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遇
祁因山上夜間偏寒,每每到了後半夜姜荞便忍不住把自己裹成蠶蛹狀。今日這身側有一個暖呼呼的爐子似的,姜荞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
顧缺低頭看着這個緊緊靠在自己懷裏的嬌軟身軀,眉眼皆是難以抑制的動容。雖然是不一樣的臉,但是,還是很從前一樣。
大掌覆在她的後腦勺,輕輕一壓,讓她可以更加親密的靠近自己。顧缺動作溫柔的撫着她的臉,心中最柔軟的那一處被填的滿滿的。
當姜荞早晨醒來看見自己親密的靠在顧缺的懷中時,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隔着薄薄的布料,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溫溫的、熱熱的。
姜荞擡眼看着這個病弱美男相公顧缺,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這一病,性子也變得太大了吧。簡直是判若兩人。
前些日子還寧死不從,如今卻是乖巧溫順,言聽計從,真的不是什麽怪東西上身了嗎?姜荞秀眉微皺,眸色惑然。
雖說此人如今是她相公,可是她畢竟不是真的薛錦繡。姜荞欲起身,卻發現那溫熱的大掌一直搭在她的腰際,緊緊的将她環在懷裏。額……姜荞目光一沉,然後猛地一用力便将他推開了。
此刻顧缺雙眸慢慢睜開,漆黑的眸子帶着初醒時的慵懶,姜荞微微擡頭,便跌進他淺淺的目光中,“早啊,阿繡。”這厮笑得一臉的溫和無害。
好熟悉……姜荞眸色微顫,只是少許愣了一會兒便驟然起身。纖細窈窕的身子背對着他,姜荞深吸了一口氣,片刻才淡淡道:“我去準備早飯。”
顧缺看着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眸子一陣落寞,睫毛微顫,眼睑處俯下一層濃密的陰影。蒼白的俊臉有些失神,偶爾難忍的咳嗽聲想起,顧缺捂着嘴,眉頭一皺——真是糟糕的身體。
“呀,大小姐,你昨天晚上做賊去啦!?”
草兒看着她家小姐一臉的疲憊不堪之色,頓時目瞪口呆,眸色訝然,指着姜荞的兩個黑眼圈,大聲的問着。
姜荞自虎皮軟榻上緩緩坐起,一臉的困意,擡眼看了看一身綠衣的草兒,神色恹恹道:“別提了……”
草兒無奈,卻也不問了,道:“外頭狼子哥他們都準備好了。”
今日又是一月一次的下山之日,姜荞自然是記得,悶悶的應了一聲,然後自軟榻上起身,走到兵器架上,将自己的九環大刀拿起,娴熟的扛到了肩上,一身的英姿飒爽。
草兒雙眼冒着粉紅泡泡,一臉的崇拜樣:大小姐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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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荞調戲般的朝着自家的小丫頭吹了幾下口哨,然後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頭走去。
薛家寨早已不是先前的土匪窩,如今一些和薛錦繡爹爹一輩的叔叔伯伯,早已不在參與打劫一事,而是個個娶了媳婦安了家,過起了男耕女織的安慰日子。如今這日常的需求,除了薛錦繡領着自己的一幫弟兄們打打劫,有時候還是會和平常的百姓一樣去市集買些東西。
若是有錢,誰都不願意當土匪,可是這薛家寨兩代下來,官府早就已經盯上了,此刻他們是想從良,也沒有機會了。
況且薛家寨的漢子們,看不順眼官府很久了,招安之事,就算是死也絕不會答應。如此亦是不錯,平日劫劫財,過些個不收官府約束的安逸日子也是不錯的。
不過這太平日子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過。
自古行行皆有敵手,薛家寨的宿敵首當其沖便是那對面琅琊山上的黑風寨。早前薛錦繡的爹爹在世的時候,每每說起那黑風寨,便是一頓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剁成肉泥。
那黑風寨的大當家名叫黑凜,人如其名,皮膚黝黑,生的更是人高馬大,且事事強出頭,非要和他們薛家寨拼個你死我活。若是他們今日下山打劫,黑風寨那幫人亦是來勢洶洶抄起家夥和他們搶肥羊。
一次兩次也就忍了,可是每次……
忍、無、可、忍!
那次薛錦繡無奈使了個借刀殺人,讓黑風寨那夥人得罪了官府,可讓他們生生狠栽了一跤,據說那黑凜如今還在床上躺着呢,渾身包的跟個粽子一樣。
大當家受重傷,寨子裏的一竿子野心勃勃的人自然是要鬧騰了,如今都是窩裏反了,這段日子,薛錦繡他們每月下山劫財,不知道多順利呢。
每每想起來,薛錦繡便覺得十分的出氣,簡直是身心舒暢啊。
而如今她是薛錦繡,自然要扛起薛錦繡該做的事。
回來的時候,姜荞不舒暢了,因為……她的胳膊被砍了一刀……
“呀呀呀,沈遇,疼疼疼!”姜荞狠狠瞪了坐在她身邊為她包紮傷口的沈遇一眼,不悅道:“你肯定是故意的。”
“活該。”沈遇冷冷道,手上的動作卻不自覺放輕了一些。
姜荞撇了撇嘴,看着被包紮的完美無瑕的傷口,展顏一笑道:“手藝愈發的好了,沈遇,你簡直可以繼承趙叔的衣缽了。”
這沈遇學什麽都快,這一點,姜荞自愧不如。
沈遇俊臉緊繃,道:“得了,這賬房先生和教書先生已經夠讓我忙了,如今還想讓我當你的私人大夫,阿繡,有必要這麽壓榨我嗎?”
姜荞樂呵呵的笑了笑,誇道:“能者多勞嘛。”
沈遇早料到她會這麽說,神色微斂,靜靜看着姜荞,揶揄道:“今日怎麽這麽不小心,出門忘帶腦子了嗎?”
說起這事,姜荞便是一陣窩火。
“哪有?要不是昨夜被顧缺折騰了一宿,我才不會……”姜荞的話語驟然止住,似是感應到什麽,愣愣的擡起頭。
此刻這沈遇竟是俊臉鐵青,黑得像她家院子裏那棵大棗樹的樹幹,雙目更是陰沉的可怕,看的姜荞連氣兒也不敢出了。
……他怎麽了?
看着沈遇一張黑臉,姜荞不敢出聲,心中卻是詫異萬分,好端端的,冷着一張臉算個什麽事啊,她又沒招惹他?!
“你和他……”沈遇的語氣極為平靜,雙眸望着姜荞的臉,俊逸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然後此刻,即使是平日的謙和之色,亦是蕩然無存。
已經不早了,姜荞累了一天,身子有些乏,見這沈遇說話吞吞吐吐,不由得皺了皺眉,興趣缺缺,緩緩起身,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要去睡覺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不知道是那兩個字觸及了他的怒點,沈遇眉頭一皺,猛地拽住了姜荞的手。
“啊!”姜荞驚呼,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身子控制不住往後倒去,而後卻是穩穩置身于沈遇的懷裏。
沈遇喜茶,身上自然有一番清冽的茶香味,聞着十分的舒服,他的懷抱寬厚溫暖,一下子将姜荞的身子包圍住,右手從身後環着她的脖子,這姿勢極為親密。
姜荞有些愣住了,只覺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別動。”而後傳來沈遇的聲音,話語間呼出的熱氣徐徐噴到她的耳根處,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癢癢的,讓姜荞覺得連耳垂都有些發燙了。
沈遇說別動,姜荞就偏偏搖動,一個勁的掙紮,“沈遇!你這是做什麽?”
她現在是薛錦繡,是一個有夫之婦好不好?!竟被別的男子摟摟抱抱,即使是出身土匪,亦是明白此舉不妥。姜荞一氣之下動着手肘,狠狠朝着身後的人捅去,卻不料被沈遇卻及時用力的将她擒住,另一只手繞過她的小腹,将她的身子環的更緊。
此刻姜荞根本無法再動彈半分。
薛錦繡從來都不是沈遇的對手,她亦如是,索性也認命,耷拉着臉有氣無力道:“沈遇,你今兒個吃錯藥了?”
雖說薛錦繡平時大大咧咧,可是畢竟男女有別,她與沈遇,從來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的。
身後之人尚未回答,只是将動作放柔了些,那兩只大手極為漂亮,纖長白皙骨節分明,應是常年握筆,手上長着薄繭,卻絲毫未影響它的美觀。
這麽漂亮的手,根本不像是出自一個土匪窩的。
“那顧缺絕非善類,阿繡,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沈遇終于開口。
薛錦繡平日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可是他自小與她一同長大,她想什麽,他沈遇自然是知道的。
姜荞臉色一僵,終于斂了笑,腦海中浮現顧缺那從容溫和的笑意,扯唇道:“沈遇,你想太多了。”她那美男相公的确是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要加害于她,也已過了一月了,絲毫沒有動靜,況且那日若不是鬼門關前走了一回,只怕此刻這美男早已是香消玉殒了。
“還有……你若敢傷害他……”姜荞補充道。
“怎樣?”沈遇話語含笑,卻是透着寒意,雙手縛着姜荞的身軀,“阿繡,若我殺了那個小白臉,你該如何?”
又是小白臉……姜荞都不想糾正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對他有這麽多的偏見,但是沈遇,他是我薛錦繡的相公,我有義務保護他。”她不明白,那顧缺終日卧病,如今好不容易醒來,與他也未曾結下梁子,這厮為何這般不喜歡顧缺。
“昨夜……”沈遇想問什麽,卻終是未說出口,雙臂一松,将姜荞放開,淡淡道了一句“算了”。
姜荞甚是訝異,側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遇,小聲嘟囔道:“莫名其妙。”
薛錦繡和沈遇從小玩到大,不過這麽親密的舉止卻鮮少發生,見沈遇松了手,便從他的懷裏起來,然後擡着自己的右手,雙眸一瞪望向他,埋怨道:“你看,又裂開了。”
沈遇聽言,眉毛一挑,然後拉過了姜荞的手,重新給她包紮了一次。
姜荞低頭看着靜靜為她包紮的沈遇,只見他薄唇緊抿,一副不悅之色,想起剛才的話,覺得有些過了,語氣軟軟道:“沈遇,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許動顧缺。”
沈遇低垂的眼眸愈發的深沉,手上一用力,姜荞疼得哇哇亂叫。
姜荞在心裏咆哮:沈遇這厮,是要造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噠~、健二勻/~啦啦啦其實倫家也很喜歡沈遇今天剛回學校,州沱的說,只能一更了~~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