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那一日陸言來過之後,鐘曉禹和聞骥之間的相處,便有了顯着的改變。鐘曉禹原本是為了氣陸言,因此故意在對方面前,表現出和聞骥熟稔的模樣。

等到陸言離開後,他原以為和聞骥之間,可能會變得尴尬,畢竟他突然變得熱絡,和平常迥然不同。結果卻是有些順其自然的,兩人原先的客套和淡淡的疏離,就這樣沒了。

鐘曉禹覺得有些好笑,這該說是多虧了陸言嗎?要是陸言知道他來一趟,反倒使得自己和聞骥的關系更融洽,肯定會氣得跳腳。

不過想起陸言,他的心裏便不免有些疑惑,陸言應該是已經跟傅健仁在一起了,可是看對方那天的表現,似乎對師兄也有意思?莫非陸言想要腳踏兩條船?

鐘曉禹瞇了瞇眼,在心裏冷哼一聲,他絕對不會讓陸言得逞的。他得想個法子,在聞師兄面前拆穿陸言的僞裝,免得師兄也被陸言那副無辜的樣子給騙了。

他在這頭想着拆穿陸言,聞骥那邊已經打算對傅家和陸家出手了。

聞骥之前就知道,傅健仁是因為受了陸言的指使,所以才會刻意接近鐘曉禹。在他還沒有确認鐘曉禹的身份之前,他并沒有出手加以幹涉,沒想到傅健仁竟然會用這麽極端的手段。

這讓聞骥有些懊惱,早知道就先把傅健仁給趕得遠遠的,才不會現在鬧得全校皆知。因為上次傅健仁那個帖子的關系,使得鐘曉禹在學校的日子不大好過。

雖然大部分的人只是當八卦或笑話看,可是不乏有一些人,會故意在鐘曉禹面前指桑罵槐,或者有意無意的擠兌他、諷刺他,畢竟“同性戀”在某些人的眼中,是惡心和病毒的代名詞。

鐘曉禹也不在意,他現在最重要的目标,便是把書讀好。既然打定主意要努力往上爬,好給傅健仁和陸言一點顏色瞧瞧,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得過且過。

再說他決定要和聞骥打好關系,總得有拿得出手的實力吧,聞骥那樣身分背景的人,肯定不會留個沒有用的人在身邊,所以他得充實自己,讓自己有底氣接近聞骥。……

不久後他的努力有了些許的成效,第一學期的期末考他進步許多,從原本排名中等,一下子擠進了年級前五名,還差一點能夠申請獎學金。

對于成績進步,鐘曉禹自然是開心得很,其中固然有他勤奮的關系,其實還是因為他都讀了第二次,再加上上輩子在建築公司中摸爬滾打的那些年,也讓他有了寶貴的實作經驗。

所以現在讀起書來,可以說是事半功倍,比以前輕松了許多。不過他也不敢松懈,畢竟要成為能夠站在聞骥身邊的人,光是這樣的努力和成就,是遠遠不夠的。

就在鐘曉禹的覺悟和奮鬥中,迎來了第一個寒假。放假前聞骥問過他,寒假有沒有什麽計劃,他想了想,或許會回去看看外公和外婆吧。

等到放假的第一天,鐘曉禹一早起來就發現,聞骥似乎在收拾行李,他打着呵欠走到主卧房門口,睡眼惺忪的問道:“師兄你要回家啊?”

“不是。”聞骥搖搖頭,然後抛下一枚重磅炸彈,“是跟你一起回去。”鐘曉禹頓時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疑惑的問道:“師兄我沒有聽錯吧,你說要跟我一起回家?”

“沒錯。”聞骥淡淡的應了聲,繼續往行李箱裏放東西,鐘曉禹搔搔頭,實在很驚訝師兄說要和他一起回家。

“師兄,我外公家離這裏很遠,在很偏僻的鄉下,只是個小農村……”鐘曉禹斟酌着語言,先給聞骥打預防針。

“嗯。”結果聞骥表情一點都沒變,看起來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和他一起回家了。

最後鐘曉禹只得揣着疑惑,也回房收拾行李。兩人收拾好之後,上網訂了機票,由于S大放假比較早,所以還買得到機票。

隔日一早,兩人搭了三小時飛機來到鄰省的Y市,出了機場後,攔了出租車直奔火車站,又搭了将近十個小時的火車,最後來到一個小城鎮。

鐘曉禹帶着聞骥到鎮上的旅店,要了一間雙人房,兩人拖着行李進了房後,鐘曉禹趴在床上疲憊的說道:“累死我了。”

“先在這裏住一個晚上,明天一早才有公交車,現在太晚了。”鐘曉禹解釋道。

“嗯,附近有東西吃嗎?”聞骥松了松脖頸,覺得這一趟路确實有些辛苦。

“有,我帶你去吧,再走過去一點有個夜市,有很多東西可以吃。”鐘曉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拿出錢包和房卡,帶着聞骥去吃東西。

現在時間是晚上九點鐘左右,夜市正熱鬧的時候。夜市裏人來人往的,鐘曉禹正擔心人那麽多,走散了怎麽辦,手上就傳來一股溫熱。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聞骥已經牽起了他的手。他有些被動的被拉着走,感覺包裹着右手的溫度,耳根子悄悄的紅了。

聞骥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淡淡解釋了一句,“人多。”鐘曉禹胡亂的點點頭,眼神四處飄移,就是不敢和對方對到眼。

聞骥眼神閃過一絲笑意,緊了緊握着對方的左手,牽着他繼續往前走。由于夜市裏人很多,大家也沒有注意到,身旁有兩個大男生手牽手。

鐘曉禹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手心似乎也在微微冒汗,聞骥的手掌很寬大,帶給人安心的感覺。他不只耳根發紅,連臉都開始升起熱氣,他垂着眼盯着地面,任由聞骥拉着他往前走。

聞骥帶着他來到一個面攤前,坐下來叫了兩碗面,然後才放開他的手。手上溫度消失的那瞬間,鐘曉禹覺得心裏似乎閃過一絲失落。

他頓了頓,臉上的紅色迅速退去,換上一抹蒼白。聞骥瞧見他的表情,開口問道:“累了嗎?”鐘曉禹緩緩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很快的面上來了,鐘曉禹逃避似的,趕緊拿起筷子吃面,聞骥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也拿起筷子開始吃面。

吃完面後兩人回到旅店,這一次鐘曉禹沒有再讓對方牽着他,回到旅店後他拿了衣服快速的鑽進浴室,洗好澡出來就跳上其中一張單人床,躲進被窩裏。

他背對着聞骥縮在床上,臉上面無表情,腦中的思緒卻很雜亂。剛才心裏那股一閃而逝的失落,讓他警覺到,自己對聞骥的感情,似乎已經變質了。

他心裏又慌又亂,不曉得該怎麽面對聞骥,也不曉得自己是否真的動心了。聞骥和傅健仁不一樣,對他的照護和關心都是默默的、不容易被察覺。

聞骥從不把關心挂在嘴上,也從不會說好聽話,但是他會在鐘曉禹晚睡時,給對方一杯熱牛奶;在天冷時,替鐘曉禹準備圍巾和大衣;忙碌時,還不忘提醒鐘曉禹要吃飯。

雖然才和聞骥生活了幾個月,所得到的溫暖,遠遠抵過上輩子和傅健仁的八年。鐘曉禹忍不住在心裏抱怨,要不是對方太溫柔、細心,對他呵護備至,他怎麽會動了心?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在心裏唾棄自己,他覺得自己太随便了,才和傅健仁撇清關系不久,卻馬上又對另一個人動心。

他懊惱極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樣的情形,上輩子是傅健仁先接近他,他頂多是将喜歡說出口罷了,說到暗戀或是追人,他一點經驗都沒有。

而且聞骥是不是同性戀,他也不知道,一想到這點,鐘曉禹就像霜打的茄子般無精打采。他怎麽會忘了最重要的這一點呢,連對方是不是喜歡同性都不确定,就傻傻的動了心。

可是心裏又有個聲音在小聲反駁着,若是不喜歡,為何要對他這樣好?但若是喜歡,也沒見對方有什麽比較暧昧的舉動。

他沮喪的發現,除了拿傅健仁來對照之外,他根本沒有其他經驗,可是他又不想、也不能拿傅健仁來對照,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的。

拿個假的有什麽可比性?如此一來,他只能暗暗嘆氣,在心裏鄙視自己的同時,又隐隐覺得不是全然無希望,畢竟聞骥對他的态度,比對旁人好上千百倍,更何況他還陪自己回家呢。

想到這裏,鐘曉禹的心裏似乎有了些底氣,或許、可能、大概師兄也是有一點點喜歡自己的?否則他何必跟着自己跑這一趟路。

可是他要怎麽确定,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呢?難道要他開口問?不,他做不到,光是想到要面對師兄,他就覺得手腳發軟,連對眼都辦不到了,何況是問這麽羞人的問題。

或者是旁敲側擊?不敢直接問,迂回的問總行吧。可是他很苦惱的皺着臉,要怎麽迂回,才能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不會被師兄拆穿?

正當他煩惱的不行時,身後的聞骥也頗為苦惱。他盯着鐘曉禹的背影,覺得對方今晚的表現很古怪,似乎在躲着他?

這讓他心裏有些難過,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關燈上了另一張單人床。借着窗外微微的亮光,看着始終背對着他的背影,最終他還是放棄的閉上了眼睛。

聞骥沒有看見,對方在他閉上眼睛後,悄悄的轉了身面對他。縱使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鐘曉禹還是盯着聞骥的方向,默默的看了一整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