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當然,目前為止百合子的想法還在計劃中。首先,最大的難題是她要先突破丈夫的封鎖,重回中學進修,等上了大學以後,再回來辦教育業。

我說了許多鼓勵她的話,百合子聽得有些意動,打算就先把小桃塞進中學試點一下。

小桃沒想到這把戰火還能燒到自己身上,大驚失色:“啊,什麽?”

百合子露出了脆弱又多愁善感的表情,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向自家女仆:“桃啊……”

小桃:“……”

百合子不再逗她,轉而對我說:“對了,您是否有考慮過搬到東京來?雖然我知道京都的環境更加優美,可能更适合寫作,不過您如果想要作為造夢師工作的話,來東京也許是更好的想法。”

“這個?我從來沒想過诶……”

要是住在東京,和鬼殺隊與老板撞面的概率可能會大大增加,但是确實是更方便我搞錢,何況人家富婆都這麽開口邀請了,總覺得不答應不太好。

再說了,我在京都也是個天然行走的鬼殺隊事件觸發器吧,短短一段時間都遇到了三個柱了,簡直就像是安了塊隐形吸柱石在頭上!

那來東京的話,也不會比這個境況更差了吧?

百合子在我耳邊惡魔低語:“我可以給您介紹一位非常有錢的夫人……”

我下意識問道:“是哪位夫人啊?”

“天海鏡子夫人。”

等等,這我知道,那可是富婆中的富婆啊,東京上流社會頂級富婆!

我當場就無恥地說:“啊,我可以,馬上就搬,請務必介紹富婆跟我認識認識。”

雖然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也飛快地譴責了自己一秒,但是很快就被想搞錢的想法給壓了下去,并且毫不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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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香還是錢香!

小桃在旁邊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回到旅店以後,我又重新構思了一下《蝴蝶》。

按照原本的故事脈絡,我應該是讓昧柳通過自己的努力,逃出吉原,但是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個地方:昧柳是否得到了別人的幫助。

如果只有昧柳和小蝶這兩個善意的形象,那就太單薄了。

昧柳能夠飛出這片被拘束的天空,應該得到其他人的幫助才對。她學習、感受,是這一路走來遇見的所有堅韌善良美好的代名詞才對。

當我的筆控制不住地寫下「阿雪」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這私貨我是夾帶定了。

算了,夾,都可以夾,今天我就是大正夾總,誰都比不過我!

「昧柳每次心情一好,就會哼一些古裏古怪的小調兒。同她臉上猙獰的疤痕不同,她有一把嫩生生的好嗓子,唱起歌兒的時候就像湍湍流淌的小溪一樣,引得路邊的野鳥都為她争相鳴叫。盡管我疑心昧柳的才能被故事刻意誇大,但是講給我故事的老人家也為我模仿了幾句,不得不承認,确實是非常有新意又好聽的曲子。

但昧柳在教中并不受重用。

管事愛派給她一些雜貨,一般來說,不是去灑掃教外的土地,就是去鎮上做一些采買的工作,總之最好不要出現在尊貴的教主面前。

每當她出去采買的時候,總是會在路上被一大群孩子圍住,他們央她唱歌,不然就不放她走。

“那麽今天唱什麽呢?”雖然從山下一路下來很累,但是每當昧柳被這樣拜托的時候,都非常高興,白皙的小臉也紅撲撲的。

“唱一首新的!”孩子們雀躍地歡呼道。

足夠天真的孩子們總是認為昧柳是生平見過的最厲害的人,在孩子們的眼裏,她大抵是世間全能之人,吹拉彈唱無所不能,還會新奇的小游戲,把無聊的故事都講的栩栩如生。

但奇怪的是,昧柳在唱歌前總是要告訴孩子們,這首歌她是從一位朋友那裏聽來的。」

沒錯,我并沒有按照第一人稱視角寫這篇故事,依然沿用第三人稱視角,以一個在故事附近茶棚裏過路的商人為主視角,代表這個時代對昧柳這類打破陳規與束縛的女孩的看法。

盡管故事敘述地盡量客觀,但畢竟是商人從別人口中聽來的故事,總是忍不住加入自己的點評。

這樣一來,孰對孰錯,孰黑孰白,就對比的更加清晰了。

我花了十幾天,把《蝴蝶》瘋狂肝完了。好幾次,當我因為沒有稿紙而不得不頂着淩亂發型外出的時候,再配上慘白的臉色,神情恍惚還眼神渙散,不免遭到前臺小哥詭異的注目禮。

“啊,晚上好。”

前臺小哥一偷偷摸摸朝我投以注目禮,我就睜着一雙眼神渙散的死魚眼朝他打招呼,看上去更像是剛從溜冰場一路滑翔回來的瘾君子了。

……

等我返回京都的時候,真是打死我都想不到,我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砰!”

“草!”

衆所周知,日本人的房子,總是喜歡在門的下面加裝一個投遞口,可以讓快遞小哥把信塞進去。我家門口雖然有信箱,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僅僅是離家二十幾天,就能讓一個信箱被塞爆。

我也萬萬沒有想到,快遞小哥在塞爆了我的信箱以後,就把眼光瞄向了我可憐的大門。

打開門的一剎那,我的腿就被一大堆信件給淹沒了,要不是我反應快,真的就一腳踩了上去。

今天這小破火車有點晚點,到站的時候都快見到魚肚泛白了,吓得我手裏拎着箱子一路,好像背後追了十幾個柱!

這已經不是柱不柱的問題了!這根本就是天照女神她兒子緣一的加強版!

不踩信件的結果,就是我由于反應過快,一不小心左腳絆右腳,整個人撲通撲通摔了進了房子裏,徒留大門敞開。

你說巧不巧,雲層恰好被風吹開,太陽不疾不徐地照進了我家門口前廳……

我絕望地坐在角落的陰影裏,整個鬼都不好了。

怪不得老板鐵了心的想搞到青色彼岸花!換我我也想啊,這見光死的屬性簡直就像是原本健康你有一天少了兩個胳膊,冬天早上起床只能用頭穿毛衣。

這簡直就是人間災難好吧!

但是區區夠不到行李箱怎麽會難住我這種機智鬼!我當即就跑到直通陽臺的卧室,一把撈過晾衣杆,又回到了門口去夠行李箱。

“給我回來!”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晾衣杆,試圖勾住手提行李箱的把手,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勾不上,我只好用杆子把它一點一點地推過來。

好不容易呼到門口了,又有一個新難題:行李箱被門檻擋住了。

而且由于我返程的時候物品激增(土特産、稿子、買的新衣服、化妝品等等),原本一個超大手提箱變成兩個,重量也激增一倍。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麽痛恨門檻!

是哪個傻缺發明的門檻?!是不是特地來為難我魇夢寶貝!

太陽公公伸了個懶腰,把陽光又往房裏移了幾寸。

我:“……”這還讓不讓人過活了?

我不知道為啥,悲從心起,再一回想這些天的不幸回憶,被老板職場霸淩、目睹阿雪的死、趕稿還趕到昏天黑地、火車晚點……現在連太陽都跟我作對!

你們是不是非要曬死我!

我抱着腿,低氣壓地坐在放鞋的玄關處,把頭埋到膝蓋上,身邊裙擺如花朵散落,白色的信件就像是雪白的鴿子一樣把我團團圍住。

正當我趴在腿裏自閉而不能自拔的時候,頭上傳來了一句有點熟悉、但是又好像被我遺忘到了記憶深處的聲音:“……櫻庭老師?”

诶?!

我擡起臉,一個人影有些遲疑地走到門口,将太陽一劈兩半,他懷裏還拘謹地夾着一個公文包,鼻梁上傻乎乎地戴着他那副時代性的圓框眼睛。

是責編二階堂!

這聲音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人間,要知道鬼是很容易情緒波動,或者做出一些有些偏激事情的,剛才的低氣壓要是我不管不顧的話,遲早會把我壓縮到一個很不爽的境地,那搞不好就要見血才行了。

他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二階堂有些遲疑:“我前些天接到了老師的信件……”

我“騰”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非常熱情地邀請他作為工具人的到來:”對!是我寄的!“

“您來的正是時候!能不能幫我一點小忙,把外面的手提箱拿進來呢?”我裝作柔弱無依的軟妹:“外面出太陽了……”

二階堂恍然大悟,作為一個工具人,他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替我提起行李箱:“!”

我在後面無聲地笑了出來。

畢竟是我作為鬼可以承受的重量,那必然是他這種文弱的人類菜雞能輕松地拿進來的。

我假裝善解人意地幫他收拾了一下必經之路上的信件:“請您小心一點,我的箱子挺重的,別砸到自己了。”

二階堂好不容易呼哧呼哧把兩個箱子分別扯上玄關,就被我一把接過:“好啦,謝謝您!”

我笑的看起來這麽甜美,手裏的力氣卻異常兇惡不似常人,特別是在提起兩個行李箱的時,宛如提起了兩塊輕盈的泡沫一般,似乎還能在手裏轉幾圈。

二階堂:不、不愧是老師!斯國一!

——

沒過幾天,我就一次性把所有原稿都交給了二階堂,并且向他轉達了我有意向前往東京定居的想法。

“當然,如果你想一直跟着我工作也可以。”我攪拌着面前的泡沫咖啡,一陣熱騰騰的香氣從白色的骨瓷杯裏升騰起來:“我問過了主編,就看你願不願意轉到報社的東京總部。”

轉到東京總部?

二階堂眼睛亮了亮,他當然想!去了東京,不僅人事待遇會提高,也有可能接觸到更多的老師,說不定還有機會在作家的座談會上見到傳說中的芥川老師!

“別激動啊,我就是一寫快文賺錢的。”我頭也不擡,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人家家芥川老師跟我可不是一個等級,見到他應該不太可能吧?”

“不過呢,我在東京也不是全無收獲。”我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小疊小報放到了他面前:“喏。”

二階堂一接過就不免被報紙閃過的內容吸引住了,仿佛入魔一般低聲念叨:“十一月,著名作家芥川龍之介,協同久米正雄、菊池寬、宇野浩二等人前往大阪、京都等地演講旅行……”

“真的?”

這傻孩子背後都快有狗尾巴搖起來了。

我笑笑:“也就十幾天左右了,我等他這次來了再搬走吧,你正好也可以處理工作交接事宜。”

“畢竟,我的哥哥也是芥川老師的書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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