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10

第45章 10

另外兩個人不吭聲, 蘇盼把東西放到吧臺上,大步走過來,看到沈知錫手上的血後腦子嗡的一聲。

她做了個深呼吸, 抖着手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問:“怎麽回事?為什麽他會受傷?”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小李哭唧唧到:“你走之後來了兩個男的,本來我以為來活了, 可是剛說了幾句話他們就開罵, 沈哥跟他們争執了幾句他們就開始動手了。”

這完全是無妄之災,到現在他也沒回過神來,到底是哪句話惹得他們不開心了。

“他們就是來找事的。”沈知錫捂着傷口擡起頭, “最近得罪過誰嗎?”

蘇盼道:“出來做生意, 誰會輕易得罪人。”

小李忽然想起什麽,臉色刷的白了下去:“昨、昨天一個客人嫌棄我文的不好,不想給錢。罵罵咧咧了好久, 我沒忍住就跟他争執了兩句。有沒有可能……”

沈知錫沉吟:“不排除是回來報複的。”

“先不管那些了, 小李去報警。”蘇盼緊緊抿了下嘴角, 目光對準他,“手給我看看。”

沈知錫不從, 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沒什麽大事,我回去自己處理一下就可以。”

他的話蘇盼一個字也不信,徑自撥開他捂着的手, 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映入眼簾。

心頭猛地一抽, 她穩了穩神, 當機立斷:“跟我去醫院。”

傷口太深,得縫針。

她臉色慘白,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羸弱得像一朵經歷過風吹雨打的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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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他想抱進懷裏好好安慰, “我真的沒事……”

“你閉嘴!”蘇盼強硬地打斷他的話,從他褲袋裏摸走車鑰匙,“不跟我去醫院,我就把你的車開進河裏。”

……

蘇盼說得一點都沒錯,沈知錫手上的傷口足足縫了七針。

車子停在沈家大門外,蘇盼沉默地下了車,把車鑰匙還給他扭頭就走。

沈知錫看着她的背影問:“不進去坐一坐嗎?”

蘇盼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走了。

折騰這麽久,天色早已經黑了下去。街燈一路延伸,為她照亮了返回的路。

蘇盼目光空洞,腦海裏一直閃現着醫院裏的畫面。

她從來不知道沈知錫抗麻藥,從治療室出來的時候他頭上全是冷汗。

一針一針紮下去的感覺大概就像在他的傷口上反複剮蹭。

以前她總覺得沈知錫對自己不上心,可是現在看來,自己也并非了解他的所有。

只是回想起他縫針的畫面,她就覺得十分窒息。

遠處的燈忽然變得模糊起來,蘇盼低下頭,重重地喘了口氣。

視線內忽然出現一道身影,蘇盼怔了怔,緩緩擡起頭。

沈知錫喘着粗氣站在面前,白襯衫起了褶皺,領口柔軟地垂着。

昏黃的路燈下,他們無聲對視。須臾,沈知錫忽然伸手将她輕輕抱在懷裏。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低下頭在她頭頂輕輕親了一口,“真的沒有多疼。”

傷口本來就疼得已經木了,所以針紮下去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感覺。

蘇盼身子一僵,用力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僵硬地反駁:“你少自作多情。”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路燈将影子拉長,沈知錫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驀地輕笑一聲。

蘇盼的生日在秋天,一個浪漫又多情的季節。以前在沈家的時候她的生日基本過得都是千篇一律。

沈知錫的助理會在上午送來一份禮物,如果沈知錫有時間,那麽他們晚上會一起共用晚餐。如果他回不來,那麽蘇盼可以自己安排。

但是一般情況下她都會選擇留在家裏,期待着撞大運,萬一沈知錫可以在十二點之前到家,那麽這個生日也不算遺憾。

今年跟以往都不同,蘇盼約了葉涼和秦苒一起吃飯。而葉涼和沈逐溪的婚禮過幾天就要舉行,她也想趕時髦來一個脫單派對。

三個女人一臺戲,當□□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彼時蘇盼并不知道沈知錫從店裏出來之後就一直在樓下等她回來。

電話響了無數遍,都被她有意無意的無視掉了。到最後三個女人喝得酩酊大醉,是被一個塞一個臉黑的男人給接走的。

沈逐溪抱着葉涼出來的時候正看到自家大哥急匆匆趕過來。

“盼盼幹杯……”葉涼還不安分地在他懷裏說醉話。

沈逐溪臉色不是很好,“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女人?”

沈知錫淡淡瞥他一眼,反殺:“你有能耐去管你的,憑什麽要求我?”

沈逐溪:“……”

靠,重色輕弟的貨。

等沈知錫進了包房,看到只剩蘇盼一個人在那裏睡覺的時候,額頭青筋猛地一跳。

他撥開服務生即将碰到她肩膀的手,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蘇盼睡得很沉,系上安全帶都沒有醒。

沈知錫磨了磨牙,氣不打一處來的給沈二打了個電話。

“你就這麽把你嫂子一個人丢在那?”

“我不是打電話告訴你了嗎?”沈逐溪呲了聲,“有能耐勸你女人少喝點,指責我算什麽本事!”

啪叽,電話被挂斷。

沈知錫一口老血差點沒氣死。

回去這一路上蘇盼異常聽話,可進了門也許是開始醒酒了,看到沈知錫後就開始鬧起來。

“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她走的踉踉跄跄,還不忘用那點棉花般的力氣将他往出推。

沈知錫任她往後推了兩步,怕她再鬧會摔倒,索性将她抱了起來。

蘇盼小貓一樣地動着胳膊腿掙紮,沈知錫絲毫不受影響,大步流星地把她抱回了房間。

蘇盼在床上哼哼唧唧,沈知錫折身去洗手間拿了一條溫毛巾出來給她擦臉擦手。

蘇盼煩得要死,胡亂擺頭掙脫一直糊在臉上的毛巾。

“別動。”

“你好煩啊……”蘇盼迷迷糊糊把毛巾搶過來,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試試舒不舒服。”

她把毛巾蓋到他頭頂,見沈知錫像個木頭一動不動地認她擺布,用力一推讓他靠在床頭上。

“你看看像不像一團蒼蠅圍着你亂飛。”蘇盼用毛巾胡亂地蹭着他的臉,好半晌才解氣的拿開,“你看看,世界是不是清淨了?”

室內只亮着一盞床頭燈,瓦數不高,光線昏昏沉沉的。

沈知錫沉默地看着她,眼色漆黑幽深,宛如海邊被浪花擊打的礁石。

蘇盼一心想着報複,沒注意自己早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掙紮撕扯間,歪斜的領口露出了肩頭。

“更亂了。”他聲音嘶啞低沉。

“什麽?”

“我的心不清淨,更亂了。”

蘇盼似感覺到了什麽,後知後覺地開始緊張。她咽了咽嗓子,試圖從他身上下來。可剛有動作就被沈知錫扣在了身下。

“你放開——”

剛剛啓唇,炙熱的吻忽然而至。

蘇盼腦子一懵,怒火攻心之下擡手打了他一巴掌。

啪——

聲音清脆又響亮。

沈知錫用舌尖頂了頂臉頰,痞氣地扯扯嘴角,再度吻了下去。

這個吻比上一個更加熾熱,更加綿長,也更加瘋狂。

他似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只知道一松了手自己就會掉入萬劫不複之地。所以只能死命抱在懷裏。

他沉迷其中,那感覺令他顫抖且無法自拔。

直到他聽到了蘇盼的哭泣聲。

心尖驀地一疼,像鈍刀子一下一下劃過去的感覺,遲鈍而綿長。

沈知錫喉結微動,低下頭吻掉她的眼淚,輕聲哄到:“別哭……”

然而蘇盼好像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委屈都被激發出來,窩在他的胸前哭得昏天暗地。

沈知錫哄小孩子一樣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頭發,腦海裏想的卻是上一次看見蘇盼的笑容是什麽時候?

是她遞過來那封信的瞬間,還是與他攜手走進禮堂的時刻,亦或是那個下雪天被他從地上扶起來的早晨。

“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她鼻子囔囔的,聲音裏還帶着些微的委屈,“我真的很不甘心。”

沈知錫喉結無聲滑動,眼眶随着這句話隐隐發熱。

“對不起。”他将她禁锢在懷裏,不讓她擡起頭。一滴淚就這樣在黑夜裏融進了枕頭,“我愛你。我明白的太晚,對不起。”

那天晚上,蘇盼就這樣在他懷裏睡着了,唯一的記憶就是沈知錫在耳邊一遍又遍的說着“我愛你”。

.

第二天起床,房間裏就只剩下蘇盼一個人。她揉了揉太陽穴,打着哈欠下床去洗漱。

出門前回房間換衣服,餘光瞥到了梳妝臺上多出的兩樣東西。

其中一件是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很顯然是她的生日禮物。

蘇盼把目光移到另一件上,看到了壓在下面的一張紙條。

看完後,她抿了抿嘴唇,将這些東西都收進了抽屜裏。

……

時間飛快,一轉眼到了除夕。算起來她已經從沈家搬出來将近兩年。

酒醉那天過後,沈知錫依舊如常的出現在店裏,除了春節休息的那幾天,幾乎雷打不動。

十五過完,紋身館開始營業。小李不是本市人,從老家帶了一堆特産回來。

蘇盼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他把其中兩個袋子遞給沈知錫。

“謝謝。”他接過,順手回了一個紅包,“開工利是。”

“謝謝沈哥!”

看到蘇盼,沈知錫笑了笑,告訴她:“你的等一會兒。”

“我不要。”頓了頓,“誰稀罕。”

沈知錫缱绻的看她一眼,眉眼溫柔。

關店之前,蘇盼收到了一個微信紅包。點開一看,滿屏的“8”。

她擡起頭,目光沉沉:“你給誰都這麽多?”

沈知錫揉揉她頭發,“你是特例。”

出了門,他忽然開口:“蘇盼,今年的生日你可以跟我一起過嗎?”

蘇盼猶豫片刻,拒絕到:“我可能沒時間。”

他眼色暗淡下去,“沒關系。”

沈知錫的生日在二月十三日,跟情人節只差一天。

這天剛好趕上小李請假,而且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過節的原因,生意冷清得很。

與其在這裏大眼瞪瞎眼,還不如出去逛一逛,感受一下濃烈的節日氣氛。

蘇盼看了眼專注對着電腦的沈知錫,走過去對他說:“走吧。”

他一頓,擡起頭,“去哪?”

“過生日。”

這個生日過得很臨時,沒有提前定位置,吃飯都成了難事。

最後兩人在超市裏買了菜,決定回去做。

蘇盼做甩手掌櫃,全權由沈知錫負責。她站在廚房外面看着他的背影,心裏忽然湧上一股平和的感覺。

她垂了垂眼眸,知道心裏有一處角落在慢慢塌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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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氣氛格外的好,好到讓沈知錫害怕是一場夢境。

他默默觀察着蘇盼的神色,發現她心情似乎也不錯,才慢慢放心下來。

“要喝酒嗎?”她問。

沈知錫點頭,“好。”

蘇盼拿出兩罐啤酒,将一個放到他面前,“剛才忘記買了,你将就一下吧。”

“沒事。”

沈知錫做的菜意外合蘇盼的胃口,她吃了不少。她擡起頭發現沈知錫一直在看她。

“你看什麽?”她有幾分不自然。

沈知錫彎彎嘴角:“沒什麽。就是覺得今天很開心。”

蘇盼垂着眼眸,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易拉罐。良久,她忽然問到:“你在我這裏浪費了兩年的時間,不嫌煩嗎?”

“這不是浪費。”停了停,他低聲說,“我只是沒發現自己欠了你這麽多時間。”

蘇盼沒由來被這句話紮了一下。她似是而非地勾勾嘴角,問他:“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

沈知錫喉結微動,聲音嘶啞:“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四周一瞬間安靜下來,易拉罐被捏出聲響。蘇盼仰起頭喝了一口,然後筆直地看着他。

“你想要機會,我給。”她咬了咬牙,“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

蘇盼不知道沈知錫是不是被那個要求吓到,一連兩天都沒有出現。

她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專心致志地經營着小店。

這天晚上大概九點左右,門鈴忽然響起。蘇盼打開門,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沈知錫。

他穿着白襯衫和西褲,只是襯衫皺巴巴的掉了兩顆口子,細看嘴角還有些紅腫。

蘇盼眼皮一跳,良久仿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麽了?”

沈知錫臉上的表情卻跟外表完全相反。他眉眼間帶着柔和的笑意,接着一把将她抱進懷裏。

蘇盼掙紮了一下,沒掙開。半晌才無奈地提醒,“你要不要先進來。”

“嗯。”他應了一聲,嘴唇若有似無地蹭了蹭她頭頂。

進了門,蘇盼倒了一杯熱水給他,而後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大嫂,聽我一句勸,你千萬不要原諒沈知錫!”

電話是沈逐溪打來的,剛接通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蘇盼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回話,手機就被沈知錫搶走挂斷了。

她蹙眉,“你們在搞什麽?”

沈知錫笑:“我坑了沈二一把。”

蘇盼不明所以。又聽他繼續說到:“我把工作都交給他了,然後他跟我打了一架。”

蘇盼:“……”

你們是小學生嗎?

雖然很想吐槽,但她的心跳卻因為這個消息漸漸加快。

“你把工作辭了幹什麽?”

沈知錫理所當然道:“給你打工,陪你一起經營紋身館。”

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以後你想做什麽我都會陪着。”

“真是個瘋子……”

蘇盼嘟囔一句,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轉身往裏走。

匆忙間腰被人摟住,她被沈知錫抱小孩一樣豎着抱了起來。

“你幹什麽?”她扶住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蘇盼眼眸轉了轉,沒好氣地說:“快點放我下來!”

沈知錫笑了笑,将她放了下來,而後親了親她的額頭,“沒關系,我可以等。”

蘇盼臉頰升溫,虎着臉告訴他:“那你等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

時間一天一天走過,七夕那天沈知錫來接蘇盼去吃飯。她還沒有準備好,便讓他等一等。

沈知錫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然後無意間發現了一樣東西。

看到那個戒指盒的時候他心頭一跳,拿起來打開,發現裏面什麽也沒有。

他喘了口氣,緊緊握着盒子。

“我好了,可以走了。”

蘇盼從房間裏出來,就看到沈知錫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她試探地叫了他一聲:“沈知錫?”

他肩膀一顫,慢慢擡起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而後落在她手上。

他起身朝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牽起她的手。

“很好看。”他喉結一下一下地滾着。

近在咫尺的距離,蘇盼清晰的聽到了他話聲裏面的顫音。

她舔了舔嘴唇,低聲說:“沈知錫,我還是不甘心。所以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他眼眶發紅,啞着聲音承諾:“我不會再讓你失望。”

——

宿醉那天,蘇盼的視線從生日禮物挪到了旁邊的戒指盒上,裏面裝着的是她和沈知錫的結婚戒指。

盒子下面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幾個遒勁有力的字:

我願意等你重新戴上它的那一天,無論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大嫂的故事就到這裏了。生病了實在難受,明天休息一天,秦苒的故事周四更,最後會有一章帶娃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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