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二天,王仁早早的起床,和四爺告辭。四爺将老禦醫留下的藥方交給王仁,提點他一天幾次的吃,要幾天方可。關于怎麽中毒的事情一句都沒有問,畢竟是家事也是醜聞。至于那個‘這幾日那活兒是麻痹的,過幾日就好無須擔心’的話,四爺卻怎麽都抹不開面子告訴王仁,索性就不提了。反正不過是幾日就好,王仁這幾日也不會做什麽,說不說都一樣。
王仁接下藥方的時候手都在顫抖,他恨不得将它團成一團,塞進白芷的嘴巴裏。
罷了,吃就是了。已經都廢了,剩下的毒素要是不排除,指不定還會有其他的隐患呢。
只是這藥,卻不敢在再随便讓丫鬟們熬制,他不放心。
回到家中,沒有多少人問他一夜未歸是去了哪裏,着急的只有半夏一個,畢竟他是小厮,就算王仁拜訪四爺的時候兩人游船他沒資格跟着,但這人丢了,他總歸還是要受罰的。可是在這王家,王子騰往上已經沒有了長輩,王子騰本人如今還在歸來的途中,只有一個正經的主子,夫人一人,她對王仁是不聞不問。因此把主子弄丢的半夏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懲罰和責罵。
回來的王仁只用一句‘醉了在四爺家留宿’就打發了半夏。
半夏慶幸的同時也為王仁的這句話感到榮耀,能在阿哥府邸留宿,這不是一般的臣子能有的待遇。
回到房間,王仁先是算了幾卦,觀察了仆人們的面相,心中有底後,就開始了他的後宅大清洗。
一聲喝令,白芷就被幾個丫鬟壓着來到了前屋裏王仁的面前。還沒委屈掉淚的開口問緣由,就聽旁邊的烏梅冷冷道:“姐姐交出來吧。”
“什麽?”白芷驚慌問道:“爺,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麽?奴婢什麽都沒拿啊。”
“甘松。”王仁懶得對她多解釋道:“去她的房間床上搜。”
甘松是王仁的最後一名大丫鬟,能幹但是膽子比較小,平日裏被白芷欺壓的緊,明明也是大丫鬟卻很少能在王仁面前露面,一個一等大丫鬟混的跟二等似得。
“搜到了。”甘松去了片刻後就回來了,說道:“白芷姐姐的床上藏的東西多,奴婢不知您要哪個,便幹脆都拿了來。”說着将東西一一擺出,這一擺放後讓其他的丫鬟們吓了一跳。
一支金釵,一條珍珠手串,幾個小藥瓶,一對玉耳墜。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
因為白芷在王仁面前很露臉,在丫鬟中是最有面子的一個,因此沒有誰敢去她的房間,更別提搜查東西。這些小玩意兒她也就藏在床上褥子裏,偶爾睡前拿出來摸一摸把玩。
但是拿出來戴,卻一次都沒有。一個丫鬟,她就算再嚣張也不敢打扮的比王子騰的妻妾們還花枝招展。
沒想到平日裏對後宅*全然不在意的王仁這個時候會突然發難,她被抓過來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白芷姐姐還真是闊氣。”旁邊的大丫鬟丁香含酸說道:“不過才一兩銀子的月銀,家中也是一窮二白,姐姐怎麽買得起好幾十兩銀子都未必拿的下來的金釵?”
王仁看着白芷。
若不是王仁在這裏,白芷恨不得上去咬死丁香,她顫抖着聲音說道:“這、這是夫人送的,奴婢平日裏雖說不上是勤勤懇懇,但是從未做過偷雞摸狗的事情啊,爺!”
“母親為何給你金釵?”王仁冷笑道:“你做了什麽呢?”
白芷冷汗都下來了,她擡頭望着這一屋子的小厮丫鬟,王仁那裏不行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認為夫人對王仁很好的她覺得,這若是讓王仁失了面子,夫人怕是不會放過自己。
雖然猜想的原因不同,但是結果一樣。夫人是不希望白芷說出真相的。
“這藥是什麽藥?”王仁捏着那幾個小藥瓶說道。
看到那幾個小藥瓶,白芷臉色更是白了。不是因為夫人給她的藥在裏面,而是因為另外有一瓶是催情的藥物。
“知道爺昨晚為何不歸嗎?”王仁說道:“是因為中了藥,毒發。宮裏面的老禦醫替我診治,發現我竟然中了慢性毒。”
白芷臉上冷汗不住的流,拼命的搖頭道:“爺!奴婢沒有!奴婢的确下了藥!但是!那是夫人吩咐的!為了……”
“堵住她的嘴!”王仁怒道。其他的不重要,只要白芷承認她下藥同時說出那是夫人指使的就夠了。
至于證據和文書,完全不需要。就算文書真拿到手,他難道還去官府告麽。
王仁那裏廢了,就失去了作為繼承人的身份,但是他仍然活着,仍然平步青雲。而作為王熙鳳的哥哥王仁,他仍舊是王熙鳳隐形的靠山,王家未來的支柱。
而繼承人,王子騰除了再生一個以外,還可以過繼一個。
真是打的好算盤,既要他得來的榮譽,卻又不想讓自己成為繼承人在那裏礙事。
呵,可惜。他可不會讓她如意!
“都聽見了吧。”王仁冷聲道。
他身邊的丫鬟小厮點頭,但是雙腿卻在打顫。白芷說的話她們寧願什麽都沒聽見。
“拖出到院子裏去,打二十板,然後扔出府,讓她家人接走!”王仁怒喝道。
白芷被捂住了嘴巴,只能雙眼含淚不住的搖頭,卻還是被拖了出去。在屋子內就能聽見外面的板子聲音,屋內的所有丫鬟小子們都靜靜的一句話不說,連喘息聲都小的近乎沒有,生怕哪裏做的不好惹怒了這位爺。
“我這邊的丫鬟小子都在吧。”王仁說道。
“三等以上的丫鬟和您的小厮都在,剩下的幹雜活的都在院子裏。”身邊的烏梅說道。
“很好。”王仁說道:“烏梅,半夏,你們兩個帶着幾個小厮丫鬟分別去搜他們的房間,看到可疑的都搜羅出來。我想看看,我這院子裏到底是多不幹淨。”
半夏和烏梅點頭應了,然後喊了幾個聽話的,一個個的去搜。
王仁依舊是眯着眼睛喝茶。
打板子扔出府,這對丫鬟們來說是很重的懲罰了。
然而對于膽敢給主子下毒的丫鬟來說,這是比較輕的懲罰。那樣背叛主子的奴婢,就活該弄死。
可王仁不這麽想,正因為知道扔出府對白芷會造成怎樣的影響他才這麽做,活受罪比死了更難受。況且白芷又不是主謀,不過是個被欺騙的幫手,他無所謂放她一條小命。
而主謀,他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男人被廢,心裏所承受的痛苦可比女人失去子宮還難受。因為這不僅關乎子嗣,還牽扯到身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尊嚴。男人好面子,誰敢壞了他的面子,他就能要了誰的命!
王仁也是如此。
因此之後的事情做起來他更是絲毫不心慈手軟。
哪個家族裏沒一點黑暗面,人們不常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麽。這院子大了仆人多了,也是什麽樣的都有。
因此搜羅到手腳不幹淨的,辦事的時候揩油的,私相授受遞信物的比比皆是。絕大多數的小屋子裏都搜羅到了他們現在擁有的錢不能買到手的東西,亦或者不堪入目的東西。
王仁将茶杯放在桌上,将那些東西一一看過後。獲得銀兩超出太多的,扔出府去。手腳不幹淨的扔出府去。偶爾揩油但是不嚴重的打板子了事,最終真正幹淨的也沒剩下幾個了。
滿院子都是狼哭鬼嚎。
王仁這邊這麽鬧,夫人那裏卻是一旦動靜都沒有。
王仁冷笑,将這院子裏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讓半夏立刻去采買新的仆人,然後烏梅取紙筆,開始給王子騰寫信,告狀。
将白芷和夫人的所作所為寫清楚,然後着重敘述了自己是在四阿哥面前毒發,被宮中老禦醫診治的事情。之後便是一整張信紙的哭訴。重複說出自己心裏清楚母親不喜歡自己喜歡王熙鳳,然後再洋洋灑灑的将自己的功績說了一遍,尤其是被康熙欽賜表字的事情。之後問王子騰,母親究竟是對他哪裏不滿,竟然下絕育藥。最後告知王子騰,他現在已經廢了,無法傳承子嗣,自覺的自己對不起蒼天對不起大地對不起祖宗十八代,也對不起自己的表字對不起皇帝的關照,因此要搬出王家,自立府邸。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覺得自己實在不孝,求剔出宗譜,他已經無顏面再出現在宗祠裏面對列祖列宗。末尾卻以不孝子為賢自稱。
洋洋灑灑四張信紙,将信封好,算了算王子騰的路程和時間,掐着點将信送到了益州。那邊的官員看到收信人後,等王子騰路過歇腳時肯定會把信送過去的。
信寄了出去,王仁便立刻開始去物色新的住處。從一開始,王仁就沒打算給夫人喘息的時間,這一切都要雷厲風行全部做好。争取等到王子騰回來的時候,夫人毒害嫡子的消息滿天飛,而他也必須已經搬出了王家,将自己院子裏的東西都搬走。争取一生都不回王家也無妨。
他已經做好了和王子騰的父子關系一刀兩斷的心理準備。
半天的時間,憑着會看相的這一大利器,王仁在人牙子送來的人中盡情的挑選所有性格好的,忠心的奴仆。而後在當天晚上就物色好了房子,第二天淩晨就讓人拉着馬車載着一堆東西搬了進去。
那是一個幹淨的小院落,是原本京城裏一個大官要回鄉,因此房子閑置在京城用不上了,這才賣給了王仁。很多好的家具之類的都沒動,東西一應上乘。
那官員原本是三品官,雖說不上兩袖清風但也不是大奸大惡,因此留下的房子沒有違反規制的地方但是檔次也并不低。
這還多虧了王仁在朝堂上的好人緣,那退休的老官員完全是按照最低價格賣給王仁的。而房子裏的一應家具擺設都是白送。可以直接入住。
而且原來的那位是一個喜歡詩書好風雅的文人,園子弄的特別雅致,假山水,小池塘,花草一片,可高興壞了喜歡伺候花草的半夏。
不過兩天的功夫,王仁的家就徹底的換了個地方,而在這裏,他才有真正是自己家的感覺。
而搬家的那天,王仁絲毫不避諱讓馬車停在大門口,讓仆人搬着箱子進進出出開始搬家的舉動,在第二天就鬧得滿城風雨,人們都在猜測王家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