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也會發火罵人麽?”
雜役連連擺手:“這你就不懂了。正因為容大夫一直笑眯眯,他不笑的時候才更可怕啊!平時越溫和,真訓起人來才越吓人。”
路清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就是說,容大夫不笑了就意味着他生氣了?”
雜役想了想予以肯定:“也可以這麽說吧。總之路姑娘要保重身體呀。”
雜役一走,路清娴立刻撲倒在床鋪上:“嗷嗷嗷果然那天他生氣了!嘶——”
路清娴按住被扯疼了的傷口,痛苦地皺起眉。
「三」
這人怎麽總是笑眯眯的,看了真讨厭。路清娴對容暻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但是路清娴現在想想,容暻對她的第一印象很可能更糟,畢竟那時她可是貨真價實的灰頭土臉。
她正被兩個太虛叛徒追殺,且戰且退時還要護着受傷的師姐,自然被鬧得很狼狽,師姐草草處理過的傷口也禁不起折騰,有崩開的跡象。一味撤退也不是辦法。看着路旁密布的灌木叢,路清娴閉了閉眼,果斷作出決定。不顧師姐的抗議,她把師姐藏好,一個人引開追兵。待好不容易解決了那兩個太虛後,路清娴摸回師姐的藏身處,卻立刻瞪圓了眼睛。
一個男子竟肆無忌憚地解開她師姐的衣服!
怒從心起,路清娴當即一個火炎珠丢過去,不料火炎珠從那人袍子邊滑過。而那人轉過頭來,帶着滿臉讨厭極了的笑容:“姑娘不要誤會,在下不是什麽壞人……”
“趁人之危!”路清娴沒好氣地搶白了他,快步走到師姐身邊想要為她攏好衣服,卻發現她的傷口已經裂開,鮮血還在慢慢滲出。路清娴猛地轉過頭,冷冷盯住一旁笑微微的男子,忽然撲過去,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外衣就要用來給師姐包紮傷口。
那人盯着她的包紮動作,漸漸皺起眉頭,終于按住她的手。她憤怒地擡起頭,卻見他的神色是不同于剛剛的冰冷:“傷者要緊,我是大夫。”
看他采來草藥,娴熟地為師姐止血包紮,再想想自己的莽撞舉動,路清娴不免有些心虛。眼看他包紮完成,路清娴才讷讷道了謝,卻換來對方冷冷一瞥,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注意事項交代過來,語氣嚴肅極了。對方從笑眯眯忽然變臉,路清娴莫名地有些膽怯。
本以為兩個人的交集也不過如此,誰想到時隔一個月,路清娴竟然住進了他開的醫館。
風凝芷師姐早就告誡路清娴說近來平遙鎮不太平,可路清娴沒想到那兩個刺客竟敢在鬧市中偷襲。雖然她反應快速地放了水緩行拖延對方行動,可還是被其中一個刺客一刀刺進肺部。她拼盡最後的力氣吟唱出風七雷,昏迷後再醒來時,就見到了那個總是笑眯眯的男人。她還得多謝他把自己帶回他開的醫館。
這回路清娴才知道,這男人叫容暻,是冰心堂這一代弟子中的翹楚,醫術極為精湛。
容暻第七次為她換藥之後,路清娴痛苦地縮進被子裏。
有眼無珠将容暻誤認為登徒子是她不對,可他就不能給個痛快嗎!整天笑眯眯才更讓人哆嗦啊。
「四」
“你說要離開這裏?”
容暻皺眉盯着眼前的姑娘。面對他時這姑娘又變得格外忐忑,此時正低着頭,認真地用腳尖搓地,容暻有點想笑,可他并沒有,正相反,他逐漸收斂了原本的笑意,露出嚴肅的神色,然後他很滿意地看見這姑娘縮了縮肩膀,真有意思。于是他及時補上最具分量的臺詞:“你的傷勢還很重,我是大夫,我不能容忍病人在我面前拿身體開玩笑。”
“可是……”這姑娘果然更加瑟縮了,老實交代出緣由,“師門傳信說有個師妹就要到西岐村,我得就近去接應她,時間很趕所以……”
“西岐村啊——”容暻意味深長地拖了個長腔出來,才慢悠悠說,“巧得很,我要到那裏義診,既然你趕時間,我們正好可以即刻動身。”頓了頓,容暻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路姑娘是不介意的吧?”
這姑娘垮下臉,卻對他太過忌憚,還是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當然不介意,還要感謝您願意與我同行,呵呵呵呵呵……”
容暻微點了點頭,側些身子,語調輕快地吩咐醫館的雜役:“快去幫路姑娘收拾行裝,路姑娘可趕時間着呢。”
最後這姑娘還是緊緊摟着包袱縮在了他的馬車裏。他只消略一擡眼就能看見她委屈卻暗藏戒備的神情,不禁莫名地有些開心。勾了勾唇,他将手中的醫書又翻過一頁。
「五」
路清娴有些萎靡。
風凝芷的确傳信要她接應小師妹,可小師妹三天後才會到西岐村,是她按捺不住想要提前趕來,才反被容暻擺了一道。
“西岐村已經到了,怎麽還不見你師妹?”
師妹自然要三天後才能露面。被容暻問到,路清娴難免有些心虛,支吾說大概師妹路上有事耽擱就躲到一邊,巴不得容暻趕快忘掉她。奈何事與願違,知道她是和容暻一道來的,熱情的村民立刻把她和容暻湊做一堆兒,安排在同一戶人家借住。盛情之下路清娴如果還百般推辭未免顯得矯情,只是看容暻滿臉春風得意,她就忍不住郁卒。
可是住下來之後路清娴才發現,日子大概沒有她原本想的那樣難捱。容暻放下行裝轉身就去了義診的攤位,直到她縮在暖暖的火炕上睡沉也沒見他回來。第二天她在明媚的晨光中醒過來,喝了幾口碴子粥想起容暻,一問卻聽說他早就出門去了。路清娴怔了一下,竟好像剛剛得知容暻是個大夫一樣,才知道他并不真的清閑。她的情緒素來寫在臉上,早飯剛過,這家的婦人就拉了拉她,告訴她覺得無聊的話也可以在村子裏四處走走。路清娴想了想,打聽了一下,于是出門慢慢地往容暻的攤子晃過去。說到底,面對容暻時的不安還是抵不過人生地不熟帶給她的惶恐。路清娴嘆了口氣,暗罵自己是個賤骨頭。
不料路清娴終于還是沒去找容暻,而是跑去說媒。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對說媒這件事充滿好奇,況且她心軟,那個由員外懇切地拜托下來,她便自告奮勇到雪蘭家幫由員外的侄子舒持說了這樁親事。一面說,她一面打量那個叫作雪蘭的姑娘,雖然衣裳樸素了些,模樣卻很是周正,可是聽了她來的意思,那姑娘卻摔簾子進屋去了。路清娴一時有些尴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好在雪蘭的娘一拉她,朝她擠擠眼睛,說雪蘭是害羞呢。路清娴才放下心來,又是幫忙傳口信,又是捎帶見面禮,忙了個不亦樂乎,完全将容暻抛在腦後,直到太陽落山她才回了借住人家。
路清娴的興奮勁兒還沒過,見那家婦人正要給容暻送飯,路清娴拍拍胸口攬過這差事。見到容暻時,攤位并沒有患者,只有容暻一個人在煎藥。一時間路清娴完全忘了和容暻間的過節,非扯着容暻把一整天的經歷都說給他聽。容暻支着下巴盯住藥爐,聽得卻很用心,時不時詢問路清娴細節,路清娴頓時覺得這人還不錯。再想到自己就要成就一樁好姻緣,她越發開心起來。
次日路清娴特地起了個大早。親事已經定下,她還要幫忙分派請帖呢。雖然跟村子裏的人都不太熟悉,她還是踩着雲熱情高漲地挨家跑過去。從村長家裏出來後,她翻了翻手中餘下的幾張喜帖,正回想接下來該是哪家時,卻聽有人唉聲嘆氣,直說可惜了雪蘭這好姑娘。
路清娴積累起來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毀了。
“你這人,可不要胡說啊!”路清娴揮了揮手拳頭。
說話的老人神色卻格外凝重:“小丫頭,我可是這兒的土地公公,難不成還信口開河?”
土地公公?路清娴打量對方幾眼,忍不住緊咬了嘴唇。這樁婚事可是她全心全意撮合來的呀,怎麽會有問題,怎麽會有問題呢?
仿佛看出她此刻的動搖,那白胡子老頭兒擺了擺手:“跟你說了你也不會信,喏,那邊的洞叫轱辘洞,你親自去查探一番便明白了。”
轱辘洞裏到處是老鼠家丁。他們跑來跑去地忙碌着,上好的綢緞和美酒堆放在洞中各處,路清娴聽碎嘴家丁交談,原來這些都是要給雪蘭姑娘的聘禮。洞深處有個堆高了的土臺,一只穿錦衣的肥碩老鼠神氣地站在上面,笑得鼠須一抖一抖。看那神态,分明就是之前的由員外。
路清娴失魂落魄地出了轱辘洞,土地公公正等在外面,看着這小老頭兒,路清娴再也沒有之前的底氣了。土地公公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