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車前燈破開夜色沉澱霧霭,在中央大街上疾馳而過。
車裏激烈的搖滾樂震耳欲聾,賀瀾宇坐在後座看文件,對漫在耳邊的音效無動于衷。坐在前排的鄭嘉舟打着拍子開車,身上明明穿着規整的鉛灰色西服,卻仍舊遮不住他桀骜不羁的靈魂。
“賀大少,你怎麽出來的這麽晚啊,十點的飛機現在都九點了,趕到飛機場還要過安檢呢。”
鄭嘉舟透過後視鏡眯了一眼後排視周圍無一物的大佬:“欸,你不會是舍不得白汐吧!哈哈哈,一定是!”
聽見白汐名字的賀瀾宇翻文件的手頓了下。
“我說啊賀大佬,你就是有福,能娶到那麽個尤物,長得跟個禍害似的就不提了,還天生白兔紅,一碰…”察覺到後視鏡裏賀瀾宇陰沉的目光,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鄭嘉舟咧嘴讪讪的笑了笑,立即收了聲。沒辦法,盡管他從小牛逼到大,軍營商戰遍地走,在賀瀾宇面仍舊是個弟弟。
賀瀾宇合上了文件閉着眼養神。
“行行行…哥我錯了,您別生氣,我不該提白汐,怪我嘴欠!”
鄭嘉舟沒心沒肺的笑,其實他真不是有心哪壺不開提哪壺,主要是白汐太他媽勾人了,從小時候鄭嘉舟見過白汐便沒有忘懷過,後來得知他身體病症,更是興奮如狗,畢竟像白汐那樣敏感的人可是千年一遇,想想将他……那會是多麽美妙的體驗。
不過,他也就只敢想想,兄弟的人他絕不會碰。
但他還是好奇,特別好奇:“欸賀大少,咱們做兄弟這麽多年了,部隊一個營的,商戰同仇敵忾,你指哪我打哪,兄弟中咱兩最親,包括這回海外公司出事你都只帶我一個人去,說明什麽,說明咱們就是星城扛把子啊。”
“說明我就不該懶得叫別人。”賀瀾宇靠着椅背無情冷淡。
“……得得得,你最牛逼,我不提了行了吧。”鄭嘉舟咳嗽了一聲,正了正色又道:“你說海外這事是誰幹的啊,居然敢在咱們背後放冷槍,可真是活膩了。”
看到賀瀾宇微蹙的眉頭,鄭嘉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也不知道嗎?掏空海外公司、打聽白家企業、陷害公司高層、軍營部分換血……這一樁樁一件件很明顯都是沖賀家來的啊。”
似想到了什麽,鄭嘉舟打了一個冷顫:“卧槽,你不覺得這事和小時候白家出事前很像嗎?當初白家也是這樣一步步被人掏空,生生把白家老爺子氣病,然後……”
“……行吧,怪我過分想象了。”從後視鏡對上賀瀾宇跟看大傻子似的目光,鄭嘉舟自我感覺良好的笑了笑,頓了頓後吞吞吐吐的問道:“阿宸最近還好嗎?”
“還那樣。”
“……唉,我是真的欣賞他啊,他身上的那股血性簡直跟你當初一模一樣。殺伐果斷能文能武,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只可惜賀家已經有你了。哎,不提了不提了!”
在鄭嘉舟碎碎叨叨中賀瀾宇重新阖上了眼。
空調的冷風吹過,他仍感覺有點熱,揪開了領帶,溫熱的觸感滑過皮膚,賀瀾宇突然想起了白汐剛剛摟着他的一幕。
軟綿綿的白汐窩在他的身下,勾纏着他學貓叫,說是他的小野貓,會一直一直陪着他,無論自己想對他做什麽……
夏日逐漸淡去,緊抓着夏天尾巴的秋爽吹着料峭的秋風趕來,路邊金黃的樹葉打着旋的飄落。舞蹈室內,白汐坐在地上休息,不遠處有幾個零零散散的舞者。
芭蕾王子比賽即将來臨,在賀瀾宇不在的這段時間白汐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鷹晚,沒天沒夜的練舞練舞還是練舞。
刷燈燈的事暫時被他抛諸到了腦後,畢竟辛辛苦苦刷得一百萬在他的賬戶中只停留了不到一天就被無情扣沒了。
每回想起這事,白汐都憤恨的很。
賀瀾宇就是個魔鬼、克扣小奴隸的地主、壓着農民工工資的包工頭!
白汐與賀瀾宇之仇不共戴天。
既然暫時刷不了賀瀾宇的小燈燈,那就只能先讓自己變得強大優秀,直接美爆他!
與白汐同批參加芭蕾王子比賽的樂高走了過來,遞給他一瓶水:“汐汐,喝口水吧,這段時間練習辛苦了。”
白汐笑着點頭接過,薄汗溻濕了額發,他順手将頭發撩起,擡頭的時候對上了一雙陰骘的淺藍色眼睛。
簡晨曦的眼睛。
這段時間以來,桃施然幾乎一有空便來陪他訓練,而簡晨曦更是天天來,按理說芭蕾舞皇比賽至少還有半年,他不應該來得這麽頻繁才對。
而且簡晨曦每回來練舞都在盯着白汐看,目光尖銳似恨不得射穿他。
看來簡晨曦是真的很喜歡賀瀾宇啊。
沒事,等哥刷爆你們的燈燈,一定撮合你們。
白汐仰頭将水灌下去半瓶,對着簡晨曦投來的陰寒目光,直截了當的抓住了樂高的手,借力使力的站了起來。
吱吱吱——
礦泉水瓶被簡晨曦捏變了形。
一旁的沉魚走到了他的身邊,看到這一幕惡狠狠的跺了跺腳:“哼,白汐這個不安分的小.婊.子,又開始發騷了,就他這樣的花瓶怎麽配得上賀少。”
有感到簡晨曦愈發的沉悶,沉魚心中更加的憤憤。白汐他算哪根蔥,要說以前他還能仗着白家耀武揚威,可是現在白家早破産了,從十歲起他便只是個徒有其表的花瓶。
要不是賀家賞他一口飯吃,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在哪出賣色相讨生活呢。
沉魚撅嘴揚了揚眉眼,想到了一個讓白汐在衆人面前丢人的好辦法。
她拍了拍手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然後大步走向了白汐,背着手巧言道。
“白汐哥,我們後輩一直聽說你跳舞跳得特別好,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這,你就給我們表演一段呗?”
教室裏的衆人聞言都湊了過來,沉魚盯着白汐不懷好意的笑。
每個舞者都知道舞蹈是一件持之以恒的事情,一天不練便會生疏。而白汐已經一年多沒有跳過舞了,再加上她上回看過白汐跳舞,那舞姿大不如前。
而且據她最近的觀察白汐一直在練基本功。馬上就要比賽了,他還在練基本功,更加說明了他根本沒有準備好。
站在白汐身旁的樂高心中忐忑的看了白汐一眼。
他和白汐是同僚,一起參加過上一屆的芭蕾王子比賽,沉魚他們是新晉選手只知道白汐一年沒跳舞,卻不知道其實白汐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毛病。
他有舞臺恐懼症。
他性格一貫內向,從小時候開始學習芭蕾便懼怕在衆人面前表演,為此他師父桃施然沒少訓練他,但是長在骨子裏的東西不是那麽好往過掰的。
一年前他自願放棄比賽,一方面是為了讨賀瀾宇歡心,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真得害怕。
察覺到白汐微顫的左手,樂高站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衆人的視線:“沉魚算了吧,白汐剛回來一個多月,他……”
“好啊。”
白汐笑得拍了拍樂高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沒事,重新站到了衆人的目光下,美娟如花的朝留聲機旁的舞者打了個響指。
“麻煩同學幫我放一下卡農,謝謝。”
全場震驚。
沉魚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白汐。
他居然真的要跳舞,還要跳卡農!這首曲子因為陰陽頓挫節奏多變,在芭蕾舞曲中是最難把握的一只曲調,其中大劈叉要二十多次、大跳五次、腳尖旋轉幾乎可以說是從頭貫徹到尾。
別說白汐已經一年沒跳舞了,就算時時刻刻跳舞的她們都不一定能完美的駕馭。
白汐這是想出醜想瘋了麽。
舞蹈教室很快便空出來了中心位置,白汐站在衆目睽睽之下,陽光漫過連天的落地窗灑在他的身上,肌膚白的發光像是光之精靈般耀眼奪目。
耳邊傳來幾聲電流,系統12關切的喃喃道【汐汐,原主……】
【我知道,原主有舞臺恐懼症嘛,他的那本悲情小冊冊我早就翻爛了。】
【那你……可以嗎?】白汐是腦電波穿越,性格可以變,可下意識的身體反應卻不得不讓人擔心。
【可以】白汐回得異常堅定。
卡農前奏響起。
白汐閉上了眼睛,背在身後的右手悄無聲息的握住了顫抖的左手。
汐汐啊不要怕!
你的優秀無人可以匹敵,你的光芒無人可以遮蔽。
我會一直守護着你,铤而走險赴驚鴻之宴,快意恩仇睹人間盛世。帶你奔向屬于我們的未來,只為教你成為你真正該成為的人。
逆風翻盤,向陽而生。
白汐重新睜開了眼睛,琥珀眼眸如盛金般璀璨,他伴着陽光旋轉,踩着音階跳躍,風吹起他的衣擺,卷起他的額發,輕盈的身姿翩翩起舞,稠麗的容顏驚鴻閃耀。
在場的衆人目瞪口呆,沉魚震驚如被雷劈,樂高欣慰笑着點頭。
而在人群中從沉魚挑釁到白汐自願跳舞,至始至終都沒有發言的簡晨曦藍眸灼灼,盯着舞臺中央翩翩起舞的白汐看了很久很久。
同樣在舞蹈教室門口,賀瀾琪隐在人群之中矚目着教室中央美如精靈的少年,心跳宛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