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魏栩瀾拍拍小孩的腦袋，微笑道：“表弟說對吧？”
那人全身僵硬着垂着眼眸看地板，沒被口罩遮住的耳朵變得血紅。但所幸有夜色遮掩。
“不對啊、”尚北道，“陶言不是星也他弟嗎？他不認識這位表哥？”
“啥？”衡陽驚呆了雙眼、“陶言是星也弟弟！？這位是表哥？那上次在……”餐廳遇到是親哥？陶言是表的還是親的。
這關系圈好亂。
現在不僅他有這種想法、其他人都有這種想法——關系好亂。
魏栩瀾挑眉：“弟弟？”
“不是、”淮星也搖搖頭、“陶言跟我沒有親屬關系，我們是年少時的玩伴。”
“哦～”魏栩瀾點點頭。
其他人一聽表情跟吃了屎一樣、他們還誤會了這麽久。
“嘿嘿～”陶言一手摟住淮星也，歪頭笑道，“你們是不是一直覺得我們是兄弟啊？”
“……”衆人無言。
全場唯一明白人——何清野默默抿唇笑着不說話、那‘表哥’說不定就是他的結婚對象。
啧啧～
何清野微微搖頭，表兄弟、真會玩啊。
許諾咋舌：“要不是一直認為你倆是兄弟、我都以為你們有一腿了。”
“！”淮星也猛然轉頭看向魏栩瀾。
陶言則是一怔。
“喲喲喲～看星也這副焦灼的樣子！”王烨湊過身大笑，“有表哥在不好意思？家裏人不讓談戀愛？”
草！
王烨你找死！
魏栩瀾哧聲一笑，緩慢地拍拍小孩的後背，對方身體越發的僵硬：“怎麽會～我并不反對星也談戀愛、家裏人也跟我想法一樣。”
“哦～”王烨摸摸下颚，“我還以為星也一直單身是家裏人不同意～”
“那、”尚北插話道，“你跟陶言從認識就一直是兄弟稱呼？”
一回憶起他和陶言的認識，淮星也默默仰頭嘆了口氣。
陶言在旁邊偷笑，偷摸着看看淮星也笑的更樂了。
“我怎麽感覺……”王烨挑眉道，“陶言那表情看起來把淮星也坑了一樣。”
淮星也低下頭頹廢無力。
不止是坑了，還坑了好幾天。
陶言則是笑的更樂了。
魏栩瀾來了興趣：“發生什麽有趣的事了？”
淮星也皺眉伸手摸了把脖子，郁悶道：“沒什麽有趣的。”
“不行、”許諾問，“我現在很好奇，你們倆給我講講！”
衆人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星也哥、”陶言轉頭看了看他，然後笑道：“以前剛認識星也哥的那會他脾氣不好，有一次不小心把我推下樓了，星也哥心裏內疚就照顧我，然後我就裝病，讓他給我免費勞動了一星期。”
“我艹！”
魏栩瀾笑出了聲。
淮星也越發郁悶的偏過頭，那時候陶言的腿從樓梯上摔下去磕出了血，他看着很嚴重，所以才天天跑去他家裏照顧他。
走路都是他背着走。
想到這兒，淮星也又仰頭嘆了聲氣。
尚北總結道：“所以你就免費得了個便宜哥哥？”
衆人爆笑。
就連魏栩瀾聽了都有些繃不住，然後就被人惱羞成怒的捏了一把。
他抓住那只手，大概是顧及到有人在，所以便乖乖地任由他抓着不掙紮，兩人的手放在身後，遮的嚴實。
側眸看向小孩的臉頰，表面鎮定，說不定已經耳朵紅了。
陶言樂了聲。
“那星也以前脾氣是有多不好？”許諾非常想八卦，他是上大學才認識了淮星也，也不知道他以前什麽樣。
現在的淮星也對他來說有時候嘴挺毒，性格悶了點還能忍受，但是說不好是不好到哪兒去。
陶言默默側頭看了眼那人，他也不知道那些事能不能說。
淮星也又嘆了聲，看向王烨道：“如果是以前、就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已經動手揍你了。”
“我？”王烨擡手指了指自己，“為什麽揍我，我說啥了？”
淮星也翻了個白眼。
魏栩瀾斜眸看着，口罩遮住的嘴唇已經開始上揚。
原來小孩在他見不到的地方是這個樣子。
“那你以前脾氣這麽差，陶言怎麽跟你認識的？”尚北問，“按我的想象來的話，你就是那種混混小孩吧？陶言還敢往你臉上湊？”
“因為星也哥很吸引人啊！”陶言笑着。
淮星也默默偏頭看了他一眼，淡淡評價道：“因為他小時候也是個狗皮膏藥。”
陶言生氣的看向他：“哪有這麽形容人的！”
“哇哦～”許諾啧啧感嘆，“我竟然看到一絲小情侶的感覺～”
淮星也眼皮一跳。
衡陽調笑道：“那你沒有揍陶言？”他可是親眼見過淮星也打架的。
淮星也抿抿唇，有些郁悶的擡手捂住眼睛：“下不去手。”
衆人又是一樂。
陶言笑嘻嘻道：“那是因為我從小到大都長的可愛吧？”
淮星也思索了一會然後緩緩點點頭。
認識陶言的時候……
是淮夜明離開沒多久的時候，他覺得這個世界就此都黑暗了，透不進來任何一絲光。
他渾身變得陰郁，他覺得他最愛的哥哥欺騙了他，把他對生活的希望和能活下去的勇氣也通通帶走，他讨厭任何人的接近，人人身上散發的惡臭讓他惡心。
沒多久以後母親再婚，他也變得越發叛逆，耳釘是那時候打的，甚至有想過去紋身，想在身上做點記號，證明這個世界留給他的創傷。
現在想想只覺得以前的行為很幼稚。
某天路過隔壁鄰居家裏，他看見了一個小孩，那就是陶言，就如他說的——從小到大都長的很可愛。
那雙眼睛從小都是又大又亮，毫不吝啬的給所有人溫暖陽光的笑容，包括那時候的他。
他看見陶言時，心裏更多的是嘲諷，大概是看到這麽天真的小孩所以覺得他很蠢。
因為淮夜明離開了他，不要他了，他把世界都想的陰暗。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陶言從那時候突然就纏上了他，一個比他小的，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小豆丁的家夥。
像快牛皮糖，像片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
有次他被鬧煩了，提起他的衣領擡手就要揍他。
可是陶言的那副模樣突然讓他心情越發沉重，難受的讓他想哭。
他想起了哥哥、他忘不了的哥哥……
陶言的神情沒有懼怕反而是有些懵懂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
他垂下手轉身就走，快的像跑起來一樣。
那片狗皮膏藥也在身後追他，明明很無害，他竟覺得恐懼。
“我說了讓你別跟着我！”
他轉身推了陶言，但是他沒注意他的身後就是樓梯，看着那個小孩摔下去，他心跳的劇烈。
像陶言說的，他心裏愧疚，所以甘願每天跑去他家裏為他上藥，即使是他得寸進尺的要求也從沒拒絕過。
某天，他背着陶言從外面回到他家裏。
他聽見背上的牛皮糖迷糊的聲音……
“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你、當我哥哥好不好？我只要你、一個哥哥……”
他愣在了原地，耳邊聽着陶言又問了他一句好不好。
好不好？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即使沒了淮夜明，他可以照樣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即使沒有淮夜明，他也可以保護自己、甚至保護別人……
好不好、忘記哥哥好不好，忘記他的離別，只記得曾經的好、只是這樣等着也好。
會等到的、會等到的……
事實證明，他也等到了。
淮星也吸了吸鼻子仰起頭，耳邊突然爆炸出一聲響，随即他便看到漆黑的夜空被閃亮的煙花點亮。
那段對他來說難熬的日子已經過來了、在沒有淮夜明的時候遇到了陶言，在陶言不辭而別之時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何清野……
沒有什麽不能過去的，他的運氣……似乎變好了。
魏栩瀾側眸看向小孩的臉頰，那雙晶亮的瞳孔裏印着閃爍的煙花，像是綻放在他的眼裏，彩光就在他的眼裏。
“放煙花放煙花！！！”許諾激動的問着衆人，“有沒有玩煙花的！那裏有賣煙花的！”
何清野淡淡道：“這天上不是放着嗎？”
“啧、你真的是！”許諾湊身到他旁邊，“能不能有點參與感？光看有什麽意思？也玩起來啊！”
“嘿！星也！”許諾向他招招手，“帶你表哥一起放煙花啊！”
那邊那人跟個呆子一樣仰着頭看天空，似乎都定格在了原地。
“你呆了？”許諾揮了揮手然後仰頭看向天空、五彩斑斓閃爍的煙花綻開，随之又消失夜空，接着又被新的煙火代替。
許諾呢喃道：“看什麽呢這麽呆？”
“你們去玩吧、”魏栩瀾道，“我看着他就行。”
“那你們在這兒站着吧，”許諾低下頭，“我給你帶點仙女棒！”
說着揮手離開了此處。
一群人離開後身邊似乎空了很多。
魏栩瀾仰頭看看夜空然後看向淮星也，他的情緒好像變得格外低沉、那種悲傷難過似乎從兩人的羁絆中向他傳來。
“跟表哥說說嗎？”魏栩瀾低下頭湊到他耳邊，“表哥和家裏人都很開明的，無論是談戀愛還是朋友矛盾，我都能開導。”
淮星也低下頭別扭道：“你別這樣……”
“什麽樣？”魏栩瀾笑問。
“別……表哥表哥的……”那話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這不是阿也說的嗎？”魏栩瀾輕聲一笑，“不過我說話挺認真的，我不反對阿也談戀愛……”
他湊近人耳邊：“但只能和我談。”
淮星也耳朵一燒：“說什麽談不談的、不是都已經結……婚了嗎……”
“阿也說什麽？”魏栩瀾眼裏帶笑，故意逗着，“最後幾個人字沒聽清。”
淮星也推了推跟前的人：“沒什麽。”
“唉～”魏栩瀾悠悠嘆氣直起身，感慨惆悵道，“和自己的夫人處成表兄弟的大概只有我了，表哥好可憐、二十八歲高齡好不容易有個喜愛的夫人、但是夫人卻……”
“你別說了！”淮星也怒斥，被這人逗的非常不好意思，眼睛滴溜溜的看看旁邊，“這又不是、在家裏。”
魏栩瀾側眸看向他：“這要是在家裏我還這樣嗎？我早就把你抱床上這樣那樣了。”
淮星也非常生氣的錘了他一拳，兩條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雖然他們周圍的人跟少，并且有煙花的聲音掩蓋，他們兩人的談話應該只有兩人能夠聽見。
但是淮星也依然害臊的很。
“哼～”魏栩瀾微微擡頭看着天空的煙花，語氣變得生氣又撒嬌，“不安慰我就算了還打我。”
說完似乎還挺委屈。
“……”淮星也照樣非常生氣的看着他，就這樣憋着氣默默地看着魏栩瀾。
他也同樣帶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來眉眼，那雙眼睛淡淡的看着天空，煙花火光顏色照應在他臉上，看起來像是真的生氣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淮星也才開始在心裏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
因生氣而捏緊的手松開，妥協的揪了揪魏栩瀾的衣袖。
那人側眸看向他，連話都不說。
但是淮星也看不見的是——口罩遮住的唇角已經抑制不住的上揚。
“你生氣嗎？”淮星也問。
那雙眼眸轉了回去，過了幾秒才板着聲音回道：“我怎麽生氣了。”
淮星也抿抿唇、好吧，生氣了。
他擡手拍拍人的肩膀，對方站的板直，話不說，這次連眼神都沒給。
“……”
淮星也繞到他的跟前：“頭。”
魏栩瀾垂下眸。
“親、”淮星也咬了咬舌尖，也不知道他平時是怎麽把疊字那麽輕松就說出來的、“親親嗎？”
“這可在外面呢、”魏栩瀾心裏軟的不行，但依然裝模作樣的板着臉，“我們可是表兄弟。”
淮星也一噎怒道：“親不親？”
魏栩瀾挑眉：“你在強迫我？”
淮星也睨了他一眼，無語的轉身。
剛還不同意的人突然捏住他的臉頰讓他的頭轉回來，頭低下來就要親上。
“我們回來了！”
兩人動作一僵、淮星也迅速閃到一邊規矩站好，魏栩瀾眼裏帶着笑意。
“諾、仙女棒。”許諾将手裏兩盒都遞到他們手上，拿着手裏在發着光的這根說，“快快快！先掏出來準備點燃，一會燒沒了。”
淮星也一聽連忙從盒子裏掏出來兩根去蹭火。
王烨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着這仙女棒說：“你知道我們怎麽過來的嗎？”
“一路上續着命過來的！”王烨道，“我們要不再快點直接燒沒了！”
“……”淮星也默默道，“我謝謝你們啊。”
“都是兄弟客氣啥～”
魏栩瀾一笑。
淮星也将兩根點燃以後分了一根給身後那人。
“我也玩？”魏栩瀾問。
“對啊！”許諾點點頭，“過春節怎麽能不玩煙花。”
魏栩瀾接過來，看着手裏的仙女棒閃爍着暖黃色光芒，他擡眸看向眼前的人。
對方的眼神裏也倒映着自己的臉龐。
他知道這個人是愛着他的，願意包容他的所有，也願意向他露出柔軟的肚皮，而他也是同樣愛着這個小孩。
這是他們的第一年，以後還會有很多年，他會把他抓緊了、不會丢的。
耳邊的煙花綻放聲明明很大，但是當兩人對視時似乎變得很安靜，世間萬物似乎只有了對方……
周圍突然發出一聲怒吼——
“草！！！燒沒了！你們怎麽不點！”
【作者有話說：淮星也：魏栩瀾你不講武德。來偷襲來騙我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
魏栩瀾笑：是不是老婆說的我們是表兄弟？
淮星也表示不想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