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陰錯陽差情難抑
此時的柴紹已經棄了佩劍,取出藏在身上的獨門兵器,正是兩根長短護臂鋼棍,一長三尺有餘,另一根亦有半尺,端的是金光閃閃,華麗非凡。
“寇仲,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柴紹顯是動了真怒,正是氣勢逼人,殺氣縱橫。而寇仲則是一聲不吭,只緩緩抽出自己的神兵井中月,淡月色的刀光凜冽,卻無半絲殺氣。
柴紹見寇仲不說話,只當對方看清了自己,神色間越發惱怒,鋼棍化成兩道光影,朝寇仲胸口和面門射去!此番招數,毫不留情,氣勁緊罩着對手,教寇仲不論反擊或逃走,都要先硬拼一招。
寇仲身負長生訣內功,身法詭秘,更是在實戰中漸漸悟出招式,以柴紹之能絕非他的對手,只是此時卻似乎有所顧忌,只見唰唰兩刀,那一道澄黃從井中月上揮出,堪堪擊中了兩根鋼棍,而寇仲卻并未繼續進攻,反而後退了一步,刀光盡斂,不露絲毫鋒芒。
“你這是什麽意思!”柴紹的招數被攔下,氣得臉色發白,更恨寇仲看清自己,竟不來攻,是以口中一邊呼喝,手中鋼棍夾着雄厚的內力再次襲來。
此番攻擊與上一回不同,乃是柴紹壓上全部功力的一擊,若寇仲用長生訣內功與其硬拼,必然使柴紹功力反噬,恐會傷了肺腑。寇仲本不知情,只待井中月與鋼棍相擊的一剎,身上內功自行撲去,激的柴紹咬牙抵抗,而寇仲随後回過神來,又倉皇收斂功力。柴紹此番攻擊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寇仲身上。
只聽得一聲輕響,柴紹接連後退兩步,寇仲則鮮血狂噴,倒在地上。
“小仲!”原本躲在一旁的徐子陵見此,立時變了臉色,急忙朝寇仲奔去,用自己體內的長生訣內功為寇仲療傷。而李建成亦是現身,先是到了寇仲身旁,試了試寇仲的傷勢,确定并無性命之餘,這才走到柴紹身邊,低聲問道,“可有受傷?”
柴紹怔怔地搖了搖頭,似乎尚未從方才的情況中回過神來,神色有些恍惚。
李建成素來與柴紹并不如李世民和柴紹的關系,此時詢問亦是淡淡的,且還裝作不知情的模樣,溫言道:“寇仲性子雖有些魯莽,但畢竟有恩于我李家,若是哪裏得罪了嗣昌,我便先替他向你道個歉。且他這回也被你傷的不輕,想來若有什麽事,嗣昌的氣也該消了吧。”
這番做足了的姿态讓柴紹有些尴尬,李建成自然不敢告訴柴紹自己已經知道其中問題,裝作一副只當二人是口角沖突的模樣,再配上一點調解的态度和萬分茫然的隐約神色讓柴紹立時進退兩難。他自不會說出自己到底為何這般對寇仲,只是若不說出來,他亦無立場當着李建成的面,對寇仲趕盡殺絕,一時之間,竟是微微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咳咳……這是……寇仲罪有應得……不該柴公子……的事……”寇仲此時略微有了些力氣,一邊從口中吐出鮮血,一邊在徐子陵的攙扶下勉強坐了起來,掙紮着說道,“成少不必怪他……”
寇仲掙紮着說完,又呻吟起來。他這一擊自行抽回內力,乃是逆行了功夫,不但受了自己內力的重創,又被柴紹所傷,與過去受的那些皮外傷不同,五髒六腑皆是受損嚴重,縱容有長生訣護體,沒個八九十天,恐怕難以恢複。
柴紹原本尚有些不知所措,聽寇仲這樣說,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立時炸了毛一般,惡狠狠地盯着寇仲,咬牙切齒道:“我柴紹還不用你來讓!今次便先放過你!待你傷好之後,我們再來一個了斷,到時候再與你決一死戰!”說罷,柴紹冷着臉收了兵器,轉身便走。
眼見柴紹走遠,寇仲心裏又難過又傷心,只覺胸口劇痛,他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徐子陵吓了一跳,大喊了一聲:“仲少!”加快催促長生訣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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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紹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卻未回頭,反而繼續走了過去。
李建成見此,這才無奈轉身,輕輕嘆了口氣,回頭查看寇仲的傷勢,皺着眉說道:“寇仲的傷勢似乎不輕,子陵,你這般給他輸入功力,時間久了恐怕對自己也終究是損耗,可有旁的辦法可以療傷?”
徐子陵聽罷,眼睛一亮,急忙将寇仲背起來,示意李建成跟他過來。
李建成跟住徐子陵左拐右拐,沿着一條小路往後山的密林深處行進,竟是一幢兩層小樓拔地而起,旁邊瀑布如雷,景色氣勢宏大,蔚為壯觀,正是魯妙子的隐居之地。
魯妙子正在打坐休息,未曾想徐子陵竟在這時闖了進來,微微露出一絲驚訝,再看寇仲嘴角留着一絲鮮血,呼吸細若游絲,更是吓了一跳,愣道:“寇仲是被誰所傷?”
徐子陵苦笑起來,卻是不知該如何說起。
李建成故意提醒徐子陵正是想要來見這魯妙子,聽此,急忙上前,恭恭敬敬道:“晚輩李建成,見過前輩。寇仲乃是被我朋友所傷,我那朋友雖然心氣高傲,卻非無禮蠻橫之人,這其中有些誤會,還請前輩能出手相救,為寇仲療傷。”
魯妙子的相貌樸拙古奇,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鬓,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郁的皺紋,臉色充斥這對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
此刻,他的神色則添了一份犀利,微微眯眼看了李建成一眼,似乎對他極不信任,口上未說什麽,只是示意徐子陵将寇仲抱到床上,随後他把了脈,提筆寫了幾個藥方,叫徐子陵去抓藥。
待徐子陵走了,魯妙子才冷哼了一聲,問道“那傷了寇仲的小子可就是柴紹?”
李建成聽此,露出驚訝地神色,拱手道:“前輩英明。”
“哼,這傻小子倒是個癡情的,有幾分老夫當年的傻樣,只是不知道那喚柴紹的小子可當得起寇仲的這份心思。”魯妙子極其護短,雖然知道寇仲對柴紹做的事頗有些過分,卻仍是有些氣憤柴紹傷寇仲這般厲害,此時話中的語氣很是不好。
李建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此時自然不敢開罪魯妙子替柴紹說話,只是這事說起來……雖然是柴紹跟蹤寇仲徐子陵在前,但寇仲所為确是有些出格了,只是如今柴紹又将寇仲打成重傷……更何況,柴紹對寇仲可是恨之入骨……且兩個人都是男人……
這一團亂麻到底誰的錯多幾分,誰又欠了誰多些哪裏是李建成想得明白的,只得應道:“柴紹下手或許重了些,然則……其心情卻可以理解……”
這話說得委婉,卻終究是向着柴紹多些,魯妙子冷哼着看了李建成一眼,沒再吭聲。
眼見着寇仲喝了藥,傷勢似乎穩定了許多,臉色也好了些,李建成想到他這般跑出來,将商秀珣并一幹手下一齊扔在宴席上,似乎有些不妥,便與徐子陵交代了幾句,說晚上再來看寇仲,随後轉身離去。
彼時,廳中宴會自然是散了,李建成回了商秀珣為他準備的房間,方準備換身衣服再去向其賠罪,便見柴紹背着手立在院中,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李建成心中輕嘆一聲,走到柴紹身邊。
柴紹聽到他的腳步身,回身看他,嘴唇動了動,卻是未發一言。
李建成看着有趣,笑道:“寇仲的傷勢随重,好在并無性命之憂,只是這內傷恐怕得需三個多月才能養好。”
“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聽李建成提起寇仲,柴紹的臉色再次不自然起來,憤憤地說道,眼裏卻明顯輕松了許多。
“我知你素來看不慣寇仲的性子,只是他與徐子陵自小便是孤兒,在揚州跟着市井流氓長大,能有今日的成就實屬不易,雖然有時痞氣了一些,心地卻是好的,若是沒什麽大事,你便饒了寇仲吧。”繼續擺出無知的模樣,李建成再次勸道,只是柴紹哪裏咽得下這口氣,只不肯吭聲,轉身離開了。
李建成目送柴紹離開,輕輕嘆了口氣,這局面還真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寇仲怎地就突然傾心于柴紹了?分桃斷袖的典故李建成也不是不懂,在地府看了上千年的熱鬧,這歷朝歷代,那些荒唐事他自然也是見過的,只是這寇仲和柴紹,他怎麽想都覺得別扭起來。且不說柴紹明顯的敵意,想來日後處理這二人的關系,恐怕要費一番波折。
不過今日雖然橫生了這插曲,卻也讓他還可借着探病的理由,與魯妙子接觸,這楊公寶庫的機關圖紙說不得便能拿到手。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李建成聳聳肩,算了,到了如今的局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