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無
雲瑤回到慈寧宮, 皇太後見她臉色慘白,快被凍成了個冰塊,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也沒心思去管魏珠的情形如何,把伺候的人指揮得團團轉。
嬷嬷與姚姑姑領着人,忙着給雲瑤更換好幹爽的衣衫, 端來姜湯讓她喝下,又打熱水讓她洗漱, 灌了幾個湯婆子來塞進被褥裏,讓她躺倒了炕上去, 再給她蓋了好幾床厚被褥。
皇太後見着一連串的事做完,才總算舒了一口氣, 見雲瑤一直木呆呆像是個木偶般, 嘆了口氣道:“娜木鐘,先擺飯吧。”
嬷嬷端上來了鍋子, 在炕下面與姚姑姑兩人忙着煮好了,才舀到碗裏放到炕桌上。皇太後也在炕桌邊坐下,勸說道:“快吃吧, 吃飽了身上也會熱乎些。”
雲瑤見皇太後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疲憊, 心裏歉意至極,眼淚啪嗒啪嗒止不住地流, 抽噎着說道:“都是奴才沖動, 讓太後娘娘擔心了。”
皇太後笑着安慰她道:“你這性子哀家早就清楚, 魏珠與你向來要好, 若是他出了大事,你還有心思考慮這考慮那,衡量利弊得失, 這算哪門子的關系好。
別哭啦,哀家知道你難過,可你總得好好的,哀家才病好沒有多久,你可不能再病了。快吃飯吧,別想東想西,哀家也餓了。”
雲瑤想到魏珠血肉模糊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胃口,可為了不讓皇太後操心,還是食不知味勉強吃了半碗飯才放下筷子。
吃完飯皇太後見雲瑤仍然提不起精神,也沒有多問,只吩咐她趕緊歇着。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喉嚨就開始發癢,不時咳嗽幾聲,發起了低燒。
皇太後急得不行,忙着吩咐請了太醫來給她診脈,聽太醫說她只是着涼并無大礙,才略微放下了心,轉而又将胤禛罵了個半死。
“老四那混賬東西,跟出去也不知道把你送回來,每次好好的人交到他手上,不是這裏出了差錯,就是那裏沒有照看好。娜木鐘,去把老四給哀家叫來!”
雲瑤忙叫住嬷嬷,又朝皇太後撒嬌:“太後娘娘,魏珠還在宮外由王爺照看着呢。他心眼比那針尖都要小,要是他一生氣把氣撒在魏珠身上,那魏珠可就得慘了。”
皇太後想起胤禛那張面癱臉就來氣,不忍讓雲瑤為難,也只得暫時把氣又咽了回去,說道:“以後哀家再也不放你跟他出去,娜木鐘,以後他再來慈寧宮,別放他進來,哀家當不起他的請安。”
雲瑤雖然知道胤禛是被皇太後遷怒,心裏還是爽得不行,她嘿嘿一笑,悄聲說道:“奴才跟王爺吵架了,他約莫着最近都不會再來請安。”
皇太後擡了擡眉,哦了一聲,“這倒是稀奇事,他那眼珠子都巴不得長在你身上,舍得與你吵架?”
雲瑤想了想,将前面與胤禛的争執全部說了,“太後娘娘,奴才是不是特別不知好歹?可奴才真的覺得煩,只想清清靜靜過自己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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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後冷笑了聲,說道:“你想得對,別被這點子好處迷了眼。他對你再好,能越得過自己的親生骨肉去?
現在他的兒子還小,以後長大懂事了,見他們生母受冷落,他們不敢對老四有怨言,你就是罪魁禍首,這些爛帳都得全部算到你的頭上。
若是你走在老四前面還好,要是你走在老四後面,人老了又無依無靠。年輕時吃點苦受點罪沒事,還能扛過去,等到老了晚景凄涼,那才是真正的慘。”
皇太後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更冷了幾分,聲音也低了下來:“就因為哀家當年不得寵,若是哀家得寵,今天哀家還能好好安坐在這裏?”
雲瑤愕然,瞬間明白了皇太後話裏的意思。康熙也不是什麽大度之人,胤禛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那敗家子兒子乾隆,一心與其父唱反調,不管是審美,還是政事上,都與他南轅北轍。不然雍正嘔心瀝血充實的國庫,他不會敗得那麽快。
皇太後又低聲問道:“魏珠一直機靈謹慎,他怎麽會惹得皇上發那麽大的火,一心想要了他的命?”
雲瑤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想起胤禛與她起有太子黨羽被投下大獄之事,悄聲告訴了皇太後。
“先前奴才去的時候,就見到魏珠半死不活躺在那裏。事情來得太突然,他身邊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來梁谙達來了,把魏珠遣送出了宮。”
皇太後思索之後,輕聲道:“只怕與前朝的事有關,太子經過這一次,徹底大勢已去了。
魏珠只怕也是被牽連了進去,惹得皇上大怒。不過既然他已經被了送出去,只要能熬過這一關,以後就不用再擔心被追着砍頭,無需提心吊膽過日子,也算是件好事。”
接下來的幾天,胤禛果真沒有再來慈寧宮請安,倒是每天派人來遞了消息,說是魏珠醒了過來。只是他才脫了險,身體還弱着,不宜讓人去探望。
雲瑤一聽心急如焚,不顧自己也在生病發燒,哪裏管得宜不宜讓人探望,只想親眼見到他安好才能放心。
她忙着要出宮去看魏珠,卻被皇太後摁住了:“你這丫頭,瞧你這小臉都瘦得只剩下雙大眼睛了,還要逞強跑出去。再說魏珠身體正弱,要是被你過了病氣,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雲瑤見皇太後斷不會放她出去,她也怕魏珠身體弱被她傳染,便只得按耐住一心養病。等到退燒之後,見外面天氣晴好,便再次跟皇太後央求,要出宮去看魏珠。
皇太後見她這幾天如坐針氈,也只得答應了她。吩咐姚姑姑拿了厚皮裘來把她裹成了一個粽子,手臉全部捂得嚴嚴實實的,才放了她出宮。
蘇培盛早備了馬車在宮門口候着,雲瑤沒有見到胤禛,只見到不遠處停着輛馬車。她上了車之後,蘇培盛也跑向了那輛車,猜想胤禛應該是在那輛車上。
她見他不願意見自己,心裏也松了口氣,不見也好,倒省得彼此尴尬。
雪後陽光明媚,房檐上滴下來的冰淩被照得晶瑩剔透。馬車在胡同裏的小院前停了下來,雲瑤與姚姑姑一下車,蘇培盛急着便奔上前,揮舞着手臂連聲叫道:“格格,不要站在下面,仔細着冰錐掉下來。”
雲瑤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見冰淩正懸在自己頭頂,忙躲開了幾步,看了一眼前面停着的馬車,笑着謝過了他。
蘇培盛躬身道:“王爺吩咐奴才特意提醒格格,已經出過人被冰錐子戳傷過的事情,出門的時候一定得仔細些。
格格要與魏珠敘舊,王爺就不進去了,他在外面等着格格,等格格出來後再送你回宮。”
雲瑤見外面天寒地凍,本想讓胤禛先回去,不過想着他從在宮門口等着她起就沒說過話,也不去惹他厭煩,帶着姚姑姑轉身走進了院子。
小巧的四合院裏,正房門口立着個小太監,遠遠就請安見禮。打起了門簾恭敬把她們迎了進屋,又去倒了兩杯熱茶進來,悄無聲息退到了外面守着。
魏珠住在東屋的廂房裏,雲瑤一進去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她看着俯趴在褥子上的人,聲音中不由自主帶着了一絲顫抖,開口喚道:“魏珠。
半晌後,魏珠終于動了動,吃力地轉頭看過來,慘白的一張臉上,扯出了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瑤啊,姚姑姑,你們來啦?”
雲瑤猛地點頭,眼淚不受控制流了滿臉,她疾步奔到炕前,喉嚨又開始發癢,側頭捂住嘴咳嗽起來。
姚姑姑忙不斷輕輕拍着她的背,好不容易等咳完之後,她再回過頭看着魏珠,一疊聲問道:“是不是很痛,有沒有吃過藥,你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魏珠喘了口氣,虛弱地道:“你別哭啊,快坐下來說話,你怎麽了,也生病了嗎?”
雲瑤端起茶喝了幾口,勉強壓住了喉嚨間的癢意。她不願意讓魏珠擔心,在炕前凳子上坐下來,說道:“跑急了幾步,見你醒了過來有些激動,不小心被嗆到了,沒事。你呢,覺着怎麽樣了?”
魏珠無奈地道:“你還是這麽急躁,我也沒事,王爺呢?”
雲瑤擡手胡亂抹去眼淚,說道:“他在外面不進來了,你別管他。你怎麽會沒事,當時我以為......大夫怎麽說?”
魏珠白了她一眼,說道:“這次多靠王爺請來了祁大人,有了他給我診治才救了我一命,怎麽能讓王爺在外面等。
瑤啊,我知道他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救了我,要是你一惹他生氣,他又要了我的小命該怎麽辦?”
雲瑤看了一眼姚姑姑,她立刻退到門外去守着了。雲瑤這才憂心忡忡問道:“你可別瞞着我,你肯定是犯了什麽大事。祁大人來給你看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會不會再次被罰,你得老老實實告訴我。”
她越說越覺得不妥,着急了起來:“不行,這裏也不安全,我們想個法子躲到別的地方去。”
魏珠動了動身子,痛得五官都皺成了一朵苦菊花樣,“哎喲,你別急啊,你一急我也跟着你急。我沒事,祁大人宅心仁厚,出了宮也給窮苦百姓治病療傷,他來給我治病的時候什麽都沒問,只把我當成普通尋常的病人而已。
這次聽說是梁谙達親自來看着我出宮的,他既然放了我出來,任我生死自負,不管我生還是死,都不會再追究了。”
他停了片刻,壓低聲音道:“瑤啊,不是我不告訴你,只不能細說,這次我挨打,是跟前次太子偷窺禦帳有關。
我當時做了個順水人情,皇上事後追究起來,我咬緊牙關一人扛了下來,誰都沒有供出去。多虧我好人有好命,沒有被直接杖斃。其他細枝末節就不多說了,你知道太多反而對你不好。
梁谙達,唉,梁谙達這個人吧,對自己苛刻得很,對我們這些跟随他多年的人,還是有一兩分仁慈。哪有真正一點私心都沒有的人,那不是人,得是神。”
雲瑤聽到與争儲有關,梁九功肯定也牽扯到了其中,便不再細問了。她在禦前多年,對梁九功也有所了解。
他這個人,說他好吧,有時候做事也六親不認。說他冷酷無情吧,他對他們這些禦前的奴才也還算寬和,
平時他們犯些無關緊要的差錯,只罵一通就算了,并不會像其他管事那樣拉下臉來打板子。
人哪有不是黑就是白的,魏珠跟着他多年,怎麽着也有些感情在裏面,既然他不會追究,雲瑤也就放下了心。
她見魏珠累得氣喘籲籲,還在絞盡腦汁使小心眼瞞着她,沒好氣瞪着他說道:“你看你都喘成了這樣,少說些廢話好不好,我問你答,沒問你的就閉嘴。
祁大人給你診治過,他說你身體究竟怎麽樣了,有沒有傷到五髒六腑?”
魏珠見她生氣了,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道:“祁大人說我運氣好,內裏流血不嚴重,吃藥之後血止住了些。
皮肉上是傷得嚴重了些,得虧得天不熱,不然化膿就麻煩了。你別擔心,我也覺着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痛得死去活來。”
雲瑤見他不過說了幾句話,冷汗就從額頭往下滾,忙說道:“我不問了,你也別說話。還是先好好養傷吧,等傷養好了我們再仔細說,我去給你拿藥來。”
魏珠大喘了幾口氣,終于又恢複了些精神,叫住她道:“先前我才吃過藥,王爺派了可靠妥帖的人來照看我,你別擔心,快回宮去吧,太後娘娘那邊要緊,外面冷,也別讓王爺久等了。”
雲瑤往窗外看了一眼,見到太陽下明晃晃的積雪,若是讓胤禛等久凍病了,倒是她的不是。
她拿出錢袋塞在他手邊,“你留着吧,我知道你這次出來身上沒了幾個銀子,這些你留着拿去打點伺候你的人。我先前進來見他還算懂規矩,再有了銀子行路,讓他伺候你我也能更放心。
這些銀子都是你以前存在我那裏的,你現在還不能動彈,放多了在你這裏也不好,等我下次來看你時再給你送來。”
魏珠急了,拼命擡起手把錢袋子要還給雲瑤,“我還有銀子呢,給了你的就是你的,哪有送出去了再要回來的道理!”
雲瑤忙按住他的手臂,瞪着他生氣地道:“快別動了,仔細扯到傷口再出血。你還跟我客氣,現在你沒有了進項,以後要喝西北風不成!”
她站起身,說道:“我先回宮了,你好好養傷,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魏珠握着錢袋,神色說不出的難過,只悶悶點了點頭,“去吧,只是下次別再給我銀子,過年了宮裏你打點的地方多,我知道那地方,手頭緊做事就難。我好起來就能賺到錢,你別再把錢花在我身上了。”
雲瑤鼻子又忍不住發酸,她嗯了聲,轉身走了出去。姚姑姑見着她眼眶泛紅,臉色也有些蒼白,忙關心地道:“格格,可是喉嚨又不舒服了?”
雲瑤捂住嘴悶聲咳了幾聲,吸了吸不通氣的鼻子,說道:“沒事,走吧。”
小院外,胤禛的馬車還靜靜停在原處,蘇培盛正伸着脖子往門口打量。見到她們出來,轉頭回去低聲說了幾句。
雲瑤扶着姚姑姑的手正要上車,見胤禛大步走到了車前,她詫異看了他一眼,他掀起眼皮看着姚姑姑,冷聲吩咐道:“你去坐別的車。”
姚姑姑忙看向雲瑤,她念着他救了魏珠,也沒有争辯,點了點頭道:“去吧。”
兩人坐在馬車狹小的空間裏,彼此都有些尴尬。雲瑤只眼觀鼻鼻觀心直愣愣坐着。胤禛也端坐在一旁,不知從哪裏摸出個暖手爐塞到了她手中,面無表情地道:“都生病了還哭?”
雲瑤手上握着熱乎乎的暖手爐,一時弄不清生病與哭有什麽關系,也不知道他從哪裏看出自己生病了,甕聲甕氣答道:“多謝王爺,妾身沒有生病。”
胤禛側頭打量着她,擡起手來似乎要摸她的額頭,手擡到半空中又放了回去,神色有些許的不自在,“你先前咳得那麽厲害,怎麽會沒病。
聽你這聲音,都跟悶在罐子裏說話一樣,可是上次冷着了?這麽冷的天你還出來,不怕病情再加重......”
他說了一半,自嘲冷笑一聲,“就算是你病得起不了床,聽到魏珠醒來也會掙紮着爬起來看他。我雖然不待見他,可說過會幫你看顧着他,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不過你不會相信,總得親自看了才能放心。”
雲瑤聽着他酸氣沖天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答才好,半晌後說道:“多謝王爺,麻煩你了。”
胤禛聽到她客氣生疏的道謝,本就積着的一肚皮無名怒火頓時亂竄,冷哼一聲道:“見着可放心了,該回去好好養病了吧。
他犯了這麽大的事,這次能昏迷幾天後還能活下來,算是他小子祖宗保佑,再來一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雲瑤瞪圓了眼睛,問道:“昏迷了幾天,以前你不是遞了消息來,說他早就醒了嗎,他究竟犯了什麽大事?”
胤禛愣了下,別開頭不去看她,“那是我沒有告訴你實話,不然怕你腦子一沖動,又要跑去禦前為他拼命。惹怒了汗阿瑪,就是皇祖母也保不住你。”
魏珠把發生的事可是老老實實交待給了胤禛,他挨打是與太子窺視聖駕有關,被皇上想起來了秋後算賬。
這事胤禛先前就覺着有可疑之處,按說康熙的主賬前,有重重侍衛把守自不用說。
平時禦前伺候的這些奴才,就算是天上掉下片羽毛的動靜,他們也能察覺到,斷沒道理太子能進到禦帳前偷窺,他們還沒能發現。
魏珠其實早就發現了太子,只是他當做沒有看見。一是他想着太子能悄無聲息進到禦帳前,肯定前面有人放了水,能有這個本事的,除了梁九功別無他人。
二是他幹脆順水推舟,在禦前伺候多年,就揣摩聖意來說,梁九功也不能與他比。
魏珠極為坦白,讓太子倒大黴,能讓胤禛得到好處,也是為了雲瑤。
她與他有過命的生死交情,雖然逾距,可他早就在心裏把她當成了真正的家人。
胤禛聽到魏珠這樣大膽猜測出了他的想法,當時他就想直接殺了魏珠。可又想到這小子與自己的那個傻大膽是一塊的,就是為了對方死也在所不惜。
要是知道他對魏珠動手,那個傻大膽絕對會找他拼命。魏珠又算是無意中幫了自己一把,胤禛當時又郁悶又酸水直冒,萬般不甘才留了魏珠一條命。
胤禛連多一眼都不想看魏珠,所以才沒有跟着她一起進去。怕看到兩人抱頭痛哭,會忍不住将兩人一起掐死。
不過胤禛想到魏珠沒有在雲瑤面前去表功,他心裏總算好過了些,才不會那麽傻告訴她實情,不然她肯定得對魏珠更為感激。
胤禛沖着她一笑,“他不告訴你,我也不會告訴你。”
雲瑤見他笑得滿臉得意,只覺得莫名其妙又無語至極,別開眼不去看他。
胤禛尴尬退去,說話也自在了起來,上下打量着她問道:“你除了咳嗽之外,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
雲瑤不太想與他說話,只飛快回答道:“沒有,妾身很好。”
胤禛見她愛理不理的樣子,想起魏珠說她的那些好,說她記恩不記仇,禦前那些人對她哪怕有一點好,她也會想着還回去。
妙答應幫過她,後來失寵之後,多得靠着雲瑤的不時接濟,在宮裏才能過得好一些。
只要對她好,她都會記在心裏,再真心實意還回來。
她這樣的性子,在宮裏少之又少,有些人總覺得她傻,會吃大虧。可她正因為這份性情,他們這些禦前的夥伴反倒格外珍惜。見多了聰明七巧玲珑心的人,她這樣的才更珍貴難得。
胤禛不禁又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她怎麽記了他這麽久的仇,一直都不肯原諒他。他悶聲道:“先前都是我的錯,你這氣性比我還要大,究竟要氣到什麽時候去?”
雲瑤本來病着提不起精神,她只想讓他閉嘴,認真地看着他道:“妾身真沒有生氣。”
胤禛氣悶更甚,終于擡起手撫上她的額頭,她忙側頭躲開,他手不甘心追上去,瞪着她道:“看看你有沒有發熱,又不會吃了你,你躲什麽躲。”
雲瑤只得讓他摸了,很快就又偏開了頭,說道:“妾身說了,沒有發熱。”
胤禛收回手,好整以暇理了理衣衫,點頭說道:“嗯,是沒有發熱,就是心裏火氣有點兒重。”
雲瑤垂頭沉默不語,懶得理會他。
胤禛觑着她的神色,突然道:“你先前說我身體忠于自己,這句話其實也有些錯,我并不是全忠于自己。
除了要孩子那段日子,不管你在不在,我都自己獨自歇在了前院。有了弘歷他們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她們的院子,一直為你守身如玉。”
霎時間,雲瑤如被雷劈,被口水嗆住,她頓時彎腰咳得驚天動地。胤禛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嘴角卻不自主上揚,“小心些,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
雲瑤實在無力辯解,胤禛沒伺候過人,手上輕一下重一下,拍得她背咚咚響,她一邊躲着一邊喘氣,“王爺,求你別拍了,再拍妾身快要被你拍出內傷來!”
胤禛忙放輕了力道,改為一下下輕撫着她的背,“我讓人給你送些川貝枇杷來,熬了吃對咳嗽最好。”
雲瑤好不容易才總算止住了咳,胤禛眼裏含笑,拿了帕子要給她擦臉,她忙避開拿了自己的帕子,擦拭了幾下之後,幹脆拿帕子蒙住了臉。
胤禛靜靜看了她片刻,伸手扯開她的帕子,凝視着眼睛,慢吞吞地說道:“先前我說的事半點都沒有騙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府裏的人,也可以回府來守着,看看我說的有沒有假。
以後都會為你一直守着,再也不會碰別的女人,你不在,我就跟那守着清規戒律的和尚一樣只吃素。弱水三千,只為你一人破戒。”
雲瑤:“......”
她很想淬他一臉,煩躁得心裏直咆哮:“我可謝謝你吶,誰在乎你睡不睡誰,簡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