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李季堯也重新進入大學念書,但他沒在學校住宿,而是繼續和紀文軒住在一間公寓裏。

直到兩年年後,已經成為主編的紀文軒遇到了落魄的锺浩之。

那是在一場時尚發布會的現場,紀文軒注意到了這個才剛畢業的實習生,他很安靜,做事卻很勤快,一雙好看的單鳳眼裏滿是認真,但偶爾也會流露出一種寂寞的神情。

發布會結束後,紀文軒特地到後臺采訪,将名片遞給了锺浩之:“你好,我叫紀文軒,是XX時尚雜志的編輯,我能和你聊聊嗎?”

“我?”

“恩。”紀文軒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鏡片底下的眼睛讓人看不真切。

“我有什麽可以幫你的?”

“其實我們雜志社想找個專業生來兼職幫忙搭配今季服裝,你有興趣嗎?”

“工錢?”

“你有多少本事就換多少工錢,很公平。”

“OK,我接,我缺錢。”

“你到是很直接。”紀文軒笑著說。

“我媽得了重病,我需要錢。”

“原來是這樣,我原本以為你是為了追女生所以缺錢約會呢。”紀文軒故意調侃,想緩和下如此沈重的話題。

“我不追女生。”锺浩之低下頭,看著因為欠費而停機了的手機,“我是同性戀,而且,剛失戀。我現在只想工作,然後有朝一日可以成為有名的設計師,賺很多錢給我媽,讓他能住好的醫院得到好的治療。可是,我怕來不及了。”

锺浩之說著,擡起手背抹了把眼角,“對不起,跟你說這些。總之,我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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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期待與你的合作。”

紀文軒伸出右手,然後,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上幾公分的年輕男生抹幹眼淚,保持著笑容握住了他的右手,“你好,我叫锺浩之,合作愉快。”

紀文軒和锺浩之相遇的這一年,紀文軒二十四歲,锺浩之二十二歲,剛畢業。

三個多月後,锺浩之的母親去世。

葬禮過後,回到上海的锺浩之始終逃不開悲傷的情緒,一度無法工作。

紀文軒得知後,按照锺浩之留下的個人資料找到了他的住所。

這是一幢破舊的老式公房,陰暗潮濕的樓道裏滿是黴味,二樓半的地方是三樓住客共用的廁所,再往上走半截樓梯,三樓左邊那間小木門就是锺浩之所租的房間。

紀文軒敲了敲門,很快門裏傳來锺浩之的回應:“誰?”

“是我,紀文軒。”

嘎吱一聲,門從裏面被推開,锺浩之憔悴的臉從門後露了出來。

“你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紀文軒一見到他便厲聲質問。

“我暫時不想接活。”锺浩之啪地一聲又将門關上。

“開門!”紀文軒不屈不饒地繼續敲門,叩叩叩的聲音跟上了發條似的,一直在窄小的樓道裏回蕩。

“你到底要幹嗎?”锺浩之不耐煩地打開門,滿是血絲的眼睛瞪著紀文軒。

紀文軒這次先一步閃進房間,入眼的是一室不過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一扇孤獨的窗戶被牢牢關閉著,拉上的窗簾幾乎透不進陽光。滿地還是未整理的紙箱子,隔開幾步的小茶幾上攤著吃剩下的泡面盒子。

“到是比我想象的幹淨。”紀文軒環視了一下屋子,自說自話地挑了一個幹淨的小竹椅坐了下來,“怎麽?也不給客人倒杯水?”

“你到底想幹嗎?”

“吃飯了嗎?”

“沒。”锺浩之搖搖頭。

“成,我也沒吃,叫外賣吧,我請。”

紀文軒迅速地打了通電話,叫了附近一家茶餐廳的外賣,而後卷起袖子管開始整理房間。

“我說你到底是來幹嗎的?”锺浩之坐在一邊看著忙進忙出的紀文軒。

“把你揀回來。”紀文軒一邊朝垃圾袋裏扔著垃圾,一邊回答,“你覺得,你母親在天上會高興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麽沒用的樣子嗎?”

锺浩之沒有說話,只擡起頭看著放在櫥櫃上的母親的遺像。

“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成材,你想讓她死不瞑目的話就繼續頹廢下去吧。我手上這個大好的機會只能讓給別人了。”

“什麽?”

“最近有個服裝設計師新人比賽,決賽會在巴黎。我們雜志社有一個推薦 名額,我的人選是你。我給你一個晚上考慮,若是明天收不到你回複,我就當你自動放棄這個機會。”

“我參加!”锺浩之的眼睛噌一下亮了。

“這還差不多!”紀文軒一拍他腦袋,笑著說:“我差點就要以為你是扶不起的劉阿鬥!”

“我答應過我媽要成為名設計師!”

“志氣挺高!加油吧,未來的名設計師!”

锺浩之不負所望,順利地進入到決賽。

這一年的秋天,紀文軒以推薦者的身份與锺浩之一同飛赴巴黎參加決賽。

雖然最後锺浩之并未取的前三名,但對於一個剛畢業的新生就能入圍到決賽并獲得前五名的名次,已實屬不易。

夜裏回到酒店,紀文軒叫了香餅和蛋糕為锺浩之慶祝,酒過三巡,紀文軒和锺浩之站在陽臺上看著黑夜街道上兩排寂靜的梧桐樹,忽然都不再說話。

沈默了許久,還是锺浩之先開了口:“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個酒吧裏玩地正瘋。”

“恩?”紀文軒轉過頭,鏡片下的眼睛看不出焦點。

“我的前男友。”锺浩之長嘆一聲,拿起身後玻璃茶幾上的酒杯一飲而下,“他小我四歲,很愛玩的一個小男生,長得很漂亮,家裏也有錢,不像我們這種,在小縣城長大的土娃子,俗得很。有時候想想,他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分手未必不是好事。”

“口是心非。”紀文軒幹笑了一聲,拍了下他腦袋說:“還想著他吧?”

“再想也沒有用啊,都分手了。”锺浩之看了看紀文軒,有意無意道:“那你呢?”

“我?”

“也沒見你有個女朋友什麽的。”锺浩之頓了下,又說:“總覺得你是個很神秘的人,忽然就出現在我面前,忽然給我工作,忽然又讓我參加比賽。喂,難道你喜歡上我了?”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喜歡男人嗎?”紀文軒撲哧笑了出來,擰了下锺浩之的耳朵,又說:“人小鬼大。”

“你也就比我大兩歲。”锺浩之不滿地抓住紀文軒的手,“雖然人人都說你精得跟狐貍一樣,但我記得你們雜志社的人說你才二十四歲,入行不過兩年。”

“松手。”紀文軒忽然不笑了,一動不動地盯著锺浩之抓住他的那只手。

“紀文軒,你到底是什麽人?”锺浩之借著酒膽靠近紀文軒,眼看就要臉對臉。

“我是什麽人?”紀文軒忽然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說:“我是個和你一樣的人。”

“恩?”

“喜歡男人。”紀文軒的手臂主動繞住了锺浩之的脖子,輕吐的氣息在他耳邊拂過,“難道你沒聽說過,我是個沒節操的同性戀嗎?看來你還真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設計師啊。”

“你是嗎?”锺浩之居然不回避,直視著紀文軒的眼睛,而後,伸出手摘下了他的眼鏡,“紀文軒,有人說過你眼鏡底下的眼睛。。。”

“很漂亮是嗎?很多人都說過,你可以換個詞來奉承我。”

“不是漂亮。”锺浩之把他的眼鏡放到桌上,而後伸出手捧住了紀文軒的臉,另一只手卻擱在兩人中間,硬是扯開了兩人的距離,“是很悲傷。”

紀文軒的笑容僵化在嘴角,他猛地推開锺浩之,“不要自以為很了解我的樣子,我們也沒那麽熟。”

“紀文軒,你在怕什麽?為什麽不能說給我聽?”锺浩之靠在欄杆邊,垂下頭任由秋風吹起自己額頭上的劉海,“我一直很感謝你,在我困難的時候給我工作,讓我有錢給母親做最後的治療,也是你在我沈浸在失去母親的痛苦中時拉了我一把。你知道嗎?失去心愛的人和失去親人的痛苦一直在我身體裏交替出現,我以為自己會支持不下去,但來到了這裏,我就知道我看到了希望,我有了實現夢想的力氣。那你呢?為什麽不讓我也拉你一把?”

“沒有人可以拉我一把。在你看來,巴黎是重拾夢想的地方,可對我而言,這裏,是埋葬我的地方。”

“恩?”

“明天帶你去個地方,今天早點睡吧。”

紀文軒回到房間,靠門的床是他的,他幾乎不發一言地躺了下來,用被子蓋住了頭。

锺浩之跟著進了房,朝那一大坨拱起來的被子看了一眼,而後默默地把手裏的眼鏡放到了床頭櫃上。

(10鮮幣)藏心(虐身虐心)第七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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