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照顧
丁敏君走回安适屋中,想着趁他還沒醒,趕緊再趴着補會兒覺。
一進屋,看到安适那明亮的眼睛正睜大了看着她,她突然就有了一絲緊張感。
“你醒了,那個……我去給你煎藥。”她甚至沒給安适開口的機會,就轉身出去了。
一年不見,不知怎地,就産生了一種陌生感。
丁敏君守在藥爐旁,盯着冒出的白煙。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平時殺個人也不會手軟,到了安适面前突然就緊張了。不過自己現在好歹也救了他一次,算得上報恩了,以後各不相欠,省得總是惦記着自己欠他一條命。
再不願面對,那藥也還是熬好了。她想着,李嬸要是這時候在多好,她也用不着這般矯情。
她端着藥,半低着頭走進屋中。卻聽到安适撲哧一笑,都這樣了,這人還能笑得出來!她擡起目光,疑惑地看他在笑什麽?
“你這小心的模樣,看起來可真不像一個江湖女子。”盡管那聲音還是有些無力,卻也足夠丁敏君聽得清楚。
丁敏君是經不得激的脾氣,經安适這麽一說,反而放松了下來。她偏要生出江湖俠女的豪氣來,讓他看看。只是這喂藥,與俠女好像不相幹啊。她總不能為了豪氣,将安适一把從床上扯起來,來,喝藥了。
結果,她也只得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側靠在軟被上,吹着藥喂給他喝。兩人頭一次清醒地正兒巴經地靠得那麽近。
丁敏君将藥碗放在他的唇邊,他幹裂的嘴唇沒有初時的慘白,漸漸恢複了血色,褐色的藥汁被一口一口喝進去。她盯着盯着,不知怎麽就有些臉熱了,她自己覺得是被藥冒出的煙薰的。
安适喝完藥,她收回碗,用手巾順手給他擦了擦嘴邊的藥汁,結果這次,連安适也覺得臉熱了。
丁敏君抽了被子,扶他慢慢側躺回去。兩人現在是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如何說些什麽。
“去歇會兒吧,我現在也沒什麽事了。”之前看她從床邊爬起來的樣子,也知道她肯定沒休息好。丁敏君覺得也好,反正現在他醒了,喝了藥也确實沒什麽事。
她這一覺睡得還真是香,直到再次被敲門聲驚醒。
走出屋子,太陽此時已快西沉。自己這一覺睡了整個下午,李嬸将晚飯都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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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嬸,安适醒了。”丁敏君接過來食盒對李嬸說道。
李嬸一激動,便急着跑到屋裏看安适去了。丁敏君也跟着走了進去,一個下午過去,也不知他怎麽樣了。
誰知一進去,看到安适閉着眼,又睡着了。
“他身體虛,看來又睡過去。”丁敏君解釋着。
“他不會有什麽事兒吧?”李嬸有些擔心。
丁敏君道:“他失血過多,身體肯定虛弱,睡覺是正常的。他醒來時腦子清醒的很,看不出異樣。”說着,她用手碰了碰安适的額頭,并不燙。
“那就好,那就好。”李嬸喃喃了兩聲,又接着說:“想着你一個姑娘晚上也不方便看他,我讓你叔晚會兒過來,看着點。你跟我到那邊歇着,讓你叔晚上住這邊。”
丁敏君對此沒什麽異議,有些事,她一個女子确實不方便,現在正好,她點點頭。
李嬸又催她:“快去吃東西。我給安适帶了些粥,還想着他晚上能醒呢。”
丁敏君接口道:“說不準他一會兒就醒了,等會兒我架上鍋,燒些開水,放蒸籠上熱着就好了。”
丁敏君的話還真是靈。那安适也睡了不少時候,屋裏有兩個人在說話,其中一人嗓門天生又大,他想不醒都難。
“李嬸。”他喚了李嬸一聲,提醒她,自己現在已經醒了。
“唉喲,你這小子終于醒了,要擔心死嬸子了!餓了吧,來,嬸子喂你吃點東西。丁姑娘,你也快點吃去,照顧着安适,辛苦你了。”李嬸利索地安排着。
丁敏君心道,不辛苦,我睡了一下午了。
她與李嬸一道,将安适扶起,靠好。也不與李嬸争,因為李嬸這人不會跟你假客氣,她既然說她來喂飯,那就她喂好了。丁敏君便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桌旁吃了起來。
安适真有些餓了,在牢中幾乎沒吃着什麽東西。他謝了李嬸,便由李嬸喂着吃了起來。
李嬸的嘴一般是停不住話的,他邊喂,還邊唠叨着:“你呀,也別謝我,我也就是給你做了頓飯。你得好好謝謝丁姑娘,可是她一個人把你救出來的。今天我還聽說,那官老爺将你案子重審了。”
接着她還賣了個關了,神秘地壓低了聲說:“與你斜對着,隔了幾家的那個洪家醫館的掌櫃被抓起來啦。”
丁敏君看着李嬸的樣子,有些好笑,但也沒接話。
安适則向她這邊看過來,一副我明白兼感激的表情。丁敏君也不理他,接着吃自己的東西。
李嬸也沒注意兩人的互動,見他停了嘴,便催着:“來,快吃。我就知道那人不是個好東西。看個病都得求着他,那藥還貴得要死,也不知那些有錢的怎麽就這麽傻,還非得找他看!”李嬸忿忿不平着。
想當初,安家父母出事時,安适十六歲。雖然從小跟着他爹學醫,耳濡目染下,也學得一身好醫術,可誰敢讓一個半大孩子看呢!
李嬸家那口子當時得了急症,送到洪家醫館。那大夫說是很重的病,要想治好非得十兩銀子。平常人家十兩銀子能過上一年了,他們那時比現在窮多了,哪裏一下子有那些錢!李嬸求了半天,那人也不松口,無奈下,便找了安适試試。也沒想着他能治好,誰想還真好了,最後連一兩銀子也沒用到。
李嬸那嘴多快啊。沒多久,那些周圍的街坊鄰居,有了小病便過來讓安适治着試試,結果當然皆大歡喜。能少花錢,又能治好病誰不願意啊。這名聲傳開了,安适這裏人漸漸便多了起來。
洪家醫館的生意肯定受了影響,只是那些富人只認他,他靠着那些人,日子過得比安适還是要好不知多少倍。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能多掙些錢,誰不願意,便有了安适的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