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嘴裏咬着酸檸糖的糖棍, 白晝擡手在虛空中握住了什麽,如流螢般的金色粒子便從她握着的部分開始彙聚,褪去金輝後長槍的真容顯現出來。

咒具?能夠隐匿, 只會在被主人召喚顯現的咒具?

白晝搭在一側肩上的赤紅絨毛披肩也膨大起來,将她的後背整個包裹起來, 像是燃燒着的火焰般‘活’了過來無風自動, 細長的尾巴尖飄蕩在空中,進入了戒備保護狀态。

這些寶具都是白晝從迦爾納身上繼承而來的, 靈衣完全能收放自如, 但有一部分卻出乎意外的‘固執’, 落日耳墜暫且不提,畢竟這是她成為拟似從者前迦爾納便已經贈予她的耳墜,即便成為了‘黃金甲’的一部分, 它無法被靈子化似乎也在常理之中。

——但不知道為什麽絨毛披肩也無法靈子化,頂多減少魔力供給讓它縮小調整一下,讓它靈子化消失白晝卻做不到。

可能是因為當初她的那句無心之言吧, 比如“迦爾納背後的毛茸茸,軟軟的暖暖的, 是很安心的感覺。”

當時迦爾納似乎還真把這句話記住了, 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還表示她可以随時撲上來, 之後的日子裏,他時常會背着她用絨毛披肩裹着她走, 就像是父親背着女兒一樣, 幾乎補全了白晝對于‘父親’這一詞的空缺。

白晝認為自己無法像迦爾納本人那樣強大,即便全力以赴也能發揮出頂多迦爾納十分之七的水平,這還是在她有聖杯做魔力源的優渥條件下。

白晝發現好奇地向她的披肩伸出手的家入硝子, 坦然寬容地說:“可以摸的,請随意。”

她懂的,她也特別喜歡rua迦爾納的絨毛披肩,甚至是整個人埋進去,毛茸茸的簡直是犯規級別的吸引力。

因為有五條悟和夏油傑這兩位大佬坐鎮,家入硝子對于任務并沒有什麽緊迫感,白晝話音剛落她就伸出手摸了上去,那柔軟細膩的宛如鵝絨般的觸感加上像是在沐浴陽光的溫暖,她瞬間愛上了白晝身上這件‘咒具’。

嚯,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大戶人家,居然裝備着兩件一看就不得了的咒具——除了出身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自小可以說是千嬌萬寵要什麽給什麽被視為五條家未來的五條悟,其他兩位二年級前輩都不由得在心裏發出感嘆。

真是太陽的孩子啊。

夏油傑已經看出白晝的能力特點了,他看向五條悟的側臉,明明表現得那麽讨厭新生,可此時此刻夏油傑卻看見了五條悟那海天藍,像是卷着浪花的淺海的眸子中映着閃爍流動的金光,那光輝是尋常人看不見的絢爛盛景。

那就是五條悟眼中的白晝?旁人若是想看,也只能從五條悟眼中窺得一角,還要看五條悟願不願意跟你分享。

不過現在的五條悟并沒有對眼中景色産生所謂的‘獨占欲’就是了,甚至完全無自覺,于是夏油傑輕而易舉的就通過五條悟的眼睛瞧見了這份盛景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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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會說自己看多了會眼瞎啊。

如果看慣了過于美麗的事物再去看醜陋扭曲的咒靈,可不就會因為巨大的反差刺激眼瞎嗎?要麽就會對白晝的存在産生依賴性,不自覺的就會想要去看這個人,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這個人是不行的。

那樣的話真是可憐啊,悟。

但五條悟本人對此全然無察,甚至在他眼中‘美色’看過來的時候迅速轉過頭看向別處,帶着自己本人都未能察覺的慌張和屬于少年的純情青澀。

夏油傑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喂,你笑什麽呢。”五條悟下意識避開新生視線地一扭頭就看見嘴角帶笑的夏油傑。

“沒什麽,我不是一直都會面帶笑容嗎。”夏油傑若無其事地指了指斷尾樓說,“我們進去吧。”

照理說進去後應該兵分兩路來保證效率,但出于任務的真正目的,四人仍舊待在一起,五條悟難得安分地遵守夜蛾正道的話,而不是一開始就自己率先進來以最快速度解決所有目标。

雖然表情很不耐煩似乎下一秒就會暴起就是了。

有了摸披肩的交情,家入硝子和白晝很快就熟悉了起來,白晝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着的,路上碰到的咒靈近的被剎那間揮斬的長槍殺掉,遠一點發現他們察覺到他們的實力和不善想要躲的也會被白晝揮出小火球追上,在痛苦的尖嘯中被燃燒得幹幹淨淨。

循着咒力和殘穢,幾人最終抵達了咒力最為濃郁的地方,大概是察覺到了白晝幾人的不好惹,快要突破特級的咒靈用自己的能力巧妙的隐藏了起來,然而一路上除了這最後的準特級咒靈外,其他雜碎咒靈已全部被祓除。

五條悟環視一下周圍,覺得今天浪費了太多時間的五條家少爺突然露出一個了略顯狂氣的笑容說:“你幹脆把整個爛尾樓一起燒了嗎?有這個能力就幹脆一點啊,反正又不需要你賠。”

“全燒了嗎?”白晝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作為本次任務觀察者的五條悟口中說出,不過還真是符合他性格的幹脆利落,既然找不到那就把咒靈的藏身之地一起毀掉,讓它連同自己的誕生之地一起化為灰燼。

“哈?不然呢。”五條悟翻了白眼,像是在表達對誰的不屑和厭惡,“你覺得那些上層希望看到的是什麽啊?已經完全足夠了啊,你以為自己是在答試卷題嗎?一定要解、求證過程、答案寫得完完整整嗎?一板一眼的簡直無趣,在咒術界夠強就行了。”

“而且你是笨蛋嗎?這裏可是沒人要的爛尾樓,沒必要小心翼翼,這點環境判斷你應該是有的吧?我看你也不是剛上手的新人啊,祓除咒靈當然是越快越好啊。”五條悟直言道。

在五條悟眼中,白晝就是個半吊子的咒術師,還不夠瘋,當然這個瘋并不是什麽貶義詞,而是一種适合當咒術師的特質。

“你為什麽要約束、局限住自己,作繭自縛,就像是可笑地給自己吐了厚厚的絲,讓自己破不了繭的蝴蝶。”五條悟的話語如利箭直穿胸膛,沒人能夠否認五條悟的正确性,不管是他的六眼還是能夠完美處理六眼收集的海量信息的腦力。

“……我明白了,那麽先出去吧。”白晝沉默了好一陣,最後點了點頭,事實上她還不能完全理解五條悟所說的‘作繭自縛’,但是直覺告訴她,她遲早會明白的。

——早晚會明白的。

爛尾樓雖然殘破,但在擂缽街生活而許久的她看來依舊屬于能住的條件,因此沒想着連同它一起破壞。

也是,在其他人眼裏……這種爛尾樓已經沒有存在意義了嗎?就像是被原山恒太老師稱之為‘咒靈多得就跟擠滿了蛆的腐肉一樣的糟心地方’,在咒術師眼裏已經不存在維護保護的價值了。

而橫濱,那就是個被黑手黨、軍閥之流的暴力組織分割統治的罪惡之地啊,咒靈多得就像是好幾個白蟻窩擠在那裏,不僅高聳巨大得紮眼,其地下巢穴更是蔓延得極深、錯綜複雜。

“不生氣嗎?悟那語氣。”她在一旁聽着都來氣,家入硝子忍不住用手肘輕輕頂了頂白晝。

“因為五條前輩說的是事實……雖然我也有沒聽懂的部分,但只要夠強就行的話,那麽我不會有任何問題。”白晝回答道,“之後我也會認真改變自己這種慣性思維。”

“慣性思維?”夏油傑不傻,敏銳地察覺到白晝話語中值得關注的點。

“在我看來,這棟爛尾樓完全可以住,而且還是相當不錯的環境。”白晝平淡道,她并不以自己是擂缽街人而感到羞愧,也不覺得擂缽街是多麽差勁的地方,“我是從橫濱來的,在此之前一直以來都生活在擂缽街。”

五條悟:“……”你在和我開玩笑?我可是以為你是哪個隐世家族裏冒出來的大小姐啊,那個地方出來的家夥別說是五條家裏的那些固執死板的老頭子,全家上下但凡知情的都不會允許其踏進五條家一步。

不過這家夥很強,所以例外。

橫濱擂缽街,那個地方可是在咒術界出了名的惡臭之地,誰都不願意觸及踏足的地方,那裏誕生咒靈的速度和密集程度已經到了令人發指和憎惡的程度。

那裏就是證實人類的惡與負面情緒能達到何等高度的罪孽混亂之處。

白晝這樣的人,出生在那裏。

看着白發少女提及那個地方時,眼中的如水波般泛起的柔光,沒人會懷疑她口中說出的事實。

“雖然從有意識起就在不斷不斷的清理,但也只是無濟于事,一次性全殺光也會在短短幾天內恢複過來……你們的厭惡和排斥是情理之中的。”她平淡地就像是站在第三方視角一樣敘述着事實,“我們出去吧。”

雖然語氣平淡,但她話語間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她能理解他們對那裏的不喜,哪怕當着她的面說那裏的壞話也沒關系,她不會因此而對他們産生排斥和不滿的情緒。

家入硝子用力抱住這個可愛的後輩說:“任務結束後學姐請客帶你去吃一頓好的!”

“我并不需要憐憫……”因為她并沒有遭罪,吃穿不愁,雖然不知道家裏有多少錢,但從中原哥打來的數額來看是他們已經不窮了。

“別和學姐客氣,前後輩之間聯絡感情哪裏是什麽憐憫?”

家入硝子請的這一頓飯白晝是推拒不了的了。

一把火燒幹淨了斷尾樓,白晝在灰燼之中找到了一根指甲尖長的幹枯手指交給了夏油傑保管,夏油傑也明白為什麽會有快突破到特級的咒靈存在了,原來就是因為這根手指——特級咒物,兩面宿傩的手指。

不過能這麽輕易的一把火燒死,夏油傑也清楚白晝所使用的火焰絕非普通的火焰,結合這人的特點來看,想起剛剛那一個小火團直接把整棟爛尾樓包裹起來燃燒的場景——該不會真是太陽的火焰吧?

真是不得了的新生啊,不愧是在擂缽街那種地方生存的狠人。

家入硝子帶走了白晝,夏油傑看向沒有理由跟着女生一起去的五條悟,按理說,家入硝子說請客,五條悟根本不會顧及對方是女生有所客氣,說不定還會要家入硝子把飯後甜點也一起請了,可這回卻是和他一起去提交任務彙報了,真難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路的沉默被夏油傑打破,他笑眯眯地問道:“有考慮過戀愛嗎?五條家對你未來另一半的要求應該會頗高吧,不管是實力還是容貌。”

“我才不需要戀愛,太麻煩了。”五條悟是壓根不想去想自己未來生活中多出另外一半,而他需要關注那人的情緒、想法、生活,也會成為他人很對他五條悟的軟肋,傻逼才會談戀愛呢。

而且五條家對他未來另一半的要求,他也不會給予任何理會,他只會做自己,現在的五條悟完全像不出自己生活裏多出個礙事的異性。

夏油傑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之後準備怎麽給評價?”

“廢話,特級啊,不過這個特級肯定是評定不下來的,頂天了一級,而且讓那家夥先我一步成為特級咒術師超級不爽啊,而且她哪裏像是咒術師。”五條悟哼笑,“橫濱……擂缽街……有着太陽光輝的咒具——你覺得她是什麽?”

說起太陽,沒有日本人不會不想到天照大神,而夏油傑卻沒有将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因為他清楚五條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保持沉默等待五條悟的後話就好。

結合本人的特征,很難不把她與天照大神聯系在一起,在靈力衰退到已經完全消失的現世,世界似乎已經構成了只有詛咒才能殺死詛咒的規則。

那些已經失去了古時候那些身懷靈力之人,再無神明回應卻仍舊供奉着神明的神社在咒術師看來就是打着‘神明’的幌子招搖撞騙的神棍,連詛咒、咒靈都看不見只能嘴上神神叨叨尋求心理安慰的騙世神棍。

而白晝的存在極有可能打破這樣的情況,倘若供奉天照大神的伊勢神宮打着迎回‘太陽神子’的名頭把人帶走,為重振神社威名,除非白晝本人不願,那麽咒術界沒有理由阻攔,就會導致咒術界一家獨大的局面面臨崩塌。

人們更信任他們一直以來所認定的事情,祓除詛咒、咒靈那些污穢存在之事,普通人都會覺得向神社中的巫女、神官尋求幫助更加安心穩健。

別看白晝只有一人,五條悟也是一個人撐起了整個五條家并穩定了五條家作為咒術界禦三家的地位。

不得不說,原山恒太果斷把人拉入咒術界這一決定過于明智,哪怕原山恒太并沒有想那麽多。

“會牽扯出太多後續的麻煩,指不定這次一起出任務的我們都會被波及,我懶得提那些東西,直接說她一把火燒了所有目标簡單輕松,我也不想和那些爛橘子掰扯太多,我怕我沒說幾句話就被那些腐爛橘子的氣味惡心得嘔出聲。”

五條悟說着,似乎已經想到了那個場景,露出了嫌惡作嘔的表情,顯然是忍耐那些上層許久。

夏油傑狐貍眼微微睜大,幾秒後旋即笑了起來。

“真不愧是你啊。”

“感覺你的态度有點奇怪啊,傑。”五條悟看向夏油傑的眼神,覺得不對味,似乎夏油傑再不對勁一點,他就要開始逼問了。

“不,沒什麽,你保持。”就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夏油傑仰起頭看了眼天空,被太陽照得無比晴朗的青空是那樣的輕快明朗,他的語氣也如天上的雲一般舒展放松開來:“我覺得今後的日子一定會更加有意思。”

“因為那家夥?就像是塊木頭,這種連生氣都不知道的木頭哪裏有意思了。”

“你還是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吧。”夏油傑由衷的提醒,“白——晝——多好的名字。”

“怪名字,誰要叫她這麽奇怪的名字。”明明是誕生在日本橫濱,名字卻根本不是日本名,可不就是奇怪嗎,五條悟覺得別扭,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先去找一下今天那個輔助監督吧。”

“哦?”夏油傑挑眉。

“都準備敷衍過去了,那麽至少口徑要統一啊。”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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