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田尻智番外上
若我再見到你，事隔經年。我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淚，以沉默。
------拜倫《春逝》
已經入冬約莫半個多月了。
外面的小鳥每日每日不停歇變着發不帶重樣的叫喚着，床上的男孩子卻往上拽着棉被皺皺眉試圖捂住耳朵以抵抗這些穿耳性極強的雜音，雖然最後仍是與以往一樣以失敗告終。然後就看到自己被子裏面蠕動着一個小圓球，半晌在被子裏嘿咻嘿咻努力的滾到少年是腳邊小心翼翼的掀開一小角被子，虎頭虎腦的露出一截扁扁的閃電形狀的尾巴來。
眼睛一瞪輕輕笑起來，田尻智抱着被子撓撓腦袋坐起身，視線卻是透過窗戶不自覺的向着隔壁看去。
隔壁七海家仍是一如既往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被驚擾的模樣。
“……”還是沒有回來嗎？
說不失望是假的，小智彎彎嘴角試圖露出一抹微笑，卻分明有那忽視不掉的勉強。
自那一天起，自己就再也沒有向以前一樣見過七遙會在早上推開窗，對自己甜甜的說聲早安了呢。
将床頭的相框拿下來，田尻智有些着迷的用大拇指輕輕摩挲着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女孩子的純真臉龐，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個溫柔眷戀的笑容。
“……早上好，七遙。”
黑短發少年的眼神飄飄忽忽的投向空中，天空黑烏烏的有些陰沉，厚重的雲朵遮蔽了本就是稀薄的陽光。
大概是，快要下雪了吧。
“皮卡、皮卡。”順着床單三下兩下的爬上了少年的肩頭，小電鼠尖尖的尾巴晃了晃，呆萌呆萌的一屁股坐在對方肩膀上。
“皮卡——？”小小的它不明白為什麽小智每天早上都會抱着相框發呆，裏面的人它一點也不陌生反而熟悉的不得了，只不過，它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戳了戳相框裏笑得甜蜜的女孩小嘴巴一張，皮卡皮卡個不停，目的只有一個，想她了，想要小智快快找到那天在博物館內失去蹤影的小七。
“皮卡丘……”低低的輕喚着，田尻智心裏堵堵的很是難受，一想到那天少女消失在他眼前的事情就抑制不住的唾棄自己的弱小。
——從自己眼前、從自己身邊消失。
大木博士嘆了口氣，搖搖頭，卻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有些事情只有在發生了才知道後悔。
“總會有辦法的——”身後安慰的話語此刻和天氣一樣分外的蒼白無力，少年偏頭輕輕地翹起嘴角，卻是想起幼時和七海七遙一起長大的時候。
雖然因為年紀小，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那段溫暖而又快樂的日子，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時光。
那個時候他才5歲，小小的胖圓圓的一只還什麽都不大懂，然後有一天媽媽收到一封信的時候，便高高興興的在她的反複叮囑中知道了自己将會有一個小妹妹住在自己家旁邊。
“媽媽，為什麽會有小妹妹？”
“媽媽，小妹妹在哪兒？”
有那麽一段時間天天追在媽媽屁股後面锲而不舍的問着，哪怕已經知道答案還是忍不住一問再問，雖然最後總是會被不耐煩的媽媽一巴掌拍回屋子，留下撅着個小屁股的小小智心滿意足的抱着家裏的卡蒂狗呵呵的傻笑。
真好，自己原來也可以當哥哥了呢。
然後那一天自己終于等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小妹妹。
被抱在懷裏的年紀幼小的女孩小小的縮成一團，棕色的頭發不是很長，軟軟的搭在肉呼呼的小肩頭，和自己一樣有着5個肉坑坑的小手中握着自己媽媽垂下的長發，有些小害羞的別過臉不去看他們。
“七遙，叫小智哥哥。”七遙的媽媽笑眯眯的刮刮女孩的小鼻子提醒到。
“小智哥哥。”
年幼的七海七遙很乖的對着新的小夥伴打招呼。大概是剛剛經歷了一陣旅途，軟軟糯糯的聲音帶着一絲困意，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漂亮清透的大眼睛，嫩嫩的手指擦過的眼角，可以看見那不小心刮落一顆小小的淚珠。
妹妹可真好看。被對方軟軟甜甜的一聲“哥哥”虜去滿心歡喜，同樣年幼的田尻智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突然就雄心萬丈的在心裏琢磨起來。
“恩，七遙妹妹。”他以後一定要一直保護小七遙，以哥哥的身份保護她，把最好的都給她。
然後，“然後我要娶七遙妹妹做新娘。”
童言稚語絲毫沒有讓大人們往歪了想，而是樂不可吱的捏着他的小鼻子打趣。
“妹妹太小了，不能嫁人呢。”
“那就是小新娘。”田尻智小小年紀獨占欲就已然突顯，五短的小身子搖搖晃晃的摟住了被她媽媽放到地上的七海七遙，這樣看起來竟然比對方高出了半個腦袋。
“七遙妹妹是小智的小新娘。”歡喜的笑着，小小少年想了想突然抱住七海七遙，五短小豆丁高高興興的嘟嘟嘴巴親上小女孩嫩嫩的臉蛋。
“好——了。”
親了妹妹，妹妹就是自己的了吧？
心裏這麽理直氣壯的琢磨着，心滿意足的小小智卻沒有發現被騷擾的小女孩嘴巴一癟，軟軟的紅了眼眶。
“嗚哇……”被陌生人如此親密的對待，小七遙委委屈屈的抽噎起來。
“七遙不哭，哥哥是喜歡你才這樣呢。”小智媽媽看到七海七遙很認真的哭着，頓時驚慌失措的蹲下身子試圖解釋自家兒子小色狼一樣的舉動。
“真，真的嗎？”屁大點小孩就算傷心也不會用多長的時間，更何況忘性大的小七遙。
“那，那我就不哭了……”揉揉眼睛眼淚就抹幹了，小女孩一本正經的原諒了小智方才的舉動。
忍耐力本來就不高的某智仔看到七遙妹妹不再哭泣剛放心下來，就又在看到自家媽媽蹂躏着對方小臉蛋大喊卡哇依卡哇依的時候再次暴躁了，一把沖上前把軟綿綿的小七遙從那人懷裏摟過來，重新塞回自己懷裏。
“我的。”就算是媽媽也不要讓給你。
于是自那天起，田尻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抱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七海七遙，一心一意的當起他小哥哥的角色。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是多麽溫柔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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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小孩子特有的習慣拖長了音調，小七遙實在忍不住撲面而來的倦意，把毛絨絨的小腦袋靠在了田尻智那有些單薄有些稚嫩的肩膀上，手中依賴似的抱着一只對于她小小手掌來說過于大的精靈球，乖巧的窩在小智的懷裏一動不動。
“小智——哥哥，這個球球是什麽——？”
“七遙妹妹不知道嗎？”田尻智伸手寵溺地捏了捏懷裏小小女孩的鼻尖耐心的解釋，“是精靈球喔。”然後用兩只短短的胳膊在空中胡亂一比劃，卻是小心避開懷中小人兒的身子劃出一個大圓環。
“裏面會有這麽大一只的熊熊呢。”小智很得意的呲呲牙形容道，順便又把小七遙往懷裏送了松。
“哦哦，裏面有只大熊熊……”
小女孩含含糊糊地重複了一遍，終于抵擋不住睡意，完全的閉上眼睛，讓長長的睫毛彎成一個小扇子的弧度，又因為小少年溫柔小心的碰觸，所以更為安心的把腦袋往田尻智溫暖的肩窩裏又蹭了蹭，抿着粉嫩的小嘴巴露出一個無意識的甜甜的笑容。
“大熊熊在裏面住……”
天氣越來越暗沉了，淤積的烏雲懸在頭頂，讓空氣幾乎無法順暢的流通。
“兒子，回來吃飯！！”拉長的聲音帶回了田尻智的思緒，小智磨磨蹭蹭的坐回飯桌前，有些機械的一口一口往嘴裏塞食物，腦子裏卻是完全不在狀态中。
“小智哥哥，咱們猜謎語好不好？”紮着兩股小辮子的七海七遙可愛極了，肉嘟嘟的蘋果臉還帶着軟軟的嬰兒肥，深深的酒窩不用可以微笑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好呀。”細心的擦了擦小女孩額頭上隐隐的汗水，田尻智對于七海七遙提出的事情從來都是答應的幹脆利落沒有遲疑。
“是糖不甜，是鹽不鹹，白色無味，插着翅膀滿天飛。”小小的人微微有些氣喘的說完這一段謎語，然後忽閃着大眼睛有些小狡猾，“小智哥哥你來猜嘛。”這還是她聽媽媽講得呢。
“唔……”絞盡腦汁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來，小少年即使這樣也不願服輸，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經，“七遙，咱們去和卡蒂狗他們一起玩吧。”
想到自己新認識的小小的小夥伴，七海七遙明顯有些意動，“可是謎語怎麽辦……”
小智還沒猜出來呢。
“回家我就告訴你啦。”小少年臭屁兮兮有些心虛的保證到，接着不遺餘力的誘拐着軟萌軟萌的小姑娘，“走吧啦，小智哥哥拉着你的手一起去。”
“哦。”輕而易舉就被轉移了思路，小不點小丫頭快快樂樂的被小少年握着肉爪子向家裏走去。
結果到最後小智也沒有告訴她謎底，想到這裏，田尻智眼睛彎了彎，心裏覺得暖暖的。
那時候的七遙，真是好玩的可愛。
“兒子，兒子？！”
小智媽媽看着自家兒子沉默無比明顯走神的樣子心下了然，她見過的世面自是比對方多，所以對于七海七遙暫時失蹤這件事情雖然焦急但并沒有失了方寸。
時空的縫隙——大木博士不也是這麽說的嗎，可見終究還是有辦法的。
只不過在那之前，頭疼的看了眼自己兒子那憤青的小模樣，以過來人的身份好心好意的提醒到。
“少年，脾氣這麽大條的話，喜歡的女孩子會跑掉的喔。”
“是嗎？”小小智皺了皺眉，心裏鈍鈍的有些澀然，卻極力不願聽到對方這麽說自己。
“才不會嘞。”他的小七遙，他才不會丢。
吃過飯又來到屋外，田尻智遲疑半晌最終走到七海七遙屋下的窗子下面坐下來靠着牆開始沉默。
“皮卡、皮卡。”小小的黃色皮卡丘拽着自家馴養師的褲腿，豆豆眼裏有些許的擔憂。
“……我沒事的，皮卡丘。”田尻智前傾身子彎下腰揉了揉皮卡丘的小腦袋瓜兒，聲音篤定。
“七遙她……我會找到的。”
一定會找到的，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跑不掉。
有什麽東西冰冰涼涼的落在脖子上，手臂上，裸-露的肌膚上。
一片，兩片，三片……
“皮卡～丘～”小電鼠敏感的抖了都肉圓圓的肥身子，尖尖的耳朵動了動，稀奇的叫出來快樂的蹦噠起來。
田尻智卻是看着落在自己手心慢慢融化的東西，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糖不甜，是鹽不鹹，白色無味，插着翅膀滿天飛。
謎底就是雪。
也就是在那一刻，小智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有些人，離開了就是離開了，新站在她的身邊。言情他能做的，就只有跟着對方的腳步追過去，重或只是這一回，可就不單是哥哥的身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