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然,在享受了便利的生活後,荀彧還是告辭了。至于郭嘉……他竟然留了下來!明面上是說想多住些時日,品嘗美食,誰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其實在與南星短暫的相處後,荀彧也打心底信服這個只比他大了兩歲的少年,希望能有更長的相處時間。只可惜,荀攸來信說荀家要求他們兩人盡快歸家,他也只能遺憾的離開。

在承諾向南星了會保密後,荀彧深深的向她行了一禮,略含深意的說,“荀氏如遇災禍,還望公子不棄。”他是既定的家主繼承人,這話幾乎是代表了荀氏。

南星搖搖頭,也向他行禮,“如若星有性命之憂,還望荀公子救我。”

荀彧沒有說什麽,看上去對這話不以為意。也能理解,南星是張桂養子,只要張桂不死,南星就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南星真的有大難,就憑因為兩次黨锢之亂早就不複先前的鼎盛,自身難保的荀氏,又怎能保下一個犯下重罪的人呢?

南星看出了荀彧的不以為意,沒有解釋。她怎能說眼前這人将來會成為尚書令,被人尊稱為“荀令君”呢?

郭嘉百無聊賴的看着眼前兩人的交談,心思有些沉重。就現在看來,大漢王朝氣數已盡,如果幸運,他們在有生之年還可以享受到和平的生活,如果不幸……不管是他這樣的寒門,還是荀彧那樣的高門望族,都要早做打算了。

他的視線看向正在送荀彧的南星,心裏暗暗的籌謀着什麽。

荀彧上車前,偏頭看了眼郭嘉。畫的殷弘的眼角閃着不知名的光,郭嘉勾起玩世不恭的笑,輕輕一點頭,也沒過去送他,就撇開了眼神。

兩個人投向對方那心照不宣的神色沒有讓南星看見,直到往後多年,當南星站在朝堂之上時,她都不知道,最先跟随自己的謀士是什麽時候決定效忠的。

“恭喜阿星,就要成人了。”郭嘉将手裏的信交給正用伸手拿糖吃的南星,南星将自己手裏的麥芽糖塞給他後,将信接了過來。

信是張桂命人送來的,她加冠禮的時間定了。承聖上對張桂的寵信,他在太後和皇帝身旁随意提了幾句南星“生而知之”的名號,身為他“養子”的南星就要提前加冠入朝了。

“我會自請去邊關,奉孝要如何?”南星随意将信折起來,又拿了塊糖舔。麥芽糖是她心血來潮做出來的,但因為原材來都是糧食,所以就算她現在因為竹紙和鐵器收入不低,也不想浪費。

南星問出這種話,其實是有着讓郭嘉和她同去的心思。郭嘉在莊子裏住了不少日子,南星也讓自己身邊的疾醫為他檢查過身體,沒有什麽天生的疾病,身體很好。

難道是思慮過重,積勞成疾?南星在得知他的身體狀況後,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郭嘉為曹老板打工時曹軍的情況,覺得很有可能是眼前這人平時就不運動,長時間熬夜然後耗費心血才導致英年早逝。

可……有這麽個能幹的屬下,誰不想多委以重任啊?所以,她動了帶郭嘉一起去邊塞的心思。

Advertisement

南星含着糖,看向正在整理本月彙總的郭嘉。面前的文件被按“重要且緊急”、“重要不緊急”、“緊急不重要”、“及不重要又不緊急”分類,收支報表也又快又好的被處理完。郭嘉整理這些甚至比已經幹了近十年的唐管家還要好,誰能想到這個不滿15歲的少年僅僅學會乘法口訣不到兩天呢?

“邊關?阿星是想在軍隊建功立業嗎?”郭嘉收拾好手邊的表格,裝作沒有聽懂南星的邀請,伸手向唐管家繼續要報表。唐管家在南星的默認下,将一些不涉及機密的文件交給他處理。自從學會了乘法口訣,他現在正沉迷在術數的快樂裏,簡直是把統計表當游戲的玩。“我還以為,你阿父會給你安排一個京畿地區的官職。”

做官要在天子腳下才有上升空間,這是誰都懂的道理。郭嘉從流言和南星的只言片語中大概能猜出她和她養父之間互相利用的關系。就現在而言,南星還沒有太大的能力擺脫張桂,她去邊關不會給張珪帶來什麽實質性的好處,自然不會容易。

“他會安排的。”南星眼風一掃,唐管家心領神會的退出去,并且将所有仆人都攔在了書房外。“所以,不知奉孝有何良計?”

“宦臣重利而短視,多疑而寡恩,非輕易可說服者。”郭嘉說着又往嘴裏扔了一顆糖,繼續說,“示其以弱,表達忠誠,降低其防備之心,再以重利誘之,此事方成。”

“明修棧道,暗度成倉。”南星盯着手裏的茶杯,青綠的茶水蕩着層層漣漪,映得她的臉神色不定。

“阿星明白就好。”

要表達忠心,自然要說出走邊塞是為了張珪着想,還要将自己手裏現在掌管的賺錢的鋪子都交出去,才能獲得他的信任。至于暗地裏幹什麽……請官就職不是還要不少時間嗎?

是夜。

南星倚靠在窗戶邊,看着泠泠月色打在小院裏,閃着透亮的光。她為了擺脫張珪努力了十年,現在有機會離開,卻感覺有些不真實。張珪在這幾年其實不怎麽管她,兩人的關系也早已不想曾經那樣暗潮洶湧。

可她心裏還是有芥蒂,雖然兩人現在也不會籌謀着讓對方身死了,但僅限于此。

南星看着月光,久久沒有說話。沉默了良久,她讓綠水将唐管家招了過來。

“安排吧,你也做好準備,此次一別恐怕就要經年不見了。”

唐管家深深的向南星行了一禮,然後默默的退了出去。南星背對着他沒有看到,他看向綠水的目光。

“主……”

在夜間南星休息的時候,綠水有些欲言又止。說實在話南星是一個少有的好主人,不曾短她衣食,也不曾對她嚴苛打罵。

但也可能正是因為如此,他變得有些貪心。綠水不确定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南星會不會生氣,畢竟奴隸的結婚生子也是受主人的掌控。

“有什麽就直說吧,你服侍了我這麽長時間,于情于理我都不會生氣。”南星輕輕阖着眼睛,淡淡的說。“難道我能吃了你不成?”

“撲通”一聲,綠水直接跪在了床榻之下,“奴女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只求主能寬恕。”

“奴女……奴女想留在別莊。”

“哦?”南星聽到這才睜開眼睛,有些詫異的看向頭頂沖着她的綠水。“留下到是可以,左右我若是去邊關不可能帶你,若是去不成……帶不帶你也沒多大區別。”

“只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麽?”南星倒是不生氣,其實早在幾年前她的貼身事物就不再讓綠水沾手。一是身為女子,她來了葵水。糊弄那些大老爺們當然容易,但是綠水是女子,想要瞞過她就只能不讓她洗衣服侍,那些例假時期的衣服也是直接燒掉的;二來,為了安全着想,南星身邊的侍人不論男女,都是唐管家從培養的孩子們裏挑來的,幾月一換,最後這些在南星身邊待過的孩子會前往各個部門和情報網裏任職,成為南星的耳目。

是以,聽到綠水想要離開自己身邊的請求,她并不生氣。南星感謝綠水這幾年的付出,但并沒有什麽別的不舍後者感到背叛的感覺。

她平靜的等着綠水的回答,哪知綠水直接磕起頭來。等到她将綠水拉起來的時候,綠水的腦門已經腫脹不堪了。

“你這是做甚?”

“奴女罪大……奴女不求高攀唐管家,只求在別莊做活,幾日見上一眼就好……”綠水不顧自己的額頭,伸手捉住南星的衣角,定定地看着她。

“你……心悅唐說?”南星有些不可置信,唐說是唐管家的名字,那人簡直就是個據嘴葫蘆,整天愁眉苦臉的,竟然還有女子喜歡他?

“是……這是奴女自己的心意,與唐管家無關,還望主不要遷怒于他。”不管是管家還是奴隸,賣身契都在主人的手裏,不能自由戀愛結婚。兩人的結合需要主人的命令,就連生孩子都要得到主人的同意才行。所以,綠水自己私下愛慕唐管家,在官宦家裏幾乎就是死罪。殺了她,連官府都不會管的。

南星将自己的衣服從綠水手裏抽出來,在房內走來走去,眉頭皺的死緊,半晌都沒有說話。綠水見南星不表态,心裏止不住的打鼓,只能長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噤聲。”南星被磕頭生吵得很是煩躁,不自覺得厲聲道。綠水果然不再磕頭。

“這事等我過些日子再決定,你先退下吧!”南星終于糾結完,然後對綠水說。

第二日,南星就啓程去面見張珪,為自己的冠禮做準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