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較勁

三天後是學校的校慶,整間學校,張燈結彩起來。

安寒故作深沉:“七十年風雨路,不容易啊!”

說得跟她親自走過似的。

顧曉池淡淡一笑。

這節課是素描,教授來以前,校辦王老師先出現在了教室的門口。

王老師看向的是顧曉池:“顧曉池,下課後到校辦來一下。”

顧曉池站起來應答:“好。”

教室裏的議論聲響起,大家都在說:“看來這次校慶的新生代表,是顧曉池了。”

每年一次的校慶,除了校外邀請的演講嘉賓是重頭戲,另一個學生們關注的焦點,便是優秀學生代表和新生代表。

優秀學生代表,通常是大三或大四品學兼優的學子。新生代表則顧名思義,在一年級新生中選拔。

王老師出現的時候,賀淼坐得端端正正,胸不自覺挺得更高了一點。

她長得好,人氣高,成績不錯,家境給力。

大家都傳說今年的新生代表是她,說她好運氣,趕上七十年盛大校慶。連賀淼自己也這樣認為。

卻沒想到,王老師叫了顧曉池的名字,賀淼的背一下子塌了下去。

程淩菲不服,又開始陰陽怪氣:“聽說是周骊筠教授推薦顧曉池的。”

陳琪故意問:“周老師為什麽那麽喜歡顧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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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淩菲冷笑一聲:“別不是把對金主爸爸那一套,用到了周老師身上吧。”

顧曉池端起桌上的水杯,冷冷看了程淩菲一眼:“要是你嘴巴還不幹淨,我可以再幫你洗一次。”

程淩菲吓得立刻噤聲。顧曉池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下了。

程淩菲松了一口氣。她見識過顧曉池打架的實力,不敢再造次。

只是沒想到,現在顧曉池變了個人似的,次次都有怼她的勇氣。

其實顧曉池沒變。如果程淩菲只是說她,或許她忍忍就過了,但是說她尊敬的人、喜歡的人,就不行。

周教授就是她尊敬的人。那葛葦……

顧曉池又喝了一口水,沒有再想下去。

素描課的教授走進教室,顧曉池垂眸,全心投入在自己的畫板上。

她并沒有注意到,賀淼悄悄換了個位置,坐到了程淩菲身旁。

******

晚上從畫室回宿舍,程淩菲居然坐在桌邊看書。

顧曉池微微皺眉。

程淩菲愛玩。這段時間,要麽去社團,要麽去酒吧,偶爾早一些回宿舍,是因為前一天耍得疲了,早早睡下。

今天倒奇怪。

顧曉池不以為意,走到自己桌邊,拿起洗澡的框子。

只是無意間瞟到程淩菲桌上的餅幹,有一些眼熟。

洗澡的時候,顧曉池想起來了,那款餅幹,她之前的确見過。

那還是賀淼想要跟她處好關系的時候,每天給她送各種吃的,有一天給她的,就是這款餅幹。

說是日本進口,精致的包裝袋上,有兩個銀發的女孩,手掌相對。筆觸優雅,所以顧曉池印象很深。

當然,顧曉池一次也沒接受過。

到了現在,賀淼又跟程淩菲走得近了。程淩菲對賀淼的好意,倒是全盤接受。

大概是因為顧曉池成了新生代表吧?女生之間很奇怪,有時候共同的敵人,就能促成一段友誼。

現在顧曉池就是這個“敵人”。

顧曉池沖掉身上的泡沫。她并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也沒想跟賀淼、程淩菲搞好關系,這些事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

第二天下午,油畫課。周骊筠走上講臺,長發垂肩,青碧色的長袍,胸前一塊瑩潤的玉墜,如往日一般仙風道骨。

講臺下好幾個女生的眼睛,亮了亮。

周骊筠開口,聲音溫厚:“布置了一個月的油畫,今天該交了。”

美院大一有個傳統,會在開學後不久,舉辦新生作品展,市裏領導和電視臺都會來參加,算是對文化産業的一種宣傳和支持。

是校長也會過問的大事。新生們自然個個卯足了勁。

周骊筠也很重視,親自走下講臺,一個一個學生身邊走過去,收大家的畫作。

間或會說一句:“不錯。”或者微笑輕輕搖頭。

學生們的神情,随着周老師的動作,或歡欣,或失落。

周骊筠走到顧曉池的身邊,一股檀香的味道飄來。

與葛葦身上妩媚又清冽的味道,很不一樣。周骊筠身上的味道,是溫厚的,濃醇的,怡然自若的。

讓整個人的身心,都放松下來。

顧曉池打開畫夾,周骊筠笑望着她,滿眼期待。

今天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說過一句“很好”。

她最期待的,就是自己的得意門生顧曉池。

這女孩寡言,畫畫卻又快又好,從一入學,周骊筠就看出她天賦過人,還很像年輕時的自己。

不對,或許比當年的自己,天資更出衆。

周骊筠這樣想着,笑得更深了些,望向顧曉池,卻見顧曉池滿臉驚訝的擡起頭。

“怎麽?”周骊筠問。

顧曉池低聲回答:“我的畫……不見了……”

程淩菲卻聽到了,尖聲道:“怎麽可能突然不見?一定是你沒有按時畫,交不出。”

周寧幫腔:“你每天都出去打工,為了賺錢,把課業都落下了。”

陳琪陰陽怪氣:“可能還不只是打工,還有……更豐富的某些娛樂活動,晚上的那種。”

周骊筠喝道:“住嘴!都是年輕女孩子,嘴裏在亂說些什麽?”

三人這才閉了嘴,臉上的神色卻得意洋洋。

周骊筠走回講臺,臉色難看。

顧曉池的新生代表,的确是她舉薦的。但要是在新生畫展的事上出了岔子,她雖青睐顧曉池,也并不能保她。

顧曉池已經明白了是誰做的。不過新生代表這種虛名,賀淼在意,她卻并不放在心上。

顧曉池看了賀淼一眼,賀淼笑得甜甜的,看上去人畜無害,身邊的閨蜜湊近了說:“這下子新生代表非你莫屬了,你可以給葛葦獻花了!你還有機會!”

顧曉池耳朵靈,聽到了這句話。

葛葦?

今年校外邀請的演講嘉賓,是葛葦?

難怪之前葛葦突然出現在學校,還去了服裝設計系的教室。

顧曉池突然站了起來:“周老師。”

周骊筠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顧曉池說:“給我多一夜時間行麽?明天一早,我把油畫作業交給您。”

教室裏嘩然一片。

對大一新生來說,交出一張能上臺面的油畫作品,并不容易。大家都是卯足了全力,在課業之餘,花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

顧曉池只需要一夜?

程淩菲冷哼一聲:“自大狂。”

周骊筠點點頭:“可以,我多給你一夜。明早還是我的課,上課之前,我要看到你的作品。”

周骊筠笑望着顧曉池,怎麽看怎麽喜歡。

這份傲然的心氣,也像極了年輕時的她。

下了課,顧曉池沒去食堂,直接去了畫室。

她心中有一個成形的想法,與之前被偷的油畫作品無關。

低頭擠顏料,再擠無味松節油調和。

酞青綠。钴藍。群青紫。

第一筆畫下去,後面的筆畫,就像水一般,汩汩順暢的流出。

那是天山上的天池水,在顧曉池的筆下,徐徐鋪展開來。

昨晚電影裏的場景,像是刻進顧曉池腦子裏一般。她從未去過天山,卻覺得比親自去過,還要生動。

安寒來看過她一次,給她送了面包和咖啡。

看到顧曉池的畫板,整個人一怔:“你畫的是……昨天電影裏的天山?”

顧曉池點頭,筆觸不停。

安寒慨嘆:“老天太不公平了,顧曉池,你真有天賦。”

安寒走了。顧曉池眼睛盯着畫板,也不知過了幾個鐘頭。

她把天山天池,畫在畫板上。把那身姿婀娜的白裙少女,畫進自己心裏。

面包一口沒吃,咖啡倒是灌了好幾口,保持精神高度亢奮。

當顧曉池放下畫筆,伸一個懶腰的時候,才發現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了。

顧曉池這時才感覺到,脊背發僵,疼得厲害。

她靠在畫室的角落,眯了一會兒,回宿舍簡單洗漱,背着畫板去教室。

安寒坐在她們常坐的位置,向她招手。

顧曉池走過去坐下,安寒正忙着吃早飯,腮幫子鼓鼓的問顧曉池:“你吃早飯了麽?包子分你一個?”

顧曉池搖頭,舉起手裏的面包:“吃你昨晚帶給我的。”

“你昨晚沒吃啊?”安寒說:“別吃了,都幹了。”

顧曉池直接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沒事,別浪費。”

顧曉池有兩件事特別堅持。第一,不浪費食物。第二,無論安寒給顧曉池帶的東西多貴或多便宜,顧曉池一定會如數給她錢,五毛的零頭都不能免。

安寒明白,顧曉池這樣的家境,自尊心又強,對金錢看得重一些,生怕對別人有虧欠。

周骊筠走上講臺,先看的就是顧曉池來了沒有。

顧曉池眼下兩團烏青,看在周骊筠眼裏,覺得可愛又可憐。

顧曉池對上周骊筠的眼神,主動走上講臺,打開畫板:“周老師,我來交我的畫。”

周骊筠眼睛一亮,仿佛瞬間有燈火燃起。

“靜一靜。”周骊筠拿起黑板擦,輕輕拍了拍講臺。

正在歡快聊天的程淩菲和陳琪、周寧,望向講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賀淼也看向講臺,眼神無辜得像小白兔。

她們都知道,即便顧曉池趕出一副油畫,質量不高,也過不了新生畫展那一關。

周骊筠眼睛亮亮的,擡手,把顧曉池剛交給她的畫作高高舉起。

剛才還喧嘩着的教室,突然之間鴉雀無聲。

誰都能看出,顧曉池的繪畫天賦對比其他人,簡直是輾壓級。

這幅油畫,別說參加新生畫展沒問題,入選成熟畫廊的主題展都有機會。

周骊筠笑了,掃過程淩菲一群的眼神卻是嚴厲:“現在,還有哪位同學有問題麽?”

作者有話要說:

顧曉池:要說到給她送花這事兒,我可不困了啊(摩拳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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