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己的名字。錢菲對他充滿感激,要不是這些報銷的票子,她可能連房貸都快還不起了。
不過金姐私下裏告訴她一個小道消息,因為還不确定,所以讓她先別往外說。
“某中外合資券商好像要挖孔總和劉一峰過去!”
錢菲聽得心裏咯噔咯噔的,她剛把孔總和劉一峰處好,就聽到這樣的消息,她覺得老天爺真是太愛折騰人玩了。她決定周末去雍和宮拜一拜,讓佛祖保佑孔總和劉一峰在公司多呆一段時間,別那麽快走,起碼罩到她成手了大家再說再會。
以前公司有項福利,正式員工三年可以申請一部新電腦。錢菲三年前已經申請過一臺,就是家裏正在用的那個筆記本,她本來覺得那個本本還能用就不貪占公司的公共資源了,可是自從降了工資,她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她急需其他福利來撫平這抹創傷,她決定徹底取消高風亮節的覺悟,要積極合理的行使自己的權益。
她用不慣蘋果的系統,思前想後決定還是放棄裝逼依然買了實惠抗造的thinkpad。
晚上正鼓搗新電腦的時候,她接到姚晶晶的電話。姚晶晶求她在電話裏幫忙辦件事。
“狒狒,我老家有個大姨年輕時候嫁到農村去了,家裏一直挺困難,她家我表妹人特老實,就是學習不好沒考上大學,我大姨聽說我在北京,讓我給我表妹聯系個廚師學校,想學颠勺,學校和住的地方什麽的我都幫着打聽好了,這周末她們娘倆就過來,但是陸澤這邊有點事,我和他都走不開,所以狒狒,就得麻煩你幫忙招呼下我大姨和表妹了!”
錢菲一聽立刻拍胸脯,“成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姚晶晶在電話裏拜托着說:“狒狒,到時候你就多費點心,幫我好好招待一下她們娘倆,我大姨夫沒的早,我大姨帶着我表妹挺不容易的,我小時候一放假去農村玩就吃住在她們家,這回她們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人還不在!”
錢菲立馬說:“我出馬你有什麽不放心的,難道不比你親自出馬更靠譜?你就瞧好吧,我保證讓你掉不了鏈子!”
周末錢菲告訴李亦非自己出去覓食吧,她有事要辦。
李亦非揪住她問什麽事。錢菲把姚晶晶的囑托簡單說了一遍。
李亦非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長長的“哦”了一聲,說:“你應該被封為三八紅旗手才對啊,這麽富有愛心!”然後抖着腳挑着眉說,“本來少爺我是從來不管這些閑事的,不過呢,今天我心情好。我一哥們呢,他叔正好是這學校校長,要想給這孩子弄一好鋪位再順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苛捐雜稅什麽的,也就我一個電話的事。你要是有這想法的話,就趕緊撲過來給我打溜須,我只給你三十秒時間。”
錢菲二話沒說就撲了過去抱住李亦非大腿開始搖,“壯士,好漢,英雄!你打個電話吧!話費我給你出,花五毛我妥妥給你一塊!那歌怎麽唱來着?你就像那冬天裏的一把火,熊熊燃燒,哎呀媽溫暖了我心窩!”
李亦非抖着腿甩掉她,“嘛呢,別總找機會對我動手動腳!”他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錢菲在一旁聽得真真的,他求人辦事跟個爺爺似的,透過手機她好像能聽到對面那人正跟孫子似的用小雞啄米造型狂點頭說是是是好好好沒問題。
她覺得這尊少爺可真是把頤指氣使這功夫使喚得到了家了。
李亦非放下電話,告訴她,一切都交代好了,保準給姚晶晶的表妹分配一個帝王至尊的鋪位。
錢菲看看表,來不及醞釀八百字贊美詞了,說了句回頭給你炒茄條就撒丫子出了門往火車站奔。
她身後似乎還有李亦非的餘音袅袅。可惜她沒來得及聽清楚,那是李少爺在纡尊降貴地問: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于是她就更加沒看到李大少爺被她忽視後,那副冷面橫眉對天狂哼的傲嬌德行。
接到了姚晶晶大姨表妹娘倆,錢菲把她們帶到了學校地址,又跑前跑後幫着辦好手續。李亦非那通電話果然讓表妹免了好多項費用,住宿費更是以八人間的标準住二人間的房。錢菲由衷的覺得等回去應該給李亦非做頓好的。
繳了費用,錢菲帶着表妹去宿舍,幫忙鋪床整理房間又跟室友做好交際,一切事項她但凡能考慮到的就都做得周周到到體體面面。
安頓好一起之後,錢菲決定在送走大姨前請她們娘倆吃頓好的。飯桌上,錢菲在聊天的時候意外感受到表妹對筆記本電腦有無限的神往,她說:“等俺賺了錢,三分之二給俺娘,三分之一俺攢着,留着買臺筆記本電腦!”
錢菲聽得心裏直發酸。這孩子使了這麽大勁,就這麽一點願望。吃完飯她趕回家,把自己那臺舊筆記本裏的文件導了導,就帶着電腦又去了趟廚藝學校。
當她把筆記本交給表妹的時候,表妹高興得哭了。大姨在一旁非要給錢,錢菲說死沒讓,并且說這是姚晶晶的意思。最後大姨也哭了,直拉着錢菲的手說“叫我怎麽謝你好啊大侄女”。
錢菲心裏酸酸的。她在五光十色的大城市生活得久了,已經快要忘了什麽叫“滿足”了。反而大姨和表妹,生活雖然窮困一些,可是這樣的生活環境卻讓她們更加知道滿足和感恩。
第二天錢菲去火車站送走了大姨。她在回家的地鐵裏,接到姚晶晶的電話。
“狒狒,謝謝你幫我把我大姨表妹照顧得那麽好!我聽我大姨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哭了,說你把筆記本電腦都給我表妹了!狒狒,姐們客氣的話就不跟你說了,咱倆以後還有一輩子呢,我會好好對你的!還有,狒狒,生日快樂!老子永遠愛你!”
錢菲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錢菲一邊說着死妖精你別煽情啊我受不了一邊覺得心裏暖暖的。
快出地鐵的時候,她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就四個字,生日快樂。
她左看右看都不認識這個號碼,可是既然這人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就說明應該是認識她的。
她嘗試着往回撥了個電話,結果返回來的一直是機器女聲說您撥打的用戶已停機。
錢菲覺得有點玄幻了,停機的手機居然也能發短信。
●︶3︶●
等回到家,錢菲意外發現飯桌上擺滿了菜,桌邊的地上,還擺了一箱啤酒。聽到她開門,李亦非從房間裏走出來。
錢菲驚訝得下巴挂鈎都要掉了,指着桌子問李亦非:“你做的?”
李亦非嘴唇一挑,“我說是我做的你信嗎?”
錢菲搖頭,“不信!”頓了頓,她敲敲頭,說,“對哦,那我幹嘛這麽驚訝?”她肯定地猜,“你叫的外賣吧?”
李亦非點頭,進了廚房,再出來時,手裏拿着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
錢菲有點發證,“什麽情況?整紅的?”
李亦非說:“好歹你過生日,給你擡高點生活的品質與格調!”
錢菲呵呵一笑:“你也記得今天是我生日啊!嘿嘿!”她踢踢腳邊的啤酒,問,“那這些呢?”
李亦非說:“整完紅的整它們。”他不動聲色地轉了轉眼珠,“除了我還有誰記得今天是你生日?”
錢菲說:“妖精和一個陌生號碼。”
李亦非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錢菲,一杯自己端着,問:“陌生號碼?”
錢菲把手機遞給李亦非,“喏,你看!特別神奇,我往回打電話想問問是誰,結果怎麽打都是停機,你說原來手機停機也是可以發短信的嗎?”
李亦非看着手機上的號碼,瞬間記住。他心裏一動,把手機還給錢菲,又把酒放到桌上,說先去廁所清個腸再回來陪她喝,然後他在衛生間裏,用自己的手機撥了一遍那個號碼。
結果返回的彩鈴聲讓他大吃一驚。
全京城最變态的彩鈴他熟得簡直快要吐了,為這個他沒少嘲笑老頭子那一輩的管理方法,為了宣傳企業真是無所不用。然而那個臭老頭完全不在意他的嘲笑,堅持讓集團每一個員工都必須得設這麽變态的彩鈴,而更變态的是,有那麽一夥人竟以能用上這樣的彩鈴為榮。
一串悠揚的音樂裏,一個溫柔的女聲說着:熱烈慶祝仟聖集團再創新高,歡迎有誠之士洽談合作!仟聖集團,是一個擁有……
光輝的歷史沿革還沒有被叨咕完,電話已經被人接起,話筒裏一個男人的聲音問:“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李亦非快速調整好狀态,壓下震驚的情緒,壓低聲音随口胡謅:“請問是王總嗎?”
對方聲音不大痛快,“不是,你打錯了!”
李亦非趕緊在他挂斷電話前問:“不好意思,那請問您貴姓?廖副總給了我一個號碼,讓我聯系王總,結果就打到您這裏了!”
對方聽到提起廖副總,語氣一變,收起了不耐煩的情緒,說:“我姓汪,你說的王總去年年底已經退休了,現在是我接替他工作!”
李亦非說:“哦,是這樣,可能我沒弄清楚,那我再問一下王總的電話吧!”
他挂了電話,心裏瞬息閃過千頭萬緒。
他記得錢菲說過,她那個劈腿前男友姓汪,叫汪什麽,他忘了。
他也記得聽她提過,他在一個大公司上班。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大公司是臭老頭的大公司。
他心頭有些不爽。他當然知道王總去年年底退休了,但是沒想到接班人會是這個姓汪的,他爬得也夠快的!
這個姓汪的是什麽意思呢?很明顯他把錢菲的手機號拉進了黑名單,可是他為什麽又要給錢菲發生日快樂的短信呢?
李亦非覺得這死小白臉太能欺負人了,他憑什麽想一出是一出地折騰他老實又傻氣的前女友?
一瞬裏他忽然有股沖動想跟臭老頭和好了!
☆、47 理理清心情
李亦非在廁所裏待得有點久,錢菲在外面等得不耐煩,扯着嗓子叫他:“李亦非,你壞肚子了嗎?”
李亦非按了下抽水馬桶洗洗手出了衛生間。
他回到桌子前,端起酒杯,對錢菲說:“衛生巾,生日快樂!”
錢菲本來滿臉帶笑,聽他喊衛生巾,就整理了表情想要生氣,可是聽到他說生日快樂又忍不住發自心底的愉悅,于是這一瞬間裏,錢菲的表情變換得像神經病一樣。
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愉悅”,舉起酒杯和李亦非碰了碰,“謝謝祝福,但是我真心求你了,以後能不跟我叫衛生巾了嗎!”
李亦非瞥她一眼,“看心情!”然後一飲而盡。
錢菲死瞪了他一眼,也跟着把酒喝下肚。
李亦非趁着錢菲喝酒時不注意,拿着她的手機,把那個短信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一瓶紅酒你來我往很快喝沒了,錢菲咂咂嘴巴說:“這酒真好喝!哪弄的?”
李亦非說:“偷的。”
錢菲想找手機掃掃二維碼看看多少錢,結果站起來時晃了一下。
“我也沒覺得上頭啊,怎麽還暈了?”她晃晃頭說。
李亦非看着她,撇了下嘴角,笑着說:“瞅把你蠢的!”
錢菲掃完二維碼震驚了。手機屏幕顯示,這個空酒瓶裝滿産自羅曼尼康帝的葡萄酒時價值為十二萬元。
不過她轉瞬就想明白了:這一定是瓶高仿的!
她扶着頭,不勝唏噓地說:“這高仿的就是不行,喝了上頭!”
李亦非哭笑不得。這酒是他臨跟老頭子鬧掰前,從他床底下偷的,是高仿的才怪。
他彎腰拿出幾罐啤酒放到桌上,起開一罐遞給錢菲,“來點啤的透一透就不暈了!”
錢菲接過啤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忽然她一拍桌子,說:“李亦非,難道你真的是個富二代?”
李亦非停下手上的動作,收起表情看着她。
時間靜靜地流逝。
錢菲糾結地思索了一會,推翻了自己剛剛的假設:“不對,你要真是富二代,這酒要是真的不是高仿的,你倒賣個幾瓶就能有買房子的首付了,何必在我這租房子呢?”
李亦非聽得直想用拖布杆敲她的頭。
富二代家裏都有的是房子,何必再賣家當攢首付買新房子?他租房子也不過是一時權宜,他是想争口氣給臭老頭看,所以不想跟他要錢花,但他又不是一輩子跟那位老李絕交到底,攢錢買個毛線房子。
李亦非和她一邊喝啤酒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喝了兩罐以後,他起身去了廚房。錢菲納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快走到廚房的時候,李亦非忽然把房間裏的燈都閉了。錢菲“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在happy birthday的手機音樂裏,一點點昏黃跳躍的光芒從廚房漸漸飄向客廳。
李亦非端着一塊插滿蠟燭的生日蛋糕從廚房裏走出來,他的襯衫口袋裏插着正在放生日歌的手機。
李亦非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時,看到錢菲已經淚流滿面。
他吓了一跳。
“你不至于的吧,不就沒親口給你唱生日歌嗎,至于你委屈成這樣?”
錢菲又笑又流淚,“不是,我是太感動了,我好多年沒有這樣過過生日了,以前因為有男朋友,妖精不能陪我一起過,而我那個男朋友,能給我下一碗面條就不錯了,我好幾年沒有吃到過自己的生日蛋糕了!”她擡起袖子抹了把臉,笑着問,“我這樣是不是挺矯情的?”
李亦非點頭,“可不是,不就一塊蛋糕嗎,哭成這樣,值當不值當啊!”嘴上雖然這麽說的,他心裏卻酸酸的。
那姓汪的小王八蛋待她也真夠糙的。
李亦非拍拍她肩膀,“行了別矯情了,趁着蠟沒燒完,趕緊許個願吧!”
錢菲閉上眼睛,交握雙手抵着嘴唇。
李亦非就着燭光看着她,她臉上一片虔誠,像在做一件很神聖的事一樣,認真又專注。她的睫毛長長的,末梢有一點點翹,它們在她臉頰上投下了一排小扇子一樣的影子。她的鼻梁挺翹,鼻翼小小的,鵝蛋臉尖下巴。因為最近在他的督促下開始認真美容,她的皮膚白皙又細滑,連毛孔都看不見。
真是越看越漂亮。當初他怎麽就看走了眼,覺得她是醜姑娘女漢子呢?
李亦非看着眼前安靜祥和的面容,越看越覺得心動。忽然她掙開了眼睛,眼底濕亮亮的,嘴角翹起帶着笑意,看着他說:“我許完了!”
李亦非收收神,笑一笑說:“那吹蠟燭吧!”
錢菲說:“你插得太多了,我這一口氣哪夠用啊,你幫我一起吹!”
李亦非說:“好!”
錢菲數了三二一,他們一起俯下身吹滅了蠟燭。
四周一下陷入漆黑。錢菲去開了燈,坐回來後切了蛋糕,給李亦非一塊,自己一塊。兩個人一邊吃蛋糕,一邊喝啤酒,一邊聊着天,錢菲覺得這個生日過得棒透了。
“謝謝你,李亦非!”她輕輕的說。
李亦非擡頭看她,“謝個毛線!”他頓一頓,問,“你剛才許的什麽願?我看你恨不得把吃奶的勁都使上了!”
錢菲說:“別說吃奶的勁,出娘胎的勁我都想用上!我許的願望是,今年讓我遇到個好男人,然後把自己嫁出去!”
李亦非眼底神色微動。
“你就那麽着急結婚?先好好談個戀愛不成嗎?”
錢菲皺着眉搖頭,“破戀愛有什麽好談的!我還嫌談得不夠傷嗎?過了生日我就二十七歲了,我不是年輕小姑娘了,不能再做夢了,戀愛什麽的都是虛的,找個合适的人一起結婚過日子,相濡以沫地過下半輩子,才是正經事!”
李亦非默了默。
他覺得自己的思緒有點亂。
從差點酒後亂性那晚開始,他就确定了一件事,他對眼前這個傻大姐是真真正正動了心了。可是在那一晚後,他又陷入了一種糾結與困惑裏——他不能确定,他這動心的程度,足以支撐起一段相濡以沫的婚姻嗎?他甘心為了這一份動心,走進婚姻的桎梏嗎?
也正是由于這種糾結與困惑,他沒有主動去提醒她想起那一晚所發生的事。
錢菲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是她爸爸和後媽在祝她生日快樂。他聽着她快樂的打電話,說着一些家長裏短的事,間或和她爸爸擡杠拌嘴,他忍不住想跟着樂。
那是跟他完全不一樣的家庭,那個家庭裏,每個人都活得勤奮、努力,算得上是屌絲家庭中條件還可以的,可也為她在北京買一套房子掏空了積蓄。這個傻大姐她擔心她父親的健康,感激她後媽的恩澤,每天都活得有點戰戰兢兢的,很怕前面有什麽不能預知的事情發生,而她手頭上又沒有餘錢去解決這些事情。
他能看到她嘻嘻哈哈的笑容下,隐藏着怎樣細碎的憂心忡忡。他也能看到她為了改變現狀,在默默做着多少努力。她努力看書,努力學習業務,她想要考保代和注會,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和能力改變和掌控一切不可控的事情。
她活得這麽努力,這麽認真。而他一向玩樂至上,他雖然喜歡她,可是能夠負擔起她的認真嗎?能夠負擔起她心心念念的婚姻嗎?
李亦非心頭一片亂紛紛。
錢菲收了線,端起啤酒罐跟李亦非說:“我爸讓我替他跟你喝一口!”
李亦非也舉起啤酒罐。他正仰頭往下喝酒的時候,忽然聽到錢菲“啊”的一聲叫。
他放下啤酒罐,看向錢菲。
她臉色通紅,紅得像剛炸完的辣椒油。她瞪大了眼睛,張着嘴巴,滿臉都是驚恐。
李亦非蹙了蹙眉心,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錢菲脹紅着臉,看着李亦非,眼底滿是驚慌:“我想起那天晚上一起喝完啤酒之後,發生了什麽事了!”
原來那場春夢不是夢,是場真人秀,而表演者,就是她自己和眼前人。
她結結巴巴地說話,聲音都含着抖音兒:“我我我們怎怎怎麽會會會……”她抖啊抖,舌頭都咬了好幾下,卻到底也沒能把後面的話說全。
而李亦非就坐在那裏看着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人一句話也不說,就坐在那裏,靜靜地看着她。
錢菲尴尬得想哭。
他哪怕說點什麽,就算說是酒醉後一時沖動他現在很後悔也好,也比這樣一語不發讓人舒坦些。可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那看着她,像在欣賞她的驚慌失措一樣,讓她特別想挖條地縫鑽進去。
“我我我頭很暈!我先回去睡覺了,晚安!”說完這句話,錢菲站起來磕磕絆絆慌慌張張跑回了房間去。
李亦非看着錢菲砰一聲關得死死的房門,拍拍僵硬的臉。
她剛剛忽然說想起了那晚的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說不小心還是一時沖動?說其實我喜歡你但是我沒想過要不要和你結婚?
他什麽也不敢說,就怕說錯一句話,按着她認真的性格,他會被她壯懷激烈地掃地出門從此絕交。
他拍着臉回了房間。
他想他應該冷靜一段時間,好好理理清自己的想法,決定以什麽姿态什麽關系去和那個傻大姐走後面的路。
這麽決定以後,他打算睡下。把一切交給明天吧,畢竟Tomorrow is another day。
而他剛躺下,就接到公司副總的電話。
●︶3︶●
第二天上班時,錢菲發現李亦非已經走了。
她覺得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她覺得他明顯在躲着自己。
上班時,劉一峰要她就之前盡調的一些事情和李亦非他們公司的人進行确認。她打電話給李亦非,卻發現他關了機。她只好又打給趙德。
趙德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恹恹的,錢菲問他怎麽了,他說胸口悶。
錢菲問他李亦非在做什麽,打他的電話一直關機。趙德的聲音有些驚奇:“你不知道嗎?你們不是住一塊嗎?亦非他一大早就跟着另外一個項目組出差了,估計得一個月,就是之前他被借走去做公司債發行的那個項目,現在恐怕還在飛機上。說也奇怪,之前那個項目組的負責人怎麽求他再跟着一起出一趟差他都不幹,說這個月有件重要的事得做,似乎還和你有關。不過今早我聽說昨晚副總給他打完電話他就同意了。你說他這性格,比女人還善變!”
錢菲接完這通電話,徹底懵了。
她覺得無地自容。他這就是在躲她啊!
她後悔自己嘴欠,就算想起來那晚的事了,又幹嘛一定說出來呢?
她認為李亦非那晚一定就是喝多了而已,他只是借着酒勁沖動了,所以才那樣對她,其實他從心裏是不希望她想起來那晚的事的吧?而她偏就想起來了,還說了出來,搞得他無法面對,所以只能借着出差躲出去了。
她覺得特別囧,特別難堪,覺得臉都沒有地方放了。她像在逼着人家要對她負責似的。
而難堪過後,她又覺得有點難受,心隐隐的有點疼,眼底微微的有點酸。
她深吸口氣,壓下那點難受,那抹疼,那股酸,強迫自己不再往深裏想。
随便他吧,如果他回來之後想搬走,她就再找新的租客,如果他還想繼續住,她也會和他保持距離,不叫彼此相處得那麽難受。
●︶3︶●
李亦非坐在飛機場,看着窗外白霧蒙蒙的雲層,心思一點點地沉靜下來。
昨天副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快要跪下來了的姿态,懇求自己跟着發債的項目組去善善後。那個發債的企業老板實在是個刺兒頭,別人都搞不定丫,只有他還能說上兩句話。副總說,如果他不去,這個項目就徹底擱淺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沒辦法再拒絕,只好答應下來。
答應以後,他想了想,這次出差倒也挺和适宜,他正好可以借着這段時間,徹底理清自己對錢菲到底是什麽感覺,他能為她把自由放棄到什麽程度。她跟他從前接觸過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樣,他和她們光談戀愛不想結婚沒問題的,反正大家追求的都是潇灑和舒服而已。可是錢菲不行,她每一次談戀愛都是認認真真奔着結婚去的,雖然每一次都失敗了。
而恰恰也正是因為失敗了好幾次,她再也不能受到傷害了。所以他更要慎重,更要理請自己對她的感覺,到底情願不情願以奉獻婚姻為基礎——如果不,她會受傷,那樣的話他不如幹脆就此停止腳步,并且遠離她;如果情願,他需要考慮的是,自己将來又會不會後悔。
他決定利用一個月的時間,把這些事情梳理個清楚明白。
☆、48 你看什麽看
不知不覺,李亦非已經出差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他沒有跟錢菲通過電話。錢菲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感覺,頭三天每當手機響起,她總覺得是李亦非,而當看清不是時,心底既會松一口氣同時也有淡淡的失望。前幾次出現這種狀态的時候,她想着要不她先打個電話問問他,這幾天過得怎麽樣、什麽時候出完差?可後來一想,人家躲她都躲得出差去了,她還奪命連環call,這不是臭不要臉的節奏麽。
于是她就消消停停的放下手機,消消停停的每天一個人吃飯,每天一個人上班,每天一個人看電視,每天洗一個人的衣服,每天一個人收拾家務,每一個人對着牆壁說晚安。覺得寂寞的時候她就給姚晶晶打電話。
姚晶晶聽出她的狀态不對,就問她:“狒狒,你是又戀愛了還是又失戀了?”
錢菲問她為什麽這麽問,姚晶晶說:“因為這個世上比你還了解你自己的人是我!我聞到了你身上有不一樣的情緒和味道!”
錢菲損她是屬狗的。然後她把那場不是夢的春夢和李亦非躲她躲到出差去的情形說了一下,問姚晶晶:“你說這個尴尬的僵局要怎麽破?”
姚晶晶在電話那邊居然默了。隔了好久她才出聲:“狒狒,你是喜歡上他了嗎?”
錢菲吓了一跳,之前她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使勁的集中了一下注意力想了想,告訴姚晶晶:“好像也談不上喜歡,但是他不在我又覺得挺寂寞的,可能真是作伴作得都習慣了!”
姚晶晶“哦”一聲,說:“萬幸,你還沒有喜歡上他。反正你也別想那麽多了。總之我現在覺得呢,他跟我們應該算不上是一路的人,你看他吃的穿的玩的,跟我們明顯不是一挂的!”
錢菲問:“我們是哪挂的?他是哪挂的?”
姚晶晶說:“我們還用問嗎,屌絲挂啊!至于他呢,不知道人家使的是哪個路數的本事,反正混的都是高富帥挂的,你看人家看着不聲不響,掙錢的歪歪道可多了,土豪澤澤跟我說,李亦非好像在用他的對日通道做點什麽出口貿易的買賣,似乎也賺到一些錢呢,具體的情況土豪澤澤說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跟我說太多!”
錢菲“哦”了一聲,顧左右言其他:“你這個欠嘴巴子一天不給人起外號牙癢癢是不,給你相好又起了個新昵稱!”
姚晶晶怒了:“錢狒狒我說你能把對事物的聚焦點調正嗎!我跟你說的是李亦非,你跟我扯土豪澤澤幹什麽!”她頓了頓,幽幽地說,“狒狒,你知道嗎,每次你跟我玩岔話題,就說明你對一件事在意了!”她嘆口氣,又說,“反正我是覺得呢,李亦非這個人,挺适合做哥們的,認識的人多,玩的邪,路子野,很多事他都能幫上忙,但是要是做情人,就應該仔細考慮考慮了,因為我覺得跟他談戀愛會很累的,你就單看人家那英俊的小模樣不馴的小眼神和偉岸的小身材,擱哪個富婆看見了都想脫褲子甩票子求交往!這樣的人,你我是駕馭不來的,所以啊,你也別想太多,這一段別扭就別扭尴尬就尴尬,等過一段時間順其自然到麻木不仁,你們的關系自然而然就自然了,子不是曾經曰過嗎,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我們只管靜觀其變!”
錢菲想了老半天也沒想起來哪個子曾曰說過這句話。不過她決定聽姚晶晶的,一切順其自然。
又過了兩天,大學時代的班長給她打電話,說大學帶他們班的導師下周六過六十大壽,問大家那天都有沒有事,如果沒什麽事就一起給老師過個生日,順便也聚一下。
錢菲說沒問題,當天一定到。
班長在電話裏有些吞吞吐吐:“錢菲,那什麽,那天的話,可能汪若海也會來,沒關系吧?”
錢菲笑了笑:“我們分手都快一年了,能有什麽關系!”
她嘴上這麽說的時候,心裏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小抽了一下。
後來她給姚晶晶打電話,問她回來參加聚會嗎,姚晶晶說手頭上事兒太多,就不特意回來了,讓錢菲幫忙包個紅包。
錢菲讷讷說:“你不回來,那天我就得孤軍奮戰單獨面對汪若海了!”
姚晶晶哼一聲冷笑說:“面對他幹什麽!我告訴你,以你現在的音容笑貌,只有他巴巴地來面對你的情況發生!我再告訴你,他只要敢往你跟前湊,你就兩個大嘴巴子掄過去,他要問你幹什麽,你就說是我讓你打的,有本事讓他來找我,他孫子敢來,姑奶奶我就敢給他報銷來回機票!”
錢菲一下就高興了:“就這麽定了!”
●︶3︶●
聚會那天,錢菲選了那套李亦非第一次帶她逛街時給她搭配的上衣裙子和打底褲,然後又認真地化了個接近裸妝的淡妝并打理好頭發。
收拾完一切後她對着鏡子看。鏡面上的那個人,皮膚嫩得像要滴水似的,有了眼線的雕琢,眼睛似乎更大了,打了高光的鼻梁也愈發堅挺,長發也柔順地披在肩上,在最末端嬌滴滴地打了個卷。她怎麽看鏡子裏那人怎麽覺得自己是脫胎換骨了一回。
錢菲滿意地收起化妝包。
出門前她想了想,拿了瓶礦泉水,然後下樓到花店買了捧鮮花,又去黑天鵝取了蛋糕,一切辦妥,她打車直奔月壇南街的刀王鐵板燒。
路上很堵,她怕花蔫,就打開礦泉水小心翼翼地灌溉嬌花們。司機瞥見了,在一旁啧啧地贊:“年輕人就是有想法,這都能想到!”
錢菲笑了笑說:“是一個朋友教我的!”
說完不知怎麽,她心裏黯然了一下。
這個朋友最近不理她,對她避如蛇蠍。
快到地方的時候,錢菲收到班長的催促電話:“到哪了?人可都齊了,就等你了!對了老師的蛋糕你說你負責,沒忘吧?”
錢菲一連聲地答:“沒忘沒忘,買上就到,不好意思啊班長,路上太堵了!”她喘口氣,跟班長說,“對了班長,要不你出來接我一趟吧,我買了束花,再提着蛋糕,多少有點費勁!”
班長答好。
等到了地方的時候,錢菲看到班長已經等在刀王鐵板燒門口了。
她付了錢開門下了車,站在車旁邊笑盈盈地等着班長過來接應她。可是班長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