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郁蔥蔥的這一舉動,把周圍的人都吓了一跳。

董嘉運都快要給郁蔥蔥跪下來了。

小姐姐！不對、姑奶奶！我求求您別在這種時候胡來了啊！萬一真的招惹到裴因緒了——

董嘉運的欲哭無淚表情忽然之間就定格在了臉上。

因為……他看見，原本滿身煞氣的裴因緒，在跟郁蔥蔥四目相對之後，就在短短的一瞬間,整個人的氣勢都軟和下來了。

裴因緒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郁蔥蔥,淺色的瞳孔微微緊縮,然後,迸發出了明顯有些驚喜的光澤。

裴因緒頓了頓，輕聲道：“……好久不見。”

董嘉運：“……”

董嘉運：“？？？”

等會兒，這是怎麽回事？！

裴因緒看見郁蔥蔥坐到自己座位上了，不僅沒有像是對待那個郁蔥蔥表妹一樣直接把人提起來扔一邊兒，還這麽、這麽溫柔地跟郁蔥蔥說話？！

董嘉運在腦子裏面把“裴因緒”和“溫柔”這兩個字放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且看郁蔥蔥的這個反應,他們兩個人是早就認識了，還有不淺的交情！

被這個出乎意料的發展震驚到的顯然不止是董嘉運一個人，周圍的學生有的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這個裴因緒怕不是假的吧？！

“嗯，好久不見！”郁蔥蔥笑得眉眼彎彎,“我之前都不知道，原來你是我同桌。”

裴因緒：“……我也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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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郁蔥蔥和裴因緒就這麽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剛好夾在他們兩個人中間的董嘉運忽然就覺得……他好像很多餘啊？

裴因緒對郁蔥蔥确實溫柔，但對于其他人可不是。趕在裴因緒再次注意到自己之前，董嘉運十分有眼色地默默退到了一邊。

反正小姐姐沒事就行了,他真的不想插在人家兩個人中間發光發熱。

郁蔥蔥本以為,在知道了裴因緒的身份和身世之後，再次見到裴因緒本人，多少還是會有一點不一樣的，可是現在兩個人真的見面了,郁蔥蔥卻發現，她對裴因緒，真的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不管原著中數年後的那個高智商連環|殺|人|犯有多麽殘忍多麽可怕，也不管外界的風言風語中那個裴家的大少爺有多麽暴戾多麽兇神惡煞，她所認識的裴因緒，從始至終都是一樣的。

“坐吧。”郁蔥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指了一下自己旁邊同桌的那個座位給裴因緒，“之前不知道你在哪個位子，我就自己先占個位子了。”

這兩句話，郁蔥蔥說得有點理直氣壯，絲毫不擔心裴因緒會想要跟她換個座位，或者拒絕什麽的。

事實證明，裴因緒也确實對郁蔥蔥的這個安排一點意見都沒有，直接就在郁蔥蔥靠外面的這個座位上坐下來了，同時不忘了應一聲：“嗯。”

然後，裴因緒問：“……你是什麽時候來二十班的？”

裴因緒很确定，自己在這個學期伊始來高二二十班報名的時候，班上是絕對沒有郁蔥蔥這個人的。現在怎麽幾個月過去，郁蔥蔥居然來二十班了？

這幾個月的時間裏，裴因緒基本上都在忙自己的事，對于一中的各種事宜完全是随便放置的狀态。但是裴因緒也很清楚，他所在的這個高二二十班是個什麽德行，他很擔心，郁蔥蔥在二十班是不是受了什麽欺負或者委屈。

聽出裴因緒聲音中那一絲緊張，郁蔥蔥沒什麽障礙地就領會了我裴因緒話中隐藏的意思，她笑了笑：“是我自己主動要過來的，就一兩個月前吧。我之前在一班，那邊的教學方式不太适合我，我更喜歡二十班一些。”

裴因緒：“……嗯。”

既然郁蔥蔥這麽說，裴因緒也就這麽信了。郁蔥蔥給出的理由在旁人看來可能非常匪夷所思，放着重點班大好的學習資源不要，居然跑來年級最糟糕的差生班，但是裴因緒能夠理解。

而且他剛才也确實看見了二十班的不少學生對郁蔥蔥的維護，這點讓他放心多了。

此時此刻，雖然表面上裴因緒仍舊是一張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裴因緒內心裏其實并不平靜。

……原來一兩個月之前，郁蔥蔥就已經成為他的同桌了。早知道這樣，他也用不着時不時地去那一座公園碰運氣，想要等着跟郁蔥蔥再次相見。

不過要是沒有他時不時去碰運氣的話，至今未吃也沒有別的機會能夠跟郁蔥蔥有那麽親密的接觸……

“裴因緒。”郁蔥蔥的聲音打斷了裴因緒的思緒。

然後，裴因緒就發現，自己的新同桌整個人都往自己的方向湊了過來，一雙手肘有一小半都支撐在了他的座位桌面上。

裴因緒：“……！”

熟悉的少女馨香再次充盈了嗅覺，裴因緒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手足無措了起來。

郁蔥蔥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同桌此時的不自在，她用雙手手肘撐着腦袋，認認真真地看向裴因緒：“我的姓氏就是你應該知道的那一家。如果有什麽我力所能及可以幫到你的事情的話，請告訴我。”

在知道了原著中裴因緒的角色設定，和現實中裴家大少爺的身世經歷之後，郁蔥蔥不難猜出來，少年時代的裴因緒過得究竟有多辛苦多不容易。

後來裴因緒之所以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怕是少不了繼母和繼弟，乃至渣爹的推波助瀾與逼迫。

郁蔥蔥不想看到裴因緒這樣。

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次遇見裴因緒的時候，這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少年在書店裏面買了跟她挑選的一模一樣的教輔書。明明裴因緒已經是沒人管，想怎麽着就怎麽着的狀态了，可他仍舊還會買那麽多教輔書，挑教輔書的眼光還那麽好，只能說明一件事。

——裴因緒其實一直沒有放棄學習，并且學習水平絕對差不到哪裏去。

他的偎慵堕懶，他的游手好閑，很大可能只是為了做一個遮掩，讓那些見不得他好的人以為他真的就堕落了。

他本該是獲得無數榮光與傾慕的世家公子，而不是被逼迫着穿上暴戾不成器的外衣的纨绔子弟。

從劉叔那裏知道了一些裴因緒的基本信息之後，郁蔥蔥其實還進行了更詳細一些的調查。她知道，在裴因緒上初中之後，就開始自立門戶經營起了自己的勢力，這四五年的時間發展下來，也已經在臨楊省有了立足之地。

裴家在臨楊省的一衆世家裏面本來就不出挑，不說比起郁家了，就算是比起蘇家也遠遠不如。這四五年的時間裏面，裴因緒一直故意在裴家生意大頭的領域進行發展，和裴家對抗，已經消磨掉了不少裴家的家底，恐怕再過上三五年，整個裴家就徹底端不住豪門世家的臉面了。

郁蔥蔥知道，哪怕沒有她的幫助，裴因緒也遲早可以完成他的複仇。

但是她想讓他這條路走得更輕松一點。

還有，之後拐彎的時候，不要選擇那麽千夫所指、滿手罪孽的方向。

到底能不能說得動裴因緒，其實郁蔥蔥并沒有完全的把握。這種關系到對方整個人生的大事，不可能像是之前兩個人的座位那麽輕易就解決了。

郁蔥蔥微微垂着眼睑，其實心裏是有一點忐忑的。

要是裴因緒不願意的話……

等等。

郁蔥蔥忽然發現，裴因緒這一次回應自己的時間好像格外的長。

郁蔥蔥擡眼，看見了裴因緒明顯在出神的表情。

郁蔥蔥：“……”

所以她等了這麽久，其實對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咳咳！”郁蔥蔥眯起了眼睛。

怎麽回事兒呢你這人！

裴因緒總算察覺到了某種微妙的危險氣息，他立即回神，看見面前的少女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嘴角稍稍翹起。

……她怎麽能這麽可愛。

“哎？”郁蔥蔥的注意力瞬間就歪了，一雙眼睛忽然微微張大，“你笑了诶！”

雖然嘴角翹起的幅度特別不明顯，但确實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裴因緒笑！

裴因緒：“……”

裴因緒終于還是沒有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郁蔥蔥的臉頰。

剛才看見郁蔥蔥氣鼓鼓的樣子的時候，他就想這麽幹了。

指尖的觸感溫熱柔軟，比起上次在公園雪地裏面握着郁蔥蔥手的時候要溫暖多了。郁蔥蔥的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這點認知讓裴因緒很高興。

“好。”裴因緒直視着郁蔥蔥還沒反應過來而有點懵懵的雙眼，沉聲道。

他在回應郁蔥蔥之前“如果有什麽我力所能及可以幫到你的事情的話，請告訴我”的話。

以裴因緒對周圍環境的敏銳程度，哪怕之前那會兒在出神發呆，郁蔥蔥在這麽近的距離對他說的話，裴因緒還是一字不落地全都聽進了耳中的。

郁蔥蔥是豪門郁家的大小姐，這點裴因緒其實有心理準備。自從發現自己對郁蔥蔥動心之後，裴因緒就專門查過郁蔥蔥的蹤跡，郁家雖然把他們的大小姐保護的很好，可總有消息能夠洩露出來，讓裴因緒稍微了解一些。只不過郁蔥蔥來一中上學的事情太低調了，所以裴因緒暫時還沒有查到學校來。

現在郁蔥蔥親口承認，就是給了裴因緒之前的猜測一個明确答案。

至于後面郁蔥蔥說要幫他……

說實話，裴因緒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麽面對。

從小到大，除了記憶深處那早已模糊無比的幼年時代，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告訴他，她可以幫助他。

這麽多年的艱難困苦，他都一個人闖過來了，習慣了鮮血淋漓的傷口的人，對于這樣柔軟的暖意卻手足無措。

哪怕千萬倍的小心翼翼，也害怕它會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損傷。

而且他其實并不想讓自己過去那些灰暗的經歷被郁蔥蔥知道。畢竟在那些經歷中，他的形象絕對算不上有多好，萬一把郁蔥蔥吓到了，或者讓郁蔥蔥對他産生了厭惡怎麽辦？

因此剛才裴因緒下意識地選擇了裝做沒有聽到。他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但是現在，看着喜歡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鮮活的一颦一笑，裴因緒忽然就覺得，沒必要憂慮那麽多。

聽郁蔥蔥的意思，他那些過往，她早就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就這樣郁蔥蔥都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排斥，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他喜歡的，就是一個這麽好的女孩子。

而且，他本來就想要跟她的聯系多一些，再多一些，直到……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将他們兩個人分開。

所以，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