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
在雲瑤眼裏看來, 木蘭圍場與上次來,完全沒有什麽區別,仍然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帳篷, 各種打獵比武篝火喝酒摔跤。
當然對康熙來說,木蘭秋狝有更深遠的意義,最終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目的, 就是為了鞏固大清的江山。
這次不用她去纏着梁九功,因為胤禛的關系, 她也分到了單獨的帳篷。
胤禛的帳篷幾乎比她大上兩倍,只比康熙的小一些。帳篷裏面, 用簾子分割成了睡覺洗漱見客的地方,地上鋪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踩上去連腳背都沒入了進去。
胤禛理所當然讓雲瑤住進了他的帳篷, 他那裏來往的客人多,平時白天時, 她還是住在自己的小帳篷裏。想睡就睡,想吃就吃,自由自在極了。
雲瑤上次來木蘭圍場受了傷, 幾乎都在帳篷裏躺着沒有出去過。這天早上胤禛起來, 洗漱用完飯準備出門時,笑着對她道:“等過兩天我有了空閑, 就騎馬帶你去周圍轉轉。”
雲瑤對出去可有可無, 她見胤禛一身利落騎裝, 問道:“爺, 今天又要去打獵嗎?”
胤禛點點頭,“今天有比試,不過都是自家兄弟比。你喜歡吃什麽, 我親手給你獵回來。”
雲瑤沖着他假假一笑,吃來吃去都是各種烤肉,她早就吃膩了。她已經讓長興去備了好東西,準備自己動手,開發新的吃法。
不過她當然不能拂了胤禛的一片好意,說道:“爺獵什麽妾身就吃什麽,只要是爺帶回來的,妾身都喜歡吃。爺今天一定能旗開得勝,奪得頭籌!”
胤禛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彎腰親了親她的唇角,“小嘴可真甜,我走了,等着我凱旋歸來。”
雲瑤送他出去後,就急急忙忙回了自己的帳篷。長興費勁千辛萬苦,終于找來了一塊比盤子稍微大些的鐵片,她拿在手裏比了比厚度,覺得勉強能行。
于是姚姑姑與長興開始忙碌起來,在地毯上鋪了一層磚石,上面擺了炭盆,把鐵片放到炭盆上試了試,大小正好。恰好鐵片缺了一角落,留出了通風的地方,不會讓炭火熄滅。
用肥豬肉塗在鐵片上,除去了鐵腥味清洗幹淨,在炭盆裏加滿了炭,把鐵片放上去加熱。
雲瑤已經擺好她的調料,手靠近鐵片試了試溫度,等熱氣上來後,她用刷子在鐵片上刷了一層油,夾了腌漬好的新鮮鹿肉放上去。
沒一會鮮紅的鹿肉開始呲啦變色,香味随即飄散了出來,饞得守着的幾人都暗自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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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細心翻面,等到兩邊都熟了之後,她拿出辣椒面出來稍微灑了些在上面,搓搓手激動地道:“開動,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了。”
姚姑姑與長興圍在旁邊,早就被香味勾得受不住了,等雲瑤夾了一塊先吃了以後,他們兩人也跟着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裏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鐵片上炙烤出來的肉,比直接在火上烤的,少了煙火味。尤其是鹿肉用黃酒蔥段姜片醬油等腌漬過,吃起來一點腥味都沒有,又鮮又香。
幾人悶不做聲,吃了鹿肉吃羊肉,炭盆裏的炭火都連着加了好幾次,各種肉換着吃。
野豬肉腥膻,雲瑤多加了些孜然與辣椒,吃起來又香又辣,三人吃得滿頭大汗,幾乎都快走不動路了。
雲瑤吃完靠在在塌幾上,撫摸着肚子喃喃地道:“盡吃肉也不行。”
她眼睛看到炭盆,腦子裏頓時又生出了個主意,手比了比道:“長興,你去廚房找幾個小瓦罐來。”
長興聽她細細吩咐完,跑出去很快就抱着一大包回來了。雲瑤将雞肉紅棗姜片放進瓦罐裏,再開了壇胤禛的花雕酒,倒了進去掩蓋住雞塊。
其他的兩個瓦罐,一個放了排骨幹菌,一個放了梨塊與百合進去,罐子裏只加了清水,沒有再全部放酒。
雲瑤指揮着長興把幹淨的布打濕,将瓦罐蓋子圍了一圈,再小心把瓦罐埋在炭火裏煨了起來。
她站起來拍了拍手道:“好了,先等着吧,我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煨熟。”
姚姑姑與長興收拾好帳篷,讓雲瑤躺下來睡了一覺。她起來洗漱後才坐下,魏珠又來了。
雲瑤見他拄着根棍子一撅一拐,大吃了一驚,“你的腳怎麽了?”
小太監攙扶着魏珠在凳子上坐下後,躬身退了出去。他笑着安慰雲瑤道:“沒事,只不小心被馬蹄子撅了一下,梁谙達嫌棄我走起來別扭,怕在蒙古人面前丢了大清的臉面,便讓我歇着了。嘿,不是這樣,我還沒工夫來看你呢。”
雲瑤松了一口氣,倒了杯茶遞給他,還是有些擔心:“看過太醫沒有?對了,我拿些藥膏給你。”
她翻身站起來,急匆匆去拿了太醫院配制的藥膏,說道:“要不現在先擦些上去,這個藥膏還挺管用的。”
魏珠見她要撩他的褲腿,忙縮回了腳用手擋住她,“哎哎哎,幹嘛呢,別動別動,找太醫看過了,就破了些皮流了點子血而已。我自己回去擦,哪有姑娘家家上來就脫人鞋襪的。”
雲瑤白了他一眼,她不是姑娘,他倒成了姑娘,跟她還害羞起來了。見他一臉緊張,她也沒有為難他,把藥膏扔到了他懷裏,“好好好,大姑娘你自己回去擦。”
魏珠嘿嘿笑,“主要是我腳臭着呢,脫了怕熏到你。咦,”他吸了吸鼻子,“又做什麽好吃的了,真香。”
雲瑤得意指着炭盆裏煨着的瓦罐,“那兒呢,裏面炖着湯,等好了以後你也嘗嘗。”
魏珠伸長脖子瞧去,對她豎起個大拇指,“說到吃,還真是得服你,機靈勁全用這上面了。”
雲瑤嫌棄凳子坐着不舒服,直接坐在地毯上靠着炕桌。魏珠也學她那樣坐了,把傷腳舒舒服服擺好,笑着道:“以前年年到圍場,從沒有歇息過片刻,今年受了傷,倒成了福氣,能坐下來吃吃茶歇口氣。”
雲瑤想法與他卻不相同,說道:“我倒想出去走動走動,可想着上次來平白無故招了一堆麻煩,還是安心呆在了帳篷裏,哪裏都不去。對了,妙答應今年可來了?”
魏珠搖搖頭,放低聲音道:“唉,上次我就說過,她得靠自己站起來,最後她一直病恹恹,綠頭牌子一撤,皇上早就把她忘了。
不過這樣也好,不受寵就不招人嫉恨,她若從此看開了,倒也能茍到一條命。”
雲瑤難過不已,她還記得在茶葉房時,妙答應年輕嬌俏的臉。那麽一個鮮活的生命,又要枯萎在在後宮的某個角落裏。
魏珠見雲瑤神情低落,啧啧了兩聲,“妙答應這樣的,在宮裏多着了,那是她自己選的路,又沒人逼她。這富貴險中求,這險她沒有躺過去,也怪不得別人。”
雲瑤瞪了他一眼,“別人是別人,別人我又不認識。”
魏珠見她生氣,忙順着她的話道:“是是是,是我想左了。”他朝帳篷外看了一眼後,小聲道:“那衛氏,就是八爺的生母,你知道吧?那才是這個!”
他做了個佩服的手勢,“雖說她生了八爺也沒提份位,可八爺抱在惠妃跟前養着,還安安穩穩長大了。”
雲瑤不解地道:“難道惠妃還敢不好好養着不成?四爺不是也抱到別人膝下養着,照常長得好好的?”
魏珠輕嗤了聲,“那養與養又不一樣了,當年佟貴妃可是無子,連着幾個佟家女子進了宮都無子,養一個在身邊,佟家人總挂了個舅家的名號。
惠妃有了大阿哥,又早早提了妃位,可不用替別人養兒子來固寵。”
雲瑤只聽得頭暈腦脹,康熙後宮最熱鬧,孝莊的娘家,科爾沁草原來的蒙妃那是一個接一個來,
還有康熙外家佟家也是,連着他好幾個表姐們先後進宮,雖然她們都沒能活多久,也沒誕下個一子半女,但都無一例外身居高位。
不過說來也奇怪,蒙古來的後妃也全部沒生孩子。生下兒子的,除了赫舍裏皇後出自高門,就剩下太師果毅公遏必隆之女,生下十阿哥的鈕祜祿氏出身好些。可惜她也沒能長壽,已在去年十一月去世。
但鈕祜祿氏前有孝昭仁皇後姐姐,又生了兒子,她生前也沒有得到封賞,死後才被追封成溫僖貴妃。
現在後宮四妃,娘家都不顯赫,幾乎都出自五品包衣佐領之家。雲瑤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康熙的後宮,誰受寵誰生孩子,完全與人無關,端看你的姓氏以及娘家父兄是何人。
魏珠說得口幹,呼嚕嚕喝下了半杯茶後,沉思了一會,垂下眼簾低聲道:“皇上年後要禦駕親征,前去攻打噶爾丹,随行的人定下了大阿哥。”
雲瑤震驚地看着魏珠,吶吶着說不出話來。他在禦前當差,這些秘密透露出來,就是掉腦袋誅九族的大罪。
魏珠白了她一眼,嫌棄地道:“快把嘴合上,瞧你那傻樣!這也不算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人吶,哪能全無私心,心本來就長在了偏左邊,千金難買我願意。”
雲瑤努力咽下口水,認真地道:“以後再也不要把禦前的消息遞給我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若是你沒了,我一樣會不好過。”
魏珠見她那快哭的樣子,忙應允道:“我知道了,以後我嘴一定嚴嚴實實,打死也不說。瑤啊,你吃喝玩樂樣樣在行,我還盼着以後能平安出宮,能跟着你見識見識呢,所以你一定得活得好好的。”
雲瑤剛要說話,外面傳來了陣陣笑鬧聲,魏珠忙撐着炕桌站起來,說道:“只怕是皇上他們已經打獵回來,我也得回去了,有功夫再來尋你說話。”
姚姑姑掀簾走了進來,說道:“格格,爺他們回來了。”
雲瑤拉着魏珠啰嗦叮囑了幾句,放他離開後又忙趕去了胤禛的帳篷。
沒一會,胤禛就滿頭大汗走了來,蘇培盛左右肩膀兩邊,搭滿了野兔野雞跟在後面,人都快被淹沒不見,
雲瑤看得直抽氣,上前笑着道:“爺真是厲害,打了這麽多獵物回來,肯定是拔得頭籌了。”
胤禛神色不變,豎起了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雲瑤愣了下,試探着猜到:“第一名?”
胤禛脫着外衫,一本正經地道:“差不多吧,順數倒數都一樣。”
雲瑤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他得了倒數第一還這麽淡定,這得多厚的臉才能這樣啊。
胤禛斜睨着她道:“莽夫才靠力氣取勝,以前我也會不高興,可見着你沒心沒肺的樣子,倒想開了,力氣這些都是天注定的,求不得。”
雲瑤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自己騎射上拼不過其他阿哥,還把她也一起拉了進去嘲笑。
胤禛笑着道:“生氣啦?哈哈我逗你玩呢。若是真認真比試,我也不至于落在最後面。今天十四也吵着跟去了,那混小子打獵還帶上了你送的肉幹等零嘴,一邊騎馬一邊啃着吃。
汗阿瑪看到了,直笑他是去踏青,他還厚着臉皮舔着笑,說是吃飽了才有力氣拉弓。
誰知沒一會他就哭了起來,我與老大當時在他旁邊,還以為他出什麽大事了呢,忙趕上去一看,他滿嘴都是血,得,換牙了,咬肉幹把門牙扯了下來。”
胤禛想起那場面還笑個不停,“十四哭得驚天動地,那牙還粘在肉幹上呢。老大取笑了他一通就走了,我只得把十四送回帳篷去,又安慰了他一番才重新出發,揀着他們漏下的打了幾只回來。”
雲瑤聽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肉幹是她在出發之前,急匆匆烤出來的,放了蜜腌漬過,吃起來有些甜絲絲,但是不好咬斷。
她嫌塞牙不大愛吃,倒是十四吃了一次就愛上了,經常差人來找她要。她幹脆把剩下的全部給了他,這下倒好,他的門牙折在了那些肉幹上。
他們兄弟間發生的事,肯定很快就會傳到康熙耳朵裏,大阿哥的舉動,估計會在康熙面前讨不了好。
胤禛那麽聰明,他定是也想到了這些,才得了倒數第一,還能笑得這麽歡快。
雲瑤遲疑着,正想把魏珠說的事告訴他,見小太監已經提了熱水進來,便忙又打住了。
胤禛洗漱完出來,蘇培盛上前提醒道:“爺,宴會快開始了。”
胤禛點了點頭,“知道了。”他轉身對雲瑤說道:“晚上汗阿瑪要與蒙古臺吉吃酒,我估摸着要晚些回來,你困了就先自己歇息吧。”
每次宴請蒙古臺吉都會喝很多酒,雲瑤想到胤禛剛打獵回來,肚子還空着,若是空腹喝酒不但傷身,醉得還快。
她忙拉住他道:“爺你先等等,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去。”
胤禛看着案桌上的點心,搖搖頭道:“都是些甜的,不想吃。算了沒事,等下我自己會注意些。”
雲瑤想到她那些瓦罐,飛快吩咐蘇培盛過去取,得意地道:“保管不讓你吃甜的,妾身煲了湯,你喝上些再去。”
蘇培盛拿布巾墊着瓦罐捧了回來,雲瑤揭開蓋子,濃郁的香味立即飄出來,引得胤禛也擡頭看去,吸了口氣細品之後道:“這雞湯與平時的香味好似不一樣。”
雲瑤戳了下雞肉,見煨了大半天的雞肉已經酥軟,便舀了小半碗出來,用勺子攪動着讓湯不那麽燙,笑着道:“裏面加的是花雕,與加水的自然不同,爺你嘗嘗看可還好喝?”
胤禛舀了一口嘗了,笑着贊道:“真是唇齒生香,以後雞湯都這麽炖了。”
雲瑤也嘗了嘗,比起清雞湯來,酒味完全蓋住了雞本身的腥味,再加上紅棗的甜,比起清雞湯吃起來更香甜些。裏面酒精已經散發出去,喝了也不會醉,正适合他現在拿來填肚子。
她又重新盛了小半碗出來,放在一邊攪動放涼,等胤禛吃完前面小半碗,她這邊碗裏的雞湯溫度也正好适宜。
他一連吃了大半罐才停了下來,漱口後擦了擦嘴,湊上前響亮地親了一口她的臉,意味深長地笑道:“今兒個真是太快活了,我先走了,等下回來再讓你快活。”
雲瑤無語至極,見胤禛背着手,抿嘴笑着離開,她這才記起忘了說先前的正事。
她轉念一想,倒不急着一時,收拾了之後,又回到自己帳篷,去吃剩下的瓦罐湯了。
吃完飯雲瑤走出帳篷,在周圍走動着消食,外面已經繁星滿天,遠處看臺下燈火通明,不時有歡呼笑鬧聲傳過來。
年年木蘭秋狝都是這些節目,一成不變。變的不過是那些前來的人,不僅僅是大清随行的,還有蒙古各部落的王公臺吉。
雲瑤覺得沒勁透了,站着看了一會便沒興趣轉身離開。這時看臺那邊似乎突然安靜了一瞬,接着有人高聲在吆喝吵鬧。
她心一沉,忙喚來長興,吩咐道:“你快去瞧瞧那邊出了什麽事。”
長興應下,一溜煙飛快朝看臺跑去。雲瑤怕胤禛出事,一直站在原處等着。
晚上風已經有些涼,姚姑姑也不敢勸,拿了披風出來披在她身上,陪着她一起等。
等了好一陣,長興才滿頭大汗跑了回來。他正要說話,雲瑤忙制止住他,進了帳篷讓姚姑姑守在門外,才急着問道:“爺有沒有事?”
長興忙道:“回格格,爺沒有事。”
雲瑤松了口氣,雖然她知道胤禛的結局,可她不知道自己的結局。史書上可能只是簡單的一筆,胤禛坐上那個位置,不說是屍山血海,也有許多人填了進去,沒準她就是那個運氣不好填進去的呢。
長興低聲道:“是大阿哥,奴才打聽了下,好像大阿哥與蒙古巴音臺吉比試摔跤,他輸給了巴音臺吉,嘴裏不服輸指着巴音臺吉說他下黑手。
巴音臺吉不承認,與他對吵了起來。誰知沒吵兩句,大阿哥好像酒多了,一下收不住,吐了巴音臺吉一身。
先前巴音臺吉本來先找爺拼酒,是大阿哥見着熱鬧,主動湊過去,還灌了爺好幾碗酒。他自己也喝了許多,話趕着話,就與巴音臺吉跳下去比了起來。
皇上臉當時就黑了,見大阿哥吐完倒下去呼呼大睡,吩咐人用涼水将他潑醒,把他與巴音臺吉一起叫到了禦前,筵席現在也散了。”
雲瑤想到巴音臺吉那只熊的體型,能摔跤贏過他的只怕沒幾人,他哪用得着對大阿哥下黑手。現在是康熙需要安撫拉攏蒙古部落的重要時機,大阿哥這一出,只怕康熙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雲瑤沉思了一會,起身去了胤禛的帳篷等着他回來。洗漱完等得都快睡着了,他才一身寒氣走了進來。
“還沒有睡呢?”胤禛見她睜開眼有些迷迷糊糊,心裏一暖走上前去想抱抱她,手一伸出去又忙縮了回來,笑着道:“我身上冷,別凍着了你。”
他脫下外衫,去洗漱了出來鑽進被窩裏,用力抱着雲瑤,在她脖子邊深深吸了口氣,“怪不得人都說溫柔鄉,英雄冢,還是這裏舒适。”
雲瑤見他手又開始不安分,抵着他的胸脯掙紮開,急着問道:“爺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聽說前面出事了?”
胤禛不斷親着她的臉,又用力摟了她一下,低低地道:“是老大出了事。”
他仔仔細細說了筵席上發生的事:“巴音臺吉的部落實力最強,汗阿瑪見他都得客客氣氣。老大見我們喝酒喝得高興,他想在汗阿瑪面前表功,也強行加了進來。
老大雖然在我們兄弟中酒量最好,可馬奶酒太烈,架不住他一直喝水那樣喝。還是你有先見之明,讓我吃了些東西再去,不然我也肯定早喝醉了。”
胤禛愣了下,又親了親雲瑤的額頭,低聲道:“老大酒還沒醒呢,汗阿瑪只得先讓他回去,關上門來與巴音臺吉單獨商議了半天。
巴音臺吉走時臉上帶着笑,定是在汗阿瑪這邊得到了什麽好處。後來汗阿瑪又把我們兄弟叫了進去,一一問我們對此事的看法,該怎麽懲罰老大。”
雲瑤緊張地問道:“那爺是怎麽答的?”
胤禛輕笑了起來,“我與老大是兄弟,當然要兄弟友恭,老大只是吃多了酒一時糊塗而已。”
雲瑤頓住,又追問道:“那別的阿哥們是怎麽回答的呀?”
胤禛将手臂伸到她脖子下,讓她躺得舒舒服服,才懶洋洋地道:“別的啊,說什麽的都有。太子要嚴懲,老八打太極,說了一堆又等于什麽都沒說。
其他人吧,也只是敷衍附和了幾句。汗阿瑪最後什麽都沒說,讓我們回來歇息了。”
雲瑤還在努力動腦思考其中的深意呢,胤禛已經一個翻身上來,喃喃地道:“我晚上喝了鹿血酒,你摸摸,是不是都全身發燙了,這裏尤其燙,要着火了......”
撲滅了胤禛的火,雲瑤累得手指頭都擡不起來。胤禛卻神清氣爽,還摟着她精神奕奕地道:“明天我有空,你想不想騎馬,你會騎馬嗎,不會我教你。”
雲瑤當作沒聽見,她才不想騎馬,只想躺在床上不起來。
胤禛自己興致勃勃計劃了起來,到了第二天由着她多睡了一個時辰之後,便不由分說把她拖起床,帶着她去草原上尋了個僻靜處教她騎馬。
雲瑤前世會騎馬,雖然騎術一般,上馬下馬還是沒有問題。胤禛給她尋來了匹棕紅色小母馬,說道:“這匹馬性子溫順,以後就歸你了,你先給它起個名字吧。”
雲瑤看着馬,樂了,清了清嗓子道:“就叫愛馬仕吧。”
胤禛怔住,瞪着她道:“大膽,少胡說八道。”
雲瑤回過神,與愛新覺羅重了一個字,又得避諱。她暗自翻了個白眼,這也避諱那也避諱,把千字文上須得避諱的字,全都摳下來不用好了,那樣千字文只怕得成為一個篩子,什麽字都不會剩下。
她頓覺無趣,敷衍地道:“就叫棕馬吧。”
胤禛見識過她照着顏色取名的本事,肥貓叫大橙小橘,這匹馬被她叫做棕馬也不為怪。他自随了她去,扶着她上了馬,在一旁說着要領,牽着缰繩慢慢走動起來。
雲瑤不喜歡騎馬的原因是覺着颠簸,不過坐在馬上慢悠悠轉圈,還有個未來帝王做她馬僮,天高雲淡,微風習習,她覺得這樣騎起馬來,比策馬奔騰爽快百倍。
于是她總是裝着學不會,胤禛牽着馬一圈圈走動,耐心至極教她,半點都沒有不耐煩:“你看我多認真,晚上回去你記得投桃報李就行了。”
雲瑤手放在耳邊,側着腦袋大聲問道:“什麽,爺你說什麽,妾身沒有聽見。”
胤禛被她逗得大笑,“你就裝吧,反正等到晚上回去你跑不掉的。”
兩人笑笑鬧鬧,胤禛走了兩圈之後,把缰繩交給雲瑤,讓她自己拿着試着自己馭馬。
雲瑤拿着缰繩也不怕,仍然照着先前的速度晃着,她覺得這樣最舒服,馬輕微晃動,跟搖籃一樣,拿來催眠正好。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陣陣動靜,随即一個大嗓門吵嚷了起來。雲瑤覺得有些耳熟,驚得忙回頭看去。
她頓時想跳下去把自己埋在草堆裏,這是出門沒看黃歷,還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
康熙與巴音臺吉正騎在馬上朝他們奔來,巴音臺吉那只熊指着她,在馬上笑得前仰後俯,生硬地道:“女巴圖魯,不會騎馬,丢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