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事出有因

第10章 事出有因

艾薇感覺今晚自己的腦袋瓜子是不夠用的啦。那麽多的出乎意料,那麽多的謎團等着解開,而且都還跟哥有關,這個哥還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秘密?

“王靖出國不是她自己走的嗎?因為她家裏反對,就安排她出國,我記得當時她連聲招呼都沒跟我哥打就直接飛走了。為了這個,我哥還郁悶了好一陣子呢。那陣子我心裏頭還有些生她的氣,雖然她一直對我很不錯,可是看到我哥那副可憐的樣子好心疼的。”

“你們都誤會她啦。”楊林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說都是不行的了。否則,這兄妹倆得誤會王靖一輩子。

“等等,你們怎麽認識的?好像還挺熟的。”艾薇拉着楊林在江邊的石凳上坐下,這個時間,三三兩兩的情侶都出來曬月亮了。

“我們兩家住在一個大院裏,是世交,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家的事,我基本都知道吧。”楊林的聲調顯得緩慢了許多。“當初,王靖走得那麽幹脆是有原因的。”

楊林的目光投向江的另一邊,似乎時光倒了回去......

“媽,我不想走,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和艾凡,我們是真心相愛。”剛從大學畢業回來不久的王靖沒有想到家人對她與楊林之間的這段感情反應會如此強烈。

“不行就是不行。我和你爸都一致認為這事沒得商量。”王母态度堅決。她就不明白,那窮小子有什麽好,自己的女兒各方面條件都那麽優秀。

“你們還講不講理啊?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搞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嗎?”王靖真覺得跟他們是有理說不清了。

“天下的父母都是為子女好,哪個當子女的懂得當父母的心了?等你以後做了人家的爸媽,你就會感謝我們今天為你所做的一切。”

“我現在先謝謝你們行不行啊?從小到大什麽都聽你們的,在哪所小學,哪年中學,甚至上不上大學去哪上,穿什麽衣服,剪什麽發型都由你們說了算,這一次,就這一次,能不能讓我自己做回主?”

“不可能!”王父斬釘截鐵,“你要是一意孤行,看我打折你的腿。”

王靖從小就知道跟她這對強勢的父母是沒什麽可争的,從來都是以她順從結束,而這一次,她不想讓步。

王靖仍然天天往外跑,去找艾凡逛公園,泡吧,坐圖書館。可是她慢慢地發現,艾凡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你怎麽了?交新女朋友了嗎?”雖然她知道這不太可能,可是她不得不問“為什麽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剛開始艾凡還支支吾吾地不肯說,後來被逼得急了才交待是在找工作。

“哎,我以為是多大點事呢,我們才畢業沒多久,這麽急着找工作幹嘛?我聽人家說,要真有了工作,你想閑下來都不太可能呢。”

艾凡沒法讓她理解工作現在對于他來說是多麽的迫切,父親是家裏唯一的勞動力,卻因為長期抽煙得了嚴重的肺病,到現在還在醫院的病床上躺着,無法自理。媽媽沒日沒夜地照顧着,連請個護工的錢都舍不得,妹妹還在念書。

醫院裏每天長長的一串醫療清單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這個家庭急需用錢。

自己現在畢業了,艾凡深深地體會到,自己是時候擔負起這個責任,成為家裏的頂梁柱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找到工作,減輕家裏的負擔。

找工作又豈是說找就能找到的。他雖是大學本科畢業,但并非名牌大學,像他這樣的,在人才市場裏随手一抓便是一把。沒有資歷,沒有經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在學校那些年擔任的些系工作。而這些遠遠不如在校期間參加社會實踐更讓招聘單位的人事主管青睐。他們更看重的,是實戰,是吃苦耐勞的精神,可當別人在揮汗如雨地邊工邊讀時,他卻與王靖在校園的每個角落享受他們甜蜜的愛情之花。

現在想想,真的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當初是多麽的幼稚與不懂事。每天衣食無憂地以為只要念好自己的書,不挂科,能畢業,就是對父母最大的報答。卻從未寫回一封家信問過家裏每月寄那麽多生活費給他,是否容易。信,是寫了不少,無非是什麽情人節,七夕節或是王靖生日,哥們聚會時缺銀根時毫不害臊地往家裏伸手要錢。好在他也并不像那些纨绔子弟般海吃胡花,而王靖對這方面的要求也并不高,只是一種心意的表達與面子的問題。所以要的也并不多,父母還基本都能滿足他的要求。但這已足已讓他對家裏經濟情況不聞不問,衣食不憂快樂地談着屬于他青春期的戀愛了。

艾凡意味深長地看着面前這個女孩,他一直都深愛着的女孩兒。可是,他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已不能像當初在學校時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她哭陪她笑。他要學習着長大了,學校已經把他推出森林,社會是一片無邊無垠的藍天,不起飛只能掉落。而家裏的情況根本不容許他停下。

“囡,”自從他們談戀愛以後,艾凡就随着王靖的家人叫她小名“我的情況跟你不同,我爸爸住院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現在工作不好找,我天天都去應聘,所以陪你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工作是真的難找,從來都有些清高的艾凡僅僅畢業不到三四個月,就已經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競争,什麽叫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次次的面試,一次次的被拒絕,甚至讓他這個莘莘學子幾乎将所有的傲慢與清高打碎一地。

“你有什麽特長?”

“嗯,寫小詩。”他有些洋洋洋得意。的确,在校期刊上,不時有寄思着他甜蜜情懷卻又略帶少年傷懷的小詩發表。這也曾引來不少的女粉。

“你最擅長的科目是什麽?曾拿過最高分是多少?”

“......”他答不上來,是真的答不上來,每一科都只求及格,他的目标只是能畢業,從未想過離開學校還會有人再在乎成績。

“在校四年,你擔任什麽職務?主要負責什麽工作?”

“曾做過校刊編輯,負責發表些文章。”

“有過什麽社會實踐?”

他搖搖頭。

“再認真想想,寒暑假期間打工的經歷或半工半讀的都算。”面試官試圖提醒他。

“......”

一個個的問題,一次次的失敗,讓他自信心倍受挫折。當他坐在父親的病榻上,看着父親日漸削瘦的臉龐時,他痛哭不已,恨不能狠心腸狠狠地扇自己兩巴掌。

爸媽都不停地安慰他,“沒事的,孩子,沒事的。”他們以為他在為父親的病而傷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卻了傷心,更多的是歉疚。

他此時真心覺得這四年來自己是浪費了生命,辜負了流年。就這樣,一眨眼之間,別人收獲了未來,他收獲了什麽呢?愛情嗎?

不等他扇自己兩個巴掌,命運已經毫不留情地将他從高處狠狠摔下,令他連喊痛的機會都沒有了。

父親病情不斷惡化,所謂病來如山倒,但恐怕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死亡來臨的時候,卻是比排山倒海更加可怕,因為,它不會給你任何的預告。

上午在父親的病房裏,父親還撫着他的頭,慈愛的地他說是如何欣慰看到他學業有成。是自己拖累了媽媽,拖累了這個家,他有信心早日康複,重新挑起這個家的大梁。

艾凡聽得眼淚嘩嘩往外流,他握着父親那雙只剩下皮包骨的頭,一陣心酸:“爸,您放心,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和媽上北京玩去。”

他一直都知道北京是父親一生的向往,也是他這一代人的夢想。那裏有挂着毛主席像的***,那個地方,在他們的心裏是東邊的太陽。他暗暗下定決心,等父親的病好了,這個夢,一定要幫父親實現。

他分明看到父親含着淚花的眼裏,閃過無限的憧憬與安慰。

那天,他一直呆到中午,下樓為父親打了碗煎蛋線面,看着父親只喝了些湯汁,就将面放在一邊,用沒有太多的氣力說喝不下去了。

沒過多久,父親開始不停地咳,當他端着痰盂時,慌得幾乎站不穩了,那一大口一大口咳出來的都是血啊。在他那瘦弱的身軀裏,還能咯出多少這樣的血?

當母親喊來醫生的時候,父親痛得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是用艾凡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眼神對他說:“難道我要一直這樣疼下去嗎?”

艾凡幾乎跪在醫生的面前“求求你,求求你,醫生,你給看看吧。”

那是一個資深的主任級醫生,他過來看了看那些嘀嘀不停的儀器,又摸了摸父親的腹部,搖搖頭,什麽話也沒說就走了。

他沖出病房,抓着醫生不放,“醫生,怎麽樣?我爸他怎麽樣?”

“做好心理準備啊,怕是過不了今晚。”那醫生就像自己是一個預言家似的下着咒語。

不可能的,開什麽玩笑,上午還好好的。艾凡不相信,他真的不信啊。因為他從來都不知道,死亡是什麽。

“不會的,您一定弄錯了,麻煩你再給看看。”艾凡拼命搖着醫生的手臂“他只是痛,我知道,他好痛。求你,給他吃顆止痛藥吧,吃一顆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像這種情況,止痛藥已經沒有用了。”所有的醫生在這種情況下在病人家屬的眼裏都是惡毒與冷漠的。因為他們麻木的神情與咒語般的言詞。

艾凡癱軟在走廊的椅子上,将手深深地插進頭發裏。什麽叫子欲孝而親不在???這就是啊!!!

父親在當天子夜就這樣離開了他們。他,媽媽,妹妹,就站在他的床沿,看着儀表盤上的數字慢慢慢慢地歸零卻無能為力,那一刻,他們只是抿着嘴強迫自己不能哭出聲,因為據說這個時候,人的靈魂是要升天的,哭聲會驚擾了靈魂。

他擡起眼,仿佛就真的看到父親的靈魂飄浮在軀體的上方,看着他們心碎地悲傷着,也不打招呼,只是靜默了一會兒就消失了。剩下的那個病床上的父親再也不會動了,再也不會回應他與妹妹一聲“父親”。

當他和妹妹走出病房時,天還是黑漆漆的,沒有星星,沒有月亮,什麽都沒有。只是空空曠曠地讓他害怕。他與妹妹相擁着,妹妹問他:哥,我們就這樣成了沒爹的孩子了嗎?那一瞬間,他才抱着妹妹在醫院的空地上痛苦了一場。

作者有話要說:

生命,究竟是什麽?來時呱呱墜地有聲,去時卻是無聲無息。你從何處來,又将去往何方?讓我如何能追随你的方向,期待來生的相遇?

人生除生死無大事。一切,都只是為了那來源與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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