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寧躍失眠了,直到天亮才迷糊昏睡,淺眠的夢裏依舊全是陸非舟。
陸非舟叫他:“寶貝。”
眼神溫柔又熱切,将他蠱惑得沉醉癡迷,奶油的香甜撲滿鼻尖,他吹滅蠟燭,聽見陸非舟說:“生日快樂。”
寧躍猛地驚醒。
鬧鐘在耳邊狂響,九點整,天光大亮,是個清風明媚的好天氣。
他去上班了嗎?
他好像一直在上班,住進來的這大半個月他一天都有沒休息過。
怎麽這麽忙啊,不知道勞逸結合嗎?
心跳漸漸平穩,寧躍關掉鬧鐘,長舒一口氣,瞪兩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又撈起手機,看見那句不是夢寐的短信:寶貝,生日快樂。
“啊---!”寧躍抱着枕頭打滾兒,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滿屋子都是他埋着臉的悶悶哀嚎。
這到底…是什麽啊!
寧躍撅個屁股拱在床頭,憋氣憋得臉紅脖子粗,自虐似的,又突然蹦起身滾下床,打着赤腳直奔門口,拉開房門,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張淡黃色的便簽紙。
寧躍:
生日快樂!
昨晚夢見你摘星星,舉在手裏閃閃發光,要送給我。
我不記得後續了,醒來後回味許久,發覺我不只想要你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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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舟上。
ps:小黑屋,求求了,ToT。
有昨天的前車之鑒,寧躍撕得很小心,他把紙片捧在手心窩裏,讀了一遍又一遍,臉紅心跳,甚至有種缺氧的感覺。
雖然早就察覺出不對勁兒,可是,這性情大變到像換了個人的陸非舟真的是那個情商堪憂、讓他曾備受挫敗的陸非舟嗎?
寧躍慢慢往陽臺走去,心怦怦跳,好像有什麽在亂撞一樣。
陽臺也有驚喜,比之前寬敞了許多,立在中間的屏風不見了,能一眼看盡整個空間。
一對啞鈴,一根晾衣杆,二八大杠也沒了影,被騎到公司去了吧?
寧躍幻想陸非舟西裝革履英俊潇灑,蹬地兩下當助跑,随後高擡腿跨上座位,晃晃悠悠,在一衆小電驢和共享單車中獨樹一幟,多惹眼。
寧躍咧嘴樂起來,罵道:“八十塊錢買的呢,還真給我扔了啊。”
洗漱換衣,穿一件白衛衣黑外套,牛仔褲配工裝靴,再挎一個帆布胸包,寧躍照照鏡子,還成,如果忽略兩只熊貓眼,勉強能算得上是一個精神小夥兒。
三個大男人重返鳶蘭,用不着接機,約在伯溫見。
寧躍揣着身份證去開房,他還記得下訂單那晚心如滴血,一天房費頂陸非舟一月房租,但等刷卡進屋了、參觀一圈了、跌進落地窗邊的巨大沙發裏了,寧躍覺得:值!
許揚安最先到,一見面兩人就來了個熱情擁抱,老半天不撒手,許揚安罵道:“小老弟,你跟哥說實話!”
懷抱松開,寧躍高興地臉蛋漲紅:“說實話,說!”
“你悄無聲息這兩年,是跑去當卧底了還是真吸毒去了?”
“…啥跟啥啊!!”
許揚安放下包,一巴掌招呼在寧躍肩頭:“瞧你瘦的,要不是你這兩眼睛還挺有神兒,我他媽真懷疑你剛從戒毒所裏出來。”
寧躍瞎樂,笑得沒心沒肺:“吃得少想得多,我是天上掉下的寧妹妹。”
“滾你的蛋。”許揚安又把他摟懷裏拍了拍,“我胖了不少吧?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
話尾被敲門聲打斷,寧躍興奮得直嗷,開門就被澎澎和袁滿勾肩擁抱,許揚安也跑來湊熱鬧,說:“真是感天動地的一段情!”
室友四人咋呼半晌,好容易消停了,坐在沙發上比身材,全都在罵寧躍太瘦。
許揚安提起前話,拍拍肚皮道:“飯量翻翻,長得全是幸福肉,等你們處對象同居了就知道了。”
寧躍一凜,心道,這兩天有某人下廚房,那可真是太好吃了,不處對象光同居就能知道。
袁滿一如既往惜字如金,直奔主題:“寧躍,你怎麽回事?”
盧澎搭到寧躍肩上,勒着:“輕飄飄,莫不是剛從戒毒所裏出來?”
真是哥倆好,話都說一樣,寧躍想扒拉開他沒成功,賣慘也不知能不能行得通,他道:“就、內啥,實習那年咱們不是各奔東西了麽,沒聚成,那年吧,我過得比較失敗---”
許揚安插話:“總被陸非舟說教,對吧?”
寧躍點頭:“啊,是沒少跟你們吐槽過,後來我就辭職了,那會兒心态賊崩潰,我就---你們猜猜?”
袁滿也加入說瞎話行列:“你就吸毒去了?”
寧躍拿抱枕招呼他:“你們一個個!!”
盧澎“哎哎哎”地把他輕松制服,勒緊,問:“你就幹嘛了?幹嘛也不能跟蹲監獄似的連聚會都不來了?”
“跟蹲監獄沒啥區別,我就腦袋一熱,豁出去了,覺得人生起起落落落的,我直接跌到谷底,看它能糟糕成什麽樣兒,于是跟家裏出櫃了。”
許揚安驚掉下巴:“你爸你哥沒把你打斷腿?”
寧躍拍拍膝蓋:“好着呢。”
但是打一頓沒得跑,肋骨都折了,去醫院住了兩個月。
袁滿問:“既然沒打你,所以把你關禁閉了?”
“猜對。”寧躍盤腿坐,懷裏抱着個抱枕,“他們怕丢人,這下我就像個炸藥包,寧可放家裏炸開鍋也不能讓我去外面揚家醜,後來知道我誰都沒說才稍微松口氣,但勢必要把我治好---我哥比我爸還老頑固,堅定不移地認為這是病,得治。”
許揚安緊張道:“然後?”
“然後我就被囚禁在家裏天天治病,輪番換了好幾個心理醫生,都是被我氣走的,之後我就放棄了,你治吧治吧,我也懶得折騰了,催眠就催眠,吃藥就吃藥。我哥問我,該找個女人試試了?那真是沒把我氣死,要不是窗戶被釘了木板,我指定被他氣跳樓。”
盧澎也驚掉下巴:“有錢人的生活就是刺激。”
袁滿皺着眉:“那你現在…?”
寧躍嘿嘿傻樂:“我在建築設計這方面的覺悟着實不夠,我爹有他大兒子繼承家業就夠了,養我心煩,不如給我兩張卡,逐出家門,要我改名換姓愛哪哪兒去。”
三個人:“……”
寬敞的房間裏針落有聲,跟半小時前的氣氛截然相反。
窗外長街高架,車流如水,動态的背景反襯得屋內三人如雕像。
一陣歡樂的節奏樂,不長不短,打破這方安靜。
許揚安問:“誰的電話響了?”
寧躍歪歪個身子掏褲兜兒:“我的,不是電話,是通知。”
是他為了不錯過支付寶的消息而特意設置了長鈴聲作為通知音效。
陸非舟:和他們彙合了麽?
寧躍:嗯!正聊天。
陸非舟:好。
放下手機,寧躍看看三人,說:“咋了嘛垮着個臉,我問你們,你們都買房了嗎?”
三人臉更垮了。
寧躍優越一笑:“我,全款,山海觀三期。”
三人臉更加更加垮了,許揚安笑罵他:“得了,白為你失去親情而揪心了。”
袁滿也罵:“真這麽潇灑,那去年怎麽也沒動靜?”
盧澎說:“我合理猜測一下啊,去家裏公司實習,發現,嘿,喜歡的學長也在,動動關系直接當他小徒弟,結果沒成想學長那貨是個滅絕師太,刀子嘴刀子心,把我們寧躍紮得是千瘡百孔,情場失意商場更別提,竟連家裏也無容身之地,多重摧殘之下,一個厭世孤兒就此誕生,縮于空巢虛度光陰,成日萎靡不振,只管混吃等死。”
又是一陣寂靜。
寧躍拐他一肘子,笑嘆:“可以啊,不愧是當年床榻了,跑來跟我同床共枕過一晚的,啊?全叫你說中了!”
許揚安跳起來轉圈,“操”了一聲:“搞毛?!”
袁滿也拍拍寧躍肩膀,站起來到落地窗前望風景,陷入了沉思。
就剩盧澎了,他問:“怎麽不找我們?”
“你們也忙,加班加點的。”
“那也不缺那個空蕩跟你說說話。”
寧躍窩心:“我知道。”
他仰躺到沙發上,拉長了聲音:“我--知--道。”
然後語氣一變,吃吃地笑起來:“你們一定猜不到,就在半個月前,發生了什麽。”
袁滿回過身:“快說。”
寧躍掩住臉,一副樂屁了的樣子:“陸非舟找上門來,上趕着要租房。”
他說:“我們現在是,純情房東俏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