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5章
齊煜看見了沈茴, 高興地大聲嚷嚷:“小姨母你快看吶!風筝飛得好高喔!”
沈茴笑着點頭,她仰起頭,眯着眼睛望着飄在天上的風筝。她在心裏想着若是能将風筝做的大一些, 再大一些,将人帶着飛到天上去,倒是蠻有趣的。
她在書裏看過的。
只是當時雖心生向往,卻又覺得不現實。更何況,風筝飛得更高, 還是有一根繩子牽着它。不管飛得多遠, 繩子拉一拉, 就能讓自由翺翔的風筝扯回來。若風筝執拗不肯回, 落得個繩斷的下場, 風筝會落了地,牽着它的繩也同樣沒了意義。
“娘娘要不要試試?”小宮女握着線板,笑出一對小酒窩。
沈茴點頭, 接過小宮女遞來的線,徐徐放着風筝。
不多時, 賢貴妃、靜妃、麗妃、文嫔和丁千柔都過來了。天氣好, 皇後在這邊放風筝,她們也不願意在薔薇亭裏幹坐着了,都趕過來一起放風筝。
沈茴不太會放風筝,有些費勁地控制着細線。偏偏天上的風和她作對,兩種力量較勁似的。不多一會兒,風筝的線就扯斷了。
手中的力道一空, 沈茴愣愣望着天上的風筝,先是自由地嚣張飛了一會兒,然後又一頭栽下去。
看來, 不僅是風筝向往自由不願歸會将線扯斷。若扯線的人不懂力度,也會将二者相連的線扯斷。
看見皇後娘娘的風筝斷了線,幾個小宮女趕忙跑過去撿風筝。
沈茴等了一會兒,可他們回來的時候,手中空空如也,并沒有那個風筝。沈茴蹙眉詢問:“沒尋見嗎?”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了遠處的裴徊光。他手中正拎着那個自由了一會兒的風筝。
小宮女屈膝禀話:“奴婢們尋到風筝時,風筝落在樹上,好不容易将皇後娘娘的風筝取下來,又被掌印大人要去了。”
還有一句話,小宮女沒說。其實是裴徊光聽見了她們幾個叽叽喳喳說這是皇後娘娘的風筝,才會跟他們要來。
沈茴點點頭,目光已落在朝他走過來的裴徊光。
她曉得裴徊光不喜歡來行宮,自搬來玱卿行宮,他極少極少進宮來,不知為何今日會來行宮。
看着裴徊光走過來,幾個宮妃都收了臉上的笑,下意識地向後避開一些。更別說剛剛還燦爛笑着的小宮女、小太監們,他們個個低着頭,規規矩矩地侯立。
丁千柔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奇地望向裴徊光。只一眼,她就驚訝地微微張開嘴,不敢相信宮中還有這樣俊隽容顔的男子。緊接着,她忽然意識到逐漸走過來的人是誰,本就膽子極小的她,臉上迅速泛了白,她趕忙畏懼地低下頭。
“娘娘的風筝?”裴徊光走到沈茴面前。
“嗯。”沈茴點點頭,将裴徊光遞過來的風筝接過來。她垂着眼睛翻來覆去打量這個風筝。風筝雖然落了地,卻沒有什麽破損,除了沾了一點草葉子,一切好好的。
沈茴将風筝遞給沉月,輕輕望了他一眼。
她有些好奇裴徊光為什麽會來行宮。她悄悄琢磨了一下,知道最近皇帝一意孤行想要将剛認回來的長子立為太子。只是立儲之事非同小可。這個孩子忽然被送進宮,縱使皇帝一口咬定就是他的孩子,旁人也要質疑是不是真的皇子。滿朝文武都在阻止皇帝将這個忽然出現的孩子立為太子。
難道裴徊光來行宮是為了這事?
沈茴正狐疑着,裴徊光沉着臉開口:“娘娘可有空,有些事情要與娘娘說。回娘娘的浩穹月升說話?”
“好。”沈茴點頭。
沈茴離開了,其他幾位妃子也都各回各的住處。齊煜和幾個小公主倒還是在放風筝玩耍。沈茴走前交代了阿胖和阿瘦照看好齊煜。
丁千柔往回走的時候,腿還在發軟。
偏兩個丫鬟在亂出主意。
出喜一雙黒黑的眼珠亮晶晶的,拉着丁千柔到一旁的角落,小聲說:“才人,奴婢有了個好主意!”
“什麽主意呀?”丁千柔好奇地問。
雙喜也好奇起來。
出喜壓低聲音:“奴婢聽說皇帝以前曾當衆說宮中妃嫔任掌印挑選!才人不如去投奔掌印大人?那樣皇上必然不會召幸才人了!”
“什、什麽?”丁千柔聲音顫顫抖抖,纖細的身子也跟着顫顫抖抖。
“奴婢是說讓才人去投奔掌印大人呀!去給掌印大人做對食!既能免去被皇帝召幸染病,又有了靠山哩!”
丁千柔聽懂了。她眼兒一番,腿兒一軟,直接吓暈了。
·
沈茴和裴徊光回到浩穹月升,沈茴吩咐宮人都不要來打擾,謹慎地和裴徊光走到寝屋。她将房門關上,轉身跟着裴徊光。
裴徊光已在軟塌上閑适地坐下。
沈茴快步走到他面前,問:“什麽事情呀?好像很重要的事情?”
裴徊光“嗯”了一聲,卻沒具體說是什麽事情。
“什麽事情呀?”沈茴又追問了一遍。
裴徊光垂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擡手,修長的手指從殷紅的衣領裏翻出那枚黑玉戒。他稍微用力,就将拴着黑玉戒的紅繩扯斷了。他将斷了的紅繩随手放到一旁,将黑玉戒套在食指上,慢悠悠地撚轉着。
沈茴一直盯着他,見他莫名其妙的動作,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來。難道是什麽不太好的事情?
就在她打算第三次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時,裴徊光開口了。
“娘娘從暗道離開去尋咱家的時候,經過那條暗道,覺得咱家給娘娘修的那條暗道如何?”裴徊光問。
沈茴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她眼前瞬間浮現那條用夜明珠鋪成的路,她點頭,說:“好看的,整條暗道被溫柔的淺藍色光暈籠罩着。又因為隙間有珍珠,壁上貼白玉,琉璃頂顔色雖淺淡,也泛着些斑斑色彩。”
裴徊光扯起一側的唇角,輕笑了一下。他擡擡眼,望着站在他面前的沈茴,說道:“剛剛咱家離開,走在那條暗道中時,忽然就想,看看藍色的月亮。”
沈茴整個眉頭揪起來,越發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裴徊光卻已經起身,拉住沈茴的手腕,說:“走吧。”
沈茴愣愣跟着裴徊光從博古架後面的暗道下了樓,她已經弄明白了。假的,哪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說?沒有的!
裴徊光一直牽着沈茴走進夜明珠鋪滿的暗道,望着不見盡頭的溫柔淺藍色的前方。他這才松開沈茴的手,說:“把裙子和裏袴都脫了。”
沈茴不敢置信地擡頭望着他,質問:“你又要做什麽?”
裴徊光慢悠悠地坐下來,雙手撐在身側,擡頭望着沈茴那張氣呼呼的小臉兒,說:“咱家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十五的月亮了。所以想看看另一種月亮。”
沈茴咬咬唇,瞪着他。
裴徊光含笑望着她,也不急,也不逼,只是安靜地等待。
好半晌,沈茴低下頭,氣呼呼地扯開胸口的系帶,她依裴徊光所說脫下來,然後使勁兒扔到裴徊光的臉上。
裴徊光低低地笑了兩聲,将臉上的裙子拿下來,說:“轉過去。”
沈茴轉身,望着不見盡頭的淺藍色海洋。
淡淡的藍色光影經過琉璃與白玉的反射,水波般映在她身上,讓她身上的雪白慢慢浸上一抹會流動的淺藍色光影。
裴徊光望着漂亮的藍色月亮,他擡手握住沈茴纖細的腿,慢慢上移。摸了摸藍月亮。
他慢悠悠地開口:“娘娘可還記得上回如何往咱家的嘴上一坐?”
沈茴臉上有點紅,她咬着唇,小聲說:“你別折騰我了。”
裴徊光啧笑了一聲,帶着笑意的聲音有點古怪:“娘娘不是想讓咱家高興嗎?來,坐下來,讓咱家咬咬藍月亮。”
沈茴眯着眼睛望着浮動的淺藍色光影,忽然有點茫然。
裴徊光低低地笑着,他拉了拉沈茴的手。沈茴觸到了黑玉戒的涼意。沈茴回頭望了他一眼,認真地說:“裴徊光,你真的不是正常人。”
裴徊光笑得更厲害,他問:“娘娘才知曉?”
沈茴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把衣服脫了,本宮就依你。”
裴徊光收了笑。
兩相僵持,四目相對,誰也沒再開口。
好半晌,沈茴打破了這份怪異的安靜。她說:“上衣也不行嗎?”
裴徊光想了一下,然後擡起了雙臂。
沈茴笑了。淺藍色夜明珠溫柔光影的映照下,她的笑容也跟着變得夢幻令人癡迷。她蹲下來,翹起唇角去解裴徊光的上衣。
然後,她貼上去,輕輕抱着他。
她撒嬌一樣軟聲細語:“終于真正抱到了。”
裴徊光垂垂眼,眼睫遮着情緒。他又略偏了頭,望向沈茴。
有時候,他寧願她心裏一點都沒有他。那樣就不會有希望,沒有希望,将來被她放棄時,就生不出不該生出的情緒。
·
裴徊光是從浩穹月升正門進來的,即使他不太願意踩着玱卿行宮裏土地,還是從得浩穹月升正門離開。
他緩步下樓,穿過庭院,将要走到院門時,他轉過身,望向四樓寝屋的窗口。
沈茴側立在窗前,微微低着頭,正在用手整理彎起的雲髻。
好似有所感,沈茴轉過頭,從窗戶看出去,望見立在院門口的裴徊光。遠遠的距離,她瞪了他一眼,也不再管還未挽好的雲髻,氣呼呼地将窗戶“啪”的一聲關上了。
啧。
高高興興紅着臉的是她,軟着聲音撒嬌終于真正抱了他的是她,因為他咬了咬藍月亮而生氣瞪人關窗戶的也是她。
“掌印。”順年從外面趕過來,立在裴徊光身邊禀話:“王來從京城回來了。”
裴徊光沒說話,目光仍凝在已經被關上的窗口。半晌,他移開視線,看向龍飛鳳舞的“浩穹月升”四個字。
裴徊光收回視線,出了行宮回家去。
“你跟我上來。”他對順年說着,腳步不曾停,一直往樓上走。
到了書房,他展開一張白紙鋪在長案上,然後研磨提筆,寫下清隽又有力的“浩穹”二字。
他交代:“去,重新做牌匾。從今日起,皇後娘娘的浩穹月升,改名浩穹樓足矣。”
浩穹月升過于畫蛇添足。
浩穹樓裏,已經住着最好的月亮了。
“是。”順年收起掌印的題字。
“罷了,讓陳太傅重新題字。”裴徊光又說。
裴徊光的筆跡太好認出。若他的題字出現在沈茴的住處,她未必會歡喜。裴徊光眸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