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雙全
兩個人去吃熱騰騰的韓國烤肉,分掉一支清酒,一點霧蒙蒙的醉意,剛剛好。
這間小小的居酒屋只有四張桌子,今晚就邊城跟童瞳兩人,結賬時小老板說:“你們是春節前的最後一桌客人,明天我就不開門了,回家過年去。”
倦鳥思巢,臨到春節,人人心裏都是思家戀巢的鳥。
出了門,才一個多小時,雪已經大得迷人眼,兩人心底都是熱的,站在街邊的屋檐下看着夜雪中的夜城,九點多,城市還未入眠,騎電瓶車的、自行車的、摩托車的、走路的行人從他們眼前匆匆而過,雪還沒積起來,濕漉漉的地面倒映着燈紅酒綠。
童瞳挽着邊城的胳膊,邊城點了一支煙,不一會,代駕開着車從停車場過來接上兩人直接去櫻花酒店,童瞳把頭歪靠在邊城肩上,心裏也像歸巢的鳥一樣,到了邊城身邊,就像落了地,生了根,發芽,開花,枝繁葉茂。
櫻花酒店九樓頂頭的那間套房像是給邊城包下來一樣,回回都能訂到同一間,在童瞳心裏,櫻花酒店就等同于這間房,甚至一進門就能聞到熟悉的味道,快一個月沒來,竟然有一股回家的心情。
酒意催發縱情,邊城把童瞳抱起來扔到床上,俯身正要吻他,童瞳伸出手指放到邊城唇上,“噓——”,他推了一把邊城,反身把人壓到了身下,然後跨坐在邊城身上,“讓我上來。”他低聲說。
邊城原本今晚有應酬,大衣外套裏還穿着正式的西裝,打着領帶,童瞳看一眼就心跳加速了,他微微喘着氣,克制着自己,修長的手指近乎粗暴地扯掉邊城的領帶,解開扣得嚴絲合縫的襯衫領口,袖扣,冷冰冰的皮帶……邊城的喘息幾乎無法壓抑,他順從童瞳,感受那指尖游走在身上,感受他無比渴望的一切就在眼前,但無法輕舉妄動。
童瞳脫掉自己的上衣,薄薄的肌肉骨骼,他穿上邊城的襯衫,白色的,寬大的,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又拿起那花紋繁複如蛇的領帶,在手指上繞了一圈,說:“聽人說,如果眼睛看不到,感官會更加靈敏,要不要試試?”
邊城眼睛充血,此時此刻,童瞳說什麽他都會同意,纏上眼睛?好的。要星星和月亮?好的。要我的心?好的。不如一起死去,永遠在一起?好的。
童瞳輕輕咬着嘴唇,把那條斑斓的蛇纏上邊城的眼睛,在腦後打了個結,然後,俯身吻了下去。
邊城抱着他的力氣很大,皮膚很燙,像一塊堅硬灼熱的火山石,燙得童瞳覺得手指撫摸過的地方,都會帶起一串火花。
他的胸口起伏,蒙上眼睛的邊城柔情仿佛都不見了,他追逐着童瞳,索求着,像是要把人揉碎了一般,再塞進自己胸口,合為一體。
童瞳一直穿着那件白襯衣,什麽都看不見的邊城,童瞳正好放肆大膽地看他,看他深愛的人五官扭曲,劇烈地喘氣,他的手、身體、全身每一個毛孔每一寸肌膚都在發出狂熱的訊號,我要你。
童瞳也受不了了,耽于感官的路沒有盡頭,那就別管盡頭吧!
這一場童瞳始終不讓邊城反身為上,他跨坐着邊城,雙腿疊在兩邊身側,他主導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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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邊城一手抱着童瞳,一手扯掉蒙着眼睛的領帶,童瞳說:“好嗎?”
邊城點頭:“好。”又親一下他:“我愛你。”
童瞳的手指劃過他下颌,笑了笑:“我更愛你。”
邊城晃了晃手裏的領帶:“等下我要讓你也試試。”
童瞳卻搖了搖頭:“不要,我要看着你,看不到你,不行。”
邊城:“……”
眼前人卻孩子氣地笑起來,跟着把雙手舉起來送到他跟前:“但你可以……把我綁起來。”
邊城定了定,覺得自己願意死在這只妖身上。
邊城收到大姐的消息,中午過後一起返回老家,他跟童瞳吃完午飯,陪他回寝室收拾完東西,又把他送到郁星家樓下才跟他告別。
其實分開的時間說長不長,短則四五天,長不過一周就會再見面,可想想是在兩個地方,想到發狂的時候也不能馬上狂奔着去找他,這不一樣,剛剛分開童瞳便冒出一個念頭,談不了異地戀,這太痛苦了。
還在路上的時候童瞳給郁星發了消息,說今天回來,郁星一疊聲的“好好好”,又問想吃什麽,童瞳随便說了幾個郁星常做的菜,做飯的手藝郁星比不上童世寧,常常所有的菜做出來都一個味道,但童瞳只想讓她高興就行了。
任繼凱萬年不變地坐在客廳看電視,四海釣魚,大咧咧地攤在沙發上,見童瞳進門,微微把上半身立正了少許,扯開嘴角牙疼似地來一句:“喲,童瞳放假了?”
呵,新鮮,大年二十七不放假難道加班?童瞳冷眼瞥過去,放下東西直接去了廚房,他跟任繼凱待在同一個空間都難受,那人的惡臭仿佛從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散發出來,令人作嘔。
郁星在處理年貨,也在準備晚上要做的菜,即使在家不出門,在廚房忙活做飯,郁星也把自己收拾得整潔好看,她不像一般的這個年紀的婦人,早早就放棄了追求美這回事,而是每天睡醒就會仔細收拾打扮自己,童瞳看着她,家裏開了空調,她穿一件深苔綠的羊毛開衫,質地看起來厚實保暖,頭發輸了個發髻,還塗了口紅,看起來氣色跟心情都很好。
童瞳喜歡吃雞,她正在把一只殺好洗淨的雞大卸八塊,打算和幹土豆、胡蘿蔔一起做個鍋仔。
廚房和客廳的牆上有一扇小窗,郁星朝客廳努了努嘴:“他知道錯了,上次……後來他一直跟我道歉,讓我跟你說對不起,他以為你是在跟我吵架,一時情急才動了手。”
童瞳打斷她:“媽,能別說那個人了嗎?難得回來一趟,我可以當他是空氣,大不了忍幾天,但你也別指望我能跟他坐一塊看電視聊天。”
“好好好。”郁星只是打個圓場,很快妥協:“你就當他是坨會動的肉,當他不存在。”
童瞳疑惑地問:“媽你說實話,他真的沒對你動過手?吼你也算啊。”
“沒有的事。”郁星把燃氣竈打開,雞肉鍋仔要先炒再炖,要好幾個小時,她得抓緊:“你看我哪像過得受氣的?跟你說了……他雖然沒什麽才華,跟你爸比不了,只是個粗人,但講真話,要講過日子,到我這歲數寧願選他,你爸光站在那裏,哪怕不說話只拿眼神看我,就能把人活活氣死……”
郁星還在絮絮叨叨,童瞳有些無奈,他們還沒結婚,雖然越來越接近這一步,但,童瞳就是不希望看到,不學無術,一無所有,還有妻女跳樓自殺前科的人渣任繼凱,一定還有畫皮沒撕下來。
任繼凱跟郁星在一起這麽久,算起來童瞳跟他們在一張桌上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主要是倒胃口,再好吃的東西有任繼凱在,都味同嚼蠟。
童瞳聽着對面嚼東西發出的聲音都覺得生理性厭惡,偏郁星還在努力緩和關系:“那個,老任,你上次說的那個什麽工作?說特別适合童瞳的?”
“哦。”任繼凱放在飯碗,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地說:“童瞳學英語的是吧,我一個老哥們開的旅行社,特別牛逼,全宜江最大的旅行社,要招英語導游,這可不正對上童瞳的專業,怎麽樣,我去跟老哥們打個招呼,童瞳畢業了就能直接過去。”
童瞳盛了碗海帶湯,任繼凱的臉色竟隐隐夾雜了些許得意,也許他得意于這個一直看不起他的小子,竟然最後的工作還要靠自己搞定,但……童瞳壓根沒接他的話,只看着郁星說:“我老師準備引薦我去一個全國很有名的教授的研究室,跟他一起做學術研究。”
郁星只是小學老師,不太懂學術研究這些,她問道:“那這個是算繼續念書,還是算工作啊?”
童瞳猶豫了下,要說是工作,但薪酬微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要說不是,跟着教授的确可以學到很多,但也還算不得是他正式的研究生,他含糊說:“都有一點吧,一邊幫教授工作,一邊學東西。”
郁星還在想這到底算怎麽回事,任繼凱已經自作主張地下了結論:“這就是白幫人幹活,拿不了什麽錢。”
童瞳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任繼凱毫無知覺,繼續跟郁星大放厥詞地剖析:“這些教授啊老師就喜歡搞這種,弄個工作室,找一大幫白幹活的學生,廉價勞動力,最後做出來成果都是老師的,學生啥也沒有,白耽誤時間。”
“那……”郁星擔憂地看着童瞳:“是這樣嗎小瞳?那個教授你有沒有見過啊?”
童瞳嘆了口氣,這還有什麽可說的?他說得清嗎?
雞肉鍋仔還有大半鍋,專門給他炖的排骨海帶湯也只喝了一口,童瞳徹底沒胃口了,他放下碗對郁星說:“他這麽懂,你全聽他的不就得了,還問我做什麽?”說完就起身直接回了房間,關上門仰面倒在了床上。
才臘月二十七,外面隔着老遠竟然聽到了模模糊糊的鞭炮焰火聲,這幾年宜江市區除了官方的焰火晚會,春節并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但總有人偷偷摸摸地放,有這東西,才有年味。
童瞳把手背蓋在了眼睛上,心可真累,一遍遍告訴自己忍着,當那個人不存在,說話當放P,有些人就是一輩子都學不會,不要對他人的人生,他人的選擇橫加幹涉,妄加評論。
但話說回來,陳老頭已經告訴過童瞳,顧英夫明天就回宜江了,年前或年後他們就會見面,他想帶童瞳一起。
要做決定了啊,童瞳跟自己說,不能再拖下去了。
陳老頭總說童瞳心定,但童瞳扪心自問,他并沒有老頭兒說的那麽定,他最多,只是看起來不聒噪,很多心思不外露而已,做學術的清苦他知道,很可能做幾年也出不了成果他也知道,甚至,即便出了成果,這成果得不到關注,跟沒出成果區別不大,這些負面因素他都知道,他問自己,你承受得了嗎?
跟着顧英夫就要去武漢,那邊城呢?
宜江跟武漢相隔不遠,開車三四個小時,但……這一次跟邊城分開,童瞳這才深切地體會到,他談不了異地戀,他就是要天天能見到,即使當下見不到,但想見一定能見到,他粘人精,依賴心,他不能跟邊城分開,一天都不能。
但是,但是……童瞳在床上打滾,為什麽人生這麽難,就沒有一種兩全其美的辦法,為什麽愛人與前程是互相矛盾的事?他們難道不是都值得去為之付出嗎,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跟邊城說這件事,看看時間,邊城應該已經到老家了,四個小時他們沒有任何聯系,童瞳覺得自己很誇張,才四個小時,但現在邊城在另外一個城市,他不停地機械地翻着手機,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好像病得更嚴重了,他不是一天都不能不見,而是連一小時都不能。
作者有話說:
下本書架空現代ABO文!《戀人有顆薄荷心》或是《入戲太深》,名字還沒定。
兩個“壞人”,病嬌×大佬,一句話概括:“早知道哥哥喜歡野的,我就不裝了。”或者“Alpha債主成了監護人,他說什麽我只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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