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樓窗內歡喜相對 趙臻的……

宋甜牽着趙臻的手, 一直回到了樓上自己的房間,這才松開了手。

她先把趙臻安頓在了窗前的榻上,然後走到樓梯口, 吩咐紫荊送茶點果子上來。

京城宅子是田媽媽當家,田媽媽心裏只有兩個人——宋志遠和宋甜。

在她老人家心裏,宋志遠毋庸置疑地排在了第一位。

占了宋志遠的光, 宋甜排在了第二位。

因此在京城宅子裏,宋甜這邊的供應簡直是極大豐富, 不過片刻,紫荊就端着托盤上來了——全是宋甜愛吃愛喝的。

宋甜知道趙臻愛吃櫻桃, 便把那碟紅盈盈的櫻桃放到了他那邊,想起他愛吃甜食, 又把那碟桂花糕放在了趙臻那邊, 剩下的小黃杏和炒板栗則放在了宋甜這邊。

紫荊自下樓管待做丫鬟裝扮的琴劍和棋書。

宋甜端起銀壺,給趙臻斟了一盞杏仁茶, 見他端起飲了一口,先問道:“這杏仁茶是不是很好喝?”

趙臻眼睛看着她,點了點頭。

宋甜眯着眼睛笑了:“這是田媽媽自己做的, 我覺得挺好喝, 想着你也喜歡,就讓人送上來了。”

趙臻有一段時間沒怎麽吃甜食了, 覺得這杏仁茶甜而不膩, 口感順滑, 便又飲了一口。

宋甜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 待他把一盞杏仁茶飲完,便又執壺添滿,然後道:“臻哥, 你這些日子在忙什麽?我好久沒見你了。”

趙臻笑了:“中午時不是剛在樊家酒樓見過?”

宋甜擺弄着茶盞中的小銀湯匙:“那算什麽見過啊,就只看了你一眼罷了。”

那一刻,簾子掀開,趙臻從閣子裏出來,簡直如雪白牡丹花在月下綻放,讓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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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臻心裏盛的事情太多,唯有閑暇時才偶爾會想到宋甜,聽宋甜這麽一說,他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一顆心似在春風中飄搖,又似在溫水中浮蕩,飄飄悠悠,沉沉浮浮……

屋子裏靜了下來。

外面晚風吹着白楊樹葉,發出清脆的噼啪聲,不知何處傳來的叮咚琴聲,還有女子隐隐約約的柔媚吟唱聲:“……俏冤家扯奴到窗外,一口咬住奴粉香腮,雙手就解香羅帶。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來……”

趙臻聽力極好,聽得面紅耳赤,忙去看宋甜,見她正專心致志用小銀剪給自己剝炒栗子,不知道聽見沒有。

他起身關上了窗子,心道:甜姐兒還小,這樣的豔-曲,可不能讓她聽到。

宋甜把剝好的栗子放在小碟子裏,把小碟子擱在了趙臻面前的小炕桌上,然後道:“你嘗嘗這個,據田媽媽說,這是山裏産的栗子,特別面特別甜。”

趙臻拈了一粒栗子吃了,這才緩緩道:“這段時間,我進宮給父皇和皇後娘娘請安,跟着太子和韓王去嵩山打獵泡溫泉,還跟着太子聽了幾日課,晚上就歇在了東宮——東宮有一位侍讀學士,其父曾在戚繼光麾下管理書信文書,我正好向他請教戚繼光的治軍用兵之道……”

自從母妃去世,趙臻就一直跟沒了籠頭的小野馬似的,随心所欲東游西逛,反正永泰帝不大理會他,皇後也不大管他,他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和人交代自己的行蹤。

宋甜靜靜聽着,手裏慢慢剝着一個板栗,待趙臻說完,她把剝好的板栗塞進了趙臻嘴裏,笑盈盈道:“我從我爹那裏弄到了一個好玩的,一直想給你看呢!”

她心裏卻道:趙臻的嘴唇好軟啊,好想再摸一摸!

宋甜問她爹要了這物件,就等着向趙臻獻寶的這一刻呢,當即起身去拿了那個小皮匣子,打開後讓趙臻看。

趙臻好真沒見過,好奇地挑起了眉:“這是什麽?”

宋甜得意洋洋:“這是西洋鐵火-槍!”

她把鐵火-槍的使用方法和攻擊效果講了一遍,然後道:“這是那個叫林七的海商私下給我爹的,咱們找個空曠無人的地方試一試,你若是覺得好,我就送給你,将來得了機會,讓能工巧匠悄悄複制出來,說不定你有大用途。”

趙臻歡喜極了,鳳眼閃閃發光,看着匣子裏的兩發火-藥,頗有些遺憾:“就這兩發火-藥,還得留着讓工匠研究,我有些舍不得試用。”

宋甜正要說話,下面就傳來紫荊的聲音:“姑娘,老爺讓宋梧送來了一個皮箱!”

宋甜聞言,心裏一動,忙道:“送上來吧!”

紫荊把皮箱送了上來,按宋甜的要求放在了書案上。

宋甜摁開皮箱的暗扣,掀開了皮箱的蓋子,發現裏面是鐵制的格子,整整齊齊嵌着三排共二十四發火-藥。

宋甜又驚又喜,擡眼去看趙臻。

趙臻也甚是歡喜,眼睛亮得很,摩拳擦掌:“甜姐兒,咱們找個地方試試吧!”

“可是太晚了,我沒法出去……”宋甜有些為難,不過她馬上有了個主意,一拍手道,“我有個主意!”

她又道:“我先教你如何拆解鐵火-槍,如何裝火-藥。”

趙臻雖然不愛讀書,可是動手能力極強,宋甜不過演示了一遍,他就學會了,拿起鐵火-槍就拆解起來。

拆解鐵火-槍時,趙臻速度還算正常,待到把鐵火-槍重裝起來,他就手速飛快。

宋甜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連連贊嘆:“臻哥,你好厲害呀!”

“臻哥,你怎麽這麽聰明!”

“哇,天呀!你真的太厲害了,這手速絕了!”

趙臻最愛聽宋甜誇他了,美滋滋地把火-藥裝上,然後道:“我已經會拆裝鐵火-槍,學會裝火-藥了,咱們下去試試吧!”

宋甜讓紫荊守在園子寶瓶門那裏,以防有人進來,然後和趙臻來到了園子裏的開闊處。

四周挂着幾盞燈籠,亮堂堂的。

臨時沒有草靶,宋甜就讓找了個舊木箱放在凳子上。

棋書在旁邊地下插了幾個炮仗,手裏拿着火信,随時待命。

趙臻舉起□□,對準舊木箱,口中數着數:“一,二,三!”

他數到三,扣動了扳機。

從趙臻開始數數,棋書就點燃了炮仗,幾乎是同時,只聽“嘣”“嘣”“嘣”三聲巨響,火花四濺硝煙彌漫。

趙臻和宋甜忙跑去看舊木箱,琴劍打着燈籠跟了過去,卻見舊木箱被鐵火-槍打穿了,前後兩個黑洞,散發着木頭燒焦特有的氣息。

趙臻和宋甜又驚又喜,四目相對,彼此意會。

趙臻握住了宋甜的手,低聲道:“一定要複制出來,即使一時複制不出來,咱們也得想法子從西洋買到一批!”

宋甜拉着趙臻走到一邊,輕聲道:“我爹、黃太尉預備入股那個叫林七的海商的生意,要不你讓人查一查這個林七的底細,若是可以,咱們以後可以通過林七,從西洋買一批火-槍回來。”

“即使林七不能信任,我爹也有跟林七蹚熟了道路,自己組織船隊來往西洋的打算,到時候咱們就更方便了。”

趙臻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那邊卻傳來紫荊刻意提高了音調的聲音:“田媽媽,姑娘和臻姑娘在園子裏點炮仗玩呢,你老人家早些歇去吧,不用擔心。”

宋甜忙道:“再點一個炮仗呗!”

棋書聞言,當即又點了一個炮仗,只聽得“嘣”的一聲,火花四濺。

田媽媽立在寶瓶門那邊,看不到園子裏的動靜,倒是聽到了炮仗聲,不禁搖頭,又好氣又好笑:“大姑娘一個姑娘家,怎麽和老爺年輕時一樣,大半夜的放炮仗!”

那時候老爺都十來歲了,還是淘氣極了,一天到晚爬高上低放炮仗出去逛,沒個省心時候,他爹娘的亡故,才使他一下子長大,擔起了家事,一步步把家業做大……

想起當年的往事,田媽媽眼睛不由自主濕潤了,嘆息道:“讓大姑娘別玩太久,早些和臻姑娘歇下。”

說罷,田媽媽扶着小丫鬟桃枝慢慢離開了。

宋甜喜滋滋看趙臻:“怎麽樣,喜歡麽?”

趙臻連連點頭,鳳眼熠熠閃光:“喜歡,我好喜歡呀!”

宋甜有什麽好的,都想送給趙臻,當即大大方方道:“都送給你好了!”

趙臻也不和她客氣:“那我連匣子帶皮箱都帶走。”

他穿着女裝,到底有些別扭,想早些回去。

宋甜也不留他了,一直把趙臻送到了大門外,看着他乘坐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轉身回來。

夜裏下起了雨。

雨滴敲擊在房頂和屋檐的瓦片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宋甜睡在柔軟幹燥舒适的被窩裏,聽着雨滴聲,想着趙臻:他這會兒回到福安巷王府了麽?有沒有淋雨?女裝脫了不曾?是不是在洗澡……

想着想着宋甜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宋志遠命人去叫宋甜到前廳陪自己用早飯。

宋志遠以前夜生活過于豐富,以致每日剛起床時氣色都有些不好,如今被女兒管束着清心寡欲,生活規律,睡眠充足,倒是變得神清氣爽,氣色極好,人也越發英俊了。

田媽媽歡喜地打量着宋志遠,口中道:“老爺,你以後還是聽大姑娘的,好好保養身子,別出去瞎逛了,那些女子不過貪圖你長得好看,待你年長色衰,就得靠銀子去維持了,到時候你前腳走,人家後腳就把英俊小後生給招攬進去,用你的錢養小白臉……”

宋志遠再不耐煩聽這些,也不能讓奶娘不開心,臊眉耷眼坐在那裏聽奶娘數落自己。

宋甜走到廳外,恰好聽到了奶娘的話,當即拍掌道:“田媽媽說得好!”

她笑嘻嘻走了進去:“爹爹,你都快三十二了,暮去朝來顏色故,老大且被人嫌棄——別出去胡混了!”

宋志遠被奶娘數落了半日,一時沒反應過來,忘了斥責宋甜。

宋甜見好就收,一陣風哄走了田媽媽,又讓侍候的人都出去,留紫荊在廊下守着,這才問她爹:“爹爹,你昨日不是去見黃太尉了,怎麽拿了一箱火-藥回來?”

宋志遠沉吟了一下,道:“黃太尉進宮服侍陛下,一直未曾出宮,我等了半日,白等不着,就去見林七了,想着你說要火-藥,就問林七要了一箱。”

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接着道:“林七說鐵火-槍和火-藥,即使在西洋,也未曾普及,極為罕見,讓我小心收藏,別給人看到了。”

宋甜滿口答應了下來,又問宋志遠:“爹爹,你見過三娘的前夫蔡大郎麽?”

宋志遠忙道:“我真的沒殺蔡大郎!”

人人都懷疑他為了霸占魏霜兒,弄死了魏霜兒的丈夫蔡大郎,可他真的沒有動手。

蔡大郎那時不但不管束魏霜兒,還鼓勵魏霜兒跟他來往,就圖他給的銀子養家,他殺蔡大郎做什麽?!

宋甜忙安撫他:“我知道爹爹沒殺蔡大郎。”

她接着道:“離開宛州前,我回了趟家,三娘寫了封信,讓宋榆悄悄送到書院街專賣西洋貨的賴家商棧,信封上寫着‘蔡大郎親啓’,我悄悄拆開了信,裏面寫着四個字——‘妻危,盼歸’。”

宋志遠擡眼看向宋甜:“甜姐兒,你沒騙爹爹吧?”

宋甜認認真真道:“爹爹,這件事紫荊和宋榆都可以作證。信是冬梅給宋榆送去的。”

宋志遠是個聰明人,思緒如電,很快就想明白了許多事情,修長的手指敲擊着桌面,覺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正在這時,宋柳在外面禀報:“老爺,太尉府派人來請老爺過去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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