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三角

從會議室出來，隐約就能聽到演播廳裏傳來陣陣動人的歌聲，梁博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現在應該是最後一個選手進行排練了吧？”今天晚上的比賽在錄制之前每個歌手有一個小時的排練時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葉全在進行排練。

“李總，聽說你們公司已經和葉全簽約了，恭喜啊，他雖然年紀大了點不會有太多蘿莉粉支撐人氣，不過他的歌路比較廣，以後能發展的路子也挺寬。”和歌唱節目總導演走在一起的是豪門傳媒集團的現任總裁李臻。

三十多歲的年紀，略微清瘦的模樣看起來是個很有修養的男子，到現在為止還是單身的李臻也算是業內有名的黃金單身漢了，可惜李臻這幾年只有幾個緋聞女朋友，一個正牌女友都沒有出現過，讓人不免猜想這位李總是不是有特殊愛好。

“他也算厚積薄發吧。”似乎不大想讨論這個話題，李臻只是随便應答了幾句。

“聽說葉全因為意外把手弄傷了，原定的彈鋼琴部分也只有交給其他人，走我們過去看一看現在排練得怎麽樣了，這幾天我一直有事情沒能看他們的排練，就是聽幾個女編導一直跟我講新找來彈鋼琴的男人是個不遜于電影明星的帥哥，把我好奇的。”

梁導演笑着就和其他人一起朝演播廳的方向走了過去，李臻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他怎麽會不知道哪個彈鋼琴的男人是誰呢？

盡管現在還只是排練而已，但舞臺上的每一個人都盡心盡責地完成着自己的部分，把每一次的排練都當成正式演出。

一架黑色鋼琴前坐着一個和葉全穿着同色不同款衣服的男人，年紀也是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即使光線調暗，那男人沉穩而略帶銳利的氣質讓人想要不注意都難，而這個男人的視線始終凝聚在鋼琴旁唱歌的葉全身上，深沉而悠遠細長。

“那不是陳總嗎？”和電視臺裏的其他人不一樣，梁博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被女員工稱作“比電影明星還要霸氣”的男人是誰，他疑惑地望向旁邊的李臻，後者只是靜靜地看着，作為一個旁觀者。

……

為了今晚的歌曲，葉全換上了全新的演出服，說是演出服但其實非常簡單，一條黑色的緊身長褲配上騎士般的長靴，上身是寬大領子的白襯衣，如果再佩上一把劍他簡直就是活脫脫從油畫裏走出來的仿佛正準備遠征的貴族騎士。

複古的造型，為這個從比賽以來一直以“平穩”“成熟”為标題的男人增添了一抹亮色，今晚的歌曲可以說是一個冒險，但葉全不在乎，他只想好好的将它們演繹出來，在陳嘉樹的陪同之下。

“陳總裁，會不會感到緊張？”從後臺的休息室出來前往演播廳，下一個出場的人就是他和陳嘉樹，不管今天的成績如何，這是他和陳嘉樹這輩子頭一次同臺，葉全很慶幸他當初選擇的是這首歌。

陳嘉樹只是微笑着握住了葉全的手。

【在過去的三十多年裏他的生活堪稱傳奇，在今天的這個舞臺上他勢必将再次譜寫屬于他自己的傳奇，他就是葉全，讓我們歡迎他】在主持人的介紹詞和觀衆的掌聲裏，舞臺的燈光漸漸放暗直至演播廳幾乎陷入一片濃重的黑暗裏，在觀衆們發出好奇聲之前，舞臺上的一盞昏黃燈打在了坐在鋼琴前男人的身上，一時間底下的觀衆席裏發出一陣女人的暗暗驚呼聲。

比賽進行到這裏評委已經無權評選誰能進入下一輪誰又将淘汰，手裏握有這決定權并且能夠決定讓誰最終留在舞臺上的是觀衆，坐在臺下的蘇天安或許也算是這其中之一？

回響在演播廳裏的第一個音符來自陳嘉樹手指下的琴鍵，雄渾低沉的音色一瞬間把在場的觀衆都帶入了一種濃重複古的悲傷氛圍裏，伴随着只有鋼琴的配樂裏，葉全緩緩從黑暗的背景中出現，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他極富個人特色的低沉嗓音。

他這樣輕聲唱道：“目睹繁華，盡失初樣，歷盡滄桑，人已老；金迷紙醉，靡靡奢華，仲夏夜茫，人已老……”

低沉的歌聲反複一手古老的情詩，在歲月的漫漫長夜裏他低聲吟唱，剎那間，小提琴和大提琴等古典樂器驟然奏響波瀾壯闊的一曲悲歌，層層疊加，如同大海的風暴一般震撼了人，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沖刷而來，葉全驟然升高的曲調好像真的唱出了歌詞裏所寫的意境。

“我們年少輕狂，不懼歲月漫長，縱情時光，我們嬉戲瘋狂。”一邊唱着這樣的歌詞，葉全一邊回頭望向了同樣望着他的陳嘉樹，男人驀地縱情一笑，一瞬間的笑容驚豔了歲月，動了旁人的心，扯痛了蘇天安的心髒。

這樣璀璨的笑容，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似曾相識，如夢魇一般狠狠抓住了他的心髒，太過于動人，太過于明媚，也太過于短暫。

齊齊奏響的音樂再一次回歸沉寂，耳畔只有低緩傷感的鋼琴，那右手還纏繞着白紗的男人早已不見了臉上像煙花一般一閃而逝的笑容。

“當我年華老去，榮華盡逝，你是否愛我如初？”

這樣的歌從葉全的口中唱出來似乎格外有味道，纏繞了白紗的傷手更增添了歌曲的味道，愛情裏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發出這樣的疑問，當美麗與金錢都消逝，愛情是否還能存在？

緊接着，是如同自我催眠的喋喋不休：“我深知你會，我深知你會，我深知你的愛會經久綿長。”自己告訴了自己，只是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而已。

答案真的如此嗎？那早已經奠定的悲傷基調，似乎也從那低鳴的樂器聲裏得到了另外一個答案，一個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我知道你不會。

【當年華老去，青春不再，你不會長久的陪在我身邊】

當音樂落下帷幕，葉全也慢慢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音樂久久不曾散去的悲傷氛圍，突然，底下的觀衆發出了一陣陣的驚呼。

彈奏鋼琴的男人在葉全閉上眼睛之後站了起來，陳嘉樹從背後伸手緊緊抱住了男人，或許這僅僅是一首歌，但陳嘉樹也不想從葉全的身上感覺到悲傷；而或許，愛情的答案也不總是現實而又悲傷的。

對底下的觀衆來講，這或許僅僅是主辦方為了提高節目收視率所設計的小橋段，但只有全程觀看節目的總導演梁博知道，讓陳嘉樹這個來頭不小的男人參與節目設計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這一切看似虛假的段落，恰恰是最真實的。

當着全國觀衆的面做出這樣沒有排練過的舉動，大概也是陳嘉樹對歌詞裏唱着的一句句疑問的回答。

【當年華老去，青春不再，我依然會陪伴在你身旁地久天長】“真他媽的肉麻！”深吸一口氣，混在觀衆席裏的蘇天安那麽讨厭舞臺上的兩個男人，卻又忍不住一直盯着他們看，直至最後燈光暗下，葉全和陳嘉樹消失在了舞臺上他也沒辦法從那首歌的餘韻裏拜托出來。

蘇天安突然發現她捂着自己嘴的手有些發抖，不甘，心酸，甚至于是濃烈到讓他無法忽視的嫉妒。

年華老去哦，榮華盡逝？

他的答案有事什麽？

心底有個聲音呼之欲出——他也可以！

可這樣的回答，不應該屬于蘇太難。

“呵呵——”蘇天安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葉全和陳嘉樹在臺上一個唱一個彈，又是抱又是濃情蜜意的都算是什麽？

【你的歌聲是我的引魂燈，生生世世，只需你唱起這首歌，我都将來到你的身邊，不顧一切】曾經在葉全歌詞本上偶然瞥見的一句歌詞突然就躍上了蘇天安的腦海，不管他怎麽努力都無法将這句像是咒語一樣的話抹除，他痛苦地扶着自己的額頭，好像自己做錯了多麽可怕的事情一樣。

這樣複雜的情緒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全，你能告訴我嗎？

小葉子，你肯定是知道答案的吧。

“這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嗎？”蘇天安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腦海裏滿滿的都是和葉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從沒想過他會把這一切記得這麽清，這麽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