在榻上胡亂翻着。
“昨晚……柳将軍走的時候,可有說什麽?”李堰問道。
“柳将軍昨晚走的時候吩咐了老奴好生照看陛下。”蘇恒道。
“別的什麽都沒說?”李堰又問。
“是。”蘇恒道。
李堰沉吟片刻,面上看不出喜怒。蘇恒試探地問道:“柳将軍昨夜還受了傷,今日早膳都沒用便來寝宮外頭候着了……”
“他來了?”李堰将書一扔,翻身坐起來。
“是……”蘇恒一見李堰這架勢才反應過來,方才他進來通報的時候,李堰多半誤以為他要替林小侯爺求情,這才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倒是害得柳臨溪在外頭候了這麽久。
好在李堰并未責問,只開口道:“讓他進來。”
蘇恒松了口氣,忙領命而出。
柳臨溪在寝宮外頭等了好一會兒,越等心裏越忐忑,蘇恒把他叫進去的時候,他手心裏都出冷汗了。
殿內,李堰立在窗邊,背對着門口。
柳臨溪進去後,走到李堰身後撩起袍角單膝跪地道:“臣該死。”
李堰并未回頭看他,聲音淡淡地問道:“柳将軍倒是說說,你為何該死?”
“臣……不該……唐突了陛下。”柳臨溪開口道。
李堰沉吟片刻,又問:“那依柳将軍之見,朕該如何處置你才好呢?”
柳臨溪聞言一怔,開口道:“臣……臣雖唐突,對陛下卻從未有亵/渎之心,只是事急從權這才……這才擅作主張……”
柳臨溪話說到一半,便感覺身體一輕,随即被李堰拎着衣襟提起來,反身壓到了窗沿上。那窗子半開着,柳臨溪一半身體幾乎要探出窗外,堪堪被李堰攥住衣襟維持着平衡。
兩人離得極近,柳臨溪雙/腿/間頂着李堰的膝蓋,一動也不敢動。
“柳将軍昨夜力氣不是挺大的麽,怎麽今日不跟朕動手了?”李堰身體略向前傾,說話時的氣息盡數噴到了柳臨溪的頸間。柳臨溪稍向後靠便要跌下窗沿,只能側過頭避開李堰的目光。
“陛下……恕罪。”柳臨溪道。
“恕罪?”李堰伏在他耳邊放低了聲音道:“那就要看柳将軍的誠意了。”
誠意?柳臨溪這會兒心煩意亂,整個人幾乎無法思考。
李堰找他要誠意,他能給什麽誠意?
“請陛下明示……”柳臨溪道。
李堰聞言膝蓋朝前輕輕一頂,便見柳臨溪臉刷得一下紅了。
柳臨溪:“!!!”
完蛋了,李堰這是氣不過昨晚被自己唐突,今日要還回來?
不過柳臨溪轉念一想,不就是“舉手之勞”嘛,大家都是男人也沒什麽不能接受的。既然李堰氣不過覺得自己受了委屈,若是還回來能讓他消消氣不再追究,好像也沒什麽損失。
念及此,柳臨溪将心一橫,主動往李堰膝蓋上蹭了蹭,開口道:“陛下若是想……唐突臣,臣也不介意。”
李堰:“……”
怎麽跟朕想的不一樣??
李堰手上的力道一松,柳臨溪失去平衡險些摔下去,掙紮之際衣襟松動露出了肩上的咬痕,兩排齒印已經結了血痂,但看上去仍有些觸目。
李堰略一皺眉問道:“還疼嗎?”
柳臨溪好不容易穩住平衡,随口答了句:“疼。”
這話若是從征戰多年的“疾風将軍”嘴裏說出來多半會顯得不合時宜,但柳臨溪此刻低眉順目,面帶潮紅,脫口而出的這句“疼”非但不突兀反倒自有一股風情。
“知道疼下次就長點記性。”李堰視線從那傷口上挪開,轉身走到案前的抽屜裏拿了一只盒子打開,裏頭卻是治療外傷的藥膏:“一日三次,自己塗。”
李堰将藥膏扔給柳臨溪,柳臨溪伸手接住,面上帶着幾分茫然問道:“陛下這是不追究臣了?”
“怎麽?柳将軍莫不是真打算讓朕為你盡‘舉手之勞’吧?”李堰問道。
柳臨溪心道,只要你不翻舊賬不記仇,我反正是怎麽配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