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醒後莫分散
窗外夕陽西斜,落霞鋪陳如錦繡,正是無限美好時分。
風啓洛一身銀白錦袍罩輕紗,仍是世家貴公子的打扮,此刻外袍卻已淩亂,長發黑如鴉羽,綴在錦衣之上有若水墨點綴。
前襟卻已開敞,露出白玉般胸膛,左胸突起殷紅一點,便在這片極素之中,豔得有些驚心動魄。
風雷便躺在地上,眼眸裏冰霜漸消,一手略撐起上身,一手已扶住風啓洛腰後。又任他俯身下來,柔軟嘴唇彼此貼合,酒香濃烈,醉意熏人,唇舌勾纏時有些微水響,同風啓洛低啞鼻哼聲混在一起,就叫風雷略略沖動起來。
風啓洛察覺身下人一動,卻仍是用力扣住他肩膀,不許他起身。自己卻松開錦袍腰封,外袍松散,便露出內裏素白亵衣來。纏綿吻後唇分,被碾壓得有些微紅腫,豔紅之色有若櫻桃熟透,眼看就要滲出甘美汁液一般,風啓洛舌尖輕掃唇縫,仍是直勾勾低頭看他,氣息亦是有些短促,又察覺腿下壓制之處,有火熱硬物頂在柔嫩腿根之處,猛獸蟄伏一般蓄勢待發。風啓洛眼中便露出幾分譏诮之色,又微微斂目,便盡數遮掩。
風雷一只手卻自他散開長袍下擺伸入,素來強橫的手掌,此時卻極盡溫柔,貼在風啓洛腿側輕柔上滑。熱絡摩挲時,便升起一股酸熱,順掌心貼合位置一路竄進脊骨。風啓洛便細碎喘息,一雙漆黑修長眉毛亦是攢起。
風雷卻停下溫柔撫觸,一雙眼冷靜平淡,低聲道:“啓洛,有一件機密之事需當讓你知曉。我與風二莊主昔日并未定下主仆之約。”
這平靜話語便有若一桶冷水,将風啓洛方才升起的一點情熱欲念,沖淋得幹幹淨淨。風啓洛臉色一冷,已撐住風雷胸膛欲要起身,風雷卻坐起身來,緊握他手腕,複又摟在懷中。
卻是腰胯相貼,鼻息交纏,親昵得叫他升起幾分退縮之意,風雷手掌卻又貼合在他後背,将這青年身軀盡數禁锢住。
風啓洛掙脫不開,卻又貪戀他懷中和暖,心中矛盾重重,便聽風雷續道:“我乃天生異種,修煉之道與你等人修皆有不同。爐鼎不過錦上添花,得之故欣然,不得亦無謂。”
風啓洛初次聽他這許多言辭,坦陳心跡,字字句句,卻皆是在撇清二人幹系。
風雷懷中溫暖,将他盡皆包容在內,心跳聲亦是近在咫尺,仿若呼應。這和暖卻叫風啓洛指尖冰冷,臉色亦是灰白起來,顫聲道:“既如此……為何與我立下血契?”
風雷仍将他圈禁懷中,聲音低緩,“自願而為……終究大意,中了小人陷阱。八年裏,夜夜悔恨。”
風啓洛亦是心中一緊,手掌輕覆風雷胸膛,那處卻是心跳沉穩,生機蓬勃。他卻憶起前世為風啓彰謄寫的邪鬼注解。
邪鬼乃逆天異種,一身細鱗能擋仙家神兵;又随年歲增長而修為日增,幾乎全無瓶頸,丹田異于人修;痊愈之力亦是驚人,傷重須臾就可愈合……
故而前世,那被禁锢的邪鬼定是慘遭剝麟抽血,種種酷刑……這些酷刑卻盡皆源自風啓洛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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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啓洛自是指尖顫抖,将風雷衣襟扯開,露出那劍修寬闊胸膛來。如今卻并無半分傷痕,肌理線條猶若虎伏狼奔,堅實有力。不由低垂眼睑,竟不敢去看他雙眼,“我害你至此,為何不怨我……”
風雷将他指尖握在掌心,眼中冰寒化去,只低聲道:“我總擔憂,若叫你知曉,只怕要傷心。”
風啓洛內心封凍之處,堅逾寒冰,此時竟有若被三昧真火自內而外炙烤一般,裂出千萬細縫,卻又升起千萬思緒,俱被看透的惱怒來,不由擡頭與他對視,複又冷道:“休要自作多情,我何必為你傷心?”
風雷見他色厲內荏,卻是緩緩勾起點笑容,那素來冷淡剛硬的面容,竟宛若凍原春開,雪林風來,叫風啓洛看得一怔。風雷卻道:“心有所屬,便有所信,何必因噎廢食,徒生心魔?”
這劍修素來寡言,風雷與他熟識多年,如眼下這般高談闊論,竟是前所未有。只是仍舊挑揀删節,僅僅将重要之處點出,若非風啓洛與他經年相處,心意有所相通,只怕要被他繞得更加糊塗。
風啓洛依舊跨坐在他腿上,四目相對,卻是嘿然無語。
他竟不曾想到,風雷雖一言不發,卻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
初時不過視風雷為血契之仆,又有兩世重生之緣,在風神山莊那等地方,唯有此人可以借重。
縱使借重,卻仍生警惕。一次被騙,已然足矣。
只是如今風雷既已表明心跡,他卻怎可因風啓彰所為,對風雷信任全失?
風啓洛心中重重繁雜,難理清頭緒,終究長長嘆息一聲,閉目低垂,埋首在風雷頸邊。
風雷亦不迫他,只輕輕環抱,又望向窗外。暮色四合,夜色已漸深。
這二人互陳心跡時,數萬裏外上三品樂寄國中,卻有一人被驚動。正是樂寄國師風修寧。
風修寧如今貴為元嬰老祖,距離化神不過半步之遙,正是風長昀與風長廷的生身父親,風啓洛的親祖父。
這風修寧卻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二十七歲結丹,百歲結嬰,更被聘為樂寄大國師,乃當今風神山莊最強的倚仗。
修仙之人壽命漫長,又駐顏有術,風修寧自是生得清俊豔美,眼角斜挑,頗有幾分妖冶之姿。若是細論,祖孫三代中,卻是風啓洛與這位大國師形貌最為肖似。
怎奈風神山莊家規森嚴,千年以降只重嫡子。風修寧厭惡次子傲世輕物,故而對這孫兒亦是不喜,竟從未見過。
風修寧此刻一身白袍,頭戴白玉冠,仙姿卓越,立在樂寄王宮觀星樓中。極目之處,平野遼闊,罡風猛烈,便叫人生出幾分翩然若仙、睥睨萬物的逍遙之心來。
然而此刻這元嬰老祖卻是眼神陰鸷,落在手中一枚傳訊靈符上。
正是自風神山莊傳來的消息。
先有庶孫詐死,後有邪鬼現身、庫房被盜。繼而開天集中邪鬼再現大鬧,那風啓洛竟與邪鬼勾結,逃離千重結界,不知去向。
凡此種種,不過雕蟲小技,卻将那不肖子孫治下的風神山莊攪得大亂。
風修寧手指微微攏起,将靈符捏得粉碎,白玉般面容上卻浮起一層厲色,“風家千年根基,豈因豎子動搖。傳術臣。”
他身後一名童子便恭聲應是,自去通傳。
那鐘術臣乃是風修寧在樂寄所收四弟子,如今三十出頭,已是金丹中期的強者。此人以武入道,最擅用弓,丹田內溫養一把追雲弓乃上品靈器,行暗殺、破堅甲,屢建奇功。甚得風修寧倚重。
鐘術臣到來時,風修寧正将術陣推衍至尾聲。
那黑瘦矮小的漢子便在一旁靜靜等候,竟仿若融入房屋陰影一般,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風修寧卻對着術陣中的卦象微微皺起眉來。陣中分明是絕殺之卦,他那孫子乃是百死無生的下場,那死卦卻偏偏落在生門,五行之力,處處受阻,竟是預測不能。他又多催動幾分靈力,那陣盤竟咔嚓一聲,自正中裂開了。
萬千推衍幻象,亦是煙消雲散。風修寧百年浸淫此道,竟從未見過這般異狀,一雙斜長漆黑的眉毛亦是微微皺起,險些将鐘術臣忘在一旁。
鐘術臣又等片刻,卻見風修寧對着那裂開的陣盤發呆,便輕輕喚了一聲,“徒兒拜見師尊。”
風修寧方才回神,取出一枚玉符虛虛一擲,便落入鐘術臣手中,又吩咐道:“術臣,為師有任務交予你。”
鐘術臣接過玉符,神識一掃便知端倪,那符中有暗殺目标一切信息,便将玉符慎重收藏後,拱手行禮道:“但憑師尊驅馳。”
風修寧見狀亦是滿意,略略颔首,命他退下。而後卻是取出新陣盤,欲再加推衍,尋到風啓洛二人下落。
鐘術臣受命之後,亦是退出觀星樓,又偱舊例,在師兄那裏領了靈石丹藥後,卻是召出一頭丹頂仙鶴,那仙鶴雙翅一展,仰頭清越長唳,載着鐘術臣往風神山莊而去。
鐘術臣将要狙殺之人,自然便是風啓洛同那邪鬼。
林中衆人自是不知,一夜匆匆又過,窗棱被朝陽再次染亮。風啓洛方才微微一驚,睜開雙眼,卻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那千果靈酒,果然當得起仙人醉的名號。
他此時和衣而卧,躺在床鋪中,風雷卻已不知去向。
風啓洛憶起昨日種種紛亂,竟懼怕那人離去,而生出幾分驚慌。匆匆離了床鋪,解開禁制,就往門外沖去。
草廬之外,有藍霧紫霭萦繞,宛若仙境一般。風雷正立在霧霭之中,身姿挺拔,有若蒼松挂霜,一身劍意直刺天際,右手中黑金古劍周圍金符點點閃爍。
而後冷冽視線便掃向風啓洛。龐然劍意威壓十足,呼嘯而來,險些将他推得趔趄後退。風啓洛自是不肯示弱,急運歸一真經抵抗。誰料那劍意卻将他包容其中,卻叫風啓洛一拳砸在棉花團中一般。
這一夜糾葛,卻叫這二人又默契幾分,便隔着庭院,相視一笑。
風啓洛道:“我又學了幾種法術,陪我喂招。”
風雷道:“是。”便提劍刺來。
風啓洛閃身避過,召出水火二蛇抵擋,過得片刻,金蛇亦是自雲蒸霞蔚中盤旋現身,攪纏在黑金古劍之上。
那古劍便笑道:“微末之計,不堪一擊。”風雷不語,只手腕一抖,便将那金蛇擊潰。
風啓洛并不氣惱,且戰且退,挪騰閃避間,皆是氣定神閑,有若雲端仙人,閑庭信步。風雷看他的眼神便更柔和幾分。
他又将三蛇合并,先後繞上古劍,正一便咦了一聲,道:“這卻有點意思。”
風雷這次卻用了七成靈力,方才将群蛇擊潰,空氣中靈力震蕩,劍氣凜冽尖銳呼嘯,便是連那草廬外的陣法亦是受到沖擊。
正一又道:“你二人若是再鬥下去,這草廬……”
風雷道:“去尋你酒友。”已揚手将他朝林中遠遠一抛,正一那聒噪聲音便由近而遠,轉眼消失得幹淨。
風啓洛已知他意圖,自是任風雷上前将他抱緊,二人便在草廬外緊緊相擁,激烈纏吻。
一夜醞釀,終于爆發。風啓洛手指緊扣風雷後腦,将他用力壓入懷中,唇舌糾纏,鼻息火熱,甘美瓊漿,銷魂喘息,衣衫淩亂,竟抛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