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陸軍某軍區。
四月，草長莺飛，綠柳吐芽。
訓練場上，士兵們一個個背着背囊，汗流浃背，氣喘籲籲地跑向十公裏越野跑的終點。
“報告。”一名小士兵跑過來，向正在掐表的人敬了個禮，掐表的人看了小士兵一眼。
“隊長，首長找你。”
“什麽事？”
“不知道。”
“行，知道了。”
傅易揚把表給教導員：“跑完讓他們去吃飯吧。”
交待完畢，傅易揚才朝着領導辦公室去。
“報告。”傅易揚打了聲報告。
“易揚，進來進來。”費志明端着茶杯，朝傅易揚招招手。
“領導，您找我。”傅易揚進門。
費志明放下茶杯，笑了笑：“哎，你下午休假？”
“是！”傅易揚這一聲“是”，把費志明吓了一跳。
“現在是我們閑聊的時候，不用這麽正式。正好，送個人走。”
傅易揚一聽，眉頭皺起來：“又送誰？”
費志明一聽，“嘿”了一聲：“什麽叫‘又送誰’？怎麽？不可以送啊？”
“哪敢。”
“還說不敢！放心，這次不是給你牽線，就我老同學的一個徒弟。最近不是到了一批軍用車嗎？人派了技術員過來，這不是要下山嗎？本來呢，我是讓程前送的，但他臨時有任務，你幫忙送一下。”
傅易揚和程前都是老費的得力幹将。
那批車子來的時候，本來老費是想叫傅易揚負責的，但傅易揚這段時間在訓練新兵，不得空，所以交給了程前，程前還專門找過傅易揚，說能不能兩人換換，傅易揚讓他哪涼快哪呆着去，為此程前敲詐了傅易揚一頓飯呢。
傅易揚一聽，眉毛倒是松了幾分，問：“男的女的？”
費志明一聽，吹胡子瞪眼起來：“怎麽？女的你就不送了？”
“沒有。”
費志明哼了哼。
傅易揚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兵，他還不了解嗎？
話少，但心思可深的狠。
“女的。不過這次真不是給你牽線啊。人家是剛學習回來的，一下飛機就到咱隊裏來了，一會兒對人家客氣一點。”
“行。”傅易揚淡淡地應了一聲。
從老費那出來，傅易揚正準備往宿舍去，看一群士兵在那紮堆，不知道在看什麽。
“哎，你們有沒有覺得，程隊長對那女技術員有點不一樣啊。”
“哪不一樣？”
“你見過程隊這麽對女人沒？”
“沒有。”
“這不就結了。我看程隊，肯定是對人家有意思。你不知道，今天那車，本來是我去測試性能的，最後我們程隊自己搶着上。”幾個士兵熱情高漲地讨論着。
“幹什麽呢？”傅易揚往那一站，喊了一聲。
那幫士兵吓了一跳，趕緊把伸得老長的脖子收回來。
“傅隊。”幾個士兵立馬站好，不像剛才那樣口無遮攔，一個個站好了，一聲不吭。
傅易揚在那幾個士兵臉上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最後一名士兵臉上，問：“小馬，你來說。”
小馬人老實，不會說謊，一板一眼道：“報告隊長，我們在看新來的女技術員。”
其他人：“……”
正說着，程前從裏面先出來：“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任務，否則，我親自送你去機場。”
“謝謝程隊長，不用客氣。”
“阮工客氣了。下次你過來，我請你吃飯。”
“不用。分內之事。那程隊長，今天我先走了。你們反映的問題，我會跟我領導反饋一下。”
“好，謝謝了。”
“行。哎，小馬，你去找一下你們傅隊。”
“報告程隊，傅隊就在這。”
程前：“……”
程前本來想得挺好，傅易揚來得慢的話，他還能跟阮瑤再待會兒，誰知道平時在訓練場不回來的人，今天怎麽就在附近了。
“哎，你來得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九汽的阮工。阮工，這位是我們傅易揚隊長，一會兒他送你下去。”
傅易揚站在，叉着腰，看着面前的女人，眉頭皺得更深了。
但多年的軍旅生活，讓他還是面色沉靜如水。
阮瑤見到傅易揚，倒是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禮貌地說：“那就先謝謝傅隊長了。”
傅易揚沒想到阮瑤居然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跑到軍區來了。
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半天沒反應過來。
***
山路崎岖，車子在山路上颠簸。
傅易揚側頭，忍不住多看了阮瑤一眼，忍不住感嘆，時間果然是最厲害的東西。
明明才去了一年，外貌倒是沒怎麽變。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有些不同了，具體哪裏不同，他說不上來。
變得更……沉靜了？
從軍區出來到現在，阮瑤除了跟他說過那一句話，再也沒理過他，一直在看外面的風景。
“咳咳。”傅易揚右手成拳，攏在唇上，輕聲咳嗽了一下，阮瑤這才回神。
傅易揚坐直了身體。
“喝……”傅易揚剛準備問阮瑤喝不喝水，見阮瑤又朝窗外看去了。
傅易揚：“……”
他看着外面的荒山野嶺，心想，窗外的景色有這麽好看？
他算是看明白了，阮瑤這是鐵了心不理他。
傅易揚低笑了一聲，問：“怎麽回來也不說一聲？”
阮瑤淡淡地說：“說了的。我哥我大伯大伯母，都知道我今天回家。”
傅易揚：“……”
一年了。
阮瑤沒給他發過任何信息，一回來，對他還這麽冷冷淡淡的。
想到這裏，傅易揚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沉默了一會兒，沒忍住，沒話找話：“一會兒阮澤來接你？”
“嗯。說好了的。”阮瑤說完，再次結束話題。
車廂裏，又沉默了一陣。
這回，傅易揚也不知道說什麽了，見阮瑤好像不是很想理他，于是也不說話了。
兩人到了機場，傅易揚幫阮瑤拿行李，阮瑤倒是沒意見。
“幾點的飛機？”傅易揚跟在阮瑤身後問。
“六點多，謝謝。那我進去了。”阮瑤笑笑，接過行李，穿過人群，安檢，進機場，一氣呵成。
傅易揚手裏一空，頓了一下，看阮瑤走遠了，這才進去買機票。
“先生，您是買六點二十的還是六點四十的。”
傅易揚愣了一下，阮瑤只說六點多，也不知道是哪一趟。
“六點二十吧。”
“好的先生。”
傅易揚買完票，進機場，在機場找了一圈才找到阮瑤。
一看她坐的位置，正好是自己的登機口，看來他買對了。
“阮瑤。”傅易揚興沖沖坐到她旁邊，叫了她一聲。
“噓。”阮瑤指了指耳機，意思是自己開電話會議。
傅易揚忽然覺得自己成了多餘的，這時，他媽給他來了個電話，問他今天回不回家。
“回。我自己回去。”
“對了，我聽你阮阿姨說，今天瑤瑤回來了。你什麽時候抽空給人賠個不是去。”
還用他媽提醒嗎？人都在他旁邊了。
傅易揚挂了電話，又看了看一邊的阮瑤，阮瑤還在電話會議中。
這時，廣播裏提醒，要登機了。
傅易揚拍了一下阮瑤，指了一下手表。
阮瑤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工作。
約莫過了一分鐘，他聽到她說：“行。那就先這樣。等我回去再聊。”
說完，他見阮瑤摘了耳機。
傅易揚笑了一下，問：“結束了？”
阮瑤點了一下頭，拿起保溫杯，像是要去接水的樣子，傅易揚按住她：“來不及了，要登機了。”
阮瑤低頭看看按住自己的手，片刻之後，神色淡淡：“易揚哥，我跟你不是一個航班。我的飛機二十分鐘後才飛。那邊坐滿了人，所以在這坐會兒。你先走吧，一路順風。”
說完，沒等傅易揚說什麽，阮瑤拿起杯子朝着接水的地方去了。
傅易揚坐那，看着阮瑤翻飛的頭發，看看自己的機票，無奈起身，低頭笑了一下。
***
這邊，阮瑤泡完咖啡，和江藝歡聊起天。
“怎麽樣？見到他嗎？”
“嗯。見到了。”阮瑤靠着牆，喝着咖啡，看着窗外有架飛機正在跑道上滑行。
“他見到你什麽反應？”
阮瑤想了一下傅易揚這一路的臉色。
驚訝？意外？
“不知道。”
他的心思一向難猜。
“那你呢？有沒有好好殺他一個回馬槍？”
阮瑤笑笑說：“那當然。我現在已經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綿羊了。”
“那你是什麽？”
阮瑤喝了口咖啡，自信地說：“狙擊手。”
江藝歡一愣：“我真是好奇你這一年在國外到底發生了什麽。”
阮瑤笑了一下：“不用好奇。回去有的是時間跟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