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我遠點

接下來幾日,謝靈均都在看書、練劍與入定。

賀知舟将青崖劍訣傳授給衆人。

謝靈均再世為人,又從劉少卿比武中,對這套劍訣有了新的感悟,他自覺對劍法的理解更勝前世。

文淵閣十二樓,是個用陣法搭建的小型練武場。修士在閱覽途中,有所獲益,需要實踐一番時,這個練武場就是最好的去處。

謝靈均這幾日上午,不在文淵閣二樓看書,就是在十二樓練習青崖劍訣。他的日子過得很是輕松惬意,如果說,有什麽煩惱的地方,那就是解千愁了。

解千愁自從開了個玩笑,謝靈均也玩笑着答應後,解千愁就變得有些黏人。

謝靈均看書,解千愁就搬個椅子,插在他和沈正澤中間。等他看完一本書,合上,對方就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謝靈均一開始放任自由,後來忍不下去,問道:“你這是何意?”

解千愁思索了很久,恍然道:“我原先是家裏的幺兒,父輩兄長都很寵我。從凡塵到青陽閣,這麽些年,只你一個朋友。你前些日子又救我、開導我,我不自覺把你當成了兄長。”

随後笑呵呵,看着謝靈均的眼色,補充了一句:“你要是覺得不妥,我就不這麽做了。”

“……無妨。”謝靈均頓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解千愁的頭頂,“不過我比較任性妄為,自己想到什麽,不會顧及他人感受,也不太會照顧人。你要是不介意,把我當做兄長也……無妨。”

解千愁笑了一下,挂在謝靈均身上,走向十二樓的練武場。

謝靈均高出解千愁半個頭,對方摟住他的脖子,又跟在樓梯後面,走路都只能踮着腳。

沈正澤收劍,望向推開沉沉木門的謝靈均。

他心想:真是煩人,為什麽總是躲不開這個贗品,為什麽這個贗品這麽像真的。

解千愁在謝靈均耳邊低語一句,謝靈均半回頭,淺笑着回應,嘴裏說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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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正澤聽得一清二楚,在這一刻,他回想起自己對謝靈均說過的話——

“你這麽看我,我都要當你喜歡我了。啊,真是可惜,我有心上人了。”

沈正澤臉上泛紅,怒氣與嫉恨直從心底,不住地向上翻湧。

他一方面為自己說過這樣的話而羞惱,很顯然,謝靈均對他的态度堪稱冷淡,說出這樣的話,看起來有些自作多情了。

另一方面,對方簡直就是翻版謝靈均,外貌、氣質、神态,就連握劍的姿勢、出劍的動作,以及對劍道的理解,都十分相似。

他嫉恨解千愁出現在對方身邊,就算只是一個贗品。

盡管沈正澤告誡自己,百年後,真正的謝靈均就會出關,謝靈均也只有他一個對手。

盡管他嘗試無視這個贗品,可對方總會出現在他眼前。

解千愁趴在謝靈均背上,輕嗅對方的後頸,喃喃道:“栀子的氣味。”

“不同的人,即使修煉相同的功法,身上的氣味也會因人而異。我聞不到自己的味道,你能聞到嗎?”謝靈均解釋道。

解千愁笑道:“類似栀子花,但是有點不同,很淡很淡,不湊近了聞不出來。也不像夏日裏盛放的栀子那麽熱烈,你的味道很冷。”

謝靈均心想,沈正澤後來修煉的功法特殊,散發出來的是幽蘭氣味,也很冷。想到這裏,他擡頭望向沈正澤。

“拔劍。”沈正澤執劍,看起來像是剛剛練完一套劍訣的樣子。

謝靈均聞言停下腳步。

沈正澤重複道:“拔劍。”

“不。”謝靈均搖了搖頭,拒絕。

謝靈均不懂沈正澤為何在此時此地邀戰,他認為沒有這個必要。尚武臺一戰,他贏了對方後,便對現在的沈正澤沒有太大的興致了。

應該在未來,現在還太早。

沈正澤仍然溫和地笑着,但語氣中隐隐捎帶了一抹硝煙:“我要你拔劍。”

解千愁被沈正澤的态度激怒,不悅道:“你這個人太蠻不講理,謝靈均已經拒絕了你,你怎麽還強迫別人拔劍?”

“謝靈均,我要你拔劍。”沈正澤語氣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十分強硬,而後擡手,劍指解千愁,“至于你,我有同你說話嗎?我允許你插嘴了嗎?”

解千愁嗤笑一聲:“你和謝靈均說話,還沒有經過我允許呢,憑什麽我說話就要經過你允許?你是什麽東西,還說我插嘴,到底是誰在和謝靈均說話,又是誰在插嘴?”

沈正澤冷靜下來,覺得解千愁說得有理,只好笑着問謝靈均:“為什麽不願意和我比試?”

“現在的你太弱了。”謝靈均沒有隐瞞的想法,直言不諱,“毫無疑問,你的未來不可限量,但絕非現在。現在的你,在我的劍下,別說取勝,能不能走過三招,還要二話。”

沈正澤點頭,看起來沒有絲毫愠怒,很平淡地接受了謝靈均的評價。

“不過很可惜,”謝靈均誠懇道,“我來得有些晚,沒有看到你練劍,我對你的劍很感興趣。”

沈正澤抿唇,他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說起來,謝靈均對他這樣關注,他卻沒有将謝靈均太過放在心上。畢竟,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另一個人身上。

幾個夜晚,他都守在那人的洞天福地外。

百年,說起來不過彈指一揮,對于他來說,卻分外煎熬,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人。

謝靈均的話還在繼續:“前幾日,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最近上午,你好像都不在文淵閣危樓看書,是來十二樓練劍了嗎?”

沈正澤一怔。

是嗎?

原來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還以為自己白日裏,時時刻刻都與謝靈均坐在一起。因為相處時間太多,所以看到解千愁與謝靈均膩在一處,才會忍不住煩躁起來。

結果不是嗎?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謝靈均和解千愁,下意識地不想看到兩人說話,可仍然覺得這兩人如影随形、無處不在。

謝靈均握住解千愁的手,将人從身上扯下,對沈正澤道:“如果你明日上午還來十二樓,我想我也會來,我想看看你的劍。”

沈正澤長眉一挑,撥開鬓邊的碎發,懶懶道:“解千愁也跟着來嗎?”

謝靈均淡淡道:“我來不來,是我的事。他來不來,是他的事。”

言下之意,解千愁要去哪裏,是自由的,無人能夠幹涉。

沈正澤聳了聳肩,無奈地抱歉:“那我真不想再看到他了,他總是跟着你,拜托你也別來打攪我清靜。”

“我去哪裏,是我的事。”

謝靈均笑了,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他是沒有想到,同樣的話,竟然要重複一遍。

謝靈均承認,因為自己強于別人,對待別人時,他總是有意無意就會居高臨下。每當他注意到這一點,就會刻意規避。

而且,他從不用自己的想法勉強他人。

他當初對劉少卿有意,為了劉少卿滾過刀刃、飲過鸩酒。即便如此,到生命最後幾日,他依然克制萬分,以禮相待,從沒有生出過僭越的心思。

所以,當謝靈均聽到沈正澤的話,心中忽然生出一縷失望。

我的對手,本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

謝靈均說完,怕自己說得太過委婉,又鄭重其事道:“你想不想看到你一個人,并不取決于別人,而是取決于你。你如果不想看到解千愁,不應該讓我們離你遠一點,而應該自己離我們遠一點。”

沈正澤的心,被謝靈均的話一句句割裂。

他十分清楚,自己對眼前這個贗品,沒有一絲一毫的移情,但不知為何,就是會被對方的舉止、話語所影響。

“你這話說得不對。”

沈正澤微微低頭,修長的中指點在眉間,“我自然對你們敬而遠之。可到底是誰屢次出現在我面前,難道你當我樂意看到你們?”

謝靈均被沈正澤的邏輯氣到沒有脾氣,無奈道:“文淵閣是開放的,我并非有意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會因為你而改變我的決定。我要看書,便在文淵閣二樓;我要練劍,便來文淵閣十二樓。”

“我知道了,”沈正澤十分冷靜,“我說錯了,你說得對。”

說完,他歸劍入鞘,快步離開十二樓。

謝靈均很快收回目光。

他對沈正澤的确關注,但這關注是基于兩人之間有強烈的因果,并不需要對沈正澤時刻留心,更不需要揣度對方變幻莫測的心思。

謝靈均想起來這裏的原因,便對解千愁道:“你不是說,自己對青崖劍訣的理解不透徹嗎?”

“是。”解千愁點頭。

謝靈均道:“你先完整地練一遍青崖劍訣。”

解千愁欣然出劍,在謝靈均前面出劍,他比尋常更加用心,每一個動作都做得比平常流暢自然。

“很好,”謝靈均誇獎道,“你的劍心與這套劍訣吻合,堅定、果敢、毅然,但你差了一點。”

解千愁又喜又憂道:“差了些什麽?”

“至對方于死地的決心。”

話音剛落,謝靈均的劍光,倏然照亮了偌大一間練武場。

解千愁在看到劍光的那一剎,無法呼吸。

首先看到的不是劍法的精妙,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死亡的迫近。

謝靈均揮出的每一劍,都離他有幾丈距離,揮出的劍氣也遠無法觸及到他;但他還是覺得,那把平平無奇的鐵劍,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割在他的靈脈上。

一劍又一劍。

這就是青崖劍法。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寫到法陣“萬象朝宗”開啓,其他門派來到青陽閣要人的,我高估我自己的話痨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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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小劇場之如果這是個ABO世界

沈正澤:咬我。

謝靈均:……

沈正澤:求你,咬我。我求你了,标記我,我的信息素很好聞。

謝靈均:你不是A嗎?

沈正澤:……

謝靈均:A是不能被标記的。

沈正澤:怎麽,你還歧視AA戀?

謝靈均:沒有。

最後,謝靈均勉為其難地咬了一口。

謝靈均(無奈):你看,果然不能标記。

沈正澤(幸福):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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