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是能力還是心智,都在按照強者的要求培養着的。
不過,他的教導也差不多要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是面臨生死的時候,接下來,是面臨選擇的時候。
他說過,成立了一個傭兵團,是為了增加他們的凝聚力,是為了讓他們有一種歸屬感。這是實話,所謂的建立團體,目的不就是這個嗎?現在,這個團體已經建立了起來,他們已經有了一種團體意識,他們之間的感情更加親厚,他們之間的牽絆更加強烈。而他本人,也因為某種不可抗力,對這個團體産生了一些感情。
罷了,這樣,以後的游戲才更有意思吧。但是首先,他們要先或者走出薔薇森林。
他已經感受到了,感受到這片森林中布置好的天羅地網,從他們所在七區開始。不知道,他們感受到了沒有?
修的表情突然一凜,伸腿踹了蘭伯特一腳。對于這個弟弟,他突然想要維護一下,原因不明。不過算了,無所謂。
幾乎是在修的腳碰到蘭伯特的瞬間,蘭伯特一個鯉魚打挺,以最完美的防備姿态單膝跪地,眼神銳利地掃視一周,并沒發現什麽,只有有些怔愣的修。
蘭伯特挑眉
"修,睡不着?"
修翻了個白眼,輕手輕腳地走到帳篷口,掀開簾子,将腦袋探了出去。
蘭伯特不解地看了看修,然後也學着修的樣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然後将腦袋探了出去。
左右一看,蘭伯特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嚴肅。
是匹克!他們的營地竟然已經被匹克包圍了?!
蘭伯特抿嘴,低頭看着修的頭頂。
匹克,如果讓修來給這種魔獸起名的話,修會叫他們小龍人,盡管他們沒有尾巴,而且還是靠四肢行走,但是那顆跟小龍人很像的腦袋,讓修對他們的第一印象就這麽确定了。而且,比起小龍狼什麽的名字,小龍人還是好聽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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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克的毛皮是黑色的,極易隐藏在黑夜當中,但是每年總有那麽一兩個月,匹克頭頂的兩只角會發出瑩綠色的光芒,淡淡的,十分微弱,即使在黑夜當中,只要距離不夠近,這綠光也并不那麽明顯。顯然,修他們很幸運,就趕上了這一兩個月。
匹克是所謂的冰系魔獸,身體強壯,性格暴躁。看看圍了營地一圈的匹克,多在六七級,五級和七級以上的不多。
這樣的級別,對于傭兵來說不成問題,可是正規軍那邊,就要稍微麻煩點了。不過這事也說不準,正規軍本就是擅長團體合作的,更何況,這支隊伍還是正規軍中的精英。
查探完畢,修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帳篷。此舉,自然是驚擾了正在暗處虎視眈眈準備偷襲的匹克,匹克之間出現了小範圍的騷動。
"修!"蘭伯特有些頭痛。
他知道修很厲害,修可以解決,可是他就不能學會避開危險嗎?每次都迎上去,出了問題怎麽辦?
不得不說,蘭伯特确實越來越像奶爸了,似乎只要與修相關的事情,不管是什麽,他都要擔心一下。
跟着修出來,蘭伯特自動自覺地與修背靠背地站好,警惕地看着正在騷動的匹克。
背後觸感讓修一愣,然後垂下眼睑。可以交付後背的人……嗎?試一下似乎也挺有趣的。
再擡眼看着匹克的時候,修就把精力全都集中的視線範圍之內了,身後,全部交給蘭伯特。從來沒有誰将後背交付給他,他也從來沒将自己的背後交付給別人過,他突然對這種親密和信任十分感興趣。
緊接着出來的,自然是烈焰和狂風,十個人幾乎是同時出現,不愧是合作多年的夥伴,各方面都在同一種節奏上。
而驚雷這邊,奧迪斯帶着泰倫斯,基恩和埃默裏,艾莉森帶着阿德琳和歌莉娅,一行人到齊,至于正規軍那邊,是泰倫斯去叫出來的。
這個過程自然是花費了不少時間,而這不短的時間裏,修已經忍不住沖了出去了。
依然只是黑劍與藍色屏障的組合,慘淡的月光之下,衆人勉強能捕捉到修迅猛的身影,而當修進入茂密的樹林中,殺入匹克當中時,一身黑色、連武器都是黑色的修就消失不見了,只有偶爾才出現的藍色屏障,能讓人們知道修的位置。
包括驚雷在內的三個傭兵團本來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的典範,此時更不用談什麽合作,紛紛沖進了匹克群中。
原本打算設計一下戰術的泰倫斯最後只來得及交代副隊長見機行事,便追着奧迪斯沖了出去。
這小孩,一個光系魔法師,跟着湊什麽熱鬧?!
樹林中,茂密的枝葉連慘淡的月光都完全遮擋住了,漆黑一片。
黑暗中,只有冰的光澤。
正因為如此,蘭伯特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修的身影,雖然說并不是很麻煩,可要在一片寒光當中找到冰系魔法波動最強、攻擊最猛的地方,再砍翻擋路的匹克,這确實是花了蘭伯特一點時間,不過蘭伯特還是找到了,找到了被一大群匹克包圍在正中間的修。
"修!"一個炎流燒沒了五六只匹克,蘭伯特迅速沖過去,靠在修的身後。
這是今天的第二次。修眼神晃了一下,又迅速發起了攻擊。
蘭伯特也迅速投入到戰鬥當中。
但是沒過多久,蘭伯特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今天的修,很不對勁啊。雖然剛剛他就有這種感覺,可是真正在修的身邊,他才發現,修今天根本就不用他的言靈術,除非是感受到致命的危險,不然,那些偏離冰錐和獸爪,修根本就不用言靈術去阻擋,他只是依靠着自己強大的武技,在會冰系魔法的野獸當中躲閃、進攻。沒過多久,被修砍翻的匹克很多,但是修身上的傷口也不少。
蘭伯特停頓了一下,想要去質問修,可是一轉頭,就看見腳踩着一摞匹克屍體的修正仰着頭沐浴月光,眼梢和嘴角,是發自內心的愉悅。
蘭伯特一愣,抿嘴。再張嘴要說話的時候,卻被撲過來的匹克攔住了,于是蘭伯特只能先專心應付這群匹克。
修沒享受多久的月光,就重新殺入匹克群中,與之前的優雅完全不同,修的攻擊迅速而猛烈,一擊必殺,就像是一只捕食中的獵豹,只要出擊,便是全力以赴,不給獵物反抗的機會,也不給對方逃跑的機會,一擊,必殺。
七級的匹克到了修的手上,五招之內必然沒命,而修,連言靈術都沒有使用。這是蘭伯特第一次見到這樣殘忍又暴力的修,也是蘭伯特第一次見到這樣一邊倒的霸道屠殺。
修敏捷地穿梭在匹克當中,嘴角愉悅卻殘忍的笑容,是對這場血祭最高的贊揚。
被圍攻的感覺,讓修回想起了前世,那些接到任務之後就獨自前去的日子,生與死,都是由自己的技藝和運氣來決定的。如果遇上了圍攻,也只能自認倒黴,拼了命尋求生路。就是現在這樣的感覺,鮮血與疼痛。
修甚至想仰天大笑三聲,來彰顯自己的好心情,不過想想還是放棄了,那種瘋子一樣的舉動會破壞他貴公子的形象。
于是,修只能繼續用殺戮發洩自己的心情。
突然後頸一涼,修敏銳地察覺到身後的殺招,剛轉身想要擋下來,另一個身影就橫沖過來,一個大火球将偷襲的匹克燒成了渣。
今天的第三次,雖然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保護了他的背後,但這确實蘭伯特第三次站在他的身後,表明自己的态度。
修揚了揚嘴角,轉身,這次是徹底不打算理會背後發生的危險了,若是因此而喪命,那也只能說是他自己判斷失誤,與人無關。
圍攻的匹克數量終究悠閑,修很快就殺到別人那去了。
"修……靠,你誰啊?"埃默裏敏銳地嗅到了修的氣息,可是一轉頭就看到一張暴戾的臉,頓時被吓了一跳。
"啊,過頭了。"修站定,扭頭看着身後摞成一堆一堆的匹克屍體,退後一步,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來,"你繼續,我不打擾你。"
只是一眨眼的瞬間,修就收起了暴戾的表情,以高貴的姿态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打開藍色的空氣盾,防止匹克騷擾,笑眯眯地看着埃默裏。若不是他身上那些傷痕,埃默裏真的會以為剛才的瞬間是個錯覺。
63小黑團子粗現……
蘭伯特緊随修之後趕到。
為了要追上修,他可是拼了命了,身體裏的魔法力簡直就是用光速在流失。
不過他也隐隐有些感覺,這樣的拼命,身體裏的魔法力不斷被掏空,然後再度充盈,似乎反倒增長得更快了,這才多長時間,他就已經有了要突破魔導士的跡象了。高級魔法師是早在奇拉山脈裏就已經突破了。
但不管怎麽說,用半年不到的時間突破兩級,這是在他之前任何一個魔法師都無法做到的,而如今,他就要做到了。
不得不說,當知道自己即将創造一個傳奇的時候,即使是淡漠如蘭伯特,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跟過來之後,蘭伯特首先是尋找修的身影,見修老老實實地呆在他那藍色的屏障裏,而埃默裏又沒什麽危險,便安靜地站在一邊。
要跟上修的速度,他的魔法力消耗相當之大,現在已經是快要被榨幹的狀态了。
修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對他溫柔點嗎?這樣對身體不好啊!
沒有人知道,坐在石頭上的修是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壓抑住心中殺虐的狂暴。
修蹙眉。這可不像他啊。
前世的諸多生死之戰,讓他變得越來越淡定,對自己的認識也越來越深刻,他也會有生氣的時候,也會有暴躁的時候,但是他跟別人的發洩方式不一樣,比起這種狂暴而血腥的殺戮,他更喜歡戲耍對手去折磨他的精神,即使對手是魔獸,修也喜歡看他們暴躁得跳腳的樣子。雖然有的時候他也喜歡用肉體去感知一下拼殺的快感。
可是現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體裏那種狂暴的氣息,與他只是追求快感的興趣不同,那是一種對鮮血的渴望、對死亡的偏執,純粹的暴力,這種感覺,不應該屬于他。
那麽,是哪裏出了錯?修閉上眼睛,調動體內的靈力游走奇經八脈和大小血管,半個小時之後,終于在心髒的旁邊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小團子,小小的,比拳頭還小,懸停在心髒旁邊,散發着陰暗之氣。
這什麽東西?怎麽會在他的身體裏?
修試着用靈力去抓這小團子,可靈力凝成的線卻直接穿了過去。
修皺眉。再試圖用精神力去感知,依然失敗。
這是個什麽玩意?他的肉體并沒有因為這小黑團子而有所損傷,精神似乎也是安全的,那這玩意是鑽進去幹嘛的?就只為了散發這狂暴的氣息?不可能這麽單純吧?
話說,他是怎麽鑽進去的?修自認警惕性無人能及,至少在這個時空裏,沒有比他警惕性還高的人了,可是他竟然對這小黑團子毫無察覺?
修歪着頭,皺眉思考。
蘭伯特緩了一會兒,吸收周圍他所能感知到的魔法力以充盈自身的空缺。
埃默裏的戰鬥也落下帷幕,颠兒颠兒地跑去幫助奧迪斯和歌莉娅,那兩個人,連十頭匹克都應付不來,真是讓人頭疼。
不過修也說過,在這個團隊中,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任務,所以即使奧迪斯和歌莉娅的武力值弱了點,他們也還有別的優點和用途。
等修結束了思考,蘭伯特完成了魔法力的補充,其餘人的戰鬥才相繼落幕,自發在那抹藍光所在之處集合。
"都沒事吧?"梵妮帶着狂風的四個人向這邊走來。
"當然,這點事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科爾溫擡頭沖梵妮笑了笑,代替伊斯納回答這個問題。
"嗯。"梵妮點點頭,這才看向修,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
修受傷了?那個修竟然受傷了?那個修受傷了蘭伯特竟然沒給他治療?怎麽了?兄弟吵架?不可能啊,就蘭伯特對修千依百順的樣子,吵什麽架啊?
"修,你沒事吧?"梵妮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發現驚雷的幾個小孩都是一臉茫然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于是便開口問了。
"嗯?"藍色的空氣盾已經收了起來,修挑眉看向梵妮,從梵妮的目光中了解到梵妮所指,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嗯,确實是有些狼狽了。
"沒事。"都是些破皮的擦傷,看起來紅紅的東一條西一塊的,其實一點事都沒有。
蘭伯特抿嘴,走到修的身邊,将手懸在修的頭頂,開始幫修治療。
都是些小傷沒錯,但是傷口未免也太多了點。蘭伯特不高興地抿嘴。
修也沒有阻止蘭伯特的治療。該感受的疼痛都已經感受到了,繼續留着這些傷口只會給他接下來的行動帶來麻煩而已。
"哥,正規軍那邊怎麽樣?"奧迪斯幫自家小孩們治療結束,才想起他們這群人當中最應該被擔心的群體。
"只剩十二個人了。"泰倫斯苦笑。
六七級的魔獸,還是成群的,對于他帶來的正規軍來說,可是相當兇殘的敵人了。只死了八個人,這已經比泰倫斯的預計好了太多。
在泰倫斯看來,這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正規軍實力太弱,最終會一批批死掉是在所難免的,只是他沒想到,竟然在進入森林第二天就死掉八個。誰讓他們遇上的第一批對手就是六七級的魔獸,這也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吧。
再說,他帶着這二十個人進來,本來就是為了幫助奧迪斯他們開路的,希望能幫奧迪斯解決掉一部分麻煩,他是想用他們做盾牌的,原本也沒想過這二十個人會一個不少地跟着他出去,至于誰能活下來,那也只能看他們的運氣了。
而他本人,雖然身為這二十個人的統領,但他卻只會選擇跟在奧迪斯身邊守護他。他承認,他是一個不稱職的統領,但是比起奧迪斯來,任何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
但是這個傷亡數字聽在一群傭兵的耳朵裏,卻只覺得心驚。面對六七級的魔獸,竟然一下子就死了八個人?但是烈焰和狂風的成員們也知道,也就進來跟着進入森林的是他們,若是換成傭兵團中的其他人來,下場也不會比這好到哪去。
而這話聽在幾個業餘傭兵專職貴族的耳朵裏,卻又是一種很複雜的感覺,這是他們第一次直面人類的死亡,死去的,還是稱得上是同伴的人,再加上他們骨子裏對于帝國的責任感,于是便産生了一種自責愧疚,愧疚他們能力比正規軍強,卻沒能保護他們,産生了一種不滿,不滿帝國的軍隊竟然如此軟弱,同時還産生了一種悲哀,那些死去的軍人,還有這沒死去的十二個人,他們本來是沒有必要跟着他們進來的,如今,卻喪命于此。
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軍人的職責是保衛國家、保衛人民,無論這個帝國的哪個地方出現了威脅到人民生命、威脅到帝國安全的隐患,首當其中的,都應該是軍人,這無關乎實力的強弱,而是一種職責,是他們對于自己所選擇職業的肯定和尊敬。
相反,那些傭兵才是沒有必要跟着參和進來的,他們才是助力。
人有的時候總會産生這種錯覺,錯覺能者多勞,進而将自己的職責推卸給強者,強者若是答應了,那是理所應當的,強者若是拒絕了,那就是強者沒有愛心、同情心、責任心等各種沒心沒肺。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理?
作為一國皇子,奧迪斯低垂着頭,雙手緊握。同樣的,他一邊自責于自己的弱小,一邊哀怨軍隊的弱小。
"奧迪斯,這不是你的錯。"是他,是他選擇用這二十個人的生命為他争取更安全的可能性,是他在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還将這二十個人帶進薔薇森林。
"嗯,我知道。"奧迪斯點頭。
雖然明白這不是他的錯,可是奧迪斯并不認為這就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他,也到了學會為自己的判斷失誤負責的時候了。
明知道這二十個人起不了多大作用,還為了安撫烈焰和狂風将人拉進來,這不是一場游戲,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活着回去的運氣,即使知道,他還是給他們下了命令。奧迪斯突然發現,自己是殘酷的,為了達到目的,他也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奧迪斯……"
"哥,我明白的。"奧迪斯擡頭,對着泰倫斯微笑。
那一刻,泰倫斯知道,那個會跟他抱怨、會對他撒嬌的少年真的長大了,他懂得責任的沉重。
泰倫斯寵溺地揉揉奧迪斯的頭,他希望他知道,無論何時,他待他,一如既往。
"啧,要不然讓剩下的人回去吧。"埃默裏煩躁地抓抓頭發,提議道。
這幾個月來,他可以無憂無慮地去追求他向往的強大力量,而一直沉溺于對于力量的追尋,他忘記了太多的東西,那些,曾經在帝都,他非常熟悉的東西。
他,終究是個貴族,是爵位的繼承人,他無法成為一個傭兵,更無法成為一個浪人,他希望力量成為他唯一的追求,他希望力量就是他的一切,可是終究,力量只能成為他的籌碼,成為他在政界站穩腳的籌碼。幾個月來的興奮瞬間被熄滅。
"不……他們不會回去的。"回頭,盯着剩下的十二個面容堅毅的軍人看了許久,泰倫斯做出回答,"他們是帝國的軍隊,他們有義務完成女王陛下交給他們的任務,他們有義務維護帝國的安定。"
已經結束療傷的修擡眼看了泰倫斯一眼。
或許,他該重新評價一下這位皇子?
修突然覺得後頸一涼,一種被窺視的感覺讓修猛地轉身看向某個方向。
黑夜中,距離他們稍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麽東西正站在那裏。
64披着狼皮而來
黑夜中,距離他們稍遠的地方,似乎有什麽東西正站在那裏。
幾乎是在看到那東西的瞬間,修出于某種本能反應,立刻沖了過去。
"修!"蘭伯特一驚,下意識就要跟過去。
跟在修的身邊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一種本能,只要修離開了他所認為的安全範圍,他就會下意識地去尋找、去追尋。
"蘭伯特!"這次,蘭伯特沒能成功追上修,因為他被埃默裏給抓住了。
"埃默裏,放手!"看着那邊已經糾纏在一起的兩道影子,蘭伯特急了。
"蘭伯特,不能過去!"獸性直覺已然被喚醒的埃默裏拉着蘭伯特的手甚至有些發抖,那邊的那個東西,很可怕,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可是修在那邊!"蘭伯特失聲吼了出來。
"他是修!"埃默裏也急了。
蘭伯特突然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埃默裏,然後看了看其他人。
所有人都是這樣的一副表情,那是修,所以不需要擔心,修可以解決的,面對這樣的危險,他們只要看着就可以了,修一個人也可以的。
"埃默裏,放手。"衆人的态度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修很強?對,修是很強,可是再強悍的人也有極限啊!即便是修,也會遇到危險,即便是修,也會面臨生死,他們又憑什麽覺得沒關系?
他不能讓修一個人,他總會幫上忙的!
"蘭伯特……"
"埃默裏,松手吧。"基恩走到埃默裏的身邊,抓住他拉着蘭伯特的手,微微一用力,就讓他松了手,"蘭伯特,或許你所看到的修,與我們所看到的不同,如果你覺得你應該這樣做,那麽就去吧。"
或許,他可以理解蘭伯特不想放修一個人的心情,因為他跟艾莉森之間便是如此,他們永遠都不會放對方一個人在危險當中,即使明白對方或許不會死,可還是無法忍受對方獨自承受。
"蘭伯特,你還是不要過去了。"蘭伯特剛要過去,卻又被攔住了。
"梵妮,請你……"
"修在用言靈術。"
梵妮的一句話讓蘭伯特站在原地,沒有一絲的反抗。
扭頭看向修的方向,其實并看不清楚那邊的狀況,能看見的,只有兩到糾纏在一起的影子快速移動,還有半空中飛來飛去的線狀物體,剩下的,就是肉體與樹幹相碰撞的聲音。
"半空中的那些影子,應該是樹葉或者樹枝,地面上冒出來的那些,應該是土刺。"伊斯納眯着眼睛,想盡最大限度看清那邊的情況,一邊做出分析判斷,一邊向衆人說明。
"土刺可以理解,樹葉和樹枝為什麽也飛來飛去的?"薩恩撓頭,不明白。魔法中并沒有這種可以操控物體的。
"我記得,起初修為我們解釋言靈術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奧迪斯摸着下巴回想着,"修說,言靈術,是借用語言的魔力,卻操縱物質。我記得沒錯吧?"說完,奧迪斯向其他幾個人求證。
"嗯,修是說過吧。"歌莉娅想了想點頭。
"嗯,說過。"阿德琳也點頭。
"嗯,原話好像是這樣沒錯。"基恩也回想起了修曾經說過的話。
"不知道你們當時是什麽反應,不過我是沒有注意修所說的'物質',我以為就跟魔法一樣,能調動的不過是大自然的元素之力。可是現在看來……"奧迪斯再次看向戰場的方向,然後順手折斷一根樹枝,"修所指的物質,既包括元素,也包括所有存在的形體吧?"
"不會吧……"埃默裏目瞪口呆地看着奧迪斯手上的樹枝。
那豈不是說明可以被修用來當做武器的東西到處都是嗎?
突然"嘭、嘭"幾聲巨響,一團黑影猛地向他們撞了過來。
"誰能看清楚這誰哪個啊?"科爾溫怪叫一聲,第一反應就是躲開。
"咳……"衆人躲的躲,懵的懵,正混亂着呢,那團黑影卻突然停住了,"我要是把它丢過來,你們就死定了。"
修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雙腳着地,還因為慣性向後滑了好長距離,才勉強停了下來。
修喘着粗氣,一臉興奮地看着對面一步一步走進的生物。
"修!"蘭伯特鼻子一動,就分辨出空氣中屬于修的血的味道,"修你手上了?"
蘭伯特跑到修的身邊,手剛按上修的肩膀,就感受到了讓人不舒服的黏膩感。
修肩膀處的衣服已經被血液浸濕,蘭伯特能感覺到血液還在向外湧出。
是什麽樣的傷口會有這樣的效果?蘭伯特的掌心突然出現一個小火球,照亮了修右肩的位置,那裏有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窟窿,正不停向外冒血。
"修……"蘭伯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出口的聲音卻是顫抖着的,不過在看見修興奮的表情時,便抿嘴,将自己的擔憂和驚慌壓了下去,"我幫你治療。"
"不用了。"修卻在這個時候扭了扭,脫開蘭伯特的手,"這點血,我還留着有用呢。"
"修!"蘭伯特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他就是不喜歡修這樣近乎于自虐的戰鬥方式,言靈術什麽的,難道就一定要用血為引子嗎?這樣的修,早晚有一天會失去健康的!
"呵,你生氣也沒用啊。"修終于看了蘭伯特一眼,"這就是言靈師的戰鬥方式,如果沒有了這種方式,我就真的是一個廢物了。"
"你們的感情還真是好。"黑暗中,修的對手終于走入了微弱的月光之中。
借着月光,衆人勉強能看出那是一只魔風狼。魔風狼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看不出等級。"伊斯納看着那只魔風狼瞪眼。
"我以為你會先吐槽魔風狼口吐人語了。"梵妮嘴角抽了抽。
伊斯納一愣。他還真沒注意到這個。
"嗯,還可以吧。"修扭頭看向那只魔風狼。
這是魔風狼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不,或許應該肯定一下,畢竟這張皮還是魔風狼的,但是裏面的靈魂,正是一群人此行的目的,那只偷跑出來的兇獸。
"喂,你的本體是什麽?披着狼皮有意思嗎?"修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只是肩膀處一直在流血。不過修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态,并沒有将疼痛和失血的不适表現出來。
"哼!你還沒有資格知道。"
低沉的聲音仿佛是來自四面八方,這種強烈的立體聲環繞感讓修抽了抽嘴角。裝什麽裝!
"其實,我也并不是多想知道。被人奪了魂魄封印起來,若不是一個小女孩疏忽了,想必你現在還在盒子裏呆着呢。我啊,最讨厭欺負小孩的人了。"
"吼!"修話音剛落,對方惱羞成怒的吼聲就從四面八方湧來,将一群人包裹住。
而修卻從這聲音中感受到了熟悉的能量。
"吼什麽吼?還好意思自稱是上古兇獸呢,還不是被人類抓住了?現在也只能躲在一直魔風狼的體內。啊,對了,這個身體,你也用不了太久吧?"随着力量的逐漸蘇醒,脆弱的肉體會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力量而毀滅。
"所以,我正在尋找新的身體。"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得意的事情,魔風狼巨大的尾巴正因為歡愉而擺動着。
"心的身體?莫非是看中我了?"修猜測道。
"當然。沒有人比你更适合了,上古的力量,只有你擁有上古的力量。"對方的聲音帶着無限的貪婪和渴望,"就連那具勻稱的身體都讓人滿意極了,無論是線條,還是比例。"
話說到這裏,原本有些心驚的衆人突然覺得有些無力,最終吸引這只魔獸的到底是力量還是修的身材?
"啊,多謝誇獎。我也對自己的身材挺滿意的。"修贊同地點頭,"不過被你窺見了,我就不怎麽高興了。"
不過剛剛它說上古的力量?指的是什麽?言靈師的力量?所謂的靈力?還是他身上還隐藏了別的什麽力量?難道是這具魔武廢柴的身體?
那麽,這只兇獸知道他的力量,他是不是也應該能知道這只兇獸的品種?
想起書中提到的那些上古之物,修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種猜測,随即又有些荒誕。不過有空的時候可以研究一下。
呵,時間差不多了。
"波瑞阿斯神殿之門,開!"修嘴角上揚,短暫的咒語之後是一聲輕喝。
音落,狂風起。
風從衆人身邊繞過,将魔風狼包圍在正中,然後逐漸旋轉,形成一股龍卷風。
衆人的衣袍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顧不上形象,每個人都就近抱着一顆樹穩住身體,風力太強,若是不借助什麽固定住身體,他們很有可能會被卷入龍卷風中,那樣的下場,一定不怎麽美好。
龍卷風将魔風狼包圍在正中,所以衆人看不見具體過程,他們也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只是那旋轉着的風牆上突然血跡斑斑,像是肉體被撕裂後血液噴薄上去的,但只是瞬間,便随着風牆轉向另一個方向,然後便消失不見。
"哈哈哈,吾本為風。再見吧,可要好好保護吾看中的身體。"
"咳……"直到完全感受不到那抹靈魂的存在,修踉跄一下,跪倒在地。
"修!"
"沒事,"修偏頭,沖着蘭伯特笑了笑,"讓你擔心了。只是失血過多而已。"虛弱地笑笑,修雙眼一閉,暈倒在蘭伯特懷裏。
"修!"
65去還是留?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修是趴在蘭伯特的背上的,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被治愈,一直沒醒是因為跟那兇獸戰鬥的時候精神力耗盡。
"修,醒了?"感覺到背上的人動了動,蘭伯特扭頭,細碎的頭發擦過修的側臉。
"嗯,已經沒事了,放我下來吧。"修直起身子,拍了拍蘭伯特的肩膀。
"嗯。"蘭伯特聽話地放下了修。
"修,沒事了吧?突然就昏了過去,可吓死我們了。"走在蘭伯特旁邊的梵妮也立刻注意到了修的蘇醒。
"嗯,沒事了。"精神力又上升了,算是因禍得福嗎?
不過,那只兇獸還真是有點麻煩了呢。
回想着曾經看過的有關上古的資料,修将那些資料與天朝三千年的資料相對比,逐漸也找到了些共同點。
那些上古植物的外觀、用途與天朝的中草藥倒是有些相像,還有那些暫時沒有見過的上古魔獸,因為家裏的繪本上圖案有些抽象,所以修當時只看了文字資料,并沒多注意他們的形象,現在想一想,似乎又與天朝的神話傳說中的妖獸形象類似。
那麽,做個大膽的推測,加入這裏的上古和跟天朝神話中差不多的世界,然後經歷過了什麽巨大變遷,導致力量轉變物種變異,産生了如今的費杜海佛大陸。
那只兇獸說過,他的力量是上古的力量,那麽,是指這具身體的力量,還是他這個靈魂的力量?這具身體三歲的時候就被他侵占了,即使有什麽能力,也沒來得及開發,他入住之後,就按照自己的方式修煉言靈術了,這畢竟是他熟悉的力量,修煉起來跟輕松,用起來也更有安全感。
如果那兇獸指的是言靈術的靈力,那他就無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