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亂碼
比賽的場地在北校區的大禮堂內，地方大，可以容納足足上千人。因為中途出了岔子的緣故，同專業的同學們怕她緊張，一路給了她不少安慰。
顏以微笑着接納了這些安慰，其實她一點也不緊張，她甚至有種預感，今天可能會發生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宿主，你的表情有點壞壞哦~】
顏以唇角微翹：“因為電視劇裏都是那麽演的。”
進入候場區，顏以一眼就看見了被衆人圍在中間、猶如衆星拱月的林柔，瞥見顏以，林柔姣好的面容露出一絲親切的笑意：“小以，你也來了。”
顏以并未理她，一個人在角落裏坐下。
“她就是顏以？這麽傲，別人打招呼都不理的嗎？”
“中文系最近把她吹破了天，可惜演講比賽不是靠臉就行的，四級都沒過也敢來。”
候場區內這些聲音并沒有避着顏以，沒過多久，顏以就聽見林柔一臉着急地替她辯解：“小以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她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聽說是演講稿丢了。”
議論聲終于變小了些。
比賽前先開始抽簽，顏以抽到的簽是15號，屬于一個不好不壞的中間順序，顏以瞟了一眼，林柔的順序是11號，在她前面一點。
時間一到，比賽正式開始。
候場區的位置在主舞臺的東南方向，等候的選手們雖然看不到競争對手的表演，卻可以聽清他們所說的內容。
比賽開始前，顏以拿着單詞書随意記憶，第一個選手登場之後，她就集中注意力，去聽對方講述的內容。
——她竟然全部聽懂了。
這次演講比賽的主題是Hope，希望，內容由每位選手自由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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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主題看似給得很寬泛，甚至小學生上臺都能講出長長的一段，但事實上并不好講，從第七個選手開始，選手們講述的內容已經有大面積的重合，候場區的選手們都聽出來了，氣氛明顯緊張起來。
一般來說，演講比賽越往後選手們的表現越出色，可他們這一場表現似乎反過來了。
不久之後，林柔上了臺。
走到顏以這邊時，她輕輕擡起下巴，露出一個自信的表情。
這一瞬，她的臉和顏以記憶中那個妖豔女人發生了重疊，其實她們長得很像，只是林柔多數時候都是一副毫無攻擊性的小白花面孔，總會讓人忽略她原本的長相。
林柔的聲音清脆甜美，語調流暢發音标準，她才開了個頭，候場區裏便響起一陣感嘆之聲。
“她講得也太好了吧！”
“居然能從這個角度切入hope，不愧是我女神。”
“還比什麽比，表達能力不如人家也就算了，內容竟然也不如。”
顏以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意，當然不如了，這可是她在圖書館翻了足足三天資料才翻到的內容。
【宿、宿主，她抄襲你！】
“真是個單純的小智障啊，體會到人心的險惡了嗎？”
小智障001：【……】
林柔的演講引發了觀衆席上陣陣掌聲，在她下臺的那一瞬，禮堂內忽然爆發出比剛剛更熱烈的掌聲，伴随着陣陣驚呼聲。
下一秒，顏以的手機也震動了起來。
班級群和專業大群飛速地蹦着消息：“季淵學長、顧遠深學長和齊遇學長竟然都來了！嗷嗷嗷嗷不枉此生啊！”
“大禮堂嗎？好遺憾我今天沒去。”
顏以正要退出微信，忽然跳出來一條信息：“演講比賽加油。”
她盯着消息看了兩秒鐘，還是回了一條：“會的，謝謝。”
這個微信頭像不常在她的主頁和朋友圈出現，可顏以知道，這是季淵的微信。
他這會讓她加油，但是過一會兒，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天平固然可以永遠保持平衡，可只要其中放入了東西，哪怕只是簡單的一粒沙子，也會讓它出現傾斜。
……
顧遠深眼角瞥見了季淵的對話框，問道：“在給誰發信息？”
“沒什麽。”季淵把手機放回口袋，“下一個人開始了。”
顧遠深唇角輕抿，沒再講話。
最開始是林柔告訴他們，今天有一場演講，可現在林柔的演講已經結束了，不僅季淵沒離開，就連平素最不耐煩聽這些的齊遇都老老實實坐着。
顧遠深伸了個懶腰，主持人繼續報幕，報幕之後，一道他們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舞臺中央。
……
顏以依舊是那身黑裙，被聚光燈照耀着，皮膚遠比看上去更白，為了這次演講，她塗了口紅，頸部修長若天鵝，如果說一開始是她的外貌給觀衆帶來了沖擊的話，她開口之後，臺下更是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因為顏以演講的內容，竟然和林柔一模一樣！
一個詞的差別都沒有！
“搞什麽？這種演講比賽顏以也敢抄林柔？”
“她膽子居然這麽大的嗎？我還以為她轉好了。”
“無語了……”
現場恰好在這時候給林柔切了個鏡頭，演講結束後不久，她就坐到了季淵幾人身邊，此刻，林柔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又泫然欲泣的神情，更是讓人對她萬分同情。
林柔身邊，齊遇瞪大雙眼看着屏幕，顧遠深和季淵都是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也不一定是顏以抄林柔的吧？我聽說比賽之前顏以的演講稿丢了。”
“那不就更好解釋了嗎？演講稿丢了，正好抄抄林柔的，再背一下就行了。”
在舞臺上，顏以自然也聽到了臺下的讨論聲，可不管臺下說什麽，她的演講始終沒有停頓，直到“叮叮”一聲，評委席上一位老師打斷了她。
“顏以同學，為什麽你的演講稿和11號的林柔同學一模一樣？”
顏以眨着無辜的眼睛：“老師，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臺下的聲音頓時更大了：“顏以，要不要臉啊，抄襲你都不敢認嗎？”
“無語了這個女的，我以為她這段時間天天去圖書館看書是變好了呢。”
很顯然，顏以的答案并不能讓老師滿意：“顏以同學，你要認識到，抄襲是一種很惡劣的行為，不僅從這次比賽來說，抄襲本身也是錯誤的。”
“如果你不能好好解釋你的演講稿的來源，我們将會判定你抄襲，取消你的比賽資格。”
林柔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舞臺邊上，一臉擔憂地望着顏以：“老師，顏以不是那種人，我相信這次只是她無心之失。”
“女神人太好了，不管被顏以拖後腿多少次都不生氣。”
“攤上這麽一個妹妹，又有什麽辦法？”
“但是顏以這次真的過分了，抄襲也就算了，連一個字都不帶改的。”
評委席上的老師并沒有去聽林柔說什麽，而是直直看向顏以：“顏以同學，請你解釋一下，你的演講稿是哪裏來的。”
顏以垂着頭：“是我自己寫的。”
臺下頓時一陣嘩然。
“證據呢？”
“我電腦裏的演講稿被人删了。”
臺下的喧嘩聲頓時更大了：“都0202年了，還有人找這種小學生都聽得出假的借口，是覺得其他人都是傻子嗎？”
“演講稿那麽巧就被删了，誰信誰傻！”
“呵呵，幹脆直接取消資格吧，別讓她在臺上舞了。”
老師倒是沒那麽激動：“你能找到證據證明你的演講稿被人删掉了嗎？”
顏以搖了搖頭：“那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宿舍。”
“這個理由真好，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我銀行卡裏有500萬被人偷了，讓銀行賠我一筆錢？”
老師于是看向林柔：“林柔同學，你的演講稿在哪裏？”
“在我電腦的D盤裏，我一般都把材料放在那裏。”
老師看了顏以一眼：“那麽抱歉，顏以同學，恐怕這一次我們要取消你的參賽資格了。”
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顏以也擡起了頭：“老師，我不同意。”
在燈光下，她眼眸很亮，并沒有即将被取消參賽資格的恐慌，更沒有抄襲他人的羞恥，她就那麽直挺挺地站着，昂着頭：“老師，我可以證明這篇演講稿是我寫的。”
燈光在舞臺上打下一道陰影，說完這句話之後，顏以與林柔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她聲音清朗，話語中自信滿滿：“我有證據證明。”
這一瞬，林柔眼中出現了不易察覺的慌亂，她默默穩下心神。
這件事她處理得很幹淨，顏以不可能有證據，她只是在吓唬自己罷了。
下一秒，她就聽到顏以說：“演講稿第三段第6句話，舉的意大利的例子，來自《X信號》雜志第3期第93頁，這本書沒有電子版本，在網上也搜不到，只有本校圖書館有實體資源。”
“我4月20日在圖書館查閱了這份材料，而據我所知，林柔同學近段時間一直在海外，她從來沒有進過本校圖書館，這個例子是從哪裏得到的？”
“第四段的Thiscoury開始的那句話，例子收集自……”
“第六段第2句……”
“第七段第3句話……”
“……”
顏以每說一句，臺下便會安靜一些，等她最後一句說完，停頓下來的時刻，整個禮堂已經靜得一根針掉落地面的聲音都聽得見。
這時候，顏以看向林柔，含笑問道：“林柔同學，你知道我在最後一段用的LRBCW這個縮略詞是什麽意思嗎？”
“我真的很佩服你，我随便編的詞你都能一點不落地背下來，連查字典都懶得。”
顏以說到這裏，觀衆席上的同學們紛紛拿出手機，去查這個詞的意思，然而遺憾的是，除了一堆亂碼之外，網上根本沒有這個詞的解釋，正如顏以所說，這只是她胡亂編的一個詞罷了。
“lrbcw，lrbcw……”
“lr……林柔？林柔別抄我？？？”
某個男聲響起的一瞬間，整個禮堂都沸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