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青私人醫院603病房。
靠坐在病床頭的男人頭上的繃帶已經拆掉,桀骜的眉眼右邊有一道淺淺的結痂。
燕寰繃着臉,聽着站在他面前的梁志跟他彙報公司的情況。
他表面上面無表情,看上去似乎聽得認真。但其實只有燕寰自己知道,眼前的梁志說話就跟放屁似的。
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燕寰現在滿腦子都是馬上要見到那個白襯衫的黑發青年這件事。心情莫名其妙地像十八十九歲的毛頭小子一樣急躁。
想到這,燕寰皺着眉,垂着眸子伸手拿了只煙。
梁志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抽煙,下意識就道:”燕總,醫生囑咐……“
燕寰不耐煩瞥了他一眼,像是懶得理他一樣道:“別廢話,繼續。”
梁志只能咽下口中勸阻的話。
誰都知道,燕寰的好脾氣只留給周家的小少爺周祿。
燕寰微微擡起下巴,修長的指骨夾着猩紅明滅的煙,面上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多時,病房門被人輕叩,燕寰猝然擡起頭望向病房門。
不知為什麽,那一瞬間燕寰腦海裏忽然猛然閃過一些斷斷續續的朦胧畫面。
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下意識就湧上了心頭。
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念頭閃過後,燕寰的第一反應就是立馬把手頭上的煙給掐滅了。
摁滅煙頭後,燕寰沉默地看着被猩紅煙頭燙出洞的病床被單。
幾秒鐘後,他面色如常踢了踢那被燙出一個黑洞的病床被單,直到把被單表面上的黑洞掩蓋好後,他朝着梁志淡淡道:“去開門。”
梁志神情有些微妙,一邊轉身走去開門一邊想着,得了,這被單不用要了。
又是被煙頭燙出黑洞,又是被二爺十個手指緊緊攥着。
梁志打開門後,看着一個黑發青年抱着花束站在門口,朝他問道:“請問是梁志先生訂購的XX花束嗎?”
梁志點了點頭,就看見面前穿着白襯衫的青年将花束遞給他,禮貌道:“這是您在XX花店訂購的XXX花束,感謝您的光顧,歡迎下次光臨。”
說完後青年微微一鞠躬便轉身迅速離開。
整個過程用不到五秒。
梁志:……卧槽你不跟我進去,我家二爺怎麽辦?!淦!
他匆匆追了上去,誰知追了一路,都不見青年的蹤影。梁志不死心四處張望,依然沒能發現青年的蹤影。
梁志只能回到病房,他一推開的門,看着自家二爺背脊挺直,神情淡淡地低頭翻閱着財經雜志,幾縷發絲垂在他眉骨上,矜貴優雅中透露幾絲野性。
梁志甚至懷疑在他出去的幾分鐘裏,二爺還手疾眼快地給自己抓了個頭發。
他幹巴巴朝燕寰道:“二爺,人跑了。”
正在看着狗屁金融雜志,使勁挺直背脊,力圖形象完美的男人:……
男人猛然不可置信地擡頭道:“跑了?!”
梁志抱着一大束幹花,在原地幹巴巴地點了點頭。
燕寰只覺得一股氣往胸腔上湧,他在病房內老老實實等了一下午,叫梁志不斷給花店加錢,結果那青年站在他病房門口不到一分鐘!就跑了!
心裏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勁兒參雜着憤怒湧上胸腔,燕寰死盯着梁志,拔高聲音道:“他一個字都沒有多說?就跑了?”
梁志沉默地點了點頭,他看着看面上怒色明顯的燕寰,那股憤怒的勁裏還帶着不可置信的委屈。
活脫脫就像電視劇裏知道老婆出軌的綠帽男主。
梁志小心翼翼委婉道:“二爺,我們再下一單?”
病床頭上的男人沉着臉,沒吭聲,明顯就是拉不下臉說再訂一次。
好半天過去了,男人才冷哼一聲,說了句:“再訂一單,把花店的其他單訂滿,打電話給花店,加錢讓他送。”
梁志恭敬點頭,按照燕寰的吩咐去辦了。
花店裏,陳栖心不在焉地綁着花束,他想着剛才梁志追出來的樣子,心下只覺得奇怪。
沒過多久,當花店老板帶着歉意又讓他送外賣時,他心下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一看地址:長青私人醫院。
陳栖:“……”
沒完沒了不消停了是不是。
陳栖在心裏咬牙切齒想到,這輩子燕寰會住院,多少是因為腦子有點問題。
因為車禍住院的燕寰:……
陳栖深呼吸,抿着唇不吭聲接過花束,出花店們打了一輛車朝司機硬邦邦道:“師傅,長青私人醫院。”
出租車師傅一踩油門,亮堂堂喊了一嗓子道:“好嘞!”
陳栖偏頭朝玻璃窗外望去,窗外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夏夜的涼風涼絲絲地拂過他額前的發絲。讓他的心情平複了一會。
若是說對燕寰毫無感官,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上輩子陳栖那麽攻略燕寰,付出了那麽多心血,花了那麽多年,但最後依舊是失敗了。
而且,哪怕只要燕寰對他有過一瞬間的真心,他的任務時限也不會那麽短。
陳栖垂下眼簾,整整八年裏,燕寰都不曾對他心動過。
正因為如此,主神空間才會判定陳栖任務無望,縮短任務時限。最終強行利用世界意識對陳栖進行排斥,剝離出原世界。
陳栖提出離開的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等到深夜。
但他不知道那時應酬回來的燕寰聽到燕宅下人跟他說陳栖今天收拾了行李後,男人就一直沉默地站在在門外。
硬生生在門外站了好幾個鐘頭。
那時深夜燕宅昏黃的夜燈一盞盞亮起,兩個人一人在門外,一人在門內,沉默地隔着一道門。
直到燕寰推開門,看着安靜坐在椅子上的陳栖,微微偏頭望向他,像是倦了一般輕輕道:“二爺,我想走了。”
那天深夜的燕宅兵荒馬亂,所有鬧劇的來源的主人就靜靜坐在椅子上,看着滿身戾氣的燕寰死死盯着他,暴怒地朝他一字一句道:“滾了就別再回來!”
耳邊忽然響起鳴笛聲,陳栖驀然擡頭,才發現出租車師傅這會正關切地望着他道:“小夥子,到啦,叫你幾聲你都沒聽到,怎麽了這是?”
陳栖揉了揉太陽穴,朝出租車師傅笑了笑道:“沒事師傅,剛才在出神。”
出租車師傅善意笑道:“好啰,小夥子一共是xx元,慢走啊!”
陳栖付了錢拉開車門下車,再次站在長青私人醫院面前,幽幽嘆了一口氣。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想上輩子的事想到發怔出神。
陳栖抿了抿唇,走進了醫院的電梯裏,很快就到了熟悉的醫院六樓的回廊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