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奈藕斷絲亦連(四)
林易難得休假回到小別墅,出去轉一圈,回來的路上遠遠就看到一個女人站在自己家門口,修長的黑發,并不高挑的個子,模糊的時候他以為是徐言,心想回去一定要收拾錢森這個多事的,但是越走近越發現不會是她,徐言不穿這樣寬松的大衣,徐言不會把包斜跨着背,徐言也不會那樣靜靜的站在他家門口。
如果他眨了好幾次眼,幾乎以為這是幻覺,但她回眸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果然是她。心裏卻早已經從驚訝中掙脫。就這樣,在她驚訝的眸子裏,他坦然的走過她的身邊,打開鐵閘門,再合上,仿佛什麽也沒有看到。
林易的意思,顧滿看得懂。再見面,大家都是陌路。然而她并不敢踏進去一步,即使沒有上鎖,沒有他的允許,她一步也不動,因為有求而來,因為不敢得罪絲毫,惹怒一分。
二樓的書房,窗戶可以看得很遠,重要的是,站在那裏他看得到她那樣紋絲不動的站在門口,平視的眼神沒有焦點。他也曾這樣站在她家門口,聽見那裏面飄出的歡聲笑語,那是他的眼神比她現在更脆弱。
漸漸,太陽開始往下山的軌跡而去,她已經站了四個小時,三月的美國還沒有暖風吹拂,林易再次打開門的時候,她滿頭虛汗。
“我就知道……”話還未說完,她的身子便開始下滑。
林易快步上前接住了她,雙目已經合上,明顯是脫水了,“你都知道些什麽!”一把抱起她,帶着她走進別墅,院子裏還有冬日沒有老去的青草,還有倔強不願謝去的花。他将她抱得是那般的緊,有些後悔,該早一些打開門的。
幫顧滿褪去外套,感覺她呼吸得并不安穩,額頭果然有些微微發燙,林易的家裏最不缺的就是各類藥,簡單的準備後,為她挂點生理鹽水,撸起她的袖子,他舉着針的手卻沒能下得去。
一條蜿蜒扭曲猶如幹死的蚯蚓一般的傷口在她左手腕處,他是醫生,這樣的傷口是怎麽造成的,是為什麽造成的他太了解了,只是為什麽這樣的傷口會在她身上出現。她為了什麽會自殘,甚至是自殺,向自己炫耀如何愛她的徐揚那時候又在幹什麽!
“如果在我身邊,我絕不會讓你這樣,”他說完又是苦笑,“可你寧可跟着他受罪也不願随我走,到底還是愛他太深。”
顧滿醒來已經是次日的早晨,她看着陌生的房間,腦子裏的記憶似乎斷了篇。
“如果有力氣了,現在你可以起來離開了。”林易的聲音比室外的空氣還要冰冷,他一身居家服,雙手挽在胸口,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站在房間門口。
顧滿掀起被子立刻起來,喊住轉身要走的人,“林易,求你幫我!”顧滿現在腦海裏的記憶已經清晰了,她記得是他開啓門的,那他就一定是答應了會幫她的,她懂林易。
顧滿到處在找,掀起被子丢開衣服,卻不知道自己的包去了哪裏,那裏面有她來求林易的理由,林易終于看不下去了,“我把你的包放在客廳了,有什麽事情,先去洗洗吃完早飯再說。”
林易的話顧滿不敢不聽,看着她乖乖去洗手間,林易覺得六年她改變真的很大,從前并沒有這麽聽話,他就算好言哄着她也未必會按自己的意思去做,有時候被她氣着了會問,顧滿你到底是憑什麽這麽驕橫,她總是做個鬼臉來回答。而如今她又是為了什麽對他處處忍讓,他曾以為是愧疚,可如今他知道不是。
從洗手間出來,顧滿用梳子挽起了長發,臉頰顯得更為纖瘦,一縷頭發垂在一側卻略顯得妩媚,林易上前一步取下她的梳子,“不要亂用我的東西。”他撲通的心髒在她無辜的表情面前跳得更劇烈,該死的她竟然不知道剛才她的樣子是多麽的令人遐想,尤其是在這樣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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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廚房的高臺上吃早餐,面包荷包蛋和牛奶,非常的西式。顧滿沒有動多少,一直在看着林易吃,準确的說是在等他吃完,一想起還在病床上的女兒,她沒有一點胃口。
“我覺得浪費糧食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行為。”
林易語畢,顧滿抓起面包使勁的啃,林易不着痕跡的把牛奶的杯子往她面前推一推,她卻始終沒有喝一口,原來她不僅不愛豆漿也不愛牛奶。
有時候,幸福就是在某人房外溜達很多遍,為她怎麽還沒起而捉急;幸福就是在煎雞蛋的時候為了不确定煎一面還是兩面而苦惱,而她卻剛好挑了他預想的那個答案;陽光灑滿的房間裏,她恰好也在,啃着面包就算不言語,這也是幸福。
顧滿,我知道你知道什麽了,你早就知道,我還是會幫你的,因為這樣覺得幸福。
林易沒有吃完便起身去客廳了,顧滿看着他盤子裏一口也沒動的單面雞蛋,她記得他愛吃單面的,所以方才故意坐在了雙面的這一邊,可他終究沒有動一口,與她一起吃早餐,原來已經不是那麽有胃口了。
與她一起在廚房搶雞蛋吃的日子,是曾經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