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對決(上)

司明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人,驀然轉身的時候,已是恢複了如常的神色,把剛才那壓抑的情緒全部封閉起來。

“怎麽醒了?”

葉敬輝看了那縮成一團的小貓一眼,笑道:“空調溫度太低,凍醒的。”

“是嗎。”他随手掐滅了煙頭,抱起那只貓,轉身坐在了沙發上,“抱歉,我習慣了低溫。幫你調高一些,回去睡吧。”

“你還不睡?”葉敬輝坐到他旁邊,一邊喝着冰水,随口問道。

“我在等零點。”

“哦?明天是什麽重要的日子?”葉敬輝放下水杯。

司明看向葉敬輝,目光深沉,良久後,才開口,淡淡的說:“我媽的祭日。”

葉敬輝微微皺了皺眉頭。

司明向那黑貓招了招手,小貓便聽話的過來鑽到他懷裏,他輕輕摸着它的頭,平靜地說:“她去世時唯一的遺憾是沒有親眼目睹我找到另一半,她說等我将來有了喜歡的人,一定在她祭日的那天告訴她,那樣她可以聽見,然後給我祝福。”

葉敬輝沉默片刻。

“那你找到了嗎?”

“算是吧。”司明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可惜,他的身份……”

“怎麽?”

“就是我今天帶你去找的那位朋友,他是夜店裏的人。”

葉敬輝笑了笑:“你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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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對我來說,他的身份并不重要,能夠遇到喜歡的人已經很難得了。只是,我不能容忍他對我的玩弄和欺騙。”微微一頓,深沉的目光看向葉敬輝,“對了,我今天問他,他說,自己并沒有雙胞胎弟弟。”

“是嗎……”葉敬輝有些失落的閉了閉眼,“還以為能夠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呢。很小的時候,我就被送到國外,一直跟外婆一起住。雖然背井離鄉,卻沒有吃太多的苦,我想,他留在國內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笑着搖了搖頭,“或許他是知道我的,只是不願意認,既然如此,我也不該再去煩他。”

“嗯,你跟他長得雖然像,卻是兩種性格。你冷靜睿智,他妖孽風流。如果你們兩個合二為一,那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司明盯着他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葉敬輝臉上也微笑着:“或許不一定,人總有兩面性,該風流的時候風流,該冷靜的時候冷靜,那樣才能活得更惬意。”

“說的也是,所以也有可能‘合二為一’,是不是?”司明輕揚起唇角。

“嗯。”葉敬輝心中暗笑,他還玩兒起文字游戲來了,現在解釋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于是只能平淡的道,“或許吧。”

“好了,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上班。”

“嗯,司總也早點休息。”葉敬輝從桌上拿了水杯喝光,然後便折回卧室,“晚安。”把門關上。

如果那一晚真的那樣睡着就好了。

奇怪的是,葉敬輝後來又做了個噩夢,夢裏的場景回到了機場,葉敬輝悠閑的開着車,突然車子一陣猛烈的震動,前面的車燈被撞碎了。有個少年從車上下來破口大罵:“你怎麽開車的,你眼瞎了嗎?見到紅燈就闖!”他正興高采烈調戲着那個少年,說到“我的心跳現在還不規律呢”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只說了兩個字:“是嗎。”

那平靜到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像是冰劍一般,直直刺到了心底。

葉敬輝驚醒,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眉頭也越皺越緊。

他和司明,都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葉敬輝那糟糕透頂的開車技術。

在酒吧以MB的身份正式相遇之前,兩人曾經在機場撞過車。

那時天色已晚,很多場景在記憶裏都有些模糊不清,對方的臉也在夜色下朦朦胧胧,再加上那幾日蕭逸剛回國,估計司明是忙着處理公司的事情,所以才忘了撞他車子的人長什麽樣。如果他想起來,很容易發現其中的漏洞。

雖然可以用“長得像”來解釋“劉晖”和“MB”的關系。

可機場開着跑車的那個人呢?

不可能連續三個人都長得像吧?

只要司明一懷疑,去查就麻煩了。

葉敬輝拿起手機,給鐘叔發了條短信。

“那輛跑車有可能洩露身份,馬上處理,轉到阿齊的名下。如果司明來問那個MB的名字,就說他叫齊秋,若他來查,就說那車是一個很喜歡齊秋的老板送的。”

有錢的老板給MB送了輛車子,這個理由雖然有些牽強,卻也說得通。那車子本是以鐘叔的名義買下的,阿齊的身份和MB也剛好吻合,如今他消失了,更是死無對證。再說店裏的MB只叫代號,說他的真實姓名叫齊秋,沒人知道那是誰。跟葉敬輝這三個字更沒有任何關系鐘叔那邊很快回複:“是的,店長,我明天就去辦好。”

葉敬輝這才松了口氣。

門外突然一陣響動,似乎又是司明養的貓。

葉敬輝起身想去一探究竟,卻聽見司明“噓”了一聲,把那貓給抱走。司明一邊走一邊打電話,雖然聲音壓得很低,卻因為房門被小貓拉開了一條小縫隙的緣故,剛好能模模糊糊聽得見。

“你是說葉二少?”

葉敬輝微微眯起眼,定神去聽——

“哦,當初的确沒想到,天宇集團會由他來繼承。看來,是我太小瞧葉敬輝了,他真是深藏不露,差點連我都瞞過了……”

……

次日晚,Crazy酒吧內。

葉敬輝笑眯眯靠在沙發上,手裏把玩着那個寫着“明”字的杯子。

鐘叔站在旁邊彙報:“司先生打電話問那位MB的名字,按您的吩咐,跟他說,那位MB叫齊秋,被人包了五天,下周才能回來。”

葉敬輝點了點頭。沒想到當初關天澤為了利用阿齊,使盡手段用溫柔融化他,司明那個家夥居然也來這一套?

要不是昨晚噩夢驚醒聽到了,自己還被他蒙在鼓裏呢。

葉敬輝腦海中又回響起短短幾日裏,司明那些溫柔的話。

“我對你,不止是興趣那麽簡單。”

——那當然,你對天宇集團或許更有興趣。

“在你喜歡我之前,我不會碰你。否則我大可以去店裏點別的MB。”

——因為你對我根本沒“性致”。

“我想到環境好點的郊區買個小些的房子,帶你一起去住。”

——你要跟小孩子過家家酒?

葉敬輝嘴角揚起個冷笑。

幸虧自己不是單純的阿齊,雖然在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心中微微顫動,卻不會像阿齊那樣傻乎乎的被人當猴子玩弄。

“鐘叔。”葉敬輝摸了摸杯子上那個“明”字,“你說報複一個人,最狠的手段是什麽?”

鐘叔沉默片刻:“店長想怎麽報複司先生?”

“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利用,既然司明接近我是有目的的,那我也不能任他捉弄吧。”微微一笑,“總不能讓他小瞧了我。”

鐘叔點了點頭:“店長的意思是?”

“先讓我那個假雙胞胎哥哥死了吧,我看他還能玩出什麽手段來對付一個‘死人’。”

“您的意思是,制造假死?”

“嗯,司明這人既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子,那就給他見見棺材。”說着,微微閉上雙眼,“Alex所在的劇組,最近在拍什麽片子?”

“是一部警匪題材的電影。”

“有撞車情節麽?”

“好像有。”

“呵,我們要讓司明知道,齊秋曾經開着跑車去機場,還撞過他的車。”說着,嘴角的笑容更深,“因為那位MB的開車技術差嘛,所以偶爾出一場車禍挂掉也挺合理的,對不對。”

鐘叔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微笑着道:“想利用劇組來制造車禍假象?不過要瞞過司先生,那就得真的撞車,萬一把握不住撞死人,豈不是……”

“當着司明的面撞車還要死人,是很困難,不過,我們可以背着他撞啊。”葉敬輝微微一笑,“電視劇裏那些車禍不是拍得挺逼真的嘛,那就讓司明通過電視來了解這場車禍吧。”

“您的意思是,讓劇組錄制一次假的車禍現場?”

“嗯,我找Alex聯系劇組,到時讓那位演員扮成我的樣子,開着我的跑車走S形路線,不小心出一下車禍,然後再弄點頭破血流的現場,拉去醫院搶救無效。當然,還得找一位信得過的記者,做車禍現場的報道。”

“明白了。”

葉敬輝微微笑了笑:“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讓司明看當天的新聞,真假結合。”

“店長的考慮的确周到。”

“唉,要瞞過司明,我還得下血本。報廢一輛車子不說,打點那些相關人員,得花掉我一個月的收入。”葉敬輝微微一頓,平靜的道,“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讓導演跟劇組的人說在試拍十幾秒的影視片斷,記者和電視臺那邊也封好口。我那邊布置好之後,會給你消息,到時你再聯系記者那邊播視頻。”

鐘叔沉默片刻,躬身道:“是,店長,我會盡快安排。”

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謊言中夾雜真話。

五分鐘的新聞,有四分多是當天真的新聞。

最後插播的十幾秒才是葉敬輝要讓司明看的重點,也是假的現場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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