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岑景看着賀辭東一副“你下來咱倆聊聊”的表情,第一直覺是這人想動手。他在短短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對賀辭東有了更準确的認知。

這就是個能動手絕不吵吵的人,和岑景靠嘴皮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岑景沒搭理他。

反而是剛剛的年輕男人這會兒反應過來了,直接跳腳,“岑景!你罵誰呢?”

岑景:“誰應聲罵誰。”

年輕男人還想開口,後腦勺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委屈回頭:“哥?”

賀辭東:“閉嘴。”

他一邊拿起茶幾上的表戴上,眼神睨過去:“鐘叔怎麽跟你說的?”

年輕男人萎了,垂頭喪氣:“我爸讓我好好跟着你學點東西,不要每天不着四六地到處瞎混。”說到這裏他又氣憤地指着樓梯上的人,咬牙:“可是他……”

沒說完,在賀辭東的眼神下自覺閉嘴。

岑景倒是沒想到這年輕男人竟然就是鐘叔的兒子鐘子良。

書裏沒怎麽提過這人,但原身和賀辭東最後那一年婚姻裏,這人倒是成為路人角色出現過兩回。他貌似才剛剛大學畢業,對賀辭東有種迷之崇拜,也由此很不喜歡岑景,後來還進了賀辭東的公司。

岑景走下樓,看着鐘子良,還是有點不想承認,“鐘叔是你爸?”

鐘子良不知道他搞什麽,一臉戒備,“你想幹嘛?”

岑景看着這小子一頭黃色卷毛,還有明顯熬夜過度長在額頭的兩顆痘痘。

Advertisement

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不想幹什麽?我就是好奇鐘叔為什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停在殺馬特年代沒有進化完全。

傻子都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鐘子良:“我草你爹!”

“去吧。”岑景順手拿起茶果盤裏的一顆蘋果,張嘴咬下:“岑耀忠要是同意,我沒有意見。”

“你、你……”

賀辭東看着他欺負人欺負得毫無負擔的樣子,也沒出聲阻止。

岑景現在對着賀辭東的态度采取的就是死鴨子嘴硬,他知道很多事情騙不過這個人,但是只要他咬死不認,正常人都不會聯想到穿書這種事情。

眼看鐘子良氣得不輕了,賀辭東才開口對着岑景說:“你準備好材料,下周二跟我去趟岑家。”

“去岑家幹什麽?”岑景問。

賀辭東看他吃東西沒停,語氣平淡得就是像是在問今天天氣如何。

賀辭東:“簽收購合同。”

他這話是看着岑景的眼睛說的,岑景知道他在觀察自己的反應,腦子一轉,挑眉問:“這不好吧?讓我多難做。”岑景還嫌不夠似的,又添了句:“再說,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對付岑家,想和我撇清關系?”

岑景說完頓時覺得嘴裏的蘋果都難以下咽了。

當初岑家拿捏着白月光和原身一拍即合,讓賀辭東往岑家岌岌可危的公司融資了将近兩億資産,幾乎抓住了賀辭東的命脈。但賀辭東硬是在這種境況中扭轉局勢化險為夷,甚至讓岑家的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轉到了岑景頭上。

岑家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岑景想要這場婚姻安穩就必須依靠岑家。

但是他們忘了對賀辭東來說,不過是一場可有可無的婚禮而已,救了心上人不說,以岑景對他那副舔狗的态度,岑家就算是已經在囊中了。

再說,收購估計也就是個說辭,岑家對于一手創建起“時渡”那樣企業的賀辭東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

得罪了賀辭東,結局能好到哪兒去。

唯一難做的,就只有岑景而已。

他讨厭但又不得不依附于岑家,他想要抓住賀辭東,但是方法一錯再錯。

本就不是腦子特別聰明的人,所以才會落得那樣的結局。

此時的院門外傳來前後幾道腳步聲。

還沒看見人影,有人的聲音就已經傳進來了。

“老賀!聽說你昨天晚上回來住了我還不信,今天一大早我就特地趕來。我說你是怎麽能容忍跟那個岑景住在……”

最先踏進來的人,看見客廳的情景時硬生生住了嘴。

進來的一共三個人。

開口的是一個穿着花襯衫的男人,就是那種明明是大牌卻穿出了一種廉價沙灘風。跟在他後邊的是個挺斯文的男人,白白淨淨,戴着黑框眼鏡。

還剩最後一個岑景認識,姚聞予。

整個空間裏有種詭異的靜谧感,所以岑景咔嚓咔嚓嚼蘋果的聲音就顯得很突兀。

随着岑景将最後一口啃完,果核精準扔進垃圾桶的那瞬間,賀辭東開口說:“我昨天是回來拿文件的,你們一大早的全擠這兒來,閑的?”

花襯衫顯然沒預料到這場景,轉向賀辭東解釋:“那個……我們不是,那什麽……”

鐘予良突然叫了他:“川哥。”

姜川:“……”

他跟賀辭東混得熟,自然知道他身邊有這麽個迷弟。

但是這莫名其妙的同病相憐的認同感眼神是什麽情況?

他頓時覺得岑景也不對勁,按說他以前是習慣性讨好賀辭東身邊的每一個人的,姚聞予除外。但是現在這麽悠哉着置身事外,顯得比以前更讨厭了。

還有他紮什麽頭發,好看了就能遮住內心的醜陋嗎?

姜川這人嫌棄的眼神太明顯,岑景聽見他名字的時候就和書裏的人物聯系起來了。姜川,富二代,經營着幾家會所,為人浪蕩。

他是賀辭東身邊讨厭岑景讨厭得最明目張膽的那個。

另一個也不用猜,外科醫生衛臨舟。

這都是賀辭東身邊真正有着多年交情的兄弟,今天來的這倆,是書裏原身接觸過最多的兩人,但說到底,這些人沒一個真的看得起他。

而且這場婚姻,也都被默認為是他用盡手段搶了姚聞予的位置。

其實這個說法也沒差,但現在畢竟換了人。

岑景沒想繼續背這個鍋。

姚聞予是最後一開口的,他今天穿了身白色運動裝,很陽光的樣子。自然走到賀辭東的旁邊開口說:“你也別怪川哥他們,是我說要過來跟你一道走,他們才來湊熱鬧的。”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老賀。”姜川說。

他搭着衛臨舟的肩膀湊近了,吊兒郎當道:“某些人啊手段下作,這聞予當初可是住在你在這兒的,現在因為某些人害得他不得不搬出去,而且你缺房子嗎?怎麽讓他住那麽遠?”

岑景知道這是故意針對自己呢。

下一秒姚聞予接過話:“川哥,是我自己要搬出去的。”他說着看向賀辭東,“而且我也不能一直靠着辭東的幫忙,現在住的那地方離我上班的設計院特別近,很方便。”

這話裏的信息不少,首先賀辭東沒有和姚聞予一起住。

其次,這很符合白月光的人設。

清雅樂觀的建築天才,永遠不依靠男主而活,這也是他最大的吸引人的特質。

這還不算完,他甚至轉頭和岑景說了句:“岑景,你別誤會啊,辭東就是好心幫我一點小忙。”

岑景挑了挑眉,和這個書裏最後幾乎逆襲成主角的白月光眼對眼。

“我知道。”岑景點頭,“我沒誤會。”

只用一眼,岑景就知道自己和這個姚聞予不是一路人。

姚聞予就像是那種經過精心設計包裝的完美存在,每一句話都很得體讓人如沐春風,但岑景如沐春風沒感覺出來,就覺得有點裝,也很刻意。

和這種人打交道往往是最累的。

還不如賀辭東,這狗男人起碼說一不二。

這滿屋子的人讓岑景徹底沒了待下去的**,連本來想等陳嫂早餐的想法都沒了,他拿起手機正待出門。

“等等。”

岑景不明所以地看着出聲的賀辭東。

“周二。”

“忘不了。”

他巴不得快點呢,早結束早好。

但事實上岑景知道這個收購事件沒有這麽快結束,書裏寫的不詳盡,岑家這些年雖然早不如以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離徹底倒臺還有一長段時間。

岑景都跨出去兩步了,想到什麽又突然停住,回頭。

然後在一衆矚目的視線裏,越過姚聞予,走到了賀辭東的旁邊。

他狀似親昵地替賀辭東整理衣領,确認他只是往後閃了一下沒有動手的意思後,靠近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打個商量?”

賀辭東用眼神給了疑問。

岑景:“婚房借給你,雖然是我搶了姓姚的房間在先,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克制一點,不要搞到我床上。”

他話剛落就發現腰上箍來一只手,很用力。

岑景不受控地撞上賀辭東的胸膛,他的身形幾乎将岑景整個人籠罩。

岑景知道自己似乎觸怒了他,投降,“行吧,搞也可以,記得換床單。我也有潔癖的,謝謝。”

這後面的話岑景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

大清早來一窩上趕着找事兒的,他不能稍微反抗一下?

然後他聽見賀辭東用同等音量的低沉聲音在他耳邊說:“別用你那些肮髒龌龊的想法猜測我們的關系,岑景,你要玩兒到幾時?”

岑景察覺到賀辭東的手指摩擦過他的側腰位置,那是個危險信號,顯示這男人耐心告罄。

岑景識趣收斂,突然揚唇笑了下。

拇指輕輕拂過賀辭東的耳後。

隔得近了,他看清那露出一小片的紋身像是什麽植物藤蔓延伸出來的的一小枝,錯落糾纏,有種隐秘的禁忌的暗示感。

其實也就是一秒鐘的時間,岑景收回手,甚至帶了點遺憾的語氣:“別這麽認真啊,我就是以防萬一。”

岑景徹底退開,對周圍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的人笑了笑,轉身離開。

他最後看了一眼姚聞予。

他垂着眼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麽。

岑景了然于心,這白月光倒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高風霁月。

都是俗人,裝什麽綠色飲料。

岑景在別墅外邊的馬路上等了五分鐘打上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是位大叔,見他上車,笑着問:“小夥子搞藝術的吧,頭發長得都能紮了。”

“您這是偏見。”岑景說:“我就是一混吃等死的無業游民。”

司機笑得很大聲,說:“還挺幽默,去哪兒啊?”

“回藍街。”

“喲,還說不是搞藝術的?那片可是商鋪的黃金地段,什麽人什麽行業都有,最容易出你這樣一看就有藝術氣質的人才。”

岑景拿過位置上從鐘叔那兒順來的一根棒球棍。

單手杵在手底下,跟着笑:“您誤會,今兒心情好,去收租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