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格外爽口,舒曼瑜最是喜歡了。

鄭媽媽笑眯眯的将籃子放到桌子上:“一會兒我去給姑娘烙幾個薄餅,卷了這個是最好吃了。老奴家裏也拿不出什麽好東西,得虧姑娘不嫌棄,這次我那兒媳往裏面放了點兒蝦米,也不知道姑娘吃不吃得慣,我帶了兩樣過來,吃不慣咱們就不吃……”

鄭媽媽一個勁兒的絮絮叨叨的,舒曼瑜也不嫌煩,等鄭媽媽中間停了,她才說道:“奶娘,今兒二姐姐過來了,唔,和你預料的一樣,二姐姐果然是覺得我太笨了,過來讓我開竅的。”

“二姑娘是怎麽說的?”鄭媽媽頓了頓,收回兩只手,拽下來帕子擦了擦,才低聲問道,舒曼瑜也不瞞她:“二姐姐還真以為這世上就她和娘兩個是聰明人,若真是那麽聰明,之前怎麽就沒算計成功來着?得虧奶娘你還想着我,要不然,我還一直被她們蒙在鼓裏呢。”

鄭媽媽笑着揉揉她的頭發:“還是姑娘自己聰明,能想的明白,我也不過是說幾句。以老奴之見,姑娘還是要防着夫人和二姑娘一些……”

說着就瞧見舒曼瑜的臉色變了,鄭媽媽趕緊在自己臉上輕拍了兩下:“媽媽說錯話了,姑娘別見怪,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咱們得看着夫人和二姑娘的動靜。姑娘也知道,夫人和二姑娘算計大姑娘,是為了那筆嫁妝……”

舒曼瑜臉色一紅,鄭媽媽就知道有門了,說的更是起勁兒:“二姑娘以前瞞着您,指不定就是想獨吞了那筆嫁妝的,咱們可不能讓她獨吞了,姑娘年紀也不小了,這嫁妝,也得好好盤算了才行。女人嫁人之後過的好不好,可就要看手裏的嫁妝豐厚不豐厚了。”

“眼前就有現成的例子,若是大姑娘的娘親沒留下那麽多的嫁妝,你以為老太太和老爺會将大姑娘放在眼裏嗎?當年先夫人的嫁妝裏可是有三個鋪子兩個莊子的,現下,這些鋪子莊子都是老太太派人管着的。”

“大姑娘那裏每天能花多少銀子?那鋪子和莊子的盈利都便宜了誰?”鄭媽媽壓低聲音,舒曼瑜聽的入神,誰也沒注意,房後的窗戶後面,有個人影動了動。

就像是許氏說的,大過年的,老太太定然十分不喜歡這時候家裏鬧出來什麽事情。所以,不管衆人私底下是什麽打算,各自心裏是怎麽想的,總算是沒挑這個時候鬧幺蛾子。

臘月二十六,衙門也關門了。舒成業回來之後,就說了要帶舒曼瑤去法源寺,老太太年紀大了,不願意去受凍,就留在了府裏。許氏要忙家事,也是抽不開身。舒曼瑾決定跟着許氏學些管家的東西,也不願意,舒曼瑜則是想趁機讨好一下老太太。

最後,就只有舒成業領着舒曼瑤和舒哲明兩個人一起去了。舒曼瑤雖然不喜歡許氏母女,對舒哲明卻不讨厭,許氏不願意自己的兒子耽誤在內院,所以,也不曾講解過,更不曾讓舒哲明插手過。

舒哲明雖然能察覺出來大家的感情其實不是那麽好,卻因為年紀小,更多的,也不是很清楚。

“前面有一個碑林,總共有七七四十九塊石碑,上面雕刻的都是有名的大家字跡,你之前不還說想學寫字的嗎?等會兒咱們過去看看。”舒成業一邊帶着兒女們爬山,一邊笑着說道,山道狹窄,舒成業走前面,中間是舒曼瑤,最後面是舒哲明,然後才是家丁婆子。

山道中間的積雪被清掃一空,兩邊卻還是白雪皚皚,有時候會露出幾條枯枝,有幾只山雀飛過,甚至還驚掉了樹上的積雪。

舒曼瑤一邊四處張望,一邊笑盈盈的回答:“好啊,這會兒人肯定很少,不過,一天能看完嗎?爹爹,明年咱們再來看一次吧,三月份就要回京城了,我怕是再沒機會來看了。要是能拓印下來就好了,只可惜,這會兒應該是沒辦法了。”

舒哲明在後面笑道:“大姐姐,咱們家有拓印的,兩份兒呢,一份兒是爹爹親自拓印的,一份兒是陶淵公子拓印的。”

“陶淵公子?”舒曼瑤不解,舒哲明細細的給她解釋:“就是六年前考上狀元的那個陶淵公子,他的字寫的特別好,在江南東路是最最出名的,沒人能比得上。這拓本,還是他考上解元之前,為求生計才拓印的,不過也就那麽十來本,很是難得。”

舒曼瑤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那爹爹,回去讓我瞧瞧吧?我保證會十分愛惜的。”

舒成業自是點頭應了,舒曼瑤又轉頭和舒哲明說話:“你們學堂裏,可有寫字特別好的?人家都說,字如其人,你有沒有見過字跡和為人很不一樣的?”

舒哲明想了一下笑道:“大姐姐這麽一說,還真有,我有個同窗,為人和善處事圓庸,但那一手字,卻是半點兒都不像是他那性子。”

舒成業在一邊負責點評:“你這個同窗平日裏可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你和他有什麽交情沒有?”

父子兩個也難得有交流的機會,這會兒舒成業就要指點指點舒哲明了。

到了山上,舒曼瑤只看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鎮住了——漫山紅梅,上面綴着白雪,枝枝軋軋,讓人看着就心情開闊起來。

“爹,我想在這裏畫畫。”舒曼瑤轉身拽着舒成業的衣袖央求,舒成業有些遲疑:“外面太冷了些,你若是喜歡,不如咱們去那邊的屋子裏?隔着窗戶也能看見這邊。”

“好。”反正景色都是一樣的,在哪兒畫畫都一樣。

“法源寺的素齋也是很有名的,等會兒咱們在這兒用膳。”舒成業領着人往屋子裏去,又說舒哲明:“你在學院不也學了畫畫嗎?等會兒也畫一幅我瞧瞧。”

舒曼瑤和舒哲明都是初學者,現在也不過是對着景色來個實物描寫,并不能畫出太深的底蘊或者是情緒之類的東西,所以,畫的也快,午膳之前,還都畫完了。舒成業不嫌兒女們畫的幼稚,認認真真的點評一番,還十分用心思的給題上了詩詞。

用了午膳之後,三人就往碑林去了。

舒曼瑤一進去就看的兩眼發光,很忍不住伸手淩空描摹了一遍,寫完才說道:“爹爹,這個字,真是好看啊,很是大氣……”

一邊說,一邊轉頭,随即,她就看見了一張她恨不得扒皮的臉——曹偉。只是,這次,舒曼瑤只是頓了頓,就趕忙往後退了一步,左右瞧了瞧,兩三步跑到舒成業身邊。舒成業正看着碑林入迷,連舒曼瑤到了身邊都沒察覺出來。

“曼瑤看這個,這個勾畫,太妙了。”看了好大一會兒,舒成業才贊嘆:“我之前學過,但是一到這兒,就覺得有些滞澀,沒辦法勾出這種圓潤來。”

瞧見舒曼瑤身後的人,舒成業微微點了點頭,就不再關注,只拉着舒曼瑤又去看別的石碑。這法源寺的碑林是江南出了名的東西,天氣好的時候,人多的是。就是這會兒天氣不是很好,也有幾個人在裏面轉悠,他完全沒必要驚奇。

再者,舒曼瑤年紀還小,還不到要有男女大防的時候。又有他這個親爹在場,就是遇見一兩個男人,也完全沒事兒。

雖然這個朝代的女人不能和唐朝的相比,但也并非是只能養在深閨裏。

只是,舒成業不在意,那書生卻上前行了個禮:“這位可是舒大人?”

舒成業腳步頓住,有些遲疑的轉頭:“你是……”打量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你可是曹家人?曹建和你有什麽關系?”

“舒大人好眼力,小生确實是曹家的,曹建是小生的堂兄。久聞舒大人在書法一道上鑽研頗深,剛才聽舒大人幾句講解,令小生茅塞頓開,舒大人果然是學識豐富,小生受教了。”曹偉很是恭敬的給舒成業行禮。

“若是舒大人不嫌棄,小生正有一事想求舒大人幫忙,小生前兩天在書鋪購得一副米蒂的字畫,但小生學識淺薄,并不能辨別出來真僞……”曹偉十分期待,還帶這幾分懇求:“大人若是有空,不知道能不能幫小生掌掌眼?”

舒成業這人,平生最大愛好就是研究字畫,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寫的一手好字,曹偉一上來就戳中了舒成業的癢處,舒成業就有些猶豫了。

“舒大人這會兒怕是有事兒,小生也未将那副字帶在身上,不如小生改日到府上拜訪一下舒大人?”曹偉很是機靈,一見舒成業的神色,就趕忙趁熱打鐵。

舒成業想了一下,也就應了下來:“也好,明兒上午你帶着那幅字過去吧。”

曹偉大喜,再次給舒成業行禮,瞧見舒哲明,又贊了舒哲明兩句,這才告辭走人。舒曼瑤瞧着周圍沒人了,才湊到舒成業身邊壓低聲音:“爹爹,你之前不是說過,曹家要出事兒了嗎?曹偉去咱們家拜訪,會不會……”

☆、38 王氏有孕

“并無大礙。“舒成業笑着說道,卻不多說,又領着舒曼瑤和舒哲明看石碑,看的喜歡的,就給一雙兒女講解一番。一直到天色擦黑,一行人才回家。

老太太早讓人準備了晚膳,許氏和舒曼瑾舒曼瑜也過來了,連王月娘都過來了。舒家的人都看的很明白,自打王月娘進門,老太太就在擡舉她,不僅每天讓王月娘到榮華園請安,還時不時的送些補身的藥材。

許氏恨的牙癢癢 ,卻不敢在眼下這種情況下做什麽動作,只是,到底是瞧王月娘不順眼,瞧着她進門,就笑道:“月娘怎的來的這麽晚?我知道娘很是疼愛你,只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着,這會兒過來請安可不行。是你自己來得晚了,還是之前銀環沒給你說清楚這規矩?”

跟在後面的銀環面色一白,王月娘連忙給許氏行禮:“妾身給夫人請安。”卻并沒有說自己來晚的原因,許氏正要開口,老太太倚在榻上就打斷了她的話:“是我讓她回去拿東西的,怎麽,你是不是連我也要教訓一頓?”

許氏面色一變,趕緊起身:“娘這話可折殺兒媳了,兒媳并不知道是娘您的吩咐,只當是王氏進門這麽久還沒學會規矩,為着咱們舒家的名聲着想,這才說了兩句,還請娘見諒。”

身為嫡妻,不過是教訓妾侍兩句,老太太也不能為此多說王氏什麽,只冷着臉讓她站了一會兒 ,等舒成業他們進來了,這才緩和了臉色:“玩的如何了?曼瑤和哲明畫了畫兒嗎?畫的如何?”

“祖母,法源寺的梅林可真好看。”舒曼瑤随意的給許氏行了個禮,就笑着湊在老太太身邊,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這麽大的一片林子,全是紅梅,還下雪了,花心裏堆着一點兒白雪,特別好看,今兒爹爹還誇獎我畫的畫兒好看呢。”

舒哲明從小就被舒成業帶在身邊教導,也不會撒嬌,舒曼瑤問他了,他才應兩聲,後者是等舒曼瑤說夠了,他才補充幾句。老太太看着覺得舒哲明是越發的穩重了,心裏歡喜,面上卻不顯。而許氏,則是瞧着老太太對舒曼瑤笑的快成一朵花了,對舒哲明卻不冷不熱,心裏就恨得不行,就想沖上去抓花了舒曼瑤那張臉。

不過,幸好她還沒完全失去理智。深吸一口氣,面上挂了笑容,這才說道:“娘,曼瑤和哲明跑了這麽一天了,想必也累了,不如先用了晚膳?”

老太太不喜許氏,卻心疼兒孫,忙讓人擺了晚膳。等用過之後,就以體諒許氏這兩天辛苦的名義,趕了許氏回去休息。有她在,曼瑤連笑容都少了幾次,這人還總不識趣的插話,實在是太打擾大家的興致了。

舒曼瑾瞧瞧身影孤單的許氏,咬咬唇,也站起身:“祖母,外面天黑,路上也多有冰凍,不如我送了娘親回去?”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點頭應了:“好,那你就去吧,也不要來回跑了,晚上宿在你娘那裏就行了,這天寒地凍的,大晚上走着可不方便。”

舒曼瑾既然是住在了許氏那裏,那舒成業晚上就絕對不可能過去了。許氏臉色更難看了,舒曼瑾也吃了一驚,偷偷打量老太太的神色,雖然并沒什麽不高興,舒曼瑾卻還是有些忐忑,正要開口,就聽舒曼瑜笑道:“還是祖母關心二姐姐,祖母,那我今兒能不能留在祖母這裏住啊?我想陪陪祖母,祖母別嫌棄我呗。”

這次輪到老太太詫異了,這個孫女兒不像是大孫女兒那樣讓人心疼,也不像是二孫女那樣聰慧懂事兒,倒是有幾分刁蠻,所以老太太一向是不太喜歡這個孫女兒的。

卻沒想到,這會兒倒是她先反應了過來。

“若是你願意,祖母這裏難不成還能少了你一床被子?”到底是親孫女兒,老太太還是有幾分包容的,當即就點頭了:“等會兒祖母讓人給你點了你喜歡的熏香,你讓丫鬟去将你明兒要穿的衣服拿過來就行了。”

舒曼瑜歡天喜地的應了,又送了許氏和舒曼瑾到院門口,回轉進來的時候,舒曼瑤正問道:“爹爹,你還沒和我說曹家的事情呢,上次不是說,曹家犯了事情嗎?這個曹偉,是誰啊?曹二夫人不是沒有親生兒子的嗎?”

舒老太太也有些疑惑:“曹偉?你們今兒遇見了曹家的人?”

舒曼瑤趕忙點頭:“是啊,祖母,不過,我覺得那個曹偉不是個正派人。”

舒成業微微皺眉:“曼瑤,不可随意說人壞話。”

“爹爹,我又不是胡說的。”舒曼瑤嘟嘟嘴,倚在老太太身上說道:“祖母,您評評理,我和爹爹還有哲明在碑林裏看石碑,他一上來就認出了爹爹,說明他肯定是提前打聽過的,知道父親是誰。既然知道,那一開始,就不應該是站在我身邊,而是應該直接去和父親搭話才對。”

舒成業這人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官兒,自打當了江南東路的知府,時不時的就要到下面的屬縣轉轉,哪兒有事兒就去哪兒,認識他的人也不少。所以偶爾有陌生人認出來,舒成業也并不覺得奇怪。

他覺得,曹偉也定然是屬于這種情況的。

“好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光會亂想。”碑林那麽大,曹偉從另一邊走過來,必定是先經過曼瑤身邊的,正好曼瑤轉身看見,然後躲到自己身邊了,曹偉瞧見了這才認出了自己,這很正常嘛。

老太太也覺得舒成業說的很有道理:“碑林那麽大,又不是說不讓別人進去的,你定然是看錯了。”

舒成業瞧着舒曼瑤不高興,趕忙又哄到:“你若是不喜歡,那爹爹明兒看了那副字,以後就不讓他來咱們家了好不好?”

“好吧。”舒曼瑤點頭,蠻不講理什麽的,不是她的性子。并且,一面之緣,她若是表現的太在意這個曹偉,說不定會讓祖母和爹爹懷疑。

不過,舒成業大約也知道舒曼瑤不喜歡曹偉,第二天曹偉上門的事情,根本就沒讓舒曼瑤知道。

一到年底,尤其是過年那會兒,時間就過的特別快。過了除夕就是初一,初二一過,就時不時的有人上門拜訪了。家裏有老太太坐鎮,許氏就帶着女兒們去別家拜訪,不過,以舒成業這官職,能勞動許氏的,也就那麽兩三家。

其中,就包括左家。

老太太也厭惡左家上次幫着許氏算計舒曼瑤,所以,很幹脆的開口将舒曼瑤留下來了:“我年紀大了,也操勞不得,曼瑤留在家裏幫我招呼客人,我也能松散幾分。”

許氏沒辦法,只好将舒曼瑤給留下來。舒曼瑤吃得好睡得好,臉色別提多好了,老太太帶在身邊,一個勁兒的對外人誇獎舒曼瑤——又孝順又端莊,身體倍兒棒,等出了年,舒曼瑤病歪歪的名聲就再也沒人提起了。

二月初,京城那邊就來了聖旨,和以往的回京敘職的公文不同,這次,是調職聖旨——從知府變成了左佥都禦史,雖然還是正四品,但地方官成了京官,也算是升職了。

最最重要的是,左佥都禦史歸于督察員,是直屬于皇上的督察部門。非皇上信任之人,連督察員的大門都進不去。

雖然還是正四品,但是,這個官職代表的意義,可非同一般。舒成業接聖旨的時候,那叫一個激動,差點兒連話都不會說了。幸好沒忘記給來宣讀聖旨的那個禮部官員大紅包,要不然,怕是在皇上跟前的好印象也要被稀裏糊塗的打個折扣了。

自打接了聖旨,整個舒家都忙起來了。舒成業忙着交接公務,老太太和許氏忙着收拾家財,舒曼瑾在許氏身邊幫忙,舒曼瑜偶爾來舒曼瑤這裏昂首挺胸的轉一圈,然後就假裝不經意的問舒曼瑤回了京城之後是不是還要和老太太在一起住什麽的。

舒曼瑤也不理會,她正傷心着呢,活了兩輩子,總算是有了手帕交,結果,還沒相處半年呢,就又要分離了。實在是太不舍得了,于是,這段時間就天天寫信讓婆子送到王家,隔幾天也下了帖子,或者是應了王淑敏的邀請去王家,小姐妹倆總要一處說說話。

互相留了不少東西做紀念,比如說,舒曼瑤最好的女紅,王淑敏最好的字畫。

王月娘也很忙,她這一去京城,大概一輩子就回不來了。留下寡母和幼弟,她自是不放心的,就打算将人給帶去京城。反正,這江南東路,她也沒什麽親人了。可是,她自己又只是個妾,自是不能讓舒家将她的家人帶去京城的。所以,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出不了門,只能派了婆子一趟趟的去傳信,指點着寡母賣了家産,雇了镖局,先行一步去京城或租或買的安置下來。

等事情忙完,她才松了一口氣。然後,就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貌似她那小日子,已經有半個月沒來了。

“花鈴,去禀了夫人,請個大夫過來。”沉思半天,王月娘吩咐道,花鈴并非是舒家的丫鬟,而是王月娘自己帶進門的。對王月娘自是衷心,聞言就有些不解:“姨娘,這樣一來,若真是……那夫人不就知道了?要不然,咱們直接求老夫人給請大夫?”

頓了頓,又有些猶豫:“姨娘,您月份還淺,這事情,不如先保密?”

☆、39 走或者留

王月娘抿唇不語,花鈴繼續說道:“姨娘不如等到了三個月再說,這會兒孩子剛剛上身,還不穩當,萬一夫人那邊……咱們這次去京城,路途遙遠,各種事情必定是防不勝防的……”

沒等花鈴說完,王月娘就擺了擺手:“花鈴,這事情,我們不能隐瞞下來。老太太這會兒雖然很是擡舉我,但我這身份,始終就是個妾,大少爺回來的這幾天,你還沒看清楚嗎?整個舒家,第一重要的是老爺,其次就是大少爺了。”

“可萬一姨娘肚子裏的是個少爺……”花鈴急忙說道,王月娘輕笑了一聲:“就是個少爺,也是個庶子。不過,你這麽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老太太和夫人,咱們必須選一個最先知道的。”

花鈴有些不明白,王月娘伸手摸了摸肚子。老太太當時挑選這個侍妾的人選的時候,是帶着大姑娘去的,她進門這麽些天,銀環這個老太太身邊的丫鬟,也将老太太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她就是為大姑娘找個幫手。

不管是生兒子還是生女兒,只要能幫着大姑娘,老太太就不會虧待了。

可是,大姑娘畢竟是女孩子家,現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再有個三五年就要出嫁了,就算是她頭一胎就生了男孩子,六歲那邊還得找先生什麽的。在兒子懂事之前,大少爺也必定是已經娶妻了,舒家也可能是換了主子了。

萬一,大姑娘嫁的不好呢?

大姑娘需要幫手,可是她的孩子,也是需要靠山的。老太太到那會兒,就算是還在世,她還有精力管這些事情嗎?

花鈴見王月娘陷入沉思,也不敢出聲打擾,只将自己當做木頭站在一邊。可是,很快外面就響起一個聲音:“姨娘在嗎?我們夫人讓我給姨娘送些東西過來。”

銀環在外面笑道:“是香草姐姐啊,我們姨娘這會兒正歇着呢,香草姐姐等一會兒,我去看看姨娘起了沒有。”

香草連忙說道:“不用了,不過是些許東西,你先收着也行,夫人那裏忙的很,離不了人,我得趕緊回去呢。你和姨娘說一聲,老爺已經定下啓程的日子了,半個月後,三月初八正是好日子,姨娘若是沒開始收拾東西,還請快些,可別耽誤了。”

“好,我一定和姨娘說,香草姐姐慢走。”銀環笑着說道,腳步聲遠去之後又回來,銀環輕輕的敲了幾下門,聲音也放的特別低:“花鈴妹妹,姨娘醒了嗎?”

花鈴看王月娘,王月娘連忙起身倚到床上,伸手拉了被子,半蓋在身上,這才點了點頭,花鈴忙轉身去開門,笑着說道:“勞煩銀環姐姐了,姨娘剛醒來,喝了一盞茶,剛剛我聽見院子裏的說話聲,是誰過來了?”

“夫人身邊的香草姐姐過來了。”銀環笑着說道,進來将自己手上的東西都放在桌子上:“香草說,這是夫人讓送過來了,姨娘瞧瞧該怎麽歸置。”

王姨娘往桌子上掃了一眼,茶葉,布料,香料,還不少。只是可惜了,茶葉是陳的,布料是舊的,香料倒是不錯,就是裏面含有龍涎香。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定然是分辨不出來的。就是知道龍涎香,也只會受寵若驚——這種香料,能用得上的人家可是非富即貴的。

只可惜了,王月娘正好就在王夫人那裏聞過,正好就湊巧知道這龍涎香的特性——一般都是男人用這龍涎香,女人用的時間長了,可是會難懷上孩子的。

念頭一轉,王月娘就笑着看銀環:“這些東西還和以前一樣收起來吧,我這段時間有些不舒服,一聞到這香料的味道就惡心。”

“姨娘身子不舒服?”銀環驚訝道,随即臉上有些愧疚:“奴婢實在是太存心了,竟然沒發現姨娘最近身子不舒服,那奴婢去給姨娘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王月娘點點頭:“去吧,不過,不要驚動別人,最近府裏太忙了,沒必要為我這件小事驚動了夫人和老太太。”

銀環忙應了一聲,利落的将桌子上的東西給收拾了,馬上就出門去請大夫了。舒家常用的大夫是宋大夫,但是,宋大夫只給老太太這些主子們瞧。像是丫鬟們生病什麽,都是輕的宋大夫的徒弟小宋大夫。

銀環動作快,王月娘才剛喝了一碗紅棗粥,小宋大夫就跟着過來了。沒有出乎王月娘的意料,果然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子。

王月娘一臉驚喜和不敢置信:“真的?小宋大夫,我真的有了身子?”

小宋大夫一臉嚴肅的點頭,又開了方子:“只是姨娘這兩天思慮過度,身子有些虛弱,我開個方子,姨娘吃上三天就行了。有了身子的前段時間,不能太過于勞累,不過可以适當走走。”

王月娘有些遲疑:“小宋大夫,那能坐馬車嗎?或者坐船?您也知道,我們老爺過段時間就要回京了……”

小宋大夫微微皺眉,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若是路上太累就不行,可若是姨娘不會暈車暈船什麽的,倒也沒有太大妨礙。只是吃食上面,要費些心,不能經常吃一些冷硬的東西。”

王月娘又問了其他的注意事項,讓花鈴送了小宋大夫出門,又回頭抓了銀環的手笑道:“銀環,你去老太太那邊問一聲,看我這會兒能不能過去請安,這個好事兒,我想親自和老太太說,還有回京的事情,也得請老太太拿主意才是。”

銀環趕忙應了,匆匆出了門去老太太那邊報信。花鈴一回來,就有些愁眉苦臉:“姨娘,這可怎麽辦,若是夫人要将您留下來,就是為了孩子,怕是老太太也會同意的。可是這一留下來,萬一夫人不再提接您去京城的事情……”

王月娘伸手捂住肚子:“咱們留下來,不是更好嗎?不用摻和在老太太和夫人之間,只等着孩子長大了,咱們再想辦法回京。”

花鈴立馬急了:“姨娘,您可不能這麽想,留下來雖然不用摻和在老太太和夫人之間了,但是吃的用的,夫人定然不會給咱們留太好的,咱們手上也沒錢,以後怎麽養小少爺?還有,小少爺六歲了總得念書,京城的條件可比江南好多了。還有,姨娘您可別忘了,夫人的娘家,離江南東路可不遠,咱們沒了老太太庇佑,萬一夫人……”

王月娘笑了一下:“事情有利就有弊,留在江南東路雖然有不少麻煩,但是好處也不少,至少,咱們不用戰戰兢兢的防備着夫人送來的所有東西,也不用時時刻刻的猜測夫人的一舉一動,最重要的是,不用去請安,不用去立規矩。”

花鈴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道:“可是,如果姨娘生了姑娘……”

若是個少爺,那老太太必定會将姨娘接回去的。可若是女孩子,指不定老太太就又在京城給老爺納另外一個侍妾了。

主仆兩個正商量着,銀環就興高采烈的回來了:“老太太請姨娘過去。”

王月娘收拾了一番,帶着銀環和花鈴一起去榮華園。老太太是真的高興,十來年了,家裏都沒有添子嗣,這會兒猛聽見喜信兒,若不是礙于身份,老太太都要親自去看王月娘了。舒曼瑤也在老太太屋子裏呆着,見王月娘進來,視線就先好奇的落到了王月娘的肚子上。

“好好好,月娘可是我們舒家的大功臣。”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小宋大夫是怎麽說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可有什麽想吃的想用的?你也別害羞,有什麽想吃的,盡管和我說,我讓人給你準備。這有了身子啊,口味就變的和往常不一樣了……”

王月娘恭謹的坐在那兒聽着,偶爾應兩句,舒曼瑤看着王月娘的肚子,除了那幾分好奇,還隐隐有幾分羨慕,上輩子,她到死,都不曾有過自己的孩子……

王月娘懷孕的事情,她自己沒有遮遮掩掩,老太太也沒有說不讓人知道。很快,舒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就全部收到了消息。

許氏氣的當即在室內砸了一套的茶杯,她身邊的香草是曹媽媽的小孫女兒,還是前段時間剛送進府的。早得了曹媽媽的囑咐,這會兒見許氏生氣,就連忙安慰道:“夫人,您不必着急,姨娘才剛懷孕,正是不穩的時候,夫人您為了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着想,正好将姨娘留在這邊。”

許氏先是一喜,随即就皺眉了:“老太太早将王氏捧上了天,王氏這一懷孕,老太太怕是更要将人當成寶貝蛋了,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将人留下來的。”

香草笑道:“夫人,若是宋大夫說,姨娘那身子不适合長途奔波呢?”

許氏嗤笑了一聲:“宋大夫可是只聽老太太的話的,況且,宋大夫那人,也從不會說假話的,我也沒辦法讓宋大夫聽我的。”

“夫人,咱們沒讓宋大夫說假話啊。”香草笑道,許氏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你這丫頭,還真有幾分聰明勁兒。正好,這段時間府裏忙,我事情也多,王氏那裏怕是照顧不過來。正好,咱們也不去讨人嫌。”

☆、40 許願拜佛

許氏的辦法不是最聰明的,但卻是最簡單有效的。她是舒家的當家主母,只一句缺少人少,就能時不時的将王氏身邊的人借走一兩個。

更不要說,還有一日三餐晚點兒送過來,送來的略微有些涼,或者是吩咐王氏做些針線什麽的,這些個又小又細的事情,就是老太太都不好插手。偏偏許氏又做的光明正大——就連大姑娘她們都要為收拾行李的事情忙碌,你一個姨娘,總不好勞動夫人親自來指揮人收拾東西吧?

以前王氏去給許氏請安,許氏不耐煩見,每次都只讓王氏行了禮走人。現在王氏來請安,許氏總要問一大堆的問題,比如說身子怎麽樣,當然問的時候,王氏都得是站着的。

舒成業因為交接公務的事情,天天忙到半夜。許氏的理由更理直氣壯了——夫人忙的時候,不就該輪到小妾伺候老爺了嗎?什麽?用丫鬟?那完全不行啊,咱們老爺的清名可不許玷污,剛納了一個妾,就要再納一個,傳出去做人不做了?

老太太看了三四天,不等許氏得逞,就果斷出手了——榮華園的事情有舒曼瑤在打理,她老人家閑的無聊,請王姨娘過去說說話。至于王姨娘的行禮,那丫鬟們是做什麽用的?銀環還是老太太這裏出來呢,白擔了大丫鬟的名頭嗎?

許氏也不介意,笑盈盈的點頭:“娘說的是,再者王妹妹有了身子,也不能這麽勞累了,她在您這邊說說話聊聊天的,倒是能順便養養身子。說起來,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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