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完飯, 已經七點。
關于保姆的薪資, 蘇怡都和家政公司那邊談好了, 陳慧芳也沒有意見。
再過三天, 她就得正式上班。所以在這最後的三天期限, 她必須要為蘇星辰小朋友選好幼兒園。
說起這事，蘇怡有點頭疼。
陳慧芳感同身受, 現在都講究什麽起跑線。
學校的師資和水平家長都得再三考慮，她的孫子孫女兒上學時, 他們爸媽也很傷腦筋。
簡仲欽默默坐在一旁聽她們交談。
他早想走了, 出于禮節，只得幹巴巴坐在這兒。
小團子蘇星辰晚上吃得有些撐，正攤在沙發上有下沒下地揉肚子。
蘇怡又氣又好笑還有點無奈, 把他撈到懷裏，她輕輕給他揉肚子：“很難受嗎？讓你別吃那麽多。”
“是陳奶奶做的菜太好吃了。”蘇星辰很委屈地窩在她懷裏, “明明當時覺得還可以再吃兩碗呢！還有媽媽, 你炒的臘腸青豆有些辣, 我只吃了一顆青豆, 真可惜！”
說起這盤菜，陳慧芳略有深意地笑了, 還多看了阿善兩眼。
簡仲欽：“……”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能怎麽辦？吃都吃了，他只能裝作聞所未聞的樣子。
心下卻道, 蒼天可鑒, 知道那盤菜是那個女人做的之後, 他可是再沒碰過那盤菜！
“陳姨, 時間不早了，我帶孩子坐地鐵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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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晚了路上不安全，我就不留你們了。”陳慧芳笑着看了眼低眉垂眸的阿善，提起嗓子輕咳了一聲。
見他呆呆坐着沒有任何反應，陳慧芳有些恨鐵不成鋼，起身時又重重咳了一聲。
這暗示十分明顯，她想要阿善主動送母子倆去地鐵。
身為男人，護送娘兒兩回家她就不做硬性要求了，地鐵口好歹得送到吧？
她這廂暗示着，那廂蘇怡已經牽着蘇星辰起身，她找到自己的包，讓蘇星辰也去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每次出門，娘兒兩都是各背各的包。
蘇怡包裏面是女人一些必備物件，化妝品紙巾手機之類。
蘇星辰則帶着水杯，以及他喜歡的東西，譬如魔方圖文書繪畫本等。
兩人各自收拾各的，然後彙合。
“你東西都裝進書包了嗎？”
蘇星辰點頭問：“媽媽，你确定沒有落下什麽嗎？”
蘇怡挑眉，這小家夥，竟然問起她來了，她可是大人！怎麽會犯這種錯誤呢？
“當然收拾好了。”蘇怡自信地摸摸他頭，轉身向陳慧芳告辭。
“慢走，路上小心啊！”陳慧芳表面在笑，心裏卻在為阿善的無動于衷而生氣。
這阿善啊，真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氣死她了！
有點堵氣，陳慧芳懶得再看阿善，笑意盈盈地送娘兒兩出門。
簡仲欽也終于從沙發上起身。
但他只象征性往門口走了兩步，算是送客的意思。
其實陳姨的意思他都懂，不過他并不覺得他有送他們的必要，小團子他不是不喜歡，但那個女人……
等兩人走了，陳慧芳不大高興地回頭收拾桌子。
把髒物丢進垃圾桶，她拿了抹布擦桌。
簡仲欽睨一眼她，沉默地去拿了掃帚，開始掃地。
有客人，難免會有些灰塵，偶爾幾滴水濺落到地板，會令地板變得更髒。
陳慧芳一邊擦桌子，一邊看阿善老實巴交的身影。
之前她就跟蘇怡說過，這附近很多原來居民都搬家了，她和老伴兒年齡漸大，并不想折騰。
因為他們和阿善以前就是鄰居，時間長了，加上阿善他媽媽去世，她的兒子女兒各自成家去往異地，她漸漸就真把阿善當成了自己的半個兒子。
別看阿善他悶不做聲，陳慧芳心裏門兒清，阿善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
之前有次她摔傷了腿，上上下下都是阿善背她。
她還跟老伴兒感嘆，說就算兒子在家，大概都做不到這麽細致。
“阿善，你工作一天也累了，回家休息，事兒我做就行。”想到這，陳慧芳也沒脾氣了，她拿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有什麽辦法呢？
“沒事，不累。”
“哪能不累？”陳慧芳上前接過他手裏的掃帚，搖頭嘆氣，“你呀，陳姨真是替你愁！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或者你喜歡什麽樣兒的？你跟阿姨說說？當然，阿姨也不是打聽你**，就是關心你嘛！你覺得蘇……”
簡仲欽瞬間一個頭兩個大。
又來了！
他正想找個借口撤退，忽聽陳慧芳“咦”了聲，嘴裏的話語也戛然而止。
陳慧芳彎腰，在沙發縫隙的地板撿起一個筆記本，筆記本是黑色的，兩個巴掌大小。
這顯然這不是她家的東西，她蹙眉望了眼阿善，好奇地打開筆記本。
看了兩頁裏面的文字，她恍然大悟，果然是蘇怡不小心落下的！裏面還工工整整寫着好幾家幼兒園的優缺點，顯然是蘇怡在比對挑選蘇星辰将來要就讀的幼兒園。
“瞧，這蘇怡還挺好玩，這裏寫着這家幼兒園沒啥優點，就飯做得好吃！”輕笑出聲，陳慧芳把那幾行字指給阿善看，嘴上道，“我說這母子倆都挺有意思，又可愛又善良。”
“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不能看表面，您才見他們幾次，就得出了可愛善良的結論？”
陳慧芳合起筆記本，奇怪地望着阿善：“蘇怡當然是好人了，她還去墓園陪了你一天。”
簡仲欽語塞，很想辯駁，卻忍了忍，沒出聲。
“阿善，趁他們沒走遠，你快幫忙送去吧！”
簡仲欽：“……”
陳慧芳抿唇道：“蘇怡說明天還得去找幼兒園，這個對她肯定很重要。”
看着陳姨遞來的黑色筆記本，簡仲欽艱難地伸手接過，暗暗嘆氣。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他越是不想見她，越是有這麽多巧合？老天故意折騰他嗎？
“你稍微抓緊時間，應該能追上，蘇怡帶着孩子，估計走不太快。”
簡仲欽“嗯”了聲，懶懶換鞋出門。
夜晚的風沒了白日的焦躁，透着幾絲怡人的涼爽。
簡仲欽卻完全感受不到這股惬意，想到他此行是要去見她，心裏就反感得厲害。
但這筆記本是個燙手山芋，還不如早點還給她一了百了。
低眉看了眼手裏的黑色筆記本，簡仲欽無奈地加快步伐走出小巷。
現代人夜生活越來越豐富，七八點才是剛開始的節奏。
越往前走，路上行人越多。
簡仲欽雙眸不斷在人群裏尋找他們的身影。
直至走到将近地鐵口處，他才看到那手牽着手慢慢走路的母子。
他們一高一矮，女人說話時得低着頭去看孩子。
孩子笑時也要努力仰高臉才能讓媽媽看見自己。
來來往往的路人在他們身邊穿梭，時而遮擋住他們的身影。
很動人的畫面，如果對象不是蘇怡這個女人……
簡仲欽站在流動的人群中，仿佛是靜止的一棵樹。
他這幾天，偶爾會覺得這個女人比以前變得可愛而溫暖。
哪怕他已經知道她這些年的詐騙行徑，可剛才在陳姨家，看着她因為燙手而下意識匆匆捏耳朵的舉動，他是真的有些愣神。
他竟然會覺得那個動作有些……可愛？
真是荒唐極了！
心中生出密密匝匝的罪惡感和自我厭惡，簡仲欽擰着眉穿過人群，朝他們大步走去。
“蘇怡。”他冷冷在背後喊她。
走在前面的女人和小團子同時扭頭，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叔叔，你怎麽在這裏？難道你是舍不得我嗎？”蘇星辰頓時滿臉驚喜。
蘇怡抽了抽嘴角，無語地看了眼蘇星辰小朋友。覺得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自戀還不自知呢？你雖然挺可愛，但也不是人民幣嘛！阿善這麽涼薄的男人還能舍不得你？
簡仲欽嗓音似乎更沉了幾分：“你有東西落在陳姨家，陳姨讓我送來。”
蘇怡訝異地挑眉，轉頭就想調侃蘇星辰小朋友，心想他還說都收拾好了？瞧，被打出原形了吧？若非阿善立即伸手把筆記本遞給他，她恐怕真的都已經要冤枉娃了。
蘇怡：“……”
她尴尬地從阿善手裏接過筆記本，整個人好像是失憶了，都不太記得什麽時候拿出了筆記本。
難道是那會兒包掉到地上，筆記本也不小心掉出來了？
“謝謝你。”蘇怡道了聲謝，臉上流露出歉愧，“還麻煩你特地送來，真是不好意思。”
簡仲欽沒作聲，轉身就走，身後是母子倆自然的談笑聲。
“媽媽，哼哼！”
“你哼哼啥？”
小朋友用很大人的語氣道：“方才寶寶提醒了嘛，讓媽媽好好檢查東西的。”
旋即是小段緘默，大概是女人不好意思了。但很快，她氣勢又回來了：“你昨晚還忘記刷牙了呢！”
“媽媽上次忘記把餅幹盒蓋上。”
“你也忘了啊，還兩次……”
他們的聲音一點點淹沒在人群。
簡仲欽越走越遠，再聽不見……
地鐵站口。
面對媽媽的數落，蘇星辰一臉無語，他絞盡腦汁的回憶，想着媽媽還忘了什麽。
蘇怡輕咳一聲，擺出笑眯眯的樣子，然後友好地摟住小朋友，是想要化幹戈為玉帛的意思。
那什麽，反正還要一起生活呢，互相傷害多沒意思呀！
蘇星辰微微噘着嘴，顯然也認同了這個休戰的提議。
“對了阿善……”想起來地望向前方，蘇怡頓時哭笑不得，她只顧和孩子鬥嘴，阿善竟然悄無聲息地都走了。
“對哦叔叔呢？”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同時聳了聳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