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救場

路晨在廚房裏鼓搗早餐的時候，瞿風還沒起床。等他把特意準備好的西式早餐布置好時，瞿風也洗刷好了，安穩的坐在餐臺上，不聲不響的喝了一口牛奶，然後抓起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三明治，優雅的往嘴裏一塞。

路晨本來笑眯眯的想問好不好吃。結果先瞥見了餐臺上一個橘黃色小瓶蓋，裏面有幾十粒小藥丸。路晨的臉霎時就白了，手指在餐臺下緊緊捏住了好一會兒，臉色才緩過來。

瞿風低頭吃早餐，間或看看廣口瓶裏的小蝸牛。它正姍姍從新鮮菜葉底部鑽出來，拖着柔軟的身體。

路晨賭氣一般開始吃早餐，大口喝牛奶。瞿風就靜靜看着。路晨鐵了心跟他耗，平時飯量不大，現在狠了命往嘴裏塞。一個早餐兩人吃得劍拔弩張。

學校已經開始放假。瞿風論文早就差不多等于通過了，因為在醫學雜志上也間或嘗試發表過幾篇論文，僅憑此已足夠他聯系好的醫院實習了。他看上去絲毫不着急。

路晨塞得嘴巴滿滿，像貪吃的花栗鼠，氣蒙蒙的瞪着眼睛盯着瞿風。這一階段的相處，本來以為已生出點友誼……卻原來根本是假相。路晨一個不小心，食物嗆到了氣管裏，拍着胸口大聲咳嗽，兩道眉擰得緊緊的。

瞿風也不上前，就坐在高凳上看着。

路晨咳了半天順了氣看着不動如山的瞿風卻是更加生氣，徑自倒滿一杯水，一口氣喝光。

瞿風依舊靜靜看着。不說話。不動。

路晨一股怒氣沖天，把瓶蓋裏的藥丸一股腦兒倒進嘴巴裏，嘎嘣嘎嘣一頓亂嚼，吞了下去。

苦！

苦的眼淚打轉。起身往玄關沖。套上鞋子，剛剛站起身準備開門，瞿風突然一把拉住他手臂。

這下路晨爆發了。

“放開！”

瞿風不說話，不動。

比力氣，路晨當然不是對手，他開始胡攪蠻纏的掙紮，奈何瞿風一只手抓住他手臂已足夠，路晨完全成了瞎胡鬧。

“放開放開！”擡頭看見瞿風那冷持的表情。

路晨報複心乍起，這個不讓他好過的僞君子！他微微踮腳，一只手拉下瞿風頭，嘴對着嘴就把舌頭探了進去。讓你也吃吃苦！

瞿風顯然在預料之外。路晨一心“同甘共苦”，所以舌頭胡攪蠻纏了一番，更是讓藥味彌漫整個口腔，搞得自己也苦不堪言。想想反正報了一苦之仇，就滿意的打算退回。但顯然瞿風沒有這個意思。

他忽然一只手反剪了路晨雙臂，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腦袋微微往前壓，路晨只嘤咛一聲，就覺得自己那麻苦的舌頭被叼住了。

反反複複的舔吻，熱熱辣辣的吞含，路晨整個舌頭被含住，口水漣漣。那人卻舔吻不止，靈巧的舌頭也進了他的口腔。路晨抵抗心起，不甘示弱，于是兩根靈舌就推拒打架般的糾纏在一起，暧昧而濕噠噠的水聲，刺激着大腦，直到口腔裏開始漸漸泛出一股甜，直到兩人都開始氣喘，身體不知何時緊緊貼近，恨不能再近。

在失控之前放開彼此。額頭抵着額頭，大口喘氣。

路晨尴尬的發覺自己雙手不知何時早已重獲自由，且緊緊抓着瞿風腰側衣襟。瞿風一只手攬住他腰身，另一只手則覆在他胸部。

路晨幡然轉醒，丢下瞿風，奪門而逃。

咖啡屋裏女孩們已經在工作服外面套一件糖果色的小短襖，霎時斑斓滿室，彼此對着彼此笑眯眯的。女孩們就是喜歡漂亮。間或幾個客人進來了，也開始誇贊，甚至詢問何處買來。

女孩們唧唧喳喳又無限溫柔小聲應答。

路晨一個上午心不在焉。又開始到處擦擦、洗洗、清點。

忽然一個女孩沖進倉庫說竹汐姐有急事，讓他趕緊去店門口。

路晨一聽是竹汐，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出了店門，見一臺白色卡宴。竹汐打開車門，對路晨說了一句，“上來！”

路晨二話沒說就跳了上去。

路晨一路有些緊張，自從竹汐說了句，“趕着去救場”。

“我行麽？我都沒上過臺。”路晨小聲說道。竹汐正在踩油門，偏頭對他嫣然一笑，“我第一次上路。”等路晨明白過來之後，他看了好幾眼安全帶，最後還是沒綁。

竹汐暗自笑笑。然後道，“是國內一個設計師的首秀。雖然目前還沒出名，不過好歹有後臺捧。來的幾個模特都不錯，有兩個臨時趕不過來。我看了他的設計風格，有幾件你穿應該好看。”

路晨沒再說話。

竹汐笑道，“你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樣。我喜歡你的态度，有質疑提出來，然後接受。路晨，我說過你可以考慮走這條路，我不是亂說的。我相信我的眼光。”甚至你和普通的模特都不一樣。最後一句她沒說出來。

路晨卻在腹诽第一句。他當然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樣。他甚至不能完全算個女孩。

後臺化妝間一團亂。設計師，設計師助理，服裝助理，化妝師等五六個人圍着一個模特轉，化妝、頭發、衣服、鞋子一起來。臨時改衣服大小，有鞋號大了有鞋號小了，調換頭飾、配件熙熙攘攘。

各色或斑斓或淡雅的時裝有的挂的整齊，有的随意堆在旁邊。有人推着一整架衣服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竹汐和路晨剛走進來，就立刻被五六個人包圍了。

路晨第一次畫濃妝，裝假睫毛的時候，一直不停流淚。化妝師不厭其煩的調腮紅，旁邊接睫毛小助理一頭是汗。

路晨強迫自己睜着眼睛，眼淚嘩嘩流。

終于搞定。小助理舒了一口氣。化妝師略略看了一眼，道“再接多一個。”路晨和小助理同時緊張的一縮。

有人在身後弄頭發。路晨頭發有些硬，聞到各種發膠的味道。妝和頭發搞定之後，小助理拿鏡子過來給路晨看，結果路晨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聽到有人叫竹汐和自己。連忙起身。

此時竹汐不知從何處過來，身上一件玫紅色的紗綢質長裙，露肩，上半身寬松，腰部用小褶皺收緊，下擺長而靈動，性感飄逸。玫紅色非常紮眼，逼迫着視線前來追逐，擁有讓人不得不看的力量。這種顏色通常很挑人，駕馭不了就顯得俗豔。難得卻是竹汐眼角那抹淡泊，眉峰那點倨傲，讓整條裙子顯得美豔雅致，華麗靈動。

一個五官極為精致的男人走上來，神色肅穆，不茍言笑，伸手把配在竹汐脖子上的鑽石項鏈摘下，又将她頭頂盤起的頭發放下且揉亂。

竹汐明了一笑。

路晨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覺少了項鏈，加上亂而随意的發型，看上去卻是更加獨特而美。

男人轉身看路晨，路晨連忙微笑。男人點點頭，沒說什麽。

路晨忽然覺得男人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很快服裝助理帶過來一條與竹汐所着質地、款式相似的長裙，只顏色是冰藍色。路晨被服裝助理推進一間更衣室。

路晨抱着裙子一進去，才見許多女孩子動作迅速的換着衣服，她們有的已經畫好了妝，有的還素面朝天。個個神情嚴肅。服裝助理迅速的幫助她們整理衣服。整理好了，照下鏡子，就迅速走出去。

路晨起初有些尴尬，旁邊一個整理裙子的女孩瞪着他，“快！”

路晨頗有些心一橫的感覺，脫了上衣、牛仔褲。裙子很順利就套上了身，絲滑如水，路晨覺得自己像一條魚裹在水裏。先前瞪她的女孩忙完了立即走上來，幫他整理肩部、腰部和下擺。然後說了一句“行了。”

路晨見其他女孩都照下鏡子才走出去，于是也走到鏡子前面。

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完全不是自己。不是李路晨。

雖是濃妝，假睫毛也裝了兩層，但腮紅以及眼影都着意突出了他平淡柔和的五官，使之立體卻又古典。眼線驚心動魄，與鼻子上掃的高光卻又和諧。頭發隆起，噴了軟金色發劑在頭頂高聳，繼而蓬松的斜編了一個麻花。乍一看有點像洋妞。雖然也算好看，路晨終究感覺不自在。

走出去只想着先找到竹汐再說。竹汐卻是站在更衣室門口等他。

路晨沒料到她能一眼認出他。頗有些尴尬。

竹汐只微微笑了一下。

路晨有些沮喪，不知說什麽好。

竹汐把一雙高跟鞋放在他腳邊。路晨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把自己一雙球鞋踢了，光着腳丫子踏進去。立馬高過竹汐許多。

竹汐大笑。

路晨更加沮喪。

竹汐停住笑，問他，“感覺怎麽樣？”

路晨搖頭，“不太自在。”

竹汐道，“開天窗的是個洋妞，沒想到他們還就把你化妝成了她。三分像。”

竹汐捏捏他腰際。又略看了會兒，轉身走了。

路晨踩着高跟鞋pia pia追上去，“竹汐，我剛照鏡子都差點認不出自己，你怎麽一下子就認出我了？”

“嗯，臉我不認識，身體就印象很深。”

路晨在MTC學習的課程根本還不足以招架一場秀。可是竹汐如此相信他，他也開始為自己打氣，鼓勵自己一定行。不一會兒，心髒就咕咚咕咚開始跳。

竹汐簡單說了一下走路的要領，他便在後臺走。小女孩子們抿着嘴笑他，他完全顧不上。

正式開場的時候，路晨緊張的腦昏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走的，反正就那麽走過去又走回來就走完了，無功無過。

最後設計師攜所有模特出來集體亮相，那個面孔嚴肅的男人面帶微笑，左右謝場，并且對一衆模特們鞠躬感謝，他擡頭的瞬間，路晨看見了他豔光四射的笑容，瞬間就想起了這個人。

溫蒂張的小白臉！

饒是路晨僅算半個女孩，遇到八卦也一陣莫名興奮，簡直想立即打電話跟雷婷婷說道說道。

後臺換了衣服卸了妝，竹汐把他放到店門口就踩油門走了，走之前塞給他一個信封。上面三個訂書釘。

路晨一邊撥電話給雷婷婷，一邊拆信封。

八卦了今天所見所聞。雷婷婷立刻有感而發，于是溫蒂張立刻成了被小白臉踩着上位的可憐黃臉婆，被騙財騙色騙愛的悲情故事女主角。

路晨一邊笑一邊附和，等到三個釘子都拆開後，他不笑了。

裏面一沓人民幣，紅彤彤的，簡直耀眼。

不可能有這麽多吧。難道竹汐把自己那份也給了他。難道竹汐數錯了。難道主辦方數錯了……難道當模特真能賺這麽多錢。

路晨被自己滿腦子的問號弄暈了，根本沒有發現坐在咖啡屋角落裏一直等待他的瞿風。

瞿風見路晨少見的一副呆相。慢悠悠幾步踱上來。

只見路晨手裏一個黃褐色信封，一小疊人民幣大喇喇露出一半身體，目測三千不到兩千有餘。

遂垂首笑笑，再擡頭，一只手已經遞出去。

“那個……稿費。”瞿風道。

路晨猛然驚醒，看見瞿風，立即想起早晨藥丸之吻，經不住面紅耳赤，再見到面前一小張支票，他又開始暈乎乎的數上面的零。

瞿風把支票輕輕放進路晨信封裏，牽起他一只手，帶他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