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荀察覺到身後開門的聲音，下意識地扭頭去看。
饒是命中注定，梁荀陰差陽錯地到了尤彧所在的樓層。
兩雙同樣清澈且深邃，彷佛看不到底的眼眸直直地凝視着對方。此時此刻，空氣似乎也識趣地停止流動了。
過了良久，安靜的氛圍被隔壁忽然打開的門吹破。
原來是隔壁住戶出來扔垃圾。雖然是元旦，但畢竟比不上春節。很多人工作了一年，在難得的假期這天選擇在家休息。
出來的是位老太太，尤彧沒見過這位老太太。但是，那位老太太認識她。
老太太戴着眼鏡，手裏還掂着兩袋分好類的垃圾，圍着時下老年人最喜歡的碎花圍巾。老太太明晃晃地看看尤彧，再明晃晃地打量梁荀。
梁荀早在看見尤彧時，就把整個身子轉了過來。而尤彧，還穿着熊貓連體睡衣，頭發随意地紮起，手裏還掂着外賣。
老太太扶了扶眼鏡，眯起眼睛開始專注地凝視尤彧。尤彧被盯得不自在，抿了抿唇後，偷偷地回視老奶奶。雖然尤彧在這裏住了很久，但她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見這位老奶奶。
梁荀原本想當陌生人直接離開，但是他看見尤彧驚奇又小心的模樣，生動得讓他心裏發熱，看着看着就不想走了。
雖然他今天來這邊，的确有事情要做。
老太太終于在尤彧忐忑不安的表情中開了口，“你這漂亮小女娃怎麽回事？新年第一天就不讓你男人進屋？”
“啊？”尤彧清亮的眼睛和紅潤的嘴巴都微微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我……”
老太太沒有給尤彧解釋的機會，又用着吃驚的語氣搶着說:“年輕人在一起多不容易啊，你們要懂得珍惜。你看看你長得多俏麗，你再看看你男人長得多俊。快回去吧，不要鬧矛盾啦。”話音甫落，就把梁荀和尤彧一起推進了尤彧的房子裏，并且當着兩人的面關上門。走之前還對兩人說：“年輕人一定得好好過日子。”
尤彧覺得老奶奶莫名其妙，她怎麽都不問一下自己，就把她的想法施加到別人頭上。
等尤彧又氣憤又無奈的心情平複下來後，她發現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等着她去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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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荀靠着玄關的櫃子，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觀察着尤彧的反應。
尤彧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 新年的第一天就來了這麽一份大禮物。手裏的外賣都不怎麽香了，這可是她最近新發現的一家超級好吃的魚粉店啊。
尤彧自暴自棄似的，略過就站在自己身邊不遠的梁荀，掂着外賣徑直去到客廳，直接席地毯而坐，旁若無人地打開外賣。
梁荀也不介意尤彧對自己的刻意忽略，緩緩走向尤彧，自來熟地坐到尤彧右側的沙發。梁荀身高一米八多，兩雙大長腿在沙發與桌幾的狹小間隙根本放不下，但是，梁荀依舊不在意。
尤彧在家沒有化妝，白皙的皮膚，卷翹濃密的長睫，高挺的鼻梁，還有柔和的鵝蛋臉，一切都合适的無話可說，美得彷佛從畫中走出來。
尤彧只吃了兩口魚粉，就再也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猛地擡起頭，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梁荀，剛吃完魚粉的紅潤唇瓣上下相觸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這是第一次，尤彧主動注視梁荀。梁荀也不吱聲，唇角勾起，溫柔地回望尤彧。
尤彧認為，梁荀的眼睛長得可真好看，除了她和尤初，她覺得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應該來自梁荀。對着這雙穩沉清透彷佛能看到人心底的眼睛，尤彧回想起兩人遇見以來的種種。很少有男人，能在她生活中留下那麽不可抹去且濃厚的一筆。
但是，有愛情嗎？尤彧不能否認，但也沒理由承認。梁荀家世好，長相好，聽說私生活也極其幹淨，這樣的男人抓在手裏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元旦快樂。”尤彧輕聲開口，聲音如冬日裏飄進寒冷地洞的一縷陽光，又似深山清泉敲擊暖石的清脆。
梁荀雙腿大概屈得難受，回答尤彧之前動了動腿，嗓音沙啞地回她：“元旦快樂。”
見狀，尤彧低着頭輕輕地把桌幾往左挪了挪，給梁荀騰出更多的空間放他的大長腿。
發現尤彧此舉的梁荀不動聲色地朝又垂眸吃魚粉的女孩挑了挑眉。
兩人互相道了聲“元旦快樂”後，客廳裏的空氣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真是相當奇怪的兩個人。
梁荀在尤彧吃魚粉的時候，給姐姐發了微信，告訴她今天有事就不去聚會了。今天，梁涼在朋友家聚餐，那個朋友梁荀也認識，三人關系都不錯。梁荀沒遇到尤彧之前，還沒發現聚餐地點就在尤彧的小區，只不過不是同一個樓層。
也許命運使然，梁荀走錯了樓層遇到了尤彧。
尤彧吃完魚粉，快速清理完垃圾，扔進指定垃圾箱後，狀态悠然地去廚房給梁荀榨了杯新鮮的果汁。
梁荀凝眸注視着尤彧放到自己眼前的黃色果汁，輕輕勾唇笑了笑，“謝謝。”
尤彧微微颔首，轉身坐到梁荀對面的沙發上，但不過幾秒忽然覺得無所适從起來。她到底為什麽不鎮定呢？這裏是她的家，是她用所有積蓄付的房子首款。哦，想到這，尤彧心痛了下，她還是個背着房貸的人，雖然沒剩多少了。但是，負債就是負債，和錢多錢少沒關系。難道錢少就不還了？不可能。
梁荀泰然自若地注意着尤彧的一舉一動，她很可愛，有着當下青年人幾乎都有的焦慮，不安會明顯地表現在臉上，但也有自己的原則，有着屬于尤彧的沉着和穩定。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梁荀依舊記得，初次見她，在刮着不溫柔秋風的體育館外，她俏麗的臉蛋，又奶又溫柔的聲音說出最厲害的警告。當然，還有那時她既清澈又堅定的眼神。
兩個奇怪的人坐在整潔明亮的客廳沙發。落地窗外的明媚陽光毫無保留地灑進來，溫柔地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兩個奇怪的人，都出神地望着某個點，沉浸于各自的回憶。
當挂在鋪滿半面牆的鏡子上方的挂鐘響起時，兩個奇怪的人才都回過神來。
“你今天來我們小區有事嗎？”尤彧還沒有自戀到，梁荀會在新年第一天特地來找她。雖然，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能感覺到梁荀對她至少是有興趣的。
梁荀沒打算隐瞞，沉聲解釋道：“我和我姐來朋友家裏聚餐。和你同一個小區，只不過我走錯了樓層。”
尤彧了然點頭，“電梯裏面貼着小區樓層，你一會出去可以仔細找一下。”
“我現在沒打算走。”梁荀沉着眸子，深遂地凝視尤彧。
尤彧當即皺起眉，心想：“我這裏可沒有給你睡的床。”但尤彧竟然無意識地說出了聲。
梁荀随即彎唇一笑，餘光中打量起這套裝修簡潔利落的房子，不露聲色地繞了一圈後，确定這房子裏沒有男人常來的跡象，心情不免更愉悅了些，連唇角弧度都更燦爛了些。
尤彧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麽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更詭谲了。本來和一個不怎麽熟悉但也不怎麽陌生的男人待在自己家裏就已經夠詭異的了。
2019年的第一天，除了家人以外，梁荀潛意識裏想見的人是尤彧。可真正見到了後，發現這還不夠，他們需要有下一步的交流。這種交流需要距離親近，親近到負距離，但也需要兩情相悅。
當然，這些話梁荀不會說出來。如果每個男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劣根性，那屬于梁荀的劣根性，肯定是強烈到極致的占有欲。屬于他的就必須安穩且老實地待在他的領地，她可以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乖巧地等他來娶她。但是，接受過教育的梁荀也是極為理智的，他欣賞獨立自主的女性。所以，他并不介意自己未來的她發展自己的事業。
但是，說這些都為時尚早。對面的女孩望着窗外，側臉線條柔和又明朗，的确是個不多見的美人。梁荀猜到，她出神的緣由可能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往下交流。
“你有喜歡的人嗎？”梁荀盯着尤彧姣好側臉不由得失了神，更是不由自主地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
聞言，尤彧收回正盯着窗外林立大樓的目光，她聽清了梁荀的問題，但是，他的問題沒有說明時間。“你有喜歡的人嗎？”問的是以前呢？還是現在呢？時間不同，可能尤彧的答案也就有所不同。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尤彧回答了一個根本算不上回答的回答。
梁荀輕笑出聲，笑聲爽朗，如果梁父梁母在現場聽到兒子這麽開心的笑容，大概會十分震驚。從小就不怎麽愛笑，話也不怎麽多的兒子，怎麽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平等交易，你也可以向我提一個問題？”梁荀稍微斂了斂笑意，但語氣仍舊溫柔。
尤彧身上還穿着熊貓連體睡衣，她身上本就有一種說不出感覺的幼态，如今這副打扮更是顯得年齡很小。
梁荀親耳聽到對面女孩發出的疑惑“嗯”聲，親眼看到女孩擰起的可愛眉頭，他唇角笑意漸大。
稍等了片刻，梁荀終于聽到對面女孩小聲問他：“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網上都說，你沒談過戀愛。”頓了下，她又說：“你不用回答我這個問題。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熾吻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