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心

容淩唇瓣動了動,還沒想好虛假至極安慰的話,寧暮雪便撲上來,将她緊緊抱住。

“容淩,你真好。”寧暮雪一把環抱住她的腰,将頭埋在她的肩上,“你就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任憑她這樣将自己抱着,容淩唇角浮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嗯,是嗎?”

“當然!”寧暮雪想也不想就拼命點頭,“最好的朋友。”

她個子比容淩高出半個頭,抱着抱着,寧暮雪已然忘記方才的不快,她用力聞了下容淩頭頂蓬松的黑發:“容淩,你用的什麽洗發水?好香啊……”

容淩被她抱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趁機後退幾步,從寧暮雪懷中掙脫出:“記不得了,你要的話我回去看看。”

“嗯……”寧暮雪點點頭,才想起自己來找她是幹嘛的,“對了,我要去食堂吃飯,一起去嗎?”

原來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容淩點點頭:“好……”

一走進食堂就能聞到熱騰騰的香味,參加節目的選手來自天南海北,甚至還有外籍選手,為了照顧每個人的胃口,節目組後勤可謂是盡心盡力,供應的菜式各色各樣,色香俱全,或清淡或麻辣,還有點心糕點。

只可惜幾乎所有練習生為了保持身材,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水煮一切,最多再加點高蛋白的肉類。

美食無人品嘗,真無異于明珠暗投,容淩站在櫃臺前,伸出纖長手指毫不客氣:“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麻煩再打一份豬肚雞湯。”

玻璃櫃後面打飯的阿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小姑娘,這麽多菜,你吃得下嗎?”

容淩微微低頭:“嗯,不夠我還會再來打的。”

在位列仙班之前,她還只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妖,常常行走在凡間,為的只是一口好吃的美食。

妖與仙的生命都是漫長的,除了修煉并沒有其他事可以做,于是吃便成了容淩唯一的樂趣。

眼下有現成的珍馐美味擺在眼前,豈有棄之不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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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幾乎有些發沉的餐盤,容淩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正要動筷子之時,前面落下一道人影,寧暮雪道:“原來你在這兒啊,我到處找了好久。”

“嗯……”容淩喝了口熱湯,“快吃吧,不然一會兒菜就冷了。”

“放心,我吃飯快得很。”寧暮雪絲毫沒有察覺她這是不想跟自己說話,“哇,你這水煮魚片我可以嘗嘗嗎?”

容淩心知作為朋友,自己沒有理由拒絕,只得眼皮都不擡一下:“好……”

寧暮雪嘗過一片魚,又将目光移到旁邊那盤糖醋排骨上。

興許是她垂涎欲滴的目光太過叫人難以忽視,容淩将盤子往前推了推:“想吃就吃,不用客氣。”

“容淩你真好!”寧暮雪不知道是第幾回說這句話,眉開眼笑,用手指頭比了下,“我只吃一點點,一點點就行……”

說完,她又哀怨地看了容淩一眼。

唉,怎麽同樣都是吃飯,容淩就不怕胖呢。

對于她的怨念,容淩渾然不覺,正慢條斯理地喝湯,又陡然聽見寧暮雪驚訝的聲音:“容淩,你看!”

容淩循着她望的方向看去,見到隔着餐廳的玻璃門外,好幾個防曬帽和口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站姐,正舉着相機咔咔拍照。

“她們是在拍我嗎?”寧暮雪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問,眼睛瞪得像銅鈴,“我居然也有粉絲了?!”

容淩看了一眼:“應該是你……”

不得不承認,畢竟寧暮雪實力雖然不怎麽樣,但實打實地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五官精致得像是捏出來的,不做表情時,純真中又帶着幾分冰雕玉砌的疏離,叫人覺得忽近忽遠。

容淩腦海中猛地想起上輩子她演反派的那部古裝劇火爆後,便有人評論:“寧暮雪有一張天真得近乎邪惡的臉。”

什麽狗屁不通的評論,偏偏還有那麽多粉絲附和,容淩眉頭一皺,嘴裏嚼到一半的雞肉變得索然無味。

對面寧暮雪正樂不可支,遠遠地沖站姐打招呼,不停比心。一會兒是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心,一會兒又将雙手放到頭頂比心,轉眼又是食指和大拇指疊在一起比了個小心心。

容淩強忍着沒翻白眼,誰知寧暮雪又突發奇想,右手彎曲比出半個心的形狀,對着容淩:“容淩,我們一起來比個心吧。”

容淩一口回絕:“不來……”

“來嘛來嘛……”寧暮雪不依不饒,嘟起下巴,軟着嗓音撒嬌道,“你就配合我一下嘛……一下就好。”

光說不夠,餐桌下她的腳尖也勾上容淩的小腿輕輕搖晃。

容淩實在被纏得不耐煩,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伸出自己左手,也彎成半個心的形狀。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寧暮雪便急不可待将她那一半心靠攏,兩只手輕輕碰撞,形成一個完整的愛心。

咔擦咔擦的拍照聲此起彼伏響起,玻璃外的站姐齊齊驚呼:“哇哦……”

這一對她們先嗑為敬!

吃過飯根本沒空休息,又有匆忙趕到新的表演房間,到了驗收主題曲練習成果的時間。

練習生們上上下下圍坐成一圈,中間空出一片表演場地,對面坐着四位導師負責打分,将根據她們的表現決定每一位選手各自的特長。

說起來只是主題曲,卻被要求邊唱邊跳,難度極大,沒有人願意第一個上場表演,生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好,練習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陷入膠着。

終于有人按捺不住,羅雯雯一拍大腿:“我先來吧……”

“好……”衆人滿懷期待地鼓掌。

音樂響起,羅雯雯動作标準地擺起姿勢,從開始到結束,她的動作幹脆淩厲,始終踩在拍子上,唱出的歌聲也是從頭穩到尾。

幾位導師互相對視一眼,帶着肯定點點頭。

羅雯雯,外觀條件九分,vocal水平八分,dance滿分,只要公司和選手個人不作妖,妥妥的出道水平。

“好……”負責聲樂的導師李玥點點頭,面上帶着溫和的笑,“那下一個誰來?”

有羅雯雯打頭陣,其他學員也躍躍欲試。

“要不然這樣……”另外又有導師開口,帶着玩笑的口吻,“羅雯雯,你來決定下一個誰表演好不好?”

“啊?!”都知道這是為了綜藝效果,臺下學員配合地做出驚訝的表情,有人捂住嘴,有人瞪大眼。

羅雯雯沒有推辭,在衆人掃視一圈,目光落到正黏着容淩,坐在她旁邊的寧暮雪身上:“我選寧暮雪。”

這下,大家眼中的意味深長不是演出來的了。

短短幾日的相處和初舞臺留下的印象,所有人都知道寧暮雪的水平有多低,羅雯雯偏偏要選她,不是刻意針對還能是什麽?

而身處旋渦中心的寧暮雪,自參加比賽以來,每天睡不好吃不好,還從早練到晚,這會兒抱住軟綿綿的容淩,就像是抱住了一個人形的抱枕,上下眼皮打着架正昏昏欲睡,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如夢初醒,還愣着不知作何反應。

所有的目光和鏡頭都落在她身上,連帶着容淩也被拍進去。

容淩深吸了口氣,低聲道:“該你上臺表演了。”

“啊?”寧暮雪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可是我……”

她好像都忘了上午學的那些東西了。

容淩隐隐有些頭疼,不假思索地舉起手:“老師,寧暮雪她現在有些不舒服嗎,我可以代替她先來嗎?”

剛醒來的寧暮雪雙頰帶着紅暈,看起來倒真有些不适,更何況沒人會懷疑容淩是在撒謊,顧栾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你來吧……”

得到允許後,容淩用小得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看好我是怎麽跳的,這一次別忘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起身從座位上走到舞臺中央。

寧暮雪原本漆黑的眸子驀地發出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音樂播放前,容淩雙手叉腰,腳分開與肩相齊做好姿勢,伴随着前奏一點一點響起,原本低垂着頭的她猛地擡起頭,垂在肩前的黑直長發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晃,襯得容淩巴掌大的精致小臉散發出白玉般的光芒。

正對她坐着的導師李玥挑眉,與身旁的顧栾對視一眼,僅憑擡頭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容淩的氣勢就完全不是其他練習生能夠比拟的。

就好像她并非只是參加一場考核,而是在聚光燈下,進行專屬于自己的表演。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舞蹈動作,容淩完美地展現了游刃有餘這個詞,無論是唱還是跳,每一次旋轉,每一次躍起,都像是練習過數千萬遍,标準得不能更标準之餘,完美融入了她自己的風格。

沒有歡快雀躍的少女風,只有大殺四方的幹脆果斷。

并非迎風舒展枝丫的花,卻是浴火而歸的枯木逢春。

明明是給所有人跳的主題曲,在容淩表演時,這支舞好像就專門為她設計,舞臺的燈光也只為她一人而亮,其他所有人都成了陪襯和虛影。

在選秀節目裏想成功,要的就是脫穎而出,要的就是比別人亮眼,顯然容淩贏得毫無懸念。

即便她只是第二個上臺表演的,後面還有近百位選手沒有表演,所有導師心中的第一名卻已經不約而同地确定。

在此之前,節目組對容淩的定位是第一vocal,而現在他們才發現,她就像一顆來自遙遠光年外的未知恒星,有更多的光芒值得被發覺。

在所有人都驚嘆于容淩氣場全開的表演時,只有寧暮雪知道,這是她專門表演給自己看的,是為了教會自己。

盡管她在舞臺中間美得連頭發絲都在發光,而自己只是躲在角落裏的一只廢柴。

寧暮雪的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一點點填滿,滿得不容一絲間隙,更容不下旁的,唇角不自覺上翹,雙手捧着臉頰癡癡望向容淩,眼眸彎成月牙。

一曲結束,容淩微微喘着氣,目光泠泠直視前方。

“容淩……”顧栾出聲打斷掌聲與歡呼,神色有幾分玩味,“這支舞你真的只練了三天嗎?”

他的嗓音仿佛帶着與生俱來的磁性,一開口,整個表演廳便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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