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亂步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哈欠:“啊,好困哦。我們還要待到12點再走嗎?”

“咱們都收了錢了,就意思意思呗。”

“雖然我覺得根本沒有鬼。”

我有些煩躁。我現在所看到的畫,與我所聽到的信息根本是兩個狀況,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原本應該和睦的師生反目?

“如果北島真緒老師對觀月同學這麽重要的話,為什麽她還會做這種事?從北島真緒的話裏看,應該是做了僞證吧。”

“這很正常啊。”亂步說。

“這怎麽正常?”我氣的差點一拳錘爛白粉牆,可下一秒又收回拳勢,嘆了口氣:“這……好吧,這是正常的。”

人就是這樣的,多變、複雜。

壞人可能會有溫柔的一面,而好人也會有陰暗的一面,就像是光與影,日與月,相伴相生,無處不在。

比如阿雪的母親,比如禪院徹。

“雖然看不到屍體和現場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不過結合現有的信息,我的異能力還是沒有問題的!”

亂步走到不遠處的樓梯邊上坐下,雙手捧臉,微微睜大了翡翠色的眼睛:“其實這個案子并不複雜啦。”

“經我鑒定,柳川說的都是實話,不過他只說了一部分。”亂步語氣輕快道:“他很聰明,他知道我,也知道社長,但是不知道你。”

我一愣,卻剛好和亂步對上目光,難以置信:“我?”

“對啊,他看到你的時候非常震驚,還帶着一絲恐懼,不過很快就回到了鎮定自若的樣子。”亂步攤了攤手:“你們沒有注意到嗎?他是混血,和觀月玉枝的養父一樣是混血。”

“你是說,他們是父子?”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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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一定,我可不知道。”

就在此時,沉寂半響的福澤谕吉在昏暗中打開了手機,遞過來給我們看:“但是觀月玉枝也是混血。”

“下午我拜托了熟人去查了一下,剛剛他才把郵件發過來。”福澤谕吉輕咳一聲:“這個女孩子的信息被人刻意處理過,但是對我那位熟人來說影響并不大,還是找到了一些殘存的信息。”

亂步只瞥了一眼,就把手機遞給了我。

那是一張像是從警察局裝飾板報上拍下來的展示照片。釘在板報右下角的一張照片被人用紅圈标了出來,上面還貼心地打上了【觀月玉枝】和【山際輝刑警】的字樣。

而最讓人覺得觸目驚心的,是兩個人頭上标注的三個字。

——已死亡。

從板報內容來看,照片是在兩年前一次警察局舉辦的活動上拍下的。雖然隔着糊了吧唧的像素和套娃照片,還是不難看出雛星學園的傳言還是很非常真實的。

觀月玉枝是真的非常好看。

好看到,如果哪天她突然不會畫畫了,還能靠臉吃飯的那種好看。她混血的外貌丢進大部分五官不夠立體的普通日本人長相的同學裏,簡直就像是鴨子中的白天鵝,板上釘釘的鶴立雞群。

這麽糊的照片,還能把側臉拍的像藝術照一樣,可不是絕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圓的上了!”

亂步非常開心:“現在就差最關鍵的信息了,外圍的一大半都被解決掉了。”

啊,什麽最關鍵,什麽一大半,你在說什麽……

為什麽我還是沒懂?我們用的真的都是同種生物的腦子在思考嗎???

我原以為,草履蟲竟在我身邊。

沒想到,草履蟲原來竟是我自己……

難道我的水準只配看漂亮小姐姐嗎?!

亂步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到講解案子吹牛逼的時候他就不困了,笑的春花燦爛:“來,亂步大人來給你按照時間順序,梳理一下現有的有關情報。”

“兩年前,觀月玉枝高一,作為新生進入雛星學園。”

“她應該是一個精神操控系的異能者,甚至說非常強,強到無法控制自己的異能,不得不戴上手套遠離人群——”

“等等等等,什麽異能者?!”我不解地說:”怎麽就忽然異能者了?還跟我一個類型的?她都死了兩年了你怎麽看出來的?“

亂步同樣不解:“柳川不是說了嗎?”

柳川什麽時候說的?!你不要騙我?我根本沒看到!

“他不是說了嗎,觀月玉枝常年戴着長手套,性格孤僻,獨來獨往。”亂步指了指照片,“你感覺她像孤僻嗎?”

我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張照片。

照片裏的觀月玉枝,笑容宛如青空下爛漫綻放的野雛菊。

僅僅是一個側顏,你都能看出她有多麽快樂。

“看右下角,時間正是她自殺的那一年的一個多月前。”亂步說:“她絕對不是自殺。”

“但是即使如此快樂,她都還是戴着手套。”

“一直戴着長手套是很難受的,如果非有不得已這麽做的理由,一般是她的手臂上有不得不遮掩的傷口。”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是異能者,并且是非常強大的異能者。”

“整個橫濱,異能者橫行。同樣常年戴着手套的,也是最負盛名的強大異能者,是港口黑手黨的準幹部,有着‘重力使’之稱的中原中也。”

确實,凡是看過文野的都知道,中原中也在加入港黑之前是不戴手套的。因此他經常把手插在口袋裏直接踢人,這樣可以避免他造成的傷害過大,也算是沒有手套和噠宰時給自己下的一重簡易安全保險裝置。

“那精神控制呢?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而且,聽你的話,你知道山際刑警?”我問。

“我本來就知道他。”亂步說:“他在日本刑警界很有名,是一個偵破了許多大案的好警察。兩年前我在報紙上看到他在警察局被人用狙擊木倉爆頭了,死狀非常凄涼,疑為遭到了嫌疑犯的報複。”

“剛剛我在你看照片的時候谷歌了一下。同日新聞,警察局所在的幾個街區發生不明波動,致許多人陷入昏迷,而警察局對面有攜帶狙擊木倉的武裝人員從高空墜樓,死狀同樣非常可怕,甚至更深一籌。”

“他把自己的眼珠,和臉部皮膚都活生生摳了下來。”

“這就是典型的、被精神異能攻擊後的現象。”

亂步的聲音可以說非常平淡,就像是一臺莫得感情的推理機器。

但是我幾乎能想象出當時境況,究竟有多令人頭皮發麻。

這得有多強?!

要是魇夢本鬼有這血鬼術,還會随便被炭治郎打爆?早就絕地反殺了!

就這麽厲害的人,就這麽自殺?

“怎麽……可能!”

我有點煩躁地從樓梯上站了起來,感覺到這棟樓裏的空氣都這麽讓人不舒服。

“怎麽不可能。”亂步看向那個尚在噩夢中躺屍的北島真緒老師:“随便威脅一下,就沒有辦法了。即使是異能者的能力,也是有局限的。觀月玉枝一定非常善良,善良到她願意一聲不吭地承受所謂的校園暴力,也不願摘下手套報複欺負她的同學。”

福澤谕吉聽到這裏,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人就是這樣的。”

“只要她活着,身邊的所有東西都可以是弱點。”

“養過的一只貓,喂過的一只狗,鄰居家的可愛小孩子,她的朋友,親人,甚至面前的這位老師,亦或是山際刑警,都有可能成為威脅她的東西。”

我還是不能理解:“這不是校園暴力嗎,怎麽就突然上升到了武裝殺手?異能對轟?報複刑警又是怎麽回事?”

這個案子怎麽一下子就從普通案件上升這麽多層面?!

這是就是傳說中的飛升嗎?

“所以我說了,觀月玉枝不是自殺。”亂步說:“觀月玉枝一定是做了什麽,極有可能涉及了山際刑警追查的案件,被牽扯進去,并且通過她的異能,輕而易舉地拿到了讓對方害怕的東西,這才被打擊報複。”

亂步換了個坐姿,往欄杆上舒服一靠:“對方忌憚她的力量,便拿她身邊的人下刀。比如山際刑警,就是最好的靶子,死因也好處理,還能賣那些被他偵破案子導致利益受損的人一個面子,何樂而不為?”

“這時候再随便拿什麽東西威脅她一下,比如說,如果你去死,我就放過你身邊的誰誰。”

“于是,她就真的傻到去自殺了。”

福澤谕吉接話道:“而最精妙的地方在于,她正好還是被校園暴力的對象,即使是不堪其重自殺了,也不會有人懷疑。”

聽到這裏,明明已經感受不到寒冷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所以之後呢?

我忍不住看向北島真緒。

「求求你放過我吧!都是石野理事長逼我的!我只是做了一個證明,我沒有害你……”」

女人帶着哭腔的話,還歷歷在目,好像她有千般委屈,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她為不知名的兇手作僞證,來證明她最優秀的學生,确實是因為不堪校園暴力跳樓。

連異能帶來的痛苦她都能忍受,又怎麽妄自結束自己的生命?

月光從樓梯上的玻璃窗透了過來,照亮了對面那副被人塗改了姓名的畫作。

畫裏的女人,身後的陽光被處理成了不規則的圓。

這在日本傳統畫作中,是有特殊含義的。

因為日本也是個被佛學文化浸透的民族,因此在繪畫裏融入了外族的元素,會他們所繪制的神明背後的部位,畫上一個金色的圓圈。

那代表的意思是,神。

……

“還沒完呢。”

亂步說:“櫻庭老師你剛來不久,但是我們是知道的。”

他像是解出了一道奧賽題目的小學生,略帶驕傲地說:“橫濱的現任議員,就姓石野。”

“很不巧,這座學校的石野理事長,正是石野議員的親弟弟。”

“日本就是這樣的,被一層套一層的政治世家蛀蟲所腐蝕,而橫濱尤甚。”

“現在的橫濱,已經爛到根莖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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