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沒等謝書亦反應過來,景洛的手就伸進了他衣服裏。
景洛一邊撓他癢一邊說:“還敢不敢再說了?還敢不敢了?”
謝書亦一邊笑着一邊躲,他本想像前幾次那樣攥住景洛的手,但景老板這次學聰明了,根本不給他機會。
謝書亦邊笑邊躲,一不留神就踩到了旁邊裝水的塑料盆,腳下倒騰不及,被結結實實拌了個倒。
而景老板也不幸被連累了,因為他的手還在謝書亦身上,謝書亦摔倒時下意識的拽了他一把,所以,兩人就結結實實的摔到了一起。
倒地的一瞬間,謝書亦下意識的摟住景洛的腰,說巧不巧,那一瞬間景洛的唇剛好擦着謝書亦的臉頰滑了過去,随即,景洛就完完全全趴在了謝書亦的身上。
麻酥酥的,像一絲電流竄過,不論是臉上、唇邊還是心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心跳聲在此刻被放大重疊,像是在暗示着什麽。
兩心相觸,心貼心的距離,再多話好像也說不清了。
時間過了好久,久到景洛忘了趴在謝書亦身上有多久了,只感覺盆裏的水蔓延到了手邊,帶着一點濕漉漉的涼意。
景洛掙紮着想爬起來,但無奈被人環住,他雙手撐地,居高臨下的看着謝書亦,終于惱羞成怒:“把你爪子給我拿開!”
謝書亦沒回應,腰上的手也沒挪開,他直勾勾的看着景洛,說:“你剛剛是不是親了我一口?”
“轟”景洛的心跳炸了,臉上莫名一熱,他想也沒想就反駁,“你胡……”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謝書亦給堵了回去,“我都感覺到了,臉,你親的我臉。”
“……”
自知理虧,景洛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吐出四個字:“這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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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也沒關系,就當…”謝書亦想了想,繼續說,“你送我的禮物吧,那景老板,要不要禮尚往來?”
景洛:“什麽禮……”
景洛話不等說完,就看到謝書亦的臉在放大,而自己也從謝書亦的瞳孔裏看清了自己窘迫的樣子。
不等謝書亦臉靠近,景洛便像條鹹魚一樣使勁撲騰,謝書亦招架不住他,只能放開手,他一臉帶笑的說:“逗你的。”
景洛強裝鎮定的站起身,扔下一句:我去看看窗簾洗好了沒。
就夾着尾巴溜走了。
看景老板落荒而逃後,謝書亦在地上坐一會兒,他摸了摸自己溫熱的臉頰,聽着自己躁動的心跳,徹底搞不清楚自己的取向了。
景洛拿出窗簾來晾的時候,謝書亦正在有模有樣的擦着窗戶。
景老板目光閃躲,避着謝書亦的視線來到室外。
他拿好窗簾晾在院子裏的晾衣架上,好在院子的寒風後涼人。
能夠好好給他躁動狂熱的心降降溫。
窗外陽光耀眼,一束束太陽光像極了舞臺上的聚光燈。
謝書亦透過窗子,看到了一副令他心神蕩漾的場景。
米色的窗簾被晾在院子裏的衣架上,陽光透過窗簾上的花紋形成一個個造型奇特的光圈,景洛站在背光一面,光圈打在他身上,像舞臺上全場矚目的焦點。
但此刻場下沒有觀衆,只有謝書亦一個旁觀者。
一個見證他喜怒哀樂的旁觀者。
但都無所謂,座無虛席也好,空無一人也罷,他永遠都是那一人眼中的焦點。
謝書亦看的有些入迷,他大腦放松,此刻看着窗外人的一舉一動,心裏那點叫心動的火苗越燒越高。
景洛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忽然一擡頭,謝書亦來不及收回的眼神就被他看進了眼裏,但還不等看清,他就收回了目光。
被抓包的謝書亦匆忙回過頭,把頭撇向一邊深吸了幾口氣,又恢複了往常那一貫的神情,他又轉過頭去看景洛,只見景老板瞪着他,擡手指了指玻璃,用口型說了句:不許偷懶,快點幹!
冬日午後,暖意蒙蒙,一顆叫心動的種子悄悄種在了心上,只能來年開春芽。
等兩人完成這聲勢浩大的大掃除工程,天色已經稍暗了,只剩幾縷紅色的餘晖還彌漫在天空上。
吃過晚飯,兩人都一動不動的癱在沙發裏。
景洛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和肩膀,長嘆一口氣。
“累了?”謝書亦問。
“托你的福。”景洛答。
謝書亦笑了笑,“我給你揉揉?”
“你會?”
謝書亦不答反問道:“上次感覺怎麽樣?”
“什麽上次。”
“貴人多忘事啊景老板,”謝書亦笑着嘆口氣,“你落枕那次啊。”
“那次啊,也還行吧,勉強湊合。”
上次感覺确實還行,雖然沒那麽專業,但脖子的确舒服不少。
景洛想了想,說:“那你過來吧。”
謝書亦笑了笑,起身來到景洛旁坐下,他說:“轉過身來,背對着我。”
景洛乖乖轉身,背對他坐好。
微涼的手指蹭過景洛的脖頸,激的他一哆嗦。
謝書亦:“很涼?”
景洛:“有點,你手怎麽總是這麽涼?”
謝書亦: “天冷吧。”
“那我手怎麽不涼,”說着,他伸手碰了碰謝書亦的指尖,一觸即離。
但謝書亦卻感受到了景洛手指的溫度,溫熱,帶着一種熟悉感。
景洛收回手,“你這可能就是體質問題。”
“可能吧。”說完,他又開始不輕不重的給景老板按着肩。
“這個力度合适嗎?”謝書亦問。
“有點重,輕點。”
謝書亦輕了些力度,再次問道:“這樣呢?”
景洛點點頭,“這樣差不多。”
景老板享受着謝書亦貼心的按摩服務,突然沒理頭的來了句:“謝書亦,你不是也總脖子疼麽。”
謝書亦按摩的手一頓,他确實會脖子疼,那是常年寫作落下的職業病,低頭太久脖子就會僵的擡不起來。
謝書亦:“你怎麽知道?”
“……”
人在極度舒适中說話容易不經過大腦,景洛一愣,忽的睜開眼睛,“我猜的,你這東西不得低頭麽,總低頭脖子能不疼麽……”
謝書亦笑笑,“現在好多了。”
景洛也配合的笑了笑,心裏暗自松了口氣。
年關越來越近,兩人該忙的也都忙完了。吃過午飯後,景洛稍坐了會兒,就起身去拿了瓶酒準備出門,還順帶拿了兩個紙杯。
“你去哪兒?”謝書亦看他這架勢,以為又要去和別人比試比試。
“去跟我爸喝點。”景洛說。
謝書亦有些納悶,自己來這麽久從沒見過景洛他爸,“叔叔也住這兒?”
景洛笑了笑說:“就住不遠處那片墓園裏。”
謝書亦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剛想道歉,還不等開口,景洛又說:“沒事,都走好多年了。”
謝書亦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走了,很快就回來。”
謝書亦:“嗯。”
景洛手裏攥着酒瓶,拉好衣服拉鏈就出了門。
景洛的父親确實去世好些年了,在他16歲那年,父親因為意外去世,也正因為是意外,才格外難以讓人接受。
荒寂的墓園裏透着一股陰冷,一排排松樹傲然挺立,像是守衛亡靈的衛士。
景洛穿過一排排墓碑,來到一座碑前停下,他沒說話,盯着碑上的人看了會兒,就轉過身随地而坐。
他把酒瓶放在一邊,拿出揣在懷裏的兩個紙杯,倒上兩杯酒,一杯放在墓碑前,一杯自己拿在手裏。
“又過年了,爸,”他喝了口酒,看着遠處,“這次沒給你帶花,就只帶了瓶酒,知道你喜歡喝白的,特地給你帶的。”說完,他把紙杯又往前推了推。
“我挺好的,吃得好,睡的好,人也挺好。”
景洛沉默一會兒,又說:“她應該也挺好的。”
他又喝了口酒,自顧自的說:“我最近新交了個朋友,是個作家,人挺好,”他笑了笑,“就是說話挺欠。”
……
“他也是一個人過年。”
景洛收回視線,偏過頭看着墓碑上細看和自己有幾分想象的男人,“不用擔心我,你自己在那邊好好的,不用挂念。”
看了好一會兒,他偏過頭,兩肘搭在膝蓋上,摩挲着紙杯壁,自言自語說了好多話,就像是平常和父親談話的孩子一樣,把這一年裏所有的抱怨、心酸、委屈和喜悅都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唯一遺憾的是,這個平時會拍着他肩膀笑着安慰他的男人現在只能透過冰涼的墓碑笑着看着他。
景洛抹了一把眼睛,看着紙杯裏最後一口酒,他說:“最後一口了啊,”他輕輕碰了碰男人面前的紙杯,擡頭一飲而盡。
他把紙杯放在一動沒動的那杯酒旁邊,“今天就喝到這兒吧,”他笑了笑,像是想起什麽事情,又接着說,“喝多了容易說胡話,吃過一次虧,這次就少喝點,你也是,在那邊也少喝點酒。”
“差點忘了,”景洛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煙,從裏面拿出兩根,把剩下的蓋好放在了那杯酒面前,“我拿兩根,剩下的給你,”說完,他又補充道,“少抽點啊。”
說完這些,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
遠處的一絲光線穿過挺拔的松樹照過來,打在墓碑上照亮了照片上的男人的笑容。
景洛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輕聲說:“走了,爸。”
“不待了,家裏還有人等我呢,我明年再來看你。”
回去的路上景洛走的有些快。
第一次,家裏有人在等他,自己不是從一個冷冰冰的地方回到另一個冷冰冰的地方。
回到家裏,剛推開門,就看着謝書亦正抱着貓坐在藤椅上等他,可能是等的有些久了,手已經凍紅了。
謝書亦看着微微喘氣的景洛,笑着問:“跑這麽快?看來是想我了?”
景洛沒說話,難得一次沒有反駁,他來到藤椅上挨着謝書亦坐下,摸了一把貓,說:“等我呢?”
“是啊,等你。”
“感覺不錯。”
“什麽不錯?”
有人等我回家的感覺。
景洛把他懷裏的貓抱到自己腿上,謝書亦才得空把手揣進兜裏暖和暖和。
景洛抱着貓,用腳晃着藤椅。
兩人就這麽坐着,彼此誰都沒有說話,但這種沉默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就這麽安靜了好一會兒,謝書亦突然聽到打火機點火的聲音,随即便聞到一股煙草味。
他轉過頭,只見景洛一手夾煙,一手摸着懷裏的貓,煙霧吐出,被風吹散,幾縷飄到謝書亦眼前,他透過煙霧看景洛,視線有些朦胧。
“怎麽還抽上煙了?”謝書亦笑着問。
景洛沒說話,又抽了口煙,他慢慢吐出煙霧才開口說:“開心。”
“你這理由還挺特別。”
景洛笑了笑沒有說話,安安靜靜抽着手裏這根煙。
吐出最後一口煙霧,自己面前突然多了只手,這只凍紅的手有些眼熟。
何止是眼熟,自己還摸過呢。
“幹什麽?”景洛轉過頭問。
謝書亦沒說話,又沖他伸了伸手。
“哦……”景洛趕忙抽完最後一口,把煙摁在地下撚滅,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他把煙屁股放到謝書亦的手心裏,笑着說,“謝謝啊。”
謝書亦:“?”
他嘆口氣,起身走到陽臺丢進了垃圾桶裏。
他回來的時候,景洛正把最後一根煙叼進嘴裏,剛掏出打火機,還不等點着,嘴裏叼着的那根煙就沒了。
景洛一臉懵的擡起頭,只見謝書亦已經把從自己嘴裏奪過去的煙叼在了嘴裏。
他從一臉懵的景洛手裏搶過打火機,點燃後才又重新坐下。
“你……”景洛有些尴尬的說,“我都叼進嘴裏了……”
謝書亦抽了口煙,吐出煙霧,笑着說:“沒事,不嫌棄你。”
景洛本想再反駁,卻被謝書亦抽煙的樣子給晃住了,他兩根手指夾煙,眼睛微微眯着,從抽煙和吐煙的動作來看根本不是新手。
景洛來了興趣,他打趣的問:“沒看出來啊,謝書亦,你還會抽煙呢。”
說完,不等謝書亦回話,他又繼續說:“看我這記性,忘了你是個演技派了。”
謝書亦笑了笑,看着手裏帶火星的煙,“那也得多謝景老板教的好。”
“不敢當,還是您有天賦。”
“好多年沒抽煙了,都忘了什麽味道了。”他又抽了口煙,吐出煙霧,隔着朦胧的煙霧,他自言自語的說,“這算一算有十幾年沒正兒八經抽過煙了。”
這倒是實話,自從下決心徹底改變之後,謝書亦就很少碰煙了,偶爾也會抽幾根,但不至于上瘾。
“十幾年?你十幾歲就會抽煙了?”景洛又重新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不出來啊,年輕時候還有故事呢。”
謝書亦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摁滅,笑道:“年少輕狂。”
景洛笑着附和道:“又輕又狂。”
謝書亦笑了笑,沒有再回話。
空氣安靜了會兒,謝書亦又開口說:“進屋吧,起風了。”
“你先進去吧,我在等會。”
謝書亦沒說話,起身進了屋,把煙屁股扔進垃圾桶裏,又去屋裏把沙發上那條小毯子拿了出來。
他坐下來,拿毯子蓋在兩人身上。
景洛看着他這一系列動作,頓時有點摸不清頭腦,“幹什麽?”
“等吧,我陪你一塊。”
景洛沒說話,把小毯子往謝書亦那邊拽了拽,只是這毯子有點小,往他那邊拽自己這邊就漏風,往自己這邊拽他那邊就漏風,來回折騰了好幾個來回,都是一邊漏風。
謝書亦笑了笑,主動往景洛那邊坐了坐,拽了拽毯子,剛好把兩人完完整整蓋住,“好了。”
兩人挨得極近,腿貼在一起,謝書亦的手也時不時碰到自己的手,景洛一時有些尴尬,想往旁邊挪一挪,可一動就會漏風,無奈之下,只好安靜的當尊佛像了。
沒等多久,不知是景老板凍透了還是不想當佛像了,他掀起毯子,“不等了,我回屋了。”
謝書亦笑着跟在他後面抱着毯子一塊進了屋。
隔天依舊是個大晴天,景洛閑來無事決定再帶謝書亦出去溜溜。
謝書亦怕了,回想起之前那一群熱情的說媒大媽,說什麽也不出去。
“放心,”景洛說,“就是出去轉轉,你一天天憋家裏不難受啊。”
“……”
确實有些難受
天氣很好,太陽高照,臘月天,空氣裏依然飄着層幹冷的味道。
景洛帶着謝書亦轉着轉着就來到了小公園裏。
謝書亦懷疑他是故意的
因為景老板正湊在人堆裏看大爺們下棋
時不時還比劃幾下
“……”
謝書亦無奈,安靜的站在一邊
景洛看了會兒,人太多,一時半會也排不上號,只好拉着謝書亦看一邊坐着等。
兩個人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旁邊就是大媽們在閑聊唠嗑。
每個地方總有一群大媽是她們當地廣播大喇叭,誰家有個事落到她們耳朵裏第二天就能傳的人盡皆知。
不論好事壞事
喜事喪事
比如,現在她們聊的就是老太太之前說的那個小偷。
“哎,聽說老張家前幾天進的那個小偷抓住了啊,還是個女的呢。”
“哎呦喂,可了不得,還是個女的。”
聽到這,景洛和謝書亦面面相觑,後背不自覺的爬上一股涼意。
謝書亦:“……景老板,這算幸運嗎?”
景洛:“還好我平時好事做的多。”
謝書亦:“?”
景洛暼他一眼,默默吐出兩個字:積德。
說完,景老板豎起耳朵繼續聽起了後續。
“那小偷也缺心眼,偷還偷上瘾了,一次不行還兩次,該!”
“抓到了總歸好啊,我這幾天一直想着這個事,睡覺都睡不安頓咧。”
“誰說不是呢,這幾天門都不敢開了咧。”
大媽們你一句我一句,紛紛附和道。
謝書亦聽着,也附和了一句:我也是。
景洛:“?”
真好意思說
合着那幾天睡成死豬的不是你?
“哎哎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其中一位大媽壓着嗓子說,“老陳家的兒子領回來一個男朋友!”
“啥?!男朋友?”
“老齊這話你可不能亂說!”
“這話我哪敢亂說,我都看見咧,兩人領着手呢,說話那個膩歪勁呦。”
大媽群裏一陣唏噓,接着開始議論紛紛。
“那老陳知道不?”
“這都領回家啦,還能不知道嘞?”
“哎呦,那老陳兩口真看的開呦,換我兒子領回來個男的,我非得趕出去不行。”
“我也是呦,接受不了,我還等着抱孫子嘞。”
話聽到這兒,謝書亦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了看景洛。
景洛正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似乎是察覺到了目光,他也轉過頭看着謝書亦。
四目相對,兩個人眼底都藏着很深的情緒,他們仿佛有許多話想說,但誰都沒有開口。
話題還在繼續,其中一位大嗓門的大媽說:“哎呦,你們這些迂腐想法呦,這都啥年代啦。”
“要是你兒領回家個男的,你能同意呦。”
“同意,為啥不同意,我兒開心最重要,管他男的女的。”
“那你心态真好呦。”
………
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了下來,閑聊的大媽們換了一個又一個的話題,下棋的大爺們換了一波又一波。
北風又開始呼嘯,穿過空隙吹進衣服裏。
景洛緊了緊衣領,說:“天要黑了,回家吧謝書亦。”
作者有話要說: 內容有點多Q_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