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無

日子一天天過去, 早晚有風的時候,吹到身上已經有些涼,秋天不知不覺就到來了。

大家已經在忙着收拾整理, 過幾天康熙去木蘭圍場,皇太後一行将會回慈寧宮。

雲瑤現在早上起床的時辰,與皇太後差不多, 她洗漱完來到正屋,皇太後也恰穿戴好走出來。

她打量着雲瑤, 笑眯眯地說道:“雲丫頭,廚房又送來了幾大框子的新鮮豆角黃瓜南瓜, 就是咱們天天吃素,也得吃上十天半個月才吃得完啊。”

雲瑤頓時無語, 胤禛每天早上比街頭收夜香的還要早, 趕在去澹寧居之前去地裏摘了這些蔬菜送來。

她想到他打着燈籠在地裏摘菜的模樣,忍不住也跟着抱怨道:“那麽早不像去摘菜, 倒像是去地裏偷菜的。

不過趁着這兩日天氣好,把豆角黃瓜切了曬幹,做成幹菜存起來, 到冬天的時候炖肉吃也香得很。”

皇太後聽她有處置辦法, 取笑她道:“你那腦子就只在吃上面靈光得很,就是那手字寫得不好。”

雲瑤也幹笑, 她的漢字寫得非常不錯, 蒙語在她手上不聽話, 寫起來不是歪歪扭扭, 就是連成了一道亂線。

兩人說說笑笑,吃完早飯之後,小宮女進來禀報, 德妃娘娘求見。

皇太後喜歡清淨,只在初一十五的時候,讓幾個妃子前來請安。衆妃怕擾了她的清淨,也只是問候幾句身體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就告退。

其他阿哥福晉曾孫輩們,偶爾也會前來,皇太後大多數時候都不偏不倚,留他們吃一杯茶,說上幾句家常便打發了。

德妃與其他妃子共同掌管宮務,平時忙個不停,肯定是有正事才會前來。果真她進來見禮之後,沒說兩句話,便引到了十三的親事上。

現在皇太後見人,都把雲瑤留在身邊伺候,也讓她能漲漲見識,學到些東西。

她上次聽到康熙說十三的親事,就覺得時光如梭,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在記憶裏始終缺門牙的十三,說不定馬上就要當爹了。

十三自小抱給德妃撫養,他的親事康熙大致圈定幾家之後,就交由到了德妃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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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規矩德妃又得來請示皇太後,她恭敬地道:“皇上先前看了幾家,最後有意兆佳氏,不過皇上疼愛十三,說還是得等明年選秀的時候再看看。

十三在十月份就要出孝,依着規矩,得先選兩個人去他身邊伺候。我看了兩個,一個是瓜爾佳氏,一個是石佳氏,都謹慎知禮,規矩也學得好。皇額涅你看這樣可妥當?”

皇太後一切只管說好,笑眯眯地道:“你管着宮務,比哀家看認識人眼光好,十三又是你看着長大的,自會為他看顧周全。”

德妃謙虛了一翻,吃了口茶,看了身後立着的雲瑤一眼,又微嘆道:“十三的親事一定下來,我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可這老四的府裏,我還是放心不下,如今就弘晖一個孩子,其他人肚皮都沒有動靜。

不瞞皇額涅,我只要一想起來,就急得睡不着覺。明年選秀,我也正好從中選幾個好生養的給老四,唉,只盼着老四府裏也能早些熱鬧些。”

雲瑤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有聽見,學着皇太後那樣面帶微笑安靜肅立一旁。

皇太後照常連聲說好,“老四府裏只一個孩子是冷清了些,多子多孫才能多福。哀家也是有了這麽多孝子孝孫,才能有今天的福氣啊。

你也是個有福的,生養了一堆争氣的好孩子,以後老四,十三,十四給你生一大堆孫子孫女,讓你也能好好享受兒孫們的孝敬。”

德妃笑着自謙了幾句後便告退離開,皇太後似笑非笑,看了雲瑤一眼,說道:“你可聽到了,你這婆婆對你不滿了呢。”

雲瑤在皇太後身邊坐下來,不以為意笑嘻嘻地道:“德妃是主子娘娘,奴才可不敢高攀叫她一聲婆婆。有太後娘娘罩着,她就是有再多不滿,嘿嘿,她也得吞回去。”

皇太後長嘆道:“德妃人也不壞,就是性子擰。你說她跟你置什麽氣,老四府裏又不是沒有女人,也不是你攔着她們不讓生孩子,朝你撒氣可就是不講理了。

也是,她也不能直接朝老四撒氣,倆人之間離得遠着呢,她也不好意思開那個口。

老四是她的第一個孩子,被抱走之後,說不看一眼就不看一眼。如今這母子之間,唉,哀家看過幾次,老四也是個可憐的,還不如十三受寵呢。”

雲瑤想到德妃給她的生子秘方,她湊過去嘀嘀咕咕小聲說了,“可神奇了,德妃娘娘說,她就是吃了這個秘方才生了兒子。

估計她是見把方子給了奴才,奴才卻一點音信都沒有,她覺得浪費了她一片好心,所以才生奴才的氣吧。”

皇太後被逗得哈哈大笑,說道:“哀家也不相信這些東西,真有這麽神奇的方子,那女人就該絕種喽。老四倒有些見識,那時候待你也還好。”

雲瑤仔細想了想與胤禛的這幾年,嘆了口氣,細聲細氣地說道:“太後娘娘,奴才曾聽到過一個說法,說這男女之間吧,有個七年之癢之說。

男女在一起七年就是個坎,大家從新奇到熟悉,最後熟透了,就跟那左手摸右手一樣沒了感覺。”

雲瑤回憶起與胤禛最初時候的激情,到後來激情退去後的平靜時光,生活瑣碎糟心接踵而來,加上分開兩地,那點平靜都沒留下,最後就到了今天這樣。

他也沒有錯,站在他的角度去看事情,他待雲瑤的好,可以讓後世史學家評為盛寵也不為過。

如果雲瑤是土生土長的大清人,沒有那些記憶,胤禛對她的這一切,她只怕做夢都會笑醒。

可是沒有如果,她已經退到了很遠之外,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果就這麽随波逐流,說好聽點的叫既來之則安之,那她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意義究竟何在。哪怕是條鹹魚,也還是該有底線的。

雲瑤摳着杯子,垂下眼眸萬般無奈,“七年這個坎啊,過去了也就能相敬如賓,過不去也就同床異夢了。

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七年之後,男女都一樣,躺在同一個被窩裏,能願意再多看對方一眼,那都是上天保佑的緣分。

奴才與貝勒爺,就恰好沒能過去這個坎,掉坎兒裏被埋了。”

皇太後聽她說得新奇,沉吟了下後道:“你是個能想明白的,能從坎兒裏爬起來,好多女人掉在裏面被埋了,一輩子不得翻身。”

雲瑤放下茶杯,吭哧吭哧挪動着身子,貼過去挽着皇太後的手臂,親昵地道:“那還不是因為有太後娘娘,別的女人可沒有奴才這麽幸運,被埋了女人也沒辦法反抗呀,規矩禮法如此。”

皇太後笑吟吟地道:“就憑着老四天天去地裏偷菜這個盡頭,你硬心腸想要去争一争,你還是很有勝算能争贏,不用就這麽無聲無息埋了。

争到了最後,你能從血淚中站起來,也能像哀家這樣,雖然沒有生養,照常能享受白來的子孫孝敬。”

雲瑤駭笑,将皇太後手臂抱得更緊了,飛快搖着頭,“不行不行,奴才太蠢了,連太後娘娘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既沒有才情,也不溫柔,去争只能是被滅掉的份。

奴才還是呆在太後娘娘身邊好,靠着太後娘娘吃香的喝辣的,多少舒适啊。太後娘娘最好了,一定不能嫌棄奴才啊。”

皇太後笑着掙脫她,嫌棄地道:“少來拍哀家的馬屁,天還熱着呢,別離哀家這麽近。”

雲瑤哀嚎,“太後娘娘,那倆只肥貓成天都躺在你懷裏,太後娘娘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熱,看來奴才還不如那兩只肥貓啊。”

皇太後被她逗得大樂,聽她說到貓大爺,立刻轉頭四下尋找,見到它們正躺在窗邊呼嚕嚕睡得正沉,松了一口氣道:“這一眼沒看到就不行,生怕它們走丢不見了。

竟跟那父母養兒子一樣,不過養女兒就沒有這麽盡心了,女兒不值錢。”

雲瑤想起十三的兩個妹妹,一個養在宜妃跟前,小的跟大的關系好,也算是半養在宜妃那裏。

現在她們的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不算小,早到了說親的時候,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只怕康熙養着又要拿去撫蒙。

她覺得康熙算是個好君主,可不管為夫為父,他都是十足的大渣男。

很快就到了康熙啓程去塞外的時候,十三還在孝期中沒有随行,被康熙派來皇太後處照看回宮的一應行程。

雲瑤見十三又長高了許多,臉上青澀退去,已經是高大帥氣的青年。她站在他身邊擡手比了比,郁悶地道:“以前我見着十三爺時,你才到我這裏這麽高呢。”

十三眼睛瞄向了她腳下的花盆底,然後笑着別開了頭。

雲瑤氣結,“十三爺也太不夠朋友了,打人不打臉啊。”

十三忙說道:“不是雲格格你長得矮,是我長得太高。不過十四長得更快,他比我還高了一頭。”

雲瑤心道十四那個吃幹飯的,能長得高倒不奇怪。她去皇太後身邊坐下,朝他擠擠眼,說道:“十三爺,再過些時候,就該要恭賀你了吧?”

十三愣了下,然後臉開始發燒,最後連耳根都跟着燒得通紅,看起來跟那紅臉關公一樣了。

他不好意思垂下頭,忙把十四也拉下了水:“十四也快了,還有四哥呢,明年選秀大家都有份。”

他說完方覺得不對,擡眼偷瞄了一眼雲瑤,見她神色自若,心裏才微微松了口氣。

不過他想着胤禛這段時間以來的模樣,心裏又不落忍,趁着皇太後不在時,期期艾艾地道:“雲格格,你跟四哥怎麽了?”

雲瑤笑着答道:“我與貝勒爺很好啊。”

十三才不相信,猶豫之後還是說道:“雲格格,你別騙我,你好不好我不敢斷定,可是四哥真的很不好。

以前他在人前就不怎愛說話,現在話就更少了,那張臉就跟冰塊一樣,半點笑容都沒有。十四說是看到他就得離遠點,省得着涼。”

雲瑤被十四的促狹逗得哈哈大笑,看來兄弟之間關系不親近,德妃有一部分原因,主要還是兩人性格不合。

十三急了,“真的,雲格格,四哥特別在意你,以前我就看出來了。現在你在皇祖母身邊伺候,他身邊沒了個可心人,不知道有多孤單。

四哥也不容易,朝堂之上的事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親兄弟十四又與八哥九哥他們玩在一起,也不耐煩跟他說話。

雲格格,有什麽誤會,你跟四哥攤開來說清楚吧。四哥這個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實他心特別軟,對好的人巴不得什麽都給他。”

雲瑤也不想把兩人之間的事拿到十三面前說,只應付道:“好好好,多謝十三爺關心。十三爺,勞煩你再去查看一下太後娘娘的馬車,車轅這些有沒有松動。”

十三見她轉開了話題,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也只得閉上了嘴,悻悻離開去檢查馬車了。

胤禛也要随行康熙前去木蘭圍場,在離開前一天親自又來給皇太後請安。

皇太後笑着對雲瑤說道:“你今天就見見他吧,省得他一次次跑,哀家本來好好的,都快被他請得不安喽。”

雲瑤聽得直笑,想到兩人幾個月沒有見面說話,他應該已經心平氣和了,便點頭應了下來。

胤禛進屋見雲瑤今天立在皇太後身後,眼神頓時一亮,癡癡看了她片刻,才記得給皇太後見禮。

皇太後笑吟吟拉過雲瑤,說道:“老四啊,哀家今兒個還有幾卷經沒念完,就不留你說話了,有事你就跟雲丫頭去說吧。”

胤禛屏住喜氣,忙恭敬稱是。雲瑤福了福身,客氣地說道:“貝勒爺若是得空,去妾身那裏吃杯茶可好?”

“好。”

胤禛激動地回答了聲,雲瑤被他的猴急吓了一跳,眼角抽了抽,領着他到了廂房。

廂房裏陳設簡單,一間屋子中間用屏風隔了開,裏面是張大炕,外面靠窗的地方放着張矮塌。

榻上放着炕桌,桌上的矮胖圓瓷瓶裏,插着一捧五顏六色的野花,給屋子增添了些許的生機。

姚姑姑上了茶之後便退下了,胤禛掃視了一圈屋子,悶悶不樂在矮塌上坐下來,深深凝視着她,說道:“這裏沒有你用慣的洗漱間,窗戶也沒有琉璃,住着還習慣嗎?”

雲瑤微笑着回答:“妾身皮實,以前當宮女時,與人擠在那麽小的屋子裏也過來了。這裏能有單獨的屋子,還有這麽多人伺候,沒什麽不習慣的。”

胤禛半晌後方低低地道:“這麽小的地方,苦了你了。”

雲瑤笑容不變,說道:“心安處即吾鄉,貝勒爺請吃茶。”

胤禛難過至極,她的心安之處,就是遠離他,讓他鞭長莫及的地方。

明明成天盼着念着想要見上一面,有無數的話要對她說,真見到的時候,卻發現很多話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默默拿起杯子吃了一口茶,然後将杯子握在手裏轉來轉去,思量又思量之後才說道:“我明天要随汗阿瑪去木蘭圍場,得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京城。

地裏的蔬菜瓜果我會吩咐人照看好,能成熟了就采摘下來,到時候會給你到慈寧宮,你無需擔心。”

雲瑤笑了笑道:“這些都已經是貝勒爺的,随貝勒爺怎麽處置。先前貝勒爺給妾身送了那麽多蔬菜瓜果來,妾身還沒有感謝貝勒爺呢。

只是貝勒爺送太多啦,妾身與太後娘娘吃不完,浪費掉倒可惜了。府裏人多,貝勒爺以後還是送回府裏去吧。”

胤禛想起以前,福晉動了她的瓜果,她敢直接将福晉臭罵一通。

現在她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主動讓他把瓜果送回府中。她這樣懂事知禮,客氣到疏離的樣子,讓他的心反而更加悶得慌。

“不用了,你的就是你的,我說了連根草都不許人動你的,就絕對不會讓人動。”

雲瑤不置可否,只微笑不語。

胤禛看着她,神情漸漸陷入了恍惚中。她沒有成天在田間地頭走動,人白皙了許多,肌膚透亮,顯得氣色格外好,整個人鮮活又水靈,看來這段時日她真的過得非常不錯。

他以前總說她沒有心,不把他放在心上,那時候她還在他身邊,說出來的話大半是帶着怨氣,其實心裏并不當真。

她一直是他的女人,不把他放在心上,她又能怎樣呢。

現在看來,她的的确确沒有把他放在心裏。思及此,絲絲痛意又開始從他心底蔓延,他神情痛楚,吶吶問道:“為什麽?”

雲瑤擡眼不解看着他,“貝勒爺說的什麽,妾身聽不懂。”

胤禛臉色已經漸漸變青,拔高了聲音說道:“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雲瑤是真的詫異了,她忙解釋道:“沒有沒有,貝勒爺真的冤枉妾身了,你我無冤無仇,妾身怎麽會恨你?”

胤禛臉色鐵青,俯過身逼近她,幾乎咬牙切齒地道:“我做了這麽多事,你卻毫不猶豫離開,你不是恨我是什麽。如果我做錯了,你總得跟我說,我錯在哪裏,以後我也能改。

可是你什麽都不說,就這麽掉頭就走。雲瑤,你我不是仇人是什麽,只有仇人,才會不教而誅!”

雲瑤只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根本沒有說話的必要,這是一個永遠難解的問題。

兩人之間,隔着的不僅僅是認知的差異,還有彼此所處的位置與環境。他是皇子阿哥,以後還會是真正開創大清盛世的明君。

他的後宮雖然比不上康熙佳麗三千,也絕對不會少。她不在意他後宮有多少人,生了多少孩子。

她在意的是那些後宮之人,就算她避得再遠,也會想方設法上門來找她的麻煩。

要說他那些女人對他有多愛,那倒得兩說了。都是名利場中打滾兒的人,站在了那麽高的位置,再拿感情出來說事未免太天真,還有些可笑。

再往小了說,前世同等級同事之間,誰漲了多幾十塊錢的月薪,大家心裏還會不舒服呢,各種小話小鞋都少不了。

要是職級低的,跟上司特別親近,那流言蜚語還不得滿天飛,表面上和和氣氣,其實早成了大家的公敵被排擠在外。

因為她的存在,讓她們,甚至她們的家族利益受損,才是最大的問題症結所在。

可能絕大部分的人都會認為,如她這般的普通人,能被這樣的一個帝王如此深情對待,就應該感恩戴德,否則就是不知好歹。

可她就是不知好歹,她根本就不想要這些啊。她雙手空空地來,又帶不走什麽,活着的時候好好過日子,不是比什麽都重要嗎?

雲瑤與皇太後呆久了,心态也變得越來越好,她溫聲細語解釋道:“貝勒爺,妾身真的沒有這般想過。你想啊,若是妾身真恨你,哪還會坐在這裏跟你好好說話聊天。

妾身真是沒有出息,沒多大志向,就想平平淡淡過日子。

以前貝勒爺與妾身也不是經常能見着面,現在妾身與貝勒爺還不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麽區別呀。

貝勒爺身邊有那麽多人伺候,妾身也不能為貝勒爺做些什麽,只能替貝勒爺盡盡孝心。

留在太後娘娘身邊陪陪她老人家,給她解解悶,也算妾身有那麽點用處吧。”

胤禛只覺得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無力感撲面而來。她就這麽不遠不近站着,像是游離在外,冷冷看着他的掙紮痛苦。

他語氣凝澀,好半天才低低說道:“不,不是這樣的,我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雲瑤,我每天都想着你,夢裏也總是你。

我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可我已經盡力了,許多事都不是我能掌控。

我只能力所能及地對你好,哪怕你不在意,我也不會變。”

雲瑤只微笑安靜聽着,并不發表意見。

胤禛想起她與魏珠談笑風生的神情,既嫉妒又生氣,說道:“以後你少與魏珠往來,汗阿瑪準備下令,禁止宮女太監跟其他人互相稱兄道弟認親戚,你可別撞在了刀口上。”

雲瑤聽他酸不溜秋的口氣,暗自翻了個白眼,說道:“我與魏珠沒有認親戚,也沒有做那些拜把子的事情,貝勒爺就無需操心了。”

胤禛知道自己在故意找茬兒,心裏的那點嫉妒之火又一下熄滅了下去,喚來來蘇培盛,從他手裏拿出個卷軸遞給她,神情嚴肅:“我會還你一個萬方安和,全新的萬方安和。

只是,你以後別再避開我了好不好,讓我能經常見到你,說上幾句話,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也能安心些。”

雲瑤打開卷軸,裏面是萬方安和的修建圖紙。整個建築群位于後湖西側,用漢白玉做基底,全部建在了水面上。

這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小庭院,殿宇連着殿宇,幾乎是座小型的園林花園。

她看得震撼至極,脫口而出道:“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胤禛縱然惆悵萬分,也被她逗道笑了起來。她就是有這個本事,能讓他開懷大笑,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既輕松又惬意。

“不管花多少銀子都沒關系,我會量力而行,先慢慢修,你以前說得對,不能只顧着省銀子就草草了事。修好了覺得不滿意再推了重建,反而會花更多的銀子。”

雲瑤倒不覺得萬方安和是她的,這曾經是留給後世昙花一現的瑰寶,她也沒有多說,只建議道:“妾身覺着,貝勒爺還是與雷先生商議一下。

他是這方面的奇才,等他先做出燙樣來看看是否合适,再考慮着手修建吧。”

胤禛聽她輕言細語與他商議,心裏也慢慢平靜下來,仿佛回到了以前兩人有商有量做事的時光。

他的臉上也終于浮上了些笑意,點點頭說道:“好。你既然如此推崇雷金玉,此事我還是會交給他去做。

只汗阿瑪在計劃建熱河行宮,以後去木蘭圍場的路上也方便些,可以駐跸在行宮裏,雷金玉約莫要忙去忙修建行宮的事。”

雲瑤說道:“這個也不急,貝勒爺且慢慢來。”

胤禛頓了下,一錯不錯注視着她的雙眼,說道:“可是我急啊,我怕再拖下去,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雲瑤沉默片刻,驀然笑了起來:“貝勒爺真愛說笑話,妾身又不能長翅膀飛了,好好的在太後娘娘身邊呆着呢,貝勒爺哪能找不到妾身。”

胤禛神色又焦灼不安,急迫地道:“可是我想能天天與你這樣說話,想擁着你睡覺,想一睜眼醒來,就能看到你。”

雲瑤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他這個人還真是有意思。她笑盈盈看着他,沖着他眨了眨眼,說道:“貝勒爺,每天睜眼看到不同的美人兒,環肥燕瘦應有皆有,才不枉費此生啊。”

胤禛怔住,臉色漸漸漲紅,想要辯解卻又實在是說不出口。各種難堪尴尬齊齊湧上來,他自覺無顏再面對她,蹭一下站起身,含糊地道:“我先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雲瑤也跟着站起來,将他送到門口,福了福身送他離開。

胤禛往前沖了幾步,始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又停下來急急轉身,看着她目露哀求:“雲瑤,你能不能跟我回去?”

雲瑤對他展顏一笑,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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