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at、Run、Love,飯跑愛

那頓飯吃得很是愉快。

吃完之後,兩個人收拾了桌子,又出門買了些東西,回到公寓補充進冰箱。

每次和甘揚一起做這些事,丁之童的腦子裏都會冒出“過日子”三個字,土土的,但就是好生喜歡。她忽然覺得,甘揚此人就是eat、pray、love的最好诠釋。不對,不如把pray換成run吧。Eat、run、love,飯跑愛。

只可惜這一天還有工作沒做完,她滿心想着JV一直沒發給她的那些材料,不管是在街上走,在超市裏選東西,還是回家之後,隔一會兒就看一眼黑莓。

材料還是沒發過來,JV的狀态仍在會議中,她也沒法催,只能等待。但之前提交的一份簡介倒是有了戴小姐的回複,又是一整版的批注。

如此反複幾次,甘揚也看出來她心神不寧,說:“你去吧,我自己弄就行了。”

“就一會兒,很快的!”丁之童感激涕零,向他保證,又賴在他背後抱了一抱,這才去開了筆記本電腦,窩在沙發角落裏開始加班。

應該解釋的解釋,需要修改的修改,等她把所有批注全部弄完,才發覺已經快十一點了。甘揚早就夜跑完回來,把自己洗幹淨,在床上等着了。

今天星期六,明天星期天,丁之童在心裏算賬,他最遲明天傍晚就該回學校了。說好了的慶祝,她得做到,于是下決心關了電腦,趕緊去洗漱。

等她從浴室裏出來,只套了一件他的大T恤,走到床邊,跨坐到他身上。

甘揚呼吸發緊,卻看着她明知故問:“你幹嘛?”

“你說呢?”丁之童便也看着他反問,挑釁似的。

明明也沒怎麽樣,氣氛卻一下就有了,他坐起來抱住她。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床頭櫃上的黑莓震了兩下,半秒鐘之後,又震了兩下。兩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丁之童忍不住探身看了一眼,甘揚一掌把它掃進抽屜裏,再啪一聲關上,兩只手攏着她的臉,輕咬着她的嘴唇說:“你專心點好不好?”

丁之童笑起來,點點頭,兩條胳膊環上他的背,又一點一點地撫摸他的手臂和胸膛,指尖感覺到的是年輕緊實的皮膚,肌肉綿延的起伏,以及他的身體在她手中的變化,但腦子裏揮之不去的卻還是剛才看到的紅色新郵件标題,來自JV。

三哥總算把材料發給她了,而且還分了幾個部分,一連串好幾封信。就在她催了兩遍,等了十幾個小時之後。這讓她不禁小人之心,他是不是就想耽誤她的時間,最好她趕不上deadline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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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T恤一下就被拉掉了,那種身體貼着身體,感覺到彼此體溫和心跳的親密感還是像從前一樣,丁之童并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直到扶着他試圖進入,她才不得不承認,計劃是一回事,但生理上真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她并沒有準備好。那種澀澀的痛楚又回來了,讓她不禁蹙眉,忍不住低吟出來。甘揚大概也察覺到了,想要退出去再做些前戲,貼在她耳邊問:“要我怎麽做?你告訴我……”但她卻只想速戰速決,搖了搖頭,主動抱住他,像是很縱情似地吻他。而他果然耐不住,托着她換了一個姿勢,整個人壓上來。她便也盡力配合,呼吸更激烈更急促一點,手摩挲到他最喜歡她觸摸的那幾個地方,直到他不再控制,渾身上下都繃緊了,急切地沖撞着她。她其實沒有到,但還是裝作到了。

等到甘揚下床去收拾,她才從抽屜裏拿出黑莓來看。材料的确都齊了,時間卡得真好,說不上來不及,只是要熬個大夜。看完之後,她又把黑莓放進了抽屜裏,也去浴室裏洗了洗。

兩人一同回到床上睡下去,甘揚在被子下面抱着她問:“你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又湊近了一點,說:“我覺得你今天好像不太……”

不太什麽?丁之童心想,不是說男人看不出來的嘛,還是她演技太差了?

“沒有啊,我覺得挺好的。”她也抱住他回答,埋頭在他胸口。

他這才笑了,在她臉上肩上都吻了一下,探身關了床頭的燈。

房間陷入黑暗,腦海中卻又出現剛才的場景,丁之童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僞裝了高潮。才二十三,戀愛幾個月,怎麽就這樣了?她心裏瓦涼瓦涼的。

但還別說,假裝是有用的。雖然連續熬夜幾天,她明明很累,卻又因為欲求不滿完全睡不着。于是,她靜靜躺着,一直等到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才摸黑起來,拿着電腦去了衛生間,坐在馬桶上開始加班。

第二天早上,丁之童爬起來——真的是用爬的——摸去衛生間洗漱,刷牙的時候照了照鏡子,只覺自己印堂發黑。

前一夜,她已經把材料做了個大概,直到實在熬不住了才睡下去,一早又趕去辦公室,整理檢查之後,發給戴伯拉,一點都沒有耽誤截止時間。

郵件發出之後,她回頭看了一眼JV,心說還有什麽招你盡管來啊!你想整死我,不存在的!

但緊接着就收到甘揚發來的信息:我這就回學校了,你加班別太晚,記得吃飯。

嗯,我知道了,你路上開車小心。她回複,忽然就沒了氣焰,又想到自己昨夜的行為,簡直像個背着戀人出軌的人渣,這都是為了什麽呢?等忙完這陣再說吧,她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然而,接下來的那一周一點都沒有放松的意思。

債券市場的情況還是很差,美金繼續下行,能源行業被普遍看好。根據研究部那邊的報告,第二季度會是一整年裏國際油氣價格的最高點。于是,整個項目的時間線又被調整,客戶希望能在六月之前做完增發融資,換而言之,可以把股票賣個最好的價錢。

項目組裏的每一個也都更加忙碌,自從丁之童第一次單獨完成任務之後,戴伯拉又交代了新的工作給她。她仍舊不能碰模型,只是做一些數據和表述性的材料。而JV繼續扮演上級的角色,給她挑刺。

比如:“文件主題顏色不對,你不知道他們主要競争對手的标志色就是這種靛藍嗎?”

比如:“客戶公司Logo的清晰度是有具體要求的,你不能自己随便縮放,請全部調整到一樣的大小,然後聯系他們的公關部确認是不是符合标準。”

再比如她寫的東西,他會劃出所有他認為有語法錯誤或者表達不準确的地方,在旁邊加上措辭很客氣但又有點刻薄的批注,并在郵件正文裏寫明:因為丁之童起草的部分無法進入最終版,他加了一夜的班重新來過。

丁之童知道自己英語非母語,又沒有經過美高、美本的英語寫作訓練,這方面的确技不如人。但她也很努力地去改正過,尤其是這兩年,為了完成一年存夠七萬刀的小目标,從來沒有懈怠。學校裏寫大作業、寫論文,還有去年暑期實習,也積累了不少實戰經驗。她筆下的文字,不說有多少文采,但案例、數據、背景詳實,邏輯清晰,是很多人對她的評價。結果遇上JV,簡直自信崩塌,暗無天日,覺得自己幹啥啥不行。

來回改了無數次之後,她做的材料在會上經過和XP能源的讨論,最後反饋說需要加一組相關交易的比較數據。

那天,戴伯拉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正準備下班,下了電梯又跑回辦公室,即刻在項目組的往來郵件和公共盤裏搜索了一遍,發現這組數據之前根本沒人提起過,完全要從頭做起。

“什麽時候要?”丁之童問。

戴伯拉回答:“明天上午還有一個會。”

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丁之童想說,外包團隊的服務标準是24小時,再加上整理複核的時間,根本來不及。但結果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這麽基本的常識,戴伯拉怎麽可能不知道。如果都是簡簡單單的任務,也不需要花8.5萬美金的年薪請名校畢業生來做。

“好的,我知道了。”她應下要求。

挂斷電話之後,再聯系外包團隊。但那邊回複她,最快也要一天之後才能出結果,沒得商量。而終端機只有辦公室裏有,也就是說,她估計又要在這裏刷通宵了。

JV一直就在旁邊,全都聽到了,卻沒有任何表示。

丁之童也不去問他,知道問了也白問。那一刻,她是崩潰的,把鍵盤敲得啪啪響,可敲完了還是得去做。Bloomberg,FactSet,Thomson Reuters一通海找,核實,計算,整理,等全部弄完已是淩晨五點多了。她看着窗外微微亮起的天空,心說也別回公寓了,一早還要開會,到時候說不定還有什麽反饋,這時候要是讓她往床上一躺,不睡到下午她絕對不會醒。

于是,她索性繼續幹活,一連發了好幾封郵件,看着上面4am、5am的發件時間,覺得自己居然有跟JV同化的傾向。她有點心酸,又有點恨恨地想,來啊,誰怕誰啊?!

熬到六點實在困了,她去健身房跑了四十分鐘,淋浴之後,又覺得自己好漢一條。

直到早上七點多,她去上廁所,在馬桶上睡着了。盹過去不過十分鐘,腦袋靠在隔板上,往下一滑,醒了。她忽然想起入職培訓時看過的一個視頻:趴在桌子上睡覺,地上鋪條瑜伽墊睡覺,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覺,全都有演員示範,警示音嘟嘟一響,然後再打上一個大大的紅叉,不行。卻原來解決方案就在這裏——廁所的馬桶上。

她對着鏡子洗了臉,化了妝。從洗手間裏出來,時間尚早,整個樓層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人正沿着走廊朝她走過來。她隐形眼鏡早已經摘了,這時候也沒戴框架,直到那人走近了才認出來,是秦暢。

乍一見還有點意外,她跟他道了聲:“Morning!”

倒是秦暢先切換成中文問她:“你昨晚沒回去吧?”

“哎~”丁之童應了聲,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被他一眼看出來是因為她此刻昏頭昏腦的形象,還是腦門兒上睡出的紅印子。

秦暢低頭看了看手表,說:“時間還早,你要是沒什麽事,我們一起吃個早飯,聊幾句吧?”

丁之童點頭,猜不到他要說什麽,也沒什麽胃口,只覺得這時候她真的需要一杯熱乎乎的咖啡,以及過來人的幾句話。

秦暢看着她笑起來,示意她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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