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怡送蘇星辰回托兒所的途中,接到康秀彤打來的電話。
她似乎很上火,聲音很暴躁。
噼裏啪啦像倒垃圾一樣,全倒給了她。
“尚格也看上了長隆街那塊舊區,給居民的賠償比我們多一倍。”
“蘇怡,你這次死定了。”
“宋總目前沒說什麽,但我看計劃多半要泡湯。據說短短一天功夫,大半居民就已經倒戈,那個釘子戶的口風好像也有所松動。”
“蘇怡我警告你,別再打接近宋總的主意,你沒有機會了。”
“我挂了。”
“等等——”
蘇怡才開口,對面已經沒了聲音。
“媽媽,怎麽啦?”蘇星辰擡起靠在她左肩的頭,一雙眼睛因打瞌睡而顯得霧濛濛的。
“沒事,一個不懂禮貌的阿姨而已。”
蘇星辰嘟囔了聲“哦”,繼續靠在她身邊睡覺。
手機光亮熄滅,蘇怡盯着漆黑的屏幕,秀眉緊蹙。
康秀彤這話什麽意思?尚格?是她上次去送奶茶的那個尚格嗎?
不對,阿善不願意宋氏集團拆遷興建游樂場,又怎會轉頭就同意與尚格簽訂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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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腹疑惑地把蘇星辰送到托兒所,她調頭去長隆街找阿善。
阿善還沒回家,蘇怡蹲在他家門口出神。
從五點到九點,整整四個小時,他還沒回來。
天漸漸黑了,樓道安靜,鮮少有人進出。
蘇怡靠在牆側,全身都被黑暗籠罩。
難得有這麽長的時間靜靜出神,有蘇星辰在她身旁時,她根本沒有精力傷感。
蘇星辰再乖,也只是個小孩,吵吵鬧鬧是常事。
她得哄着他,她得陪着他笑,但現在……
為什麽偏偏選中她?
為什麽偏偏是書中的蘇怡?就不能換個平凡簡單一點的人嗎?
她伸手揉去眼角濕潤,冷不丁一滴熱淚滾落在手背。
仿佛得到什麽征兆,淚珠一顆顆争先恐後地相繼從眼眶滾落,蘇怡用雙手不停地擦拭,眼淚卻不受控制,源源不絕往下掉。
到最後,她徹底放棄。
靠在門邊盡情釋放委屈,蘇怡咬着下唇告訴自己,哭完這場就沒事了。
沒錯,就是這樣!
不知過去多久,樓梯間響起很輕的腳步聲。
感應燈老化,沒有及時亮起。
蘇怡把身體往後縮了縮,背部緊貼在門邊。
哪知那人竟沒有往上走,而是緩步朝她走來,漸近時,他腳步故意沉了些許,橘黃的燈光瞬間點亮,擠滿了樓梯間。
看到彼此,兩人俱是一驚。
蘇怡下意識閉眼,等适應強烈的光線,她很快掀起眼皮。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阿善。
“你哭什麽?”
“啊?”蘇怡這才反應過來,忙用手擦臉,淚水流的太多,她整張臉都黏糊糊的。
心中尴尬至極,以至于她并未注意到阿善眼中一閃即逝的懊惱。
“讓開。”簡仲欽恢複冷漠,不含感情道。
蘇怡抿抿唇,一邊起身一邊說:“阿善,我能和你聊聊嗎?”剛剛哭過,她嗓音黯啞,透着股楚楚可憐的意味。
聽到“阿善”這兩字,簡仲欽眸中布滿陰骘,冷冷別過眼,他寡淡道:“我沒什麽和你聊的,如果是因為拆遷,我可以明确告訴你——”
“啊!”一聲驚呼驟然打斷他話語,近在咫尺的女人突然重心不穩地朝他撲來。
簡仲欽:“……”
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腦中迅速劃過這個念頭,他應該躲開,讓她自讨苦吃吸取教訓,以後別再把這種肮髒手段随随便便用在他身上。
想是這麽想,身體卻定了一瞬。
就這短短剎那,頓時軟香滿懷。
但動作并沒有停止。
撞力太大,他沒做任何準備,整個人頓時有些踉跄地往後倒。
“砰”,撞在了扶梯欄杆上。
蘇怡随他同時往下沉,随着這一聲悶響,她頭沉沉磕在他胸口。
簡仲欽頭昏眼花,後腦重重砸在欄杆,如炸開般疼痛,再加上胸膛又遭重擊。
他怒極攻心,差點沒氣出一口血。
果然遇到這個女人就沒一件好事!
蘇怡立即認識到自己闖禍了,她蹲了太久,雙腿酸麻,所以才——
“對不起阿善。”蘇怡又急又慌地驚叫道,“阿善你還好嗎?你撞到哪裏了?腦袋嗎?你現在腦子還好嗎?”
簡仲欽惡狠狠瞪着她,右掌扶着後腦勺,很想朝她怒吼:你看我現在腦子算很好的樣子嗎?
話到嘴邊,又覺不對勁。
他是腦袋不好,并不是腦子不好,這女人,存心想氣死他是不是?
簡仲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頭,切齒道:“滾開。”
蘇怡:“……”
她巴巴跟在他身後:“阿善,對不起對不起,要不上醫院吧?你真的沒有事嗎?後腦是很重要的部位,你可別……”
話未說完,走在前面的男人猛地回頭瞪她。
噤聲,蘇怡緊緊抿着唇。
他這才收回視線,翻找出鑰匙開門。
蘇怡趁機上前,飛快用手去觸摸他撞到的後腦勺部位。
簡仲欽吃痛,難忍地發出一聲“嘶”。
蘇怡忙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看有沒有流血。”
她手上并沒沾染血跡,但指腹觸到他後腦時,摸到了好大一個鼓起的包。
簡仲欽強忍住胸膛內的翻湧,沒關系,只要打開這扇門,他就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不知是不是太氣,鑰匙半天都沒對準鎖孔。
“我、我來吧!”強烈感受到了他的這波怒氣值,蘇怡心虛地小心翼翼道。
簡仲欽不搭理她,一個勁兒鑽鎖孔。
蘇怡想笑又覺得笑出來估計他會更氣,便難受地強憋着笑意,從他手中把鑰匙搶了過來。
“你這個需要用冰塊冷敷。”蘇怡将鑰匙插入鎖孔,“啪嗒”,門開了,她笑道,“再塗抹些祛瘀的藥膏,應該就可以了。我以前也被手機砸過額頭,不過沒你這麽重。”
簡仲欽冷冷瞥她一眼,走了進去。
“砰”,門驀地關上。
風拂起她的額發又落下,蘇怡怔怔對着緊閉的房門,然後默默擡起掌心,不是,關門可以,但那什麽,他家鑰匙還在她手上呢!
蘇怡這下真沒憋住笑,她清了清嗓,用手輕輕叩門。
篤篤篤,篤篤篤……
看樣子他是準備故意裝聾作啞了?
蘇怡挑挑眉,看了鑰匙一眼,沒辦法,她只有自己開門了。
無論如何,他家的鑰匙總要還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