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疑惑

司皇寒鴻醒過來,巫烨便可安心處理剩餘的事物。漫步回到耀夜殿內,卿顏早在一旁等候,知道舜玉王蘇醒過來的消息,她的心中也終于松了那口氣。指揮着侍女上前服侍了巫烨洗漱換衣,用了早飯,卿顏便将這幾日暗中調查所得一一彙報給巫烨聽。

巫烨輕輕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乏,早飯也只吃了幾口,卻沒有再動的意思了。

“主上要是乏了,不如去休息?”卿顏開口關心的詢問。

巫烨輕輕搖頭,微微眯了眼睛,目光不知凝向哪一處,口氣有些淡淡:“你樓中那些人,我就不過問了,該如何處理想必你也知道。”

“卿顏謝過主上。”卿顏似乎有些意外,忍不住又問了句,“那……朔風那邊……”

“我是準許他進你樓裏調查,卻沒給他刑罰之權。”巫烨解釋了,從椅上起身,忽然想起昨已經歸來,按理說今天應該陪着卿顏出現的日南嘯桓,又問道,“嘯桓呢?怎麽沒見他人。”

他不問還好,一問卿顏臉上才多出的幾分欣喜便消失不見,低垂着眼簾低聲答道:“在刑堂。”

巫烨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卻在聽到卿顏含了滿滿擔憂的聲音後,頓時了悟。

司皇寒鴻這次遇刺,雖說是多方勢力較量傾軋,己不敵人,才中了暗算的結果,但南嘯桓和北朔風的責任,卻是首當其沖,無論有何種理由,都不能消去的。

巫烨面色微沉,邁着步子,便去了刑堂。

刑堂位于千夜宮後方,遠離幾大宮殿,處在一處高聳峭立的山崖之上,甚是荒涼偏僻。巫烨帶着卿顏走上去的時候,山風正大,清晨的日頭掩在厚厚的陰雲之後,沒有一絲熱度,薄薄的霧霭彌漫在山間,一路上靜谧的聽不到一絲鳥鳴,讓人不自覺的生出一股陰寒森冷之感。

路的盡頭有一處天然洞穴,洞穴斑駁的峭壁上生滿了青苔,直徑大約六七尺的穴口前站着幾個面帶猙獰青銅面具,身着黑衣的守衛。聽到幾人腳步聲,守衛們躬身行禮:“拜見君上,東護法。”

巫烨揮手示意他們起身,身後卿顏說道:“主上要見南護法,帶路。”

幾個守衛明顯一怔,從中走出一個,朝兩人行了禮,便帶着他們進了洞穴。

洞穴很深,洞壁上的火把蜿蜒着消失在洞穴深處。火焰在風中晃晃悠悠,在地上投上扭動的黑影,仿佛鬼魅之影在跳動。腳下的路用青石板砌成,踩上去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洞穴裏,守衛領着巫烨卿顏一路朝下走去。原來這刑堂竟是建在地下,迷宮般的道路回回繞繞,隐約有凄厲的慘叫聲不知從何處傳來,映着晃動的火焰,說不出的駭人。

三人順着一條岔路拐出大道,沿着岔道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領路的守衛在一扇石門前停了腳步:“君上,南護法便在這裏。”說着按動旁邊的機關,随着喀拉喀拉的沉重的轟耳聲,石門緩緩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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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後是一處偌大的石室,周圍站着一圈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正中,是高立的刑架,上面綁着一個赤着上身的高大男子,旁邊是一身黑色大氅的北朔風,他的手中拿着一條粗大的鞭子,鞭子上面沾着的鮮血,正沿着鞭身滴下,在地上形成一個小小的血窪。

聽到開門的聲音,北朔風轉過身來,看到是巫烨,微怔了下,便躬身行禮:“屬下見過主上。”

刑架上一直低垂着頭的男子微微動了動,緩緩轉過頭來,低咳了幾聲,原本低沉悅耳的聲音變得粗啞微弱:“……屬下……見過主上。”

火焰随着門口的風在微微顫抖,整個石室,沒有一絲聲音,因此,巫烨一步步走下的腳步聲異常清晰。他來到刑架旁邊,目光停留在南嘯桓裸露的背上,那裏皮肉綻開,一道道翻裂的猩紅傷口赫然其上。

“多少鞭了?”清冷的嗓音冷冷響起,巫烨問道。

“回主上,剛滿一百。”北朔風将鞭子浸到一旁的鹽水中,恭敬着答了。

宮規之中,刑罰分九等,南嘯桓此次失責,是為二等之罪,鞭刑二百,另有其他一幹附加刑罰。

巫烨站在那,忽然伸出手,撫上南嘯桓脖頸。

南嘯桓顫了顫,慢慢仰頭,看向巫烨,一雙眼眸,依然是那樣平靜無波,沒有怨憎,沒有迷茫,黑的透底,仿佛可以透過此直看到他的心底。

保持着這個動作,巫烨腦海中卻有些微的困惑……此次若是司皇寒鴻失去性命,他哪怕殺了南嘯桓,也不奇怪。眼下南嘯桓接受刑罰,理所應當,可為何,他竟升不起一起懲罰他的念頭?

然,為上者,必賞罰分明,萬不可因人而異……

念到此處,巫烨朝另一旁走去,淡淡道:“繼續。”

長鞭再次揚起,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啪的一聲,狠狠朝刑架上的男人落下。

南嘯桓身子輕顫了一下,喉頭一動,咽回幾欲沖出口的低吟。

鞭子一次次落下,血越流越多,然而刑架上的人始終沒有呻吟出一聲,仿佛失去意識,但那緊緊握緊的雙拳,卻表示着他始終清醒。

石室裏十分陰冷,雖說有內力護身,站的久了,巫烨依然手腳冰涼,卿顏不知從哪拿來一件狐裘披風,披到巫烨身上。巫烨靜靜的站在一角,視線凝在正中刑架之上。

死一般寂靜的石室內,除了呼吸聲外,便只有鞭子落下揚起的聲音。視野裏,南嘯桓上身的肌肉不自覺的完全隆起,冷汗一滴滴滑過,留下痕跡,他緊皺着眉頭,咬着下唇,額上青筋暴起……那樣隐忍到極致的表情,出乎巫烨意外的挑起了他內心深處的征服欲和施虐欲……想聽到他開口呻吟,想看到他那雙無情的眸子裏因為他而染上別樣的色彩,想去撫摸他那柔韌有力的腰……

體內深處,一直潛伏的小小火苗慢慢變大……

“主上,二百鞭已完。”是北朔風低沉奇異的嗓音,拉回了巫烨正慢慢劃向不知名處的思緒。

那邊,幾個黑衣人解開了刑架上的鎖鏈。南嘯桓失去了禁锢,顫微微的朝巫烨走來,行了兩步,身子晃了一晃,再也支撐不住,雙膝着地,跪倒在地:“屬下……剛沒有行禮,還……望主上……恕罪。”聲音微弱,幾不可聞,若非巫烨武功高深,怕也是聽不清他到底說了什麽。

都這個時候了……巫烨無奈,走前兩步,從身上解下狐裘,蹲下來,溫柔的替南嘯桓披了上去。

此次刑罰,并未結束。除了鞭刑,還有那一幹附加之刑,即是指在受罰者傷口上抹上刑堂特制的秘藥,随後關入黑屋,斷水斷糧一日。秘藥不是治愈傷口,而是加劇疼痛,受罰者被關入密室一日,五官六感全數被剝奪,只剩下身體上無邊無際的折磨……

“主上。”北朔風再次開口,目光灼灼,渾身透出一股陰冷,暗示意味再明顯不過。

片刻猶豫後,巫烨轉向北朔風,眼眸中是下了決定之後不可違逆的威勢與堅定:“嘯桓還有其他要務需要處理,此次附加之刑,免。”說完,便湊到跪着的人面前,就要扶他起來。

巫烨這話一出,當場人莫不為之震驚。常年伺候宮主身側的卿顏,一雙大眼,也不自覺的睜大,她轉向巫烨,想要确認自己沒有聽錯,卻看到巫烨正伸出手臂,讓南嘯桓靠在自己身上,緩緩站起身來。

靠在巫烨身上的人此刻意識已一片模糊,只覺得朦胧之間,似乎有人溫柔的扶着自己……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清新淡雅,無法拿語言描述的好聞……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被扶着走了許久,意識也漸漸飄遠……突然,背部傳來的疼痛驚回幾分意識,南嘯桓不禁低哼一聲,長睫顫了顫,還未完全睜開,就聽到溫潤悅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弄疼你了?”

全身一個激靈,南嘯桓終于完全清醒過來,只見湊在他眼前的人,一張如玉面龐,俊美無雙,宛若點漆的眼眸,正含着無法言明的似水溫柔盯着他,見他睜開雙眼,一絲淡淡的笑容蔓上唇角:“醒了?”

南嘯桓一怔,瞬間反應過來,急欲下床行禮,哪料不過稍稍一動,那仿佛火燒一般的背部,便齊齊傳來疼痛,讓他動作不禁滞了一滞。就是這一瞬,已足夠巫烨一個眼神制止:“別動,傷口剛上了藥,你想讓它裂開麽?”

南嘯桓這才發現,他是俯趴在一張床上的,而他的主子正将一些白布收拾到手旁的藥箱之內。

趴在床上,腦中快速回憶着他失去意識前的場景,待明白眼前的青年不僅親手為自己上藥,還減除了自己的附加之刑後,南嘯桓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主上,為何…免了屬下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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