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莺與玫瑰(十一)
呼,呼,呼——
寧蕭盡力放輕步伐,壓抑着呼吸。然而黑暗中太過寂靜,他的呼吸聲還是不容易掩蓋。但是寧蕭并沒有就此停下步伐,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眼前。是誰殺了蘇俪?
這個答案很快就要揭曉。
前方透出一點微薄的亮光,寧蕭知道答案就在那裏,他忍不住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然而,這時——
“果然是你。”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寧蕭兀地轉身,巨大的黑影将他整個人籠罩在內。
“我等你好久了。”
那人說道,随即,向寧蕭伸出手……
——
席向猛地睜開眼,擡頭望到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這是在哪?
他用手撐起身體,另一只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過了好幾分鐘才想起來。他現在還在會館,這裏是會館的客房。
屋外一片連綿的細雨,席向走到窗前,看着那一輛輛停在雨中的警車,警方已經将這個會館徹底包圍住,一個人都走不出去。自從那個姓寧的特別顧問失蹤以後,這裏就徹底變成了監獄。
沒想到一次外出散心,竟然會攤上這麽大的麻煩。他有些心煩,喉嚨感到一些幹渴,然而這屋內并沒有水,這更加讓他心緒不定。不管是誰,席向心想,只要他陷入自己這個境地,都不可能泰然處之。
在心裏為自己的焦躁找好了借口,席向調整好情緒,正準備推開門。然而,手機的短信鈴聲突然響起,席向打開短信,是李有銘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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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過去找你了。】
短短的幾個字,席向幾乎是屏住呼吸看完。而就在收起手機的下一秒,噠噠的敲門聲傳來。
一聲,一聲,如催命符般。
“席向。”
外面傳來那個警察的聲音。
“我們有話找你談。”
席向打開門,看到的是那個總是帶着笑臉的刑警隊長。然而這一次,對方看着他,臉上毫無笑意。
“請跟我們單獨談一次,席向。”
“為什麽?”席向用自己故作鎮定的聲音問:“不是已經單獨問過一次了嗎?”
“哦,是的。”刑警隊長笑了,席向聽到他用那帶着寒意的語氣說。“不過那次算是詢問證人,而這一次,是訊問嫌疑人。”
事情終于走到這一步了。席向心裏嘆了一口氣,緩緩地松開扶着門的手。
“我跟你們去。”
在他們倆之外,李有銘、任達志、連奕,以及包括陳瓊在內的許多會館工作人員,親眼看着刑警們将手铐拷住這位來自京城的少爺,然後,帶着他坐上了警車離開。
“沒想到事情還是走到這一步。”李有銘站在窗口,一直看着警車呼嘯着駛離。
“虧你還要我們替他隐瞞。”任達志哼哼道:“我就知道,這些警察不是吃素的。就算有我們作掩護,遲早也會查到席向身上。還有——”他瞥了一眼連奕,幸災樂禍道:“這個家夥,從一開始就把席向供出來了。喂,連奕,你回去就不怕你老子收拾你麽?”
連奕聽見他的話,笑:“怕啊。”
他說:“我還真怕,找不出真正的兇手。”說完,他便揮手離開。
“陳經理,之前也麻煩你了。”李有銘看着連奕走過拐角,又對陳瓊致歉道:“要不是讓你做了這麽多事,警方也不會這麽大動幹戈。”
“沒有,我只是清理了一下包廂,也沒做什麽。”陳瓊賠笑,又有些緊張。“那個,席公子不會有事吧?”
“起碼不會死。”李有銘道:“頂多住個十幾年牢再放出來,要不是他這次鬧出人命,也不至于如此。不過你放心,陳經理,既然你為席向做了這麽多掩護,他家裏人一定不會讓警方故意為難你。”
“我放心,放心。”陳瓊連連點頭,腰彎得很深,幾乎可以讓人看到他的背脊。
任達志看着這樣的他,眼裏閃過一次譏諷,随後伸着懶腰離開。“啊,真煩,還要在這裏待多久,兇手不是都被他們找到了嗎?”
“至少你得等警方找回他們失蹤的特別顧問。”李有銘道。
“切,誰知道那家夥跑哪去了。”
任達志,李有銘,陳瓊,一個接着一個離開。
席向就是兇手。
之前站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認定是席向殺死了蘇俪。不,也許不是所有人,還是有人持不一樣的看法。
在他們都離開後,連奕從拐角裏走出來。這位公安廳廳長二少,現任警校大四生,看向衆人離開的方向,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兇手是席向嗎?我可不真的這麽認為。”
然而這笑容笑到一半就蔫了,他想起了什麽,有些氣餒地撓了撓腦袋。“哎,老大還真是交了一個大麻煩給我。”随即他甩甩手,向樓上的員工宿舍走去。
連奕有些蹑手蹑腳地走着,然而一擡頭看到頭頂的監視器,他又索性放開手腳,大大方方地闖進會館的員工宿舍。而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蘇俪的房間。
有來自警方的提示,連奕很快就找到了蘇俪的房間。他試着轉動了一下門把手,竟然沒鎖?心裏一喜,随即又是一驚。他一把推開房門,闖進蘇俪的房間裏翻找起來。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啊啊啊啊!到底在哪裏?”就在連奕找得滿頭是汗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在找什麽?”
連奕身體一僵,慢慢地轉頭看去。會館的陳經理正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連少爺如果想要什麽東西,不妨直接問我,不用屈尊将貴跑到我們員工宿舍來。”陳瓊微笑地看向他。“您在找什麽,想要的東西找到了嗎?”
“不不不,我不是想要什麽,而是之前,啊,對,之前我學長有東西丢在這個房間,我過來幫他找而已。”連奕急忙解釋道:“啊,你看,就是那個,警隊搜查蘇俪房間的時候,他好像丢了什麽東西在這裏,讓我過來幫他找一找。”
“是嗎?”看樣子,陳瓊似乎是接受了他這個解釋。“徐警官在這個房間裏丢了東西,為什麽不直接問我?還要麻煩連少爺你走一趟。”
“不麻煩,不麻煩,他是學長我是學弟,跑腿是應該的。”連奕揮手。“不過,奇怪,我找了半天都還是找不到。”
陳瓊見狀,好心地道:“丢的是什麽東西?我一起來幫忙找吧。”
“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連奕随口道:“就是一張照片,一張合照而已。”
“合照?”陳瓊疑惑,好奇道:“徐警官會随身攜帶合照?”
“我也不知道。”連奕聳肩道:“學長只是叫我到這個房間來找,他說是丢在這裏的。”
“是嗎?”
“不過既然找不到,想必是他記錯了,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連奕拍拍褲子,站起身來。“打擾你了,陳經理,我去別處看一看。”
“好。”陳瓊對他道:“那麽我就在這裏繼續找,也許還能找到。”
“麻煩了。”
連奕從房間裏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頭也不擡腳步匆匆地跑過走道,心跳得飛快。沒想到第一次擅闖別人宿舍,就被正主給發現了,出師不利,出師不利啊。
而就在路過樓梯口時,連奕又看到了一個人影。
“哎,你怎麽在這裏?”
他問對方。
那人沖他輕輕擺了擺右手,示意不要出聲。連奕愣了一下,也不再去管,這時候他已經走到二樓,這裏來來往往站了許多刑警,幾乎都快把走道給填滿。他們有的在給現場拍照,有的再做最後搜查,順便固定證據。
這都是在為即将移交審查起訴兇手,做最後的準備。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連奕一頓,看見是陳瓊跟着他從三樓走了下來。“真替席公子惋惜。”
“是啊。”收回視線,連奕看着一樓二樓忙忙碌碌的警員們。
“替他惋惜。”
他再次擡頭,看向二樓和三樓的樓梯口處,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影已經不見了。只有樓梯處的窗戶還在微微閃動,窗外,雨勢漸大。
當晚,是所有人被封閉在會館的最後一夜。過了今夜,只要席向認罪,其他無辜的人就都可以離開。
然而,上帝好像預言了這最後一晚不會平靜。
一聲凄厲的驚叫徹底打破了沉睡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聲尖叫驚醒,跑去查看時,卻看到鄭盈盈跌倒在員工宿舍走道,而在她面前,一條血痕正從房間溢出,逐漸流向走廊。
那是,蘇俪的房間。
“是、是她!是蘇俪!”鄭盈盈跌跌撞撞,爬向離她最近的一個人。“蘇俪,她回來了!她回來報仇了!”
在女人尖銳的嗓音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
蘇俪的屍體不見了,這真的是她,回來索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