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說話的女人二十出頭的樣子，搭配着職業裝，她梳着幹練的長馬尾，露出尚存着幾分稚氣的鵝蛋臉，幹淨不染風塵的樣子一看就像是個還沒畢業的學生。
一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因為這簡單的四個字而落到女人身上，但被注目的人，目光卻自始至終都穩穩的定格在傅妍的瞳孔中。
“你……！”最先沉不住氣的是陸可可，顯然曾經某一段時光的事情因為對方毫無預兆的出現一下子躍然紙上。
相比起來，更像是當事人的傅妍卻意外地冷靜。
但說是冷靜，如果撇開那不由捏起的雙手，隐隐顫動的身體，眨也不眨的睜着卻已然開始眼波搖晃的雙眸……那她或許看起來還能真的像那麽心無波瀾。
雖然誰也沒有出聲接上這一句久別重逢的感慨，但越音然也不會真的笨到什麽都不知道，傅妍過去的那一段陸可可跟她講過，如今看起來這個女人大概就是傅妍那位叫許晗的初戀了。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比起傅妍一時間複雜不定的情緒，越音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間緊張的連呼吸都變的不順暢似的。
越音然要強的個性一度讓她找不到男朋友，也壓根不需要任何可以依附的對象。直到傅妍出現，她才忽然覺得自己的強勢無處發揮，因為比起霸道又似乎無所不能的傅妍來說，她看起來真是弱爆了。
而現在，她盡管別扭但也不可否認，傅妍對她的影響太大，以至于越音然甚至出現過一旦和傅妍分開自己就會活不下去的錯覺。不過這種感覺別說是說出來，哪怕是心裏浮現也往往會被她立刻壓制。
但或許平靜的日子裏，那還顯得不痛不癢，可是現在，最危險的人出現了。
越音然對許晗這個人的存在的介懷，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厲害得多。她第一次這麽強烈的想讓一個人消失！哪怕這只是一次完全沒有目的性的偶遇。
但傅妍的心亂了，這是不争的事實。
越音然很煩躁，她想立刻逃離這片短暫卻又好像永無止境般漫長的沉默，耳朵裏只有許晗一步步靠近傅妍的鞋跟敲擊地面聲。越音然到底是受不了了，她還沒見過傅妍這麽沒主張的樣子，她的視線和許晗直直相對，沉默間不知道已經交流了多少言語。
越音然擡腿就走，不管怎麽樣，這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可就是這個時候，在她以為心無旁骛的神游的傅妍卻忽然伸手，越音然路過身側的時候被死死抓住了手腕，原本就崩的緊緊的神經一下子好像被大力拉扯了一下。
轉過頭，傅妍已經收回了目光，繼而看向她的眼神雖然還沒有徹底洗淨那些矛盾，但也分明清明了一些，隐約還看出了一絲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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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音然愣了愣，傅妍倒索性側過身面對着她，她輕輕抓了抓越音然的胳膊，忽然就好像沒事人兒似的沖她笑了笑，“我送你進去。”傅妍說。
最先問候的許晗被傅妍無視的措手不及，大概原以為至少說點什麽，然而結果卻是自己被當成了空氣。傅妍移走的目光再也沒落回她身上，甚至是送完越音然回頭上車的時候也連一個眼神也吝啬給她，失了神的許晗不免有些尴尬，直到傅妍的車開遠，她才恍惚清醒過來似的。
有的東西沒有了，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這個道理誰都懂，但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讓人悔恨的肝腸寸斷。
傅妍把車發動的時候已經收起了臉上那絲面對越音然才會有的溫柔，她從後視鏡看到車外欲言又止想要追過來的女人，然後收回目光，沒有任何眷顧的揚長而去。
“你別想不開啊……我跟你說，傅丫頭不是那種會始亂終棄的人……”哪怕當衆傅妍選擇了自己，越音然的心情還是沉在谷底一時回不來，陸可可只能鞍前馬後充當和事佬，“那些都是過去式了，她現在那麽喜歡你，不會……”
“我知道，”越音然忽然打斷道，她暗自呼出一口氣，勉強揚起個好像很釋懷的微笑，“我沒事，也沒多想。”
陸可可看着顯然口不對心的女人，撓撓頭，“那好吧……”
原本還想說點語重心長的話，可是還沒有機會，外面的許晗就進來了。說起來，那會傅妍還和許晗在一起的時候，許晗和傅妍朋友的關系都不錯，陸可可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後來，傅妍這個紐帶斷了，其他的附屬關系也就不存在了。
可現在再見到，也總不能強行裝作不認識。陸可可保持着尴尬撓頭的動作，目光不知道是該往許晗看還是欲蓋彌彰的看向別處。
“嗯，那個……”
“你也好久不見了。”許晗再次開口。
“……呃，好，好久不見。”渾身不對勁的打完招呼後，陸可可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盡管許晗确實是在對她說話，但心思卻也确實半點不在她身上。
事實上也是今天見面的短短幾分鐘，許晗才意識到，冷漠的傅妍已經不可能再屬于她了，傅妍有了新的選擇。
“這位就是，越警官？”許晗試探性開口，她因為案子的事情一早就來了警局，應該對接的越音然遲到了一些，誰知道她坐窗邊等一會竟然等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其實這次回南京，也有過找傅妍的打算，可誰知道機會來的這麽措手不及，想抓又稍縱即逝。
“我是越音然。”越音然點頭道。
許晗客氣的點點頭，“你好。”
“你好。”
雖然雙方的立場并不樂觀，但是交流案子的時候倒也沒有顯得很別扭，就連陸可可都不知不覺被融進了這股氛圍，唯獨交流完畢後許晗的一句問話煞了風景。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越音然收拾資料的手一頓，她擡頭看了一眼好似無意詢問的許晗，又不由低了低頭，陸可可見情形不對，識趣的借口去上廁所，然後躲在門後偷聽。
“呃……”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許晗說，“就像當初，她也這麽喜歡過我。”
越音然本來覺得這個法律系的高材生不管是性格還是修養都好的過分，然而同樣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雖然語氣都沒有什麽變化，但就是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屋裏沉默了一會，許晗目光灼灼，剛才那句話更像是一種刻意的炫耀。
越音然把整理好的材料放在桌面上，她擡頭看向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姑娘，“但我不會離開她。”
越音然的回答明顯讓許晗有些反應不及，她不由抿了抿米分唇，“不管發生了什麽麽？”
“不管發生了什麽。”
許晗笑了笑，“哪怕是在和她分開的前一刻，我也是這麽想的。”她說，“但是這世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我們會因為什麽而違背本心做出自己最不願意作出的決定，離開自己最不願意離開的人。”
越音然靜靜聽着。
許晗深吸一口氣，“還好，我現在回來了。”
回過神的越音然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喂？”因為鬧事的家屬，醫院僻靜的小門今天都堵的厲害，傅妍好不容易安全到達辦公室後接了陸可可的電話。
“你家晗晗跟你家然然攤牌，說是不會放棄你！”陸可可實時報道。
“什麽？”本來就因為這事有點心煩的傅妍更加一頭霧水。
“哎……，不是我說你，你知道她回來了麽？”
“我當然不知道。”
“真不知道？”陸可可表示懷疑。
“廢話！她回不回來跟我有什麽關系？”
陸可可摸着下巴，遲疑了一會，半晌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那你還喜歡她麽？”
“……我傅妍心沒那麽大。”
陸可可了然，又好像替傅妍無奈似的長舒一口氣，“我還是很相信你的，不過你家然然那邊，不想出亂子，你還是得好好給解釋一下。”
傅妍撓了撓額頭，“我知道。”
“另外許晗這個人，你肯定比我了解，別因為以前……影響對這個人的判斷。”
“……我知道了。”
許晗這個人，看起來比誰都單純。
傅妍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哪怕是曾經最美好的那段時光，傅妍也知道，這個女人為了剔除她身邊的威脅做過很多任性的事情。
但是那個時候的傅妍，也理所應當的，不管怎麽看都覺得許晗是最完美的。她可以包容許晗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脾氣，她就是想寵着她，毫無原則的寵溺這個哪怕滿肚子壞水的姑娘。
至少，當時許晗對她的感情是沒有摻雜任何虛假的。
傅妍一整天都沒有心情工作，越音然更是因為走神被批評了好幾次，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傅妍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卻又看到了那個讓她心煩的源頭。
許晗靠着她的車站着，傅妍不由慢下腳步。其實她是早知道許晗回來了，就在那天遇上姜岚的車的時候，許晗的實習單位顯然和姜岚所在的勢力撇不開關系。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如今的許晗不管怎麽樣都不再是值得傅妍關心的事情，她想要躲避這個女人也完全無關乎心虛。
只是，僅僅是傅妍自己這麽想顯然不夠。
“你怎麽在這？”傅妍停下步子，她和許晗保持着約莫兩米的距離，錯開目光看起來有些不耐煩的開口。
誰知道這次換做許晗沉默了，只見她忽然快步走過來，緊緊抱住傅妍後便要向她的雙唇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