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難嫁
姜荞愣了一瞬，而後才舒展容顏，極為自然道：“自然是大表哥了，表妹，這你應該是知道的吧。”這謝雲嬈喜歡裴昭，整個裴府皆知。
“無恥！”裴姝猛地拂袖，怒喝了一聲，“一面與我二哥糾纏不清，一面又想着嫁我大哥，你……你簡直是無恥之極。”嬌縱的裴大小姐表示此刻的心情很憤怒，但是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貴家女實在說不出什麽罵人的話語。
裴姝小臉含怒，雙目赤紅，水袖之下的雙手用力的攥緊，而後才慢慢舒展開來，深吸了一口氣，胸前一起一伏，這美人含怒亦是美豔不可方物，看上去沒有一絲讓人不悅之感，“……你到底要怎樣，才會不纏着我大哥？”
嚣張跋扈的模樣頃刻間褪盡，裴姝雙唇微顫，泛着慘白。
姜荞：“……”這副自己欺負了她的小可憐模樣是怎麽回事？
裴姝的神色，姜荞看在眼裏，覺得心頭有些無奈之感。她不知道這裴姝為何這般不喜謝雲嬈，按理說這謝雲嬈身子嬌弱鮮少出門，且性子亦是嬌嬌弱弱，哪裏會惹上她。
只要這嬌縱的裴姝不發大小姐脾氣，已是萬幸了。
她姜荞前一世身為寧王府郡主，縱然身份尊貴也不會恃寵而驕欺負人，比起這裴姝來，她委實乖巧不少。
“纏着？”姜荞細細咀嚼這兩個字，雙眸平靜如水，細細打量這眼前這粉色衣裙裹身的嬌俏女子，語氣不溫不火，“表妹，即使我不嫁表哥，也會有其他女子嫁與他，我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表妹的事情，不知表妹這般讨厭我，究竟是為何？”
自古表妹嫁表哥，親上加親乃良配。
這謝雲嬈的記憶零零碎碎，此番她也梳理不清，但是細細想來，謝雲嬈也斷斷不會做出對不起裴姝的事情來。
見裴姝緘默不語，姜荞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腦中突然産生一個荒唐的想法，翕了翕唇，臉色亦是慘白不少，莫不是……不會吧！
姜荞雙眸清明，裴姝看着一陣恍然，急忙道：“我就是不喜歡你，你……你配不上我大哥，謝雲嬈，我不會同意你嫁給大哥的，休想！”
裴姝話畢，便倉皇的拂袖而去，恍惚之間，她似是看見這裴姝的眼角有些濡濕。姜荞看着大開的房門，水袖之下的雙手靜靜無力垂落。那夜裴昭與她溫柔相擁，他的柔情，足以撼動一個女子的心，他對謝雲嬈的情意真真切切，沒有一絲的欺瞞，饒是她前一世被情所傷，心頭也動容了幾分。
裴姝欲阻撓她與裴昭成親之事，以裴昭對謝雲嬈的情愫，應是自己會擺平的吧。
不過……方才裴姝的反應，更是讓她肯定了剛才的猜測。姜荞重重籲了一口氣，腦袋都有些微微發脹，看來這事還真不容易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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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系統君的話語，心頭餘下的一絲煩悶瞬間煙消雲散，姜荞愉悅的勾了勾唇，好吧，別的都不管了，任務第一。
……傅珩，你給我等着。
***
菡萏苑。
“阿昭已經向我提過了，阿嬈，你的意思呢？”說話的是穿着一身淺紫色衣裙，端莊明豔的裴家主母，亦是謝雲嬈的姑媽——謝馥芸。
謝馥芸乃江州出了名的名門淑女，十四歲嫁與定州富商裴崇山，如今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日子過得好不和諧。随着裴崇山的生意越做越大，這謝馥芸身上的擔子亦是愈發的重了，好在這裴崇山與別的男子不同，沒有三妻四妾，亦讓她省心不少。
謝馥芸掌管家中事務，兩個兒子則随着自己的爹爹學習如何做生意，裴家二子皆是人中龍鳳，定州才俊。裴家長子裴昭儒雅非凡，次子裴晔俊朗倜傥，乃定州閨閣女子懷春之對象，這謝馥芸生出這麽兩個優秀的兒子，也叫人羨慕萬分。
姜荞不語，斂眉絞着手中的帕子，學習記憶中這謝雲嬈的小習慣，今日這謝馥芸登門，是為她與裴昭的親事。
沒想到，這裴昭竟這麽快便提了。
“此事全憑姑媽做主。”姜荞故作嬌羞狀，垂目羞赧道。
謝馥芸重重嘆了一口氣，這自己的侄女愛慕自己的兒子，此事她是看在眼裏的，且這阿嬈知書達理，謝家未沒落之時，江州誰家兒郎不想娶這謝家的大小姐。大家閨秀，姿容無雙，這般絕佳的女子，誰人不喜。
若是從前，她定是一口應允，可是如今，她卻有了擔憂，“阿嬈，不是姑媽不願，只是……不妨告訴你，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讓阿昭娶杜家嫡女。你是我親侄女，姑媽自然不會讓你做小，此事……”
果然……
姜荞斂去羞赧之色，擡眼望着一臉無奈的謝馥芸，糯糯道：“阿嬈明白了，姑媽不必再說下去。”
謝馥芸見自己的侄女一副委屈的模樣也覺得不妥，想了想問道道：“你覺得阿晔如何？”阿昭乃長子，且性子穩重，今後這裴家的實務自然要交給他，亦不能讓他娶一個毫無幫助的媳婦，但是她又心疼自己的侄女，若能讓她嫁給阿晔，這事便是兩全了。謝馥芸心裏盤算着。
裴、晔！姜荞面容一僵。
若讓她嫁給裴晔，還不如死了算了，這麽個性子古怪的男子，她哪裏敢招惹？
“姑媽，我……我還不想嫁。”姜荞語氣軟軟，柔聲婉拒。。
親侄女的心思她怎會不知，謝馥芸将姜荞的的手執起，安撫道：“罷了，阿晔那性子的确不适合你。但是阿嬈你放心，姑媽絕對會給你找一個良配，我們謝家的女兒，絕不會做小。”
姜荞點了點頭，擡眼撩唇看着謝馥芸，道：“讓姑媽操心了。”
“你爹娘已逝，裴府自然是你的依靠，這些事情，是我應該做的。”謝馥芸笑笑，得體的面容之上帶着難以言語的矜貴之氣，繼而又道，“你是我親侄女，有些事情，姑媽我也不拐彎抹角，阿嬈你是聰明的孩子，阿昭之事，想必你也明白了。”
這般嬌滴滴的女子養在深閨，與阿昭朝夕相處，暗生情愫自然是極為平常的。好在如今尚早，一切都還來的及。
姜荞指尖冰冷，乖巧的點了點頭。
這事情，果真是愈發的難了。
***
這幾日定州連着下着綿綿細雨，上一世姜荞因是喜歡出門的緣故，身子康健，性子也是活潑的很，雖然之後嫁了傅珩，安心在家，但是也時常出去走動。二十年來，亦是鮮少生病。如今這謝雲嬈的身子可不一樣，嬌弱的很，動不動就渾身發虛，姜荞委實受不了，這副糟糕的身體，真真是風一吹便會吹走。
想來這謝雲嬈亦是個薄命的女子，空有一副傾城之姿，卻只能靜靜待在深閨，身體是愈發的差了。
這日起來的時候，姜荞就感到喉痛幹澀難惹，腦袋昏昏沉沉的，背上出了一身的虛汗，薄薄的亵衣粘在身子上，有些難受。
玲珑進來時，便見自家的小姐無力的撐着身子，疾步走到榻邊，将姜荞的身子扶住。入掌皆是一片滾燙，玲珑愣了愣，擔憂道：“小姐，我去請大夫，你先休息一下。”
謝雲嬈時常生病，如今見她身體發燙，面色蒼白，而這幾日的天氣陰冷潮濕，想來定是得了風寒。
姜荞捂着心口忍不住輕咳了幾聲，而後皺着眉頭順勢躺了下來。玲珑替她掖好了被子，而後匆匆出了房門。
少頃，玲珑便攜着大夫而來。
淺色的帷幔靜靜垂落，雖是隔着這層紗幔，但是依稀可見裏頭女子的玲珑身姿，雪白的藕臂伸出，那纖纖玉手嬌弱無力，指甲不曾染豆蔻，飽滿而瑩潤，透着淺淺的粉色。
大夫不過而立之年，家中自有嬌妻美妾，如今這一截鮮藕般的玉手映入眼簾，不免有些微微驚愣。醫者仁心，片刻便安定了下來，開始把脈。
玲珑立于大夫身側，道：“我家小姐身子一向虛弱，來定州不過半年，如今還未适應這定州的水土，連着幾月都有些不适，大夫你可要好好看看，若能讓我家小姐健健康康的，玲珑必重金酬謝。”
“姑娘嚴重了，此乃李某分內之事。”大夫微微一笑，笑容極是憨厚，眼角處有淺淺的細紋，看着亦是親切不少。
玲珑含笑點了點頭，聽着自家小姐隐忍的咳嗽聲，卻是心疼不已。
大夫凝神把着脈，似是覺得不對，又仔細把了一次。玲珑見大夫這副表情，便憂心忡忡的問道：“大夫，我家小姐的身子究竟如何了？”
大夫收回手，擡眼看着玲珑，又側眸望了一眼帷幔之中的女子，詢問道：“你家小姐可許了人家？”
玲珑皺眉，不解道：“未曾，大夫這話是何意？”
這話一聽，大夫臉色有些僵硬，心中卻有些了然，長籲了一口氣道：“你家小姐的确得了風寒，但是風寒尚不嚴重，待會兒我開幾貼藥，服下便會好轉，只不過……”大夫面露難色，支支吾吾了一會，“方才我仔仔細細把了兩次脈，如珠走盤，确認是喜脈無疑，且已有一月有餘，所以……”
“你……你說什麽？”玲珑一下子頓住了，眸子睜得大大的，訝然不已。
“你家小姐，已有了一月的身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