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還和問桃問了你的情……

付霆眼中怒火翻騰, 望向獨子,恨道:“你這是被情愛沖昏了頭!是,這天下落入我付氏手中不過是早晚之事, 可是皇帝是不可能禪位于付氏的, 娶了雪凝公主,才能名正言順。

好,退一步說, 你可以不娶雪凝公主, 可你要娶一個五品小官家半路認回來的庶女?她能給你什麽?”

付久珩神色如常, 這一番怒氣仿佛是發作在了棉花上,鎮定自若的道:“或許她不能給我什麽,可于我而言, 她留在我身邊,便已是最好了。”

付霆靜靜的望了他一會兒, 眼見着他眼中燃着堅定的火,便道:“她也好, 誰也好,當下要緊的是懷上你的子嗣,而不是争什麽正室的位置。需知于女子而言,子嗣昌盛,才能扶搖直上。”

言下之意,若是這個女子有了身孕,他才有可能答應讓她成為正室。

這話裏的口風已然松了, 付久珩卻并不領這個情, 依舊堅持道:“她不是我生育的工具,有沒有子嗣也不會是我娶她的原因。父王,如若您同意, 便由您主持,我風風光光将她娶進門。您若是不同意,兒子不孝,只好帶她在外成婚。”

付霆撫了撫額角,他這個獨子自小便懂得分寸恰好的拿捏他的疼愛,他想做的事,每每總是能得逞。

他自然不會為了個女子讓兒子離家,也不願意就此和兒子生分。

付霆冷着面容背手不言,一副不會輕易妥協的樣子,地上跪着的年輕人又不肯退讓,韓玄彰見着父子二人這般對峙着,上前溫聲道:“世子,王爺向來待您親厚,自是願意成全于你的。只是……你可有問過了鐘小姐的意思了?”

付久珩身形一頓,目光中的堅定終是微微有些退卻。

“……她自然是要嫁給我的。”

韓玄彰一笑,撩起青灰色的袍子,微彎了身扶着付久珩起來,道:“世子這話說的,不是她答應嫁,不是她願意嫁,而是她要嫁,看來……這鐘小姐是沒有這個選擇的權利的。”

被韓玄彰一語道破心事的付久珩面色依舊自然,随着起了身,道:“她也是鐘情于我的,只是一時還未想開。”

韓玄彰點頭:“世子風貌,自是沒有女子會不心生愛慕。只是鐘小姐既是心悅世子,卻不想嫁,想來是有心結無法放下。世子為何不等等?若是這般半強迫的娶了她,往後的日子還很長,若是心結在日常的瑣碎之中進一步催化出誤解,甚至就此生出怨恨來,到最後夫妻情薄,只怕追悔莫及。

與其如此,世子不如耐心些,慢慢的将鐘小姐的心結打開,屆時鐘小姐自是願意嫁與世子,到時世子再迎娶她為世子妃,不是皆大歡喜?”

付久珩靜默片刻,顯然是将這席話聽了進去。

“她若是有了孩子,總歸是會安下心來的。”

韓玄彰眉頭深皺,搖搖頭,言真意切的道:“你想要的,難道僅僅是她安下心來留在你身邊嗎?如果你想要的只是這樣,那麽你大可以不必理會她的感受。你可以一個眼神便讓鐘家把她沒名沒份的送到你房中來,又何必犧牲許多去娶她為正妻。

你如今跪在這,不正是因着你在意她的感受,不想她受了委屈嗎?”

付久珩垂目不語,付霆伸手在付久珩的肩上輕拍了下,語重心長的道:“先去給你母親上柱香吧,你如今尋着中意的女子了,也該和她說一聲。”

付久珩終于沒再堅持,嘴上雖未言語,但眼神已然沒有了初時的堅決,神情間也有了微微的松動,擡手一揖向兩人道了別,便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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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珩回家第一日,鐘瑜以為他定然是要和家人一同用晚膳的,便讓問桃按着當地的口味随意準備了幾道菜,誰知剛吃了兩口,便傳來了敲門聲,随即“吱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來人正是付久珩。

他面色并不十分好,微微帶了些凝重,直到瞧着鐘瑜鼓着腮幫吃的正香,這才面色稍緩,落坐在她邊上,目光在桌上的菜肴上掃了一遍,道:“可還合味口?”

鐘瑜點點頭,這算是這幾日吃的最好的了,雖說她和問桃說随便兩個菜便夠了,可問桃還是擺了一桌子的美食。

付久珩瞧着桌上并沒有他的那份碗筷,也沒甚言語,只命了問桃再添了一副。

兩人便開始無聲的用膳,付久珩心事重重的模樣,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很快便放下了碗筷。

用過了膳,付久珩坐在窗邊望着漆黑而寂靜的夜色,并沒有離開的意思。鐘瑜打量着他帶着幾許惆悵的面龐,心中猜測許是京中局勢不利,便安靜的陪着他坐着,并未出聲打擾。

“我剛剛去祠堂裏,給母親上了柱香。”

許久,寧靜中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他依舊側着頭望着窗外,朦胧的燭光照在他白玉一般的側面上,俊秀的五官隐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令人看不清神情。

鐘瑜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後文,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和她說,我有了喜歡的女子。可惜她已經不在了,不然她一定很喜歡你的。”

鐘瑜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說些什麽來安慰他。其實便是南安王妃還活着,大抵也很難待見自己這樣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做她的兒媳吧,世子這明顯是自己瞧着她好,便過于以己度人了。

“我母親雖出自習州世家,然而她向來平易近人,從不因家世高低而看輕他人。我雖然是她的獨子,可她從不強迫我做不願意的事,她總是希望我能自在的。”

說着,他緩緩轉過了頭,眼神中帶着淡淡的悲傷,輕笑了下,道:“可她扔下我走了。”

“……世事難料,雖然王妃現下不在你身邊,可她仍是愛你的。”

付久珩默默的看了她半晌,輕輕将她擁在了懷裏。

“她是自殺的。那一年,她扔了下八歲的我,逃出了王府。後來又被父親帶人抓了回來,那天夜裏,她親手給我做了我最愛吃的點心,溫柔的給我講故事,緊緊的摟着我一整晚。可第二天,她便失蹤了,再見到她時,她靜靜的漂在湖上,蒼白浮腫,身上還纏着一條醜陋的水蛇,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鐘瑜難以想象,一個八歲的孩子親眼目睹了母親如此恐怖的死狀,将會産生多麽大的陰影,給他帶來多沉重的打擊。

怪不得他武藝超凡,卻獨獨對蛇避之不及。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這個王府裏少了些什麽,現下想來,這裏有假山有花草,有雕欄玉砌有瓊樓玉宇,可就是沒有水,湖水與池水,哪一樣都沒有。

摟在她背後的手臂愈發圈緊,勒得她微微有些發痛,可她仿若未曾察覺一般,伸手輕輕回應的摟在他後背,默默的給着他力量。

“瑜兒,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對你好,你不領情,還總是躲着我,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來到我的身邊,也多次想過要讓你自由,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自己放手。別人都道我擁有了太多太多,是上天的寵兒,可誰人又知,我不過是個屢屢被抛下的可憐蟲。

瑜兒,你不能再離開我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不想嫁,便不嫁吧,只要你不離開我。原諒我先把你綁在身邊,只有這樣我才能有一絲安全感,我知道你心中也是有我的,我有一生的時間讓你相信我的真心。”

坦白說,鐘瑜的心中确實怪過他,恨過他,可是聽了這一番話之後,仍是不争氣的軟了心腸,畢竟她也是喜歡他的。看着他這樣一個高傲的天之驕子,在自己的面前這般頹廢落魄,懇求着她給予他一點點的愛,她的內心說不動容那是假的。

可是她的初衷仍未改變,付久珩處在權利的頂峰,那個世界充滿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和波谲雲詭,她不想參與其中,也害怕身處其中的他會漸漸改變。

她喜歡他,可是她不敢接受他的愛。

他答應不強迫娶她也好,這樣日子久了,新鮮感過了,也許她還能過回平靜的日子,也能……慢慢的把他忘掉。

漸漸的後背上的力量松了,鐘瑜自他的懷中起身,瞧着他的面上還留着幾分傷感,便笑了笑,故意調笑道:“你剛才不在的時候,我還和問桃問了你的情史呢。”

付久珩面上微微有些尴尬,移開了目光道:“你問這些做什麽,都是些不相幹的事了。”

鐘瑜抱臂在身前,漂亮的臉蛋一歪,笑道:“怎麽不相幹啊,雖說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可如今我到底還是住進了你的院中的。這萬一要是裏面住了幾個妒婦,我還不得先摸清楚了,以免挨欺負。”

付久珩輕笑一聲,搖着頭道:“連我都時不時要看你的臉色,哪有人欺負得了你。”

鐘瑜嘻嘻的笑了聲,擡眼悄悄的打量他:“我聽說光是王爺便塞給你不少美女,怎的我今日一個也沒見着啊?”

付久珩眼中浮起幾分笑意,一手攬了她在身前,道:“怎麽,你吃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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